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舟归途——从来不吃肉
从来不吃肉  发于:2022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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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许默一本正经道,“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什么神神鬼鬼的,要信马克思知道吗?”
舒心一脸无语:“呵呵,那你可真是根正苗红啊。”
许默微微颔首,来了句:“过奖。”
“……”
舒心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走到书架那边找她刚刚查的工具书,她一行一行看过去,神情认真。
少女纤细的手指点着书,一本一本摸过去,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叫了声跟在后头的许默。
舒心:“诶,许默。”
许默吊儿郎当地答了一声:“怎么了?”
舒心:“沈佳佳真的是你同班同学?”
她问的漫不经心,就像随意问起。
许默:“应该是吧,我整理班级资料的时候好像看过,怎么了?”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
舒心在心里告诉自己同名同姓很正常,而且那个沈佳佳应该和自己同岁,怎么会读大一呢?
是自己草木皆兵了。
可她又皱着眉头转念一想,世界上会有名字一样,就连长得都有些相似的人吗?
就在心中疑虑四起之际,舒心找到了那本书,手指一顿,她伸手去够,甚至踮了脚,却死活只能碰到却拿不下来。正当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人单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而那人的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把书拿了下来,随后还朝舒心的眼前晃了晃。
舒心很自然地把许默的行为视作了挑衅。
“少年,你是在挑衅我吗……”
“啊?”
舒心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二话不说伸手给眼前少年的脑袋来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要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许默手臂一横挡住了她的退路,舒心扭头就要往另一边跑,可另一边也被堵上了,少女整个人被围在了一个以手臂为拦的小圈里。
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作为怂包的舒心立马认错:“对不起!”
许默被气笑了:“这么怂?”
舒心笑道:“嘿嘿,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她一边说一边偷摸摸地往下蹲,然后往边上一溜,逃出了包围圈,可还来不及跑,卫衣的帽子就被他扯住。
“……”
她发誓,再也不穿带帽子的衣服了!
许默拉着舒心的帽子,往前走,然后手勾着她的脖子:“跑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舒心默了一会儿,怕死道:“有话好好说,别手勾着我脖子。”
许默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勾着舒心脖子的那只手捏了捏她的腮,嗤笑道:“你在教我做人?”
被捏着腮不好说话,舒心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把他为非作歹的手扒拉开了,她恶气道:“我警告你啊,能动口咱就不能……动手……”
许是想起了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越讲到后面她就越没有底气,声音就越小。
“你想我怎么动口啊?”许默趴在她耳边轻轻说,“像在酒吧那天一样吗?要不你教教我?”
舒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了,还在发着烫。
许默见了,心想这小姑娘还真是不禁逗啊。
他适可而止地松了手,说:“别愣着了,走了。”
舒心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干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松弛有度,懂得恰当地适可而止,对她来说许默就像一个迷人的深渊,让人情不自禁想往下跳。
许默见后头迟迟没有跟上的脚步声,转头道:“走啊,怎么不走?”
“来了……”
在办理借书的时候,许默突然问:“你喜欢辩论吗?”
“喜欢啊。”舒心下意识回答。
“喜欢啊……”许默喃喃了一声,接着道,“那我送你回陈飞那边吧。”
办好了借书手续,舒心接过那本工具书,递给了许默。
“不用了,我就不过去了。”舒心说,“我等一下手机上和他说一声就好了。”
许默问:“你不是喜欢辩论吗?”
舒心风轻云淡道:“可我又没有参加。”
“为什么不参加?”
舒心一愣,为什么不参加?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参加辩论是在高一,之后她连续参加了许多场社团组织的辩论赛,还取得了挺不错的成绩,最后进了校辩论队。那时的她虽然活得也不算快乐,但起码生活有所寄托。可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打辩论的呢?好像是高三那年吧。
一个连笔都拿不稳,拿张纸都抖得不行的人怎么打辩论呢?
“嘿!”许默手掌往正发呆的少女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啊?”
舒心晃过神,掩饰道:“没什么,不想参加就不参加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担心这人继续问下去,她扯住许默的衣服往前拉:“快走了,我电视剧还没刷完呢。”
许默很听话地由她拉着,只是眼神探究地看着好像充满故事的少女。
他知道她在说谎,而且不止一次。
舒心表面看着活泼明艳,每天乐得自在、无拘无束,但深入了解才会发现她偶尔透露出的那点不快乐,那个被包在皮肉之下的灵魂偶尔会叫嚣挣扎着挣脱。
她像一个深陷囹圄的囚者,有着不想令人窥牖的秘密。
 
第26章
 
今年桦城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但因桦城地处南方,所以大树四季常青,能够为秋验证的除了气温外就是带着凉意的风。
十一放假的前一个晚上7081里的少女略微有些激动。
人一激动,肾上激素上升,睡意被压制,一众人里只有舒心雷打不动地保持着十点睡觉的良好习惯。
第二天早上起来破天荒的,舒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起得早,最后还是她把还在沉睡中的室友叫醒。
临走前刘妍问舒心国庆期间要不要一起组一局剧本杀,要是平时她铁定答应了,可她约了贺悠悠去游乐场,还要找个时间去看奶奶,加上复查的时间也估摸着到了,想着事情杂七杂八的,便拒绝了。
毕竟她一向不喜欢不可确定因素,所以也不愿给别人一个“可能”的回答。
舒心的外婆家住桦城的老城区,坐公交大约要一个小时左右,要是平时她倒也乐意坐坐公交,扒着车窗惬意地看看沿途的风景,但奈何今天风大,她懒得在公交亭遭人挤人的罪,于是很阔拿出手机打算叫个滴滴,一看打车费要五十多,她先是愣了,心里想着两块变五十多值不值。
这时一阵风扫落叶,呼啸而过,往人皮肤里直钻,叫人起鸡皮疙瘩。
舒心抱着双臂一抖,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咬咬牙点了“确认呼叫”。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网约车来了,停在舒心面前。
舒心手摸上车门把手,而此时车窗正好缓缓落下,她往里一望,是一位面容和善,带着细框眼镜,年纪看着四十多的大叔。
“是尾号6455的乘客吗?”司机大叔笑着问。
在看到司机大叔的那一刻,舒心怔了一下,停住了要打开车门的动作,过了几秒才恢复神色,微扯着嘴角答道:“是的。”
司机大叔:“好,上车吧小姑娘。”
舒心点点头,往后座车门挪了一步,然后打开,像条小泥鳅似的溜进了后座。
当代年轻人多多少少在外头有轻微社恐,不喜与人交谈,即使舒心是女人堆里的社牛,在外同样有相似的困扰,但没有社恐那么严重,只是有点不想同陌生男□□谈,特别是像前面这位司机大叔一样的男性。
——穿着衬衫西装裤,戴着眼镜,一副斯文扮相。
按理说出来做网约车的司机师傅通常穿着休闲,像这位这样穿着的很少,舒心多看了两眼,脑海里瞬间脑补了一出“全国五百强领军人物的落魄史”。
许是从前面的镜子察觉到了后座这位乘客略带同情的目光,司机大叔笑了一声,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做司机啊?”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那点小心思一点没藏住,舒心尴尬地笑了笑,只能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干什么工作都是体体面面的,那自然人也要穿得体体面面的。”司机大叔说,“知道孔乙己吗姑娘?”
“知道,”舒心脑袋点点,说,“以前课文学过。”
“我以前也学过,”司机大叔“嘶”了一声,像在回忆,“那时候啊不懂,总觉得这人固执,非要穿一件长衫,不过后来出社会就懂了,人啊,这精神上总要套一件长衫,不然会冷的。”
舒心嘴唇翕动,可不等她开口说些什么,那位司机大叔就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略带歉意地开口言道:“啊,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老毛病又犯了,年纪大了,总是掉书袋。”
“没什么,我倒觉得您说的挺有道理的。”舒心搂了搂自己的书包,开口说到。
出来混久了,知道社会上的人心就像是蒙了层让人看不清的纱,尽管司机大叔觉得后头的这位的小姑娘不像那种心口不一的人,可他还是很谨慎地不再多言,手稳稳扶着方向盘,专心开着自己的车。

大约四十分钟,车就到了老城区,同司机大叔道了句谢后舒心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环顾了下周围。
老城区没有改造,比不上新区那边的高楼繁华,这边更多的是泛黄的砖瓦矮墙,挂着绿植的白壁,也没有似海奔涌的车流,更多的是三轮或二轮的电瓶车,在逼仄的小道上开着反而方便。
外婆家并不住在人情凉薄的小区,而是在一个历经了几十年沧桑的老弄堂。
早些年舒鸣和林芝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他曾提议在新区买个房子让外婆搬出巷弄,但外婆说什么也不肯,她觉得弄堂周边都是老邻居,没事儿可以一起搬个竹凳往门口一杵唠唠嗑,照她老人家的话说就是,日子嘛过得一定要热闹,热闹了人就不会想伤心事,也就好了。舒鸣执拗不过老人家,所以后来买房子的事儿也便不了了之了。
弄堂过道比较窄,很多住对门的邻居会在二楼的两个窗户间支个杆子来晾衣服,或打个钉子,然后绑上根绳子。
舒心背着个挂着小熊挂件的书包七拐八拐地在窄道穿梭,走过一处石子路时,有些没干的衣服滴着水珠,“啪嗒”一下,落在了她昨天刚洗的头上。
她下意识“唔”了一声,往边上一躲,从口袋摸出纸巾往头上擦。
“哎呦,这不舒心吗?”一个阿婆端着盆水从门里走出来,见着舒心诧异了一下,随后喜笑颜开,“是刚从学校回来吗?”
“对啊,李阿婆,”舒心一边擦着头上的水渍,一边朝李阿婆扬起个笑,问道,“我外婆在家吗?”
“哎呀,怎么淋了水啊?”
李阿婆见小姑娘头上淋了水,没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赶忙放下洗菜盆,双手在围裙上了擦了两下,拿起杵在门口洗衣池边上的晾衣杆,不好意思道:“都怪阿婆,把湿哒哒的衣服晾在中间。”
人有时候就是奇怪,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别人一道歉,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听了阿婆带着歉意的话,舒心忙说:“不是的阿婆,是我自己没注意。”
“啧,你这孩子,”李阿婆嗔怪道,“本来就是阿婆的问题,怎么能是你没注意呢?在外头可不能这样,自己把亏咽下。”
舒心心里一阵暖,她点点头,笑着说自己知道了。
“对了,你刚刚问我你外婆是吧?她出去买菜了,估计啊是知道你今天要回来,还特意从地里摘了两个西红柿,要是平常啊,她自己就随便炒两个菜应付。”
舒心听李阿婆说外婆平常就随便炒两个菜应付,不免皱了皱眉。
外婆家的后门有个小菜园子,虽然小,但东西挺多的,以前父母没有离婚的时候,她常常会把自己平常都舍不得吃的菜送到舒鸣家,每次去都是大捆加小捆的。
此外,众所周知外婆为人泼辣但实则性格和善,谁家缺个菜她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独独是西红柿,偏就不送。
其中缘由舒心最清楚不过。
接着寒暄两句后,舒心就回了家。
家里没人,舒心径直上楼。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整间屋子都挺干净的,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扫,但毕竟一个月多没住人了,屋内总漫着一股味道。
舒心走到窗边,将半边窗户向外推,她双手倚在窗户边上,朝天上望。
今天阴天,平时嚣张的太阳此时一反常态,一直猫在云的后头,偶尔露出半个脑袋,但就是不让人窥见其庐山真面。
忽然见,一缕光冲破叆叇,直直照进窗户落到地板上。
舒心顺着光线望去,发现尘埃在光中飞舞。
此番情景看得她一怔,不过很快在须臾之间,天上的云再一次隐去了太阳的脸,那一缕冲出重围的光也随之消失了。
这时楼下传来开门声,年代已久的门一打开就是“嘎吱”的声响。
舒心猜是外婆回来了,老房子的地板是木头做的,隔音也不好,她蹑手蹑脚地下楼,小心翼翼地走到厨房门口,发现外婆正在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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