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早朝跳得最高的几位确实到了之前所说的退休的年龄,还有几位即便是不退休,也在自己的位子上做不了多久了。”慕行徵语气慢悠悠的,似乎根本每当一回事。
反而是沈楠枝正色起来,“陛下准备离京前动手?”
慕行徵之前同她说过几个名字,大意是这几个名字已经上了他的监视名单,若是日后再不消停,怕是会被他斩草除根。
“离京前总该让京都彻底平静起来。”慕行徵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他如今跟沈楠枝一样想不通,六部尚书加丞相全都已经辞官,现如今朝中已经不是六部治天下的时代。
大都是朝臣辩论,再加上慕行徵的发号施令,为什么总有老臣还活在以前的记忆中,觉得他软弱可欺。
“不仅是京都,各地都有脑子不清楚的官员,离京前从京都开刀,离京后便可以从南凌开刀了。”
看慕行徵心有成算,沈楠枝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中忍不住为那些看不清形势的老臣祈祷了一番,希望他们能在慕行徵真正动手之前,察觉到危险,早日辞官,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体面的落幕方式。
“朕已经将事情逐步安排下去,再有半个月的时间,朝堂便会再一次大清洗,此番过后,朕的朝堂之中便不会再有这些只知道说着礼制复古这些人,全都是兢兢业业,为百姓考虑的新鲜血液。”慕行徵一想到自己即将要看到的场景,便觉得热血沸腾。
此后朝中官员在无人倚老卖老,而是全凭自身的实力和业绩说话。
沈楠枝却转而从慕行徵说起了另一件事情,最初慕行徵计划的是前去南凌的时间,加上赶路一共三个月,沈楠枝没有反对。
是因为她此番去南凌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亲眼看着大船入海,入海之后便可归京。
但这两日看自己的工作计划才反应过来,自己魔怔了。
自己一直在等地质监测局的人向自己汇报有关石油的发现,但是却忽略了另一种东西——水。
既然南凌附近有高山有河流,定然是存在落差的,她完全可以在南岭附近利用水能提高现有的工作效率,而不是单纯像现在一样依靠劳动力的堆积。
利用水的落差所形成的弄能,利用压力,将水能转化为机械能,解放人力的劳动。
沈楠枝最初想到的便是水力发电,但如今沈楠枝连蒸汽机都没能研究出来,电能对于沈楠枝来说实在是个极大的跨越。
但即便没办法一步到位,水的能量也足够让沈楠枝研究利用了。
“如此怕是在南凌的时间不会短。”沈楠枝简单解释了一下,让慕行徵有个提前的心里准备。
毕竟若是真的准备利用南凌的地势大力发展南凌经济,怕是三个月根本不够。
“朕知晓了,朕会安排下去。”
慕行徵点点头,“朕已经派人去请吴湾国有经验的航海人士,虽然他们如今存活的虽然不多,但只要能有一个来大宴,便是向导。”
朝臣眼见阻止无能,只能任由慕行徵一一安排,除了南凌,旁的地方慕行徵也一一安排了监察人员,所有的诉求只有一个全力建造排洪系统。
今年会有洪涝一事,慕行徵没在报纸上公布,不过此时想要建造沟渠的消息已经传往各地,已经开始招募人手了。
以往大宴也有这样的工程,就是每年要去的服徭役。
因此这消息出来的时候,百姓们有些惶恐,因为服徭役并不是都在本地,大家都不知道会被分在哪里,没有工钱不说,还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服徭役这三个字对于百姓而言就跟让人去送死没什么区别,各家都在想办法避开这次徭役。
但是在听到官吏的宣读之后,却忍不住疑惑了。
“这次真的是就近分配?男女皆可,包吃包住,还给工钱?”百姓们听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眼中有些怀疑,但是并未离开。
主要是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没有遇到过。
原以为减轻赋税,也没有征兵打仗,朝廷还便宜卖给他们东西,帮助他们种地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没想到现在连服徭役也能给钱了?甚至还男女都可。
“这是朝廷下来的诏令,我为朝廷办事,也没有骗您的必要呀,不信您上前来好好看看。”
经过两年的夜校学习,但凡不是故意晚间逃课的,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五岁小儿,都是识字的。
若是一节课都不缺,还时时复习的,现如今只要报纸上没有生僻字,理解一篇文章是不成问题的。
因此既然官吏这么说了,带头发问的那人便是接过了官吏手中,转成用于传递各个政令的报纸。
又对着围着的百姓重新读了一遍。
“正常的做工时间是一天四个时辰,男性一天十文,女性一天八文,想要报名着三日后在府衙门口排队,需年满十六岁,并且带上自己的户籍证明,不可冒名顶替。”
官吏将报纸重新拿在自己手中,拿出一直挂在一旁的铜锣敲响,让众人安静下来,“现在大家都听清楚了吧,三天后来报名。”
“这消息已经传给各个村长,镇上和县城的每个巷子口和城门口也都张贴了告示,若是大家不放心,还可以找自家邻居亲戚多多宣传。”
官吏喊完这些话,在场众人连忙跑回自己家中,男女都可,若是夫妻二人一起去上工,那一天就是十八文,而且官府管吃,听说中午必须有一顿荤菜,这简直是比自己家中吃得还要好。
因此等到报名那天,天色尚且还黑着,便已经有许多人拿上东西等在了府衙门口,只为了能让自己一家报上名。
同百姓们招工一样快的便是慕行徵料理京都众人的速度,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再朝堂上当众发怒。
而是逐个攻破,一家一家来,每一次在这位大臣家中查到点什么,便让人进宫一次。
其中有一位大理寺的大臣一日进宫七次,虽然帝王说话的语气正常,甚至都没有说要惩罚的事情。
但一日进宫七次,这位大臣的心里承受能力彻底崩溃了。
在第八次来临之前,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写出了一篇言辞恳切的辞官信。
收到辞官奏折的慕行徵并没有停止,而是开始继续召唤另外的朝臣,并且将自己收到的辞官奏折拿出来让对方看到。
听说另一位翰林院的官员,在一天内三入御书房后,回去的路上神思恍惚,从马上摔了下来。
虽然伤情并不严重,但此位大人却用受伤为借口写了辞官奏折。
一旦有一个人被迫辞官,接下来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慕行徵便将那些思想僵化的老臣用这种方法从朝堂上驱逐。
这些老臣心有戚戚,因为帝王在御书房中说出来的那些消息根本是已经深入自家观察许久才知道的隐秘。
但偏偏他们根本不知道帝王的眼线在哪里。
未知是恐惧,因此这些朝臣辞官之后,反而比在朝时候还要小心翼翼许多,甚至有些一辞官成功便直接还乡藏了起来,坚决不出现在帝王面前。
省的成瑞帝哪日看见之后,想要算总账。
处理完京都的朝臣,慕行徵看着上朝时候越来越年轻的官员脸庞,心中为之一喜,随后便是更加高强度的工作。
毕竟他要离京了,京都这些事情总要有人掌管。
而沈楠枝在等慕行徵一起去南凌这段时日,自身也没有闲着。
现如今各个工厂大都是由财政掌管,所有权在朝廷手中,现在大宴虽然有商人,但是真正做实业的并不多,沈楠枝想放松对一切日用品的管制,引来更多的工厂。
因此这些日子正在同财政的几位大臣轮流开会。
除此之外,沈楠枝还从翰林院中找到了大宴的法律。
之前从诸位夫人举行宴会时,沈楠枝便有心想要改变大宴如今的法律,但她之前从未研究过,并不是一个通晓法律之人,想要更改律令,也要先找出漏洞来。
只不过沈楠枝却提前将想要修改律法一事告知了慕行徵,慕行徵思索片刻,“不仅律法要改,朕还准备让人著书。”
著书这种事情时追求功业的皇帝都会做得一件事情,就是为了让后人看看自己在位期间各项的发展。
有很多帝王穷极一生,著书最终也没能成功。
慕行徵最初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自从沈楠枝人工降雨成功后,这想法便隐隐冒了出来。
他之前曾去丞相家中委婉询问过著书一事,但丞相给出的答案是暂且不急。
所以慕行徵便一直没有提起,但如今沈楠枝说起律法一事,慕行徵自然而然想到了自己的计划,一同说了出来。
“不过著书和立法都是大工程,没有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如今可以先找寻人手,但也不必急于一时。”
“朕已将去南凌一事悉数安排好,此番不仅我们前往南凌,同行还有庆云寺的一批僧人。”
听到南凌两个字,沈楠枝的心思雀跃起来,想了这么久,自己终于能到南凌亲眼目睹了。
“王大人,现如今天气已经越来越好,要不了几天,我们的船便能下海了。”远在南凌海边的王仁正在海岸附近的基地中听着下属的汇报。
“皇后娘娘传信过来,说她会带着有出海经验的水手一起前往南凌。”王仁听了下属的汇报,有条不紊地安排。
“此番我们还需要选出二百名熟悉水性的壮汉,再选出一批愿意第一次试航海运的商人,统计他们贩卖的物品,以及船中的各种吃食淡水,现如今都要提前准备了。”
虽说他的天赋在造船一事上,但他到底是吴湾国的大臣,调动人手一事他也轻车熟路。
王仁自从收到沈楠枝的回信之后,便一直处于激动的心情。
因为沈楠枝不仅带来了吴湾国有出海经验的水手,还应允了另外一个条件。
吴湾国经过选举,选出了三个商人代表,此番这三个商人也会随着大宴的海船一同去往大海的另一方寻找财富,其中有一个便是王仁的家族。
但凡是吴湾国的商人,都知道航海带来的暴利,沈楠枝愿意做到这个份上,也定然是因为自己,她在肯定自己为造出海船所做出的努力。
王仁虽然一直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基地众人全都感受出来了王仁的心情变化。
不过在场的匠人大都同王仁的心情差不多。
他们本身就是造船的匠人,只是以前的船全都在江面河面上,大海一望无际,除了偶尔出海的打渔船,没有人想过想要在海中远航需要多大的船只。
这海船造下来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他们团队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吵过架,泄过气,但如今成功已经在眼前了。
沈楠枝一路上一点时间都没有耽误,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赶路上,终于在二月底三月初的时候抵达了南凌。
海船试行要开始了。
沈楠枝也第一次在大宴见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
只觉得心情舒畅。
港口的建设已经结束,因为要试行,今日海岸有官兵把手,王仁率领一众造船之人,在海边等着沈楠枝的出现。
五艘海船已经正式露面,只带一声令下,便能真正入海航行。
沈楠枝同慕行徵牵手站在海边,相互对视有一眼,共同扬起手势。
随后沈楠枝问道:“王仁一起上去看看吗?”
身为技术人员,王仁原本想要留下来观察,但听到沈楠枝的邀请后瞬间心动,自己也忍不住爬上了船。
“起航。”沈楠枝同慕行徵一起站在船头甲板之上,看着平静的海面,心中生出无限豪情壮志。
而王仁也在一旁说着自己这三艘船的主材料和吃水程度。
这三艘船不仅是货船,也是战船,船的周身有许多机关,即便路上遇到盗匪,也丝毫不惧。
“现如今唯一担心的便是海面上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有出海经验的吴湾国水手也走了过来。
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海船上,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机会,他努力回想着自己以前出海曾经遇到的危险,一点点告诫众人。
“如今船体坚固完整,无需担心暴风雨让其支离破碎,只有一点,暴风雨中极容易迷失方向,即便是有经验的船长有时候也会分辨不清。”
听到水手的劝告,王仁的脸色严肃了许多。
航海带来暴利的同时,也比别的行商之路多了一份危险,这都是大家的共识,不能有丝毫大意。
试行进行了三天,才真正宣布海船完好,正式定好了出海的日期。
剩下一个月,则是培训水手,也给水手和商人一个退出的机会。
而沈楠枝也拿出指南针交给了新选出来的船长,“此番务必小心。”
四月十六,沈楠枝站在港口,同船上的众人告别,自己也终于离开了南凌,同慕行徵去往南凌附近的闻堰。
闻堰多山多河,地势多变是旱涝的重灾区,而如何排洪又不影响下游城市成了闻堰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