“进。”
工作汇报这种事，沈青栀做了无数次，早就熟能生巧了。
她扬起一个相当自信的笑容，缓缓将门推开。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她砰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整个法务部还没睡醒的人都被她给震精神。
沈青栀的样子看起来活像撞了鬼，脸色惨白，六神无主。
沈青栀在法务部一向是“淡定”的人形立牌，所以大家的目光瞬间就被她吸引了过去——纷纷猜测里面的人到底是何方妖孽。
而在何故的认知中，他家老板除了面瘫架子大以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再硬找一个的话——那可能就是长了张嘴。
除此以外，他家老板不嫖不赌不当鸭，怎么能给人吓成这样呢？
何故一头雾水，但身为私人秘书最大的作用就是催促公司员工以最快的速度汇报工作，节省每一分每一秒，进而提高工作效率。
于是何故走了过去。
他将门推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副总，老板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沈青栀：“……”
在何故的催促下，严重失态的沈青栀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她脸上笑嘻嘻心里日了狗，并隐约觉得自己的脸在阵阵抽疼。
如果提前知道这位空降的高级社畜是顾辞，她昨天肯定辞职走人。
所以……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沈青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顾辞的脸，偷偷揣摩他的心情。
男人剑眉入鬓，唇线分明，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辞究竟是想将这把火烧大一点将失态又失礼的她臭骂一顿，还是息事宁人来一场关于重逢的嘘寒问暖呢？
沈青栀不清楚，但她猜测前者的可能性应该会更大一些。
毕竟顾辞昨晚已经在梦里揍了她一拳了。
更何况她刚刚的态度也不像故人重逢，反倒成功营造出了一种“仇人相见吓一跳”的气氛。
但顾辞一直没发话，就坐在那里闷头处理文件，仿佛根本没看见她。
得不到指令，沈青栀只能抱着厚厚的一叠文件杵在原地，她双腿并起，样子乖巧的像耗子见了猫，小学生见了教导主任——整个人直接怂成了一条人蛋。
不知过了多久，顾辞终于掀起眼皮看向了她，那浅色的眸子冷淡淡的，不着丝毫温度。
对视了一会，顾辞转了一下笔：“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沈青栀：“……没有。”
我对我自己有意见。
“那你站的那么远？”顾辞又说。
沈青栀扯了扯嘴角，装傻充愣：“顾总误会了，初次见面，我有点紧张。”
“初次见面，行。”顾辞咬了咬这几个字，又指着距离沈青栀只有几步之远的办公室门提醒：“那请这位跟我初次见面的沈副总，等会再紧张吧。”
言外之意，你快退出去了。
而沈青栀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识的向后退，她甚至第一次知道紧张竟然还能延期。
“不过来坐？”见人愣着，顾辞撑着下巴，举止间处处透露着矜贵，言语间处处透露着恶毒：“沈副总难到是觉得我这办公室太空，想过来当个雕塑，装饰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要低头不见抬头见，时时刻刻都要见
第3章 巧合
环视四周，顾辞的办公室确实很空，一株绿植都没有，全是标配的基础办公设施，简直和他人一样单调。
白色的墙皮好像还有点刻薄。
“你还要缓多久。”顾辞看了一眼时间，像个大度的绅士：“十分钟，二十分钟，没问题，我可以给你半个小时，让你好好缓缓。”
“对不起顾总，我失态了。”沈青栀迅速道歉，赶快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她克制着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将文件推到顾辞的面前：“这是所有工作信息汇总，请您过目。”
顾辞点了一下头，没有表现出追究责任的意图。
沈青栀轻呼了一口气，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然后开始一项一项的跟顾辞汇报工作。
从合同审查到商务谈判，条理清晰，事无巨细，生怕顾辞这位初来乍到的“新人”听不懂。
*
由于讲的过于细致，工作汇报一直持续到中午才结束。
闭嘴的一瞬间沈青栀只觉口干舌燥，嗓子难受的像是被烟熏过一样，马上就要冒烟了。
“我并不想让大家误会我，”顾辞将早就倒好的水推到沈青栀面前，冠冕堂皇的说：“到任的第一天就虐待副总监。”
“……”
要不是因为“故人重逢”惊吓过了头，沈青栀肯定不会这么虐待自己——连水摆在自己的手边都不记得喝。
但看着顾辞推过来的水沈青栀还是没有喝，反倒是盯着杯子发起了呆。
顾辞弹了一下杯壁，修剪的整齐的指甲与玻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怎么，我这里的水有毒？”
“……”
沈青栀没说话，然后就见他把杯子拉了回去，自己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喝完，顾辞抿了一下那被水浸润的唇，冲着门口抬了抬下巴：“行，既然如此，沈副总还是自己出去倒水吧，我办公室里的水可能都有毒。”
话音一落，他又喝了一口，唇被浸的光泽水润。
“……”
这个瞬间，沈青栀怀疑顾辞的空降可能并不是意外，而是知道她在这个公司专门来报复她的。
但顾辞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巧合，都是巧合！
整理了一下自己表情，沈青栀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哑着喉咙说：“那不打扰顾总了，我先出去了。”
“等等，”就在沈青栀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顾辞叫住了她：“希望沈副总下一次不要再用那么大的力气关门了，一来门可能承受不住，二来我可能会怀疑沈副总是不是想恐吓我。其实——”顾辞顿了一下，用十分的冷漠的眼神看着她：“我挺不禁吓的。”
“……”
不禁吓？
你昨晚还在我的梦里揍我呢。
沈青栀觉得自己的嗓子更干了。
吞咽了几口唾沫，沈青栀应道：“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我觉得你的保证并不靠谱。”顾辞转了一下椅子，整个人背对着她看向了百层高楼外的世界，轻声说：“不过，还是希望沈副总能记住今天的承诺。请吧，我要午休了。”
紧接着，顾辞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场给何故打了一通电话，让他随便准备一份午餐送上来。
说白了，就是在赶人。
光明正大，毫不遮掩。
沈青栀看着顾辞将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做完，方才挪着步子退了出去。
直至坐到了工位上，沈青栀才发现周围早就空空如也，大家早就去吃饭了。
可她突然就没了胃口，草草的喝了一杯水就蔫蔫的趴在了桌子上，偏头看着外面的世界。
渺小与喧闹。
看了一会儿，她将眸光投向了顾辞办公室的方向。
他是不是在和她看同样的世界？
沈青栀心想。
许是昨晚睡得实在太糟糕，沈青栀盯着那扇磨砂玻璃看了一会，就闭上了双眼。
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很安静。
而顾辞隔着玻璃凝视着沈青栀的睡颜。
你看外面的无边天际，而我偷偷的看着你。
*
买饭回来何故，刚一踏进法务部的门就看见顾辞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件外套。
何故有点懵：“老板，您这是要出去吗？那这饭……”怎么办？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顾辞就向何故投去了一个凉嗖嗖的眼神，直接将人给吓没了声。
紧接着，何故就见顾辞把衣服披在了沈青栀的身上，然后顾辞又把他手里随便准备的午饭抢了过去，轻轻的放在了沈青栀的桌子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而这一套动作丝滑就像是抹了油，没有半点的卡顿，熟悉的就像做了很多遍一样。
跟在顾辞身边起码有五年了，何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辞，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情都小心翼翼的，就像在面对一件易碎品。
等何故回过神以后，他已经跟着顾辞进了办公室。
“老板，”何故张了张嘴，纵使心里有很多疑问，却是一句也不敢问，最终只是说了一句：“您把午饭给了沈副总，您自己吃什么？”
顾辞将办公室的玻璃调成了单向可见，正好能看见沈青栀的一举一动，依旧睡得沉稳。
所以……她昨天休息的不好吗？
为什么？
因为他的突如其来吗？
顾辞蜷缩的一下手指，后知后觉的回答何故的话：“再去随便买一份回来吧。”
“……”
那您当初直接跟我说带两份不好吗？
但何故毕竟是个打工人，他有苦说不出，默默的向邪恶势力低头，脸上堆满了笑：“好的，老板，您稍等。”
*
沈青栀睡得并不安稳，她囫囵的睡了十几分钟就醒了，但她下意识却觉得像过了很久。
沈青栀迷茫的眨了几下眼睛，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肩上竟然多了一件衣服，桌子上也多了一份饭。
谁这么贴心？
她伸手摸了摸饭，还带着滚烫的温度，似乎刚放在这里没多久。
沈青栀像是想起了什么，心情莫名的转好了几分，她摸出手机对着饭和衣服拍了张照片，发给柳思妍。
吱：还是这么贴心。
吱：感动！
吱：给您比心。
几分钟后，柳思妍送给她一串问号。
柳美丽：？？？？？
柳美丽：我还以为你给我发这个，是从哪里打听到我刚刚开完会还没来得及吃饭，打算邀请我共进午餐呢。
沈青栀一愣。
吱：饭不是你送的？衣服也不是你披的？
柳美丽：姐姐，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衣服是男款的！男、款、的！
吱：我知道，我以为你从衣库拿的呢。
柳美丽：……
作者有话要说：
柳思妍：直女！
第4章 校拽
公司有一个小衣库，里面放着许多西装和礼服，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开会前衣服不小心被人弄脏了。
不过沈青栀进入公司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种狗血戏码，所以衣库里的衣服大多都成了员工们午休时用来保暖的东西。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身上的衣服到底是谁披的？饭又是谁送的？
沈青栀疑惑着，一撇头就看见买饭买出了梅开二度效果的何故回来了。
何故见沈青栀醒了，脚步一顿。
职场经验告诉他，当一个人用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何故很敏锐，就在他拎着饭要成功路过沈青栀的时候，沈青栀叫住了他。
“何秘书，”沈青栀保持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你知道饭是谁放的吗？对了，”沈青栀将衣服举到了何故面前：“还有这衣服，你知道是谁的吗？”
他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饭是他买回来的，衣服也是他看着老板披上去的。
可问题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而且，作为一个合格的私人秘书，首先要保证的一点便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都不能出卖老板。
不然下场就是被炒鱿鱼。
于是何故脚趾扣地，脸上扬起一个看似淡定微笑面对着沈青栀，说：“实在抱歉，我刚刚回来，并不知道。”
然而，何故万万没料到，他的台很快就被顾辞给拆了。
只见顾辞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将衬衫的衣袖一点点卷上去，露出一节肌肉线条十分流畅小臂。
顾辞步步走进，他接过了沈青栀手里的衣服，随手挂在臂弯处。
而后很直白的说：“衣服是我的，饭也是我放的。”
何故：“……”
我不要面子吗？
沈青栀的视线在何故和顾辞之间来回流转。
所以，何故刚刚为什么骗她？顾辞的用意又是什么？打造一个好老板的人设吗？
下一秒，沈青栀的想法就得到了证实。
顾辞扯了扯领带，说：“不必谢我，体恤下属是我应该做的。对了，饭钱一会转一下，毕竟大家都是社畜，挣钱真的挺不容易的。”顾辞的表情冷淡的像面部神经坏死了，态度恶劣的学校里那种不学无术的校拽，他又说：“浪费粮食可耻，快吃吧。”
沈青栀：“……”
不知道为什么，沈青栀想把桌子上饭，连带着盒子一起，全都拍进顾辞的嘴里！
而顾辞像是没察觉到沈青栀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回了办公室，又将玻璃调整成双向透光的模式，像是要监督沈青栀把饭吃完一样。
总之，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
沈青栀在顾辞的视线攻击下将饭打开了，然后看了何故一眼，笑问：“何秘书，你跟在顾总身边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