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就是婚姻让她觉得可怕地一点。
她顿了一下:“你定一个时间吧。”
谢立这才嗯了一声,心中的忐忑不安去了不少,他笑了笑,以为汤蔓是有些紧张,带着些安慰说道。
“我父母性格很好,不是那种为难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汤蔓笑了一下,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不是紧张,只是适应,而这种适应让她感觉到忍耐,有些事情一旦用到了忍耐两个字,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在无声地发生变化。
只是这一点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而汤蔓却无比清楚的能认识到这一点,这也许是他不一样的生长环境带给她非同一般的早熟所衍生出来的一项技能。
车开到了山湖这边,已经是深夜,不过夏日的夜晚也还是有些炎热的。
汤蔓下车地急,她有一种急切进入盥洗室清洗自己的冲动,身上的汗水已经被空调的冷气吹干,像是一层薄膜一样裹挟在她身上,包裹着,像是被禁闭一样的呼吸困难。
谢立却跟着她一起下了车,汤蔓有些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疑惑谢立还有什么事情。
“汤蔓。”谢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很安静的声音。
汤蔓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嗯了一声,看着对方,她摸不着头脑,可又有点触动,心底开始隐隐约约有了一点对方为何如此的猜测。
“我今天其实很开心。”谢立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那次他在医院看见汤蔓和杜和年在一起时真的很忐忑,杜和年未尝不可能不是第二个司嘉禾,汤蔓既然能回头第一次,那么就可能会回头第三次。
汤蔓静静地看着对方。
谢立对上她的目光,却笑了笑说:“以后我开车过来送你去上班吧,反正也不是很远。”
过了片刻,汤蔓也笑了一下,说了一声好。
谢立嗯了一声。
汤蔓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她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了一下头,看了站在身后的谢立一眼,对方一直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她。
她想,灯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光影也很奇怪,人好像总是能被光影所迷惑住,由此生出无限的情绪。
谢立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时,很容易渲染出一种浓烈的色彩,让这个人染上一种稍微有些悲冽的感觉。
于是汤蔓回到了公寓,脑海中还是谢立站在黑暗中的那一幕。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谢立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不行?]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谢立这个人。
她开始仔细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们相遇的太早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她脾性早熟,从那时就喜欢白净清朗的男孩子,讨厌一切跟成熟挂上钩的男性,可以发现,她在高中时期交往的男朋友都是少年气息很重的男生,皮肤白净,有些几乎可跟孱弱挂上钩。
而谢立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第一次是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出现的,几乎第一眼就已经被她从审美中摘除了。
而后来哪怕她的审美变了一些,谢立也一直以一个她父亲的下属,她的朋友的姿态存在她的生活中,也许是因为太过熟悉,缺少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吸引感。
于是她好像一直没有对谢立有过任何看法,哪怕猜到对方对她有好感,她更多地也只是揣度这件事的弊与利。
她和谢立在一起,大约等于相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因为太过熟悉,所以情侣之间相处所需要的刺激也就缺少了。
不过与谢立在一起,不同的一点时,她和谢立从前相处时,对方是以工作的状态和她相处,现如今多了一些私底下的状态,于是也有别开生面的陌生所在。
总得来说,当做情侣相处没有那么困难,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默契所在,而大多数时刻,汤蔓是喜欢这种默契的。
谢立不像司嘉禾那样粘人,也不像杜和年那样充满掌控欲,他表现地很宽容,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轻松。
她喜欢这种轻松感。
至少对于现在的汤蔓来说,和谢立订婚,甚至结婚,她并没有那么抵抗,她甚至可以容忍和谢立订婚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一方面是为了利益,一方面是谢立这个人,如果未来要选择一个人结婚,汤蔓认为谢立很适合。
最终,汤蔓也没有去杜和年公寓拿她落在那边的东西,而是让杜和年寄过来。
当然杜和年那边一直没有回应,那份遗落在对方公寓的行李就像被遗忘了一样,杜和年接下来不再提起,因为他怕下一句汤蔓就会直接说一句,都扔了吧。
而汤蔓也不再提起,谢立也没有再提起,他们不约而同默契地遗忘了这件事。
谢立一般是不会主动在汤蔓面前提起司嘉禾杜和年几个人的,以往的那些前男友们,这两个人在谢立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这是唯二两个能和汤蔓在一起两三年的人,能和喜新厌旧的汤蔓在一起这么久,身上总会有那么一丝不同的地方,他忌讳且嫉妒着。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说,只是在这天晚上,汤蔓即将入睡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裴岭打过来的。
那边沉默了许久,汤蔓起初还以为对方是打错了电话,于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屏幕,却发现电话并未被挂断。
她踟蹰正不知原因,电话那端才出了声,喊了一声学姐。
很突兀地发出了邀请,询问她这周有没有时间,大家一起出去吃一个饭。
汤蔓迟疑了下来,如果是之前,她说不定真答应了,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谢立订婚,而且她也答应了谢立保持一对一关系,裴岭的邀约就变成了一个麻烦。
她沉默了几秒。
裴岭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变得有些安静了下来,然后在汤蔓准备拒绝的时刻,笑着说了一句,“我听说学姐订婚了?”
汤蔓没出声。
那边的呼吸停顿了一下,才重新有些平缓地传了过来,“是真的?”
汤蔓低沉地嗯了一声。
“是订婚了。”
裴岭声音顿时艰涩下来,他看着夜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像是待在一个很长的隧道中,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去路,他困难地问出了一句:“我可以问一下,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只是有些惊讶,学姐竟然也有想要结婚的一天。”而且还是如此突然,如此令人的猝不及防。
汤蔓听见对面的声音,她抿了一下嘴角,垂下眼帘,“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遇到了对的人,想要结婚再正常不过。”
“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谢立,我们订婚的时候,你有空可以过来喝个酒。”汤蔓说道。
那边安静了下来,许久才嗯了一声,几不可闻,说了一句原来是谢特助啊。
他想到谢立那个男人,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地松开,那股起初听到汤蔓订婚消息的压抑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不相信汤蔓口中的那番话,遇见对的人?
过去十年,也没见两个人擦出什么火花,对于汤蔓来说,喜欢是漫无目的的,带着散漫而一见钟情的惊艳,如果一个月内与对方没有任何的关系进展,那么在未来,汤蔓也不会给予任何出格的目光。
汤蔓没有听清楚,她正要说话,对方又传来了有些失落的声音,“那学姐之前答应的我那顿饭看来是没有下落了。”
汤蔓手机开了外放音,把床头的灯打开,走下了床,打开了加湿器,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答应你的饭还是要请的,下周吧,我刚好有时间,要去学校一趟,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答应了的事还是要做到,汤蔓犹豫了一下,想到下周要去学校办理一个文件,倒是有时间,请吃饭的话约在学校附近也比较合理,不至于太暧昧。
裴岭嗯了一声,隐隐约约声音的语调都高昂了一些,似乎高兴了一些,直到和她定下了大致的时间,才挂断了电话。
也因为这一通电话,汤蔓这个晚上少见的失眠了,梦境中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她醒过来也只能感觉到一股难以描述的压迫感,梦中具体有些什么,她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只能归结为订婚前综合征。
对于一个散漫的女人来说,订婚毫无疑问就是一道人生的枷锁,心中难免会有些恐惧。
虽然她平日里也没什么感觉,可是内心有时候的恐惧自己都不一定感觉的出来。
而这一周也过去的很快,至少比她想象中的快了很多。
在这一周周末的时候,汤蔓异常地起来的很早,少见地穿了一身比较日常淑女的装扮,一身绿色及膝长裙,披着长发,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冷淡,可温婉了不少,父母那一辈的人总是喜欢温婉一点的女性。
谢立在九点多钟的时候过来了,穿着较为日常,看起来十分居家,头发顺毛地搭在额头前,看起来乖顺不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年纪小了许多,这些天来,和汤蔓出去,对方基本上都是这个装扮。
这样和汤蔓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年龄段的。
她之前询问了谢立上门要不要买一些东西,毕竟第一次上门,秉持礼仪所在,也要带一些礼物上门,但在这方面老汤和杨女士完全给不了她任何的经验,这两个人当年可没有上门这一步骤,而是直接略过两家家长见面,奉子成婚了。
不过,谢立没让她太操心,一手包办了所有礼物,只告知了一下,让她心里有个数,不至于摸不着头脑。
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区,有点老旧,小区里的老人很多,楼下还有一些小孩聚在一起,烟火气很重,这样的地方一般人文气息很浓,适合养老。
谢立把车就停在楼下,下了车,就打开后备箱,把里面的礼物拿了出来,汤蔓下了手,帮了一手,刚一起身走了几步,就看见了几个阿姨从远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打打闹闹的孩子,看见她们脚步就停了下来,视线在汤蔓身上扫了几圈,才看向身后的谢立。
脸上浮现出好奇的笑容,询问了一句,“谢立啊,这是带着女朋友回家看爸妈了?”
汤蔓听到这句话,目光在那几个阿姨身上轻轻略过,面色不改,直接后退了一小步,把谢立顶了上去,半个身子都藏在对方后面。
在来之前,她已经有了基本的思想准备,一般老小区里,周围邻居街坊都是认识的人,谢立这样的人一看就是方圆百里人口中的那种好孩子,一旦露面,必定是阿姨眼中的焦点,感情经历足以因为七大姑八大姨的热烈关心。
她之前回过几次姥姥家,基本上每一次都会被巷子里的阿姨们扯着袖子说几句话,拿目光慈祥地,下一刻恨不得就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不过这种情况,不管经历多少次,她都习惯不来。
还好她姥姥是个比较开放的女性,一次也没有说过她,就算知道了她丰富的感情经历,也只会说一句,不要踏上你妈的后足就行,其他的不会多说,要不然他们家也养不出杨女士这样的奇葩出来。
毕竟她姥姥可是那种就算她妈杨女士在外面出了轨、劈了腿、包了小三在老汤面前也会装模作样地说杨女士几句,然后拿出擀面杖的气势,私底下却会教导杨清脑子不好,这种事情既然干了怎么会让男人发现的那种彪悍女性。
这也是当年老汤出轨,她妈能毫不犹豫地要离婚的底气所在。
第46章 要不要上去坐坐? 。
等谢立寒暄后, 汤蔓赶紧拉着人上楼,她站在谢立的后面都能感觉那几个阿姨的目光视线不停地射向她。
因为这边的居民楼有些陈旧,而且也不是很高, 所以没有安装电梯,不过谢立的父母住在三楼, 不高不低,上下楼也方便, 对于老人来说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楼道有些狭窄, 汤蔓走在后面, 谢立时不时地看一眼走在后面的汤蔓, 他其实心里比对方更忐忑。
到了三楼,这边住了两户人家,门对门, 算是邻居, 两家交流地也还算多,谢立平时都会拜托对面的人家帮忙照拂一下他的父母。
按了门铃,汤蔓站在谢立旁边,突然在那阵门铃后的安静中感觉到了一阵禁锢,她在这一瞬间有一种想要逃跑的感觉,强烈地让人止不住冲动起来。
这时,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站在了门口,穿着一身短袖, 头发有些银白, 精神矍铄,眉眼间和谢立有些相似的地方,一看便是父子。
谢立叫了一声爸, 汤蔓跟在后面礼貌的唤了一声伯父好。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出来一个穿戴着围裙的人,看样子正在做饭,手上还沾染着一层水渍,应该是从厨房那边出来的,汤蔓赶紧客气地唤了一声伯母好,把手中的礼物都递过去后,几个人客气了几句,然后她就被迎进了屋子。
“你们来的挺早,我饭还没做好,你们先在客厅里坐一会儿。”谢立的母亲看了一眼汤蔓,笑着说道。
汤蔓点了点头,跟在谢立后面走进了客厅,这套房子是一百多平的,不小也不大,两个人住还稍微有些空,谢立平时也会过来住几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