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问题沈楠枝当然只能自己琢磨,是以她躺在软榻上慢悠悠吃着葡萄,脑中两方小人不断辩论。
最终还是觉得慕行徵应该尚且还是不知道的。
最初第一天的时候,沈楠枝还让人注意着御书房的动静,但如今已经五日过去了,御书房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只有太监过来禀报说去往御书房的大臣看起来都行色匆匆。
沈楠枝彻底将此时忘在脑后,咸鱼地躺在软榻上,听小荷讲笑话,殿中温暖如春,更加坚定了沈楠枝阻止亡国的想法。
是以慕行徵终于结束御书房的议事,赶来祥和宫的时候,只看到自家的贵妃娘娘,手中拿着游记,案几上放着新鲜的水果,身后还有小宫女在捶腿。
慕行徵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已经淡去的疤痕以及手指上新添的伤痕,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慕行徵一直走到门口都没有让人通传,沈楠枝是第一个发现他的。
不过五日不见,沈楠枝便能清楚感知到慕行徵瘦了。
这几日御书房中的大臣来来往往,身为帝王的慕行徵索性没有回呈祥殿休息,夜里也直接宿在御书房,开完朝会开小会,如今眼下有两个十分明显的黑眼圈。
“贵妃好兴致。”慕行徵原本不觉得劳累,毕竟这是他的江山,他的百姓,只要能够维护他大宴的根基,别说五天休息不好,哪怕十天不睡觉,慕行徵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的。
但人最怕对比,尤其是沈楠枝如今过得如此轻松。
“陛下近几日辛苦了,小厨房中还炖着汤,这就让人端上来。”沈楠枝看到慕行徵过来,可谓是照顾得方方面面。
慕行徵如今主动出现在她宫里,说明之前水泥的事情已经安置妥当,那她就可以再次出宫瞧瞧。
毕竟想要靠蔬菜大棚赚钱,这个时候是最重要的。
慕行徵在沈楠枝身边是最放松的,吃饱喝足后,也不想让宫人们在周边后者,一挥手殿中只剩下她们两人。
“贵妃真乃上天恩赐。”慕行徵坐姿随意,手中的茶杯还未放下,似乎只是随口感叹。
沈楠枝心头一跳,以为慕行徵也敏锐猜到自己的来头,但很快又摇头。
穿越这种事情太过玄乎,就算慕行徵他重生过,也不可能猜到穿越。
所以慕行徵也觉得自己是本土重生人士?
沈楠枝的想法在自己的脑中跑了一圈马拉松,但面上还是带着笑意说道:“臣妾哪来如此才能,担不得陛下如此夸赞。”
“但既然是陛下的夸赞,臣妾定然是要收下的,甚至还希望陛下能够多夸夸臣妾。”沈楠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慕行徵的态度。
发现他好像真的只是随口感叹,顺着沈楠枝方才的话说了下去。
两人离得很近,沈楠枝的视线落在慕行徵的手上。
以前只觉得慕行徵的皮肤很好,但如今仔细观察慕行徵的手才发现。
他的手上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或深或浅,都向人诉说着慕行徵这双手陪着主人遭受过很多磨难。
慕行徵原本半眯着眼睛休息,毕竟这几日劳累,他不仅要一桩桩将事情安排下去,还要重视几位老臣的身体状况,别因为和自己长时间呆在一起而受伤。
尤其是现在冬天来临,路面打滑,一切都要小心一些。
“朕改了上朝的时间。”慕行徵如今也尽可能改变自己,同沈楠枝多说一些有关朝堂上的事情。
不过刚起话头,他便感受到了沈楠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微微偏头看向沈楠枝,却从沈楠枝目光里看出一种复杂的神色。
像是感叹惋惜又夹杂着些许期待?
慕行徵晃神,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他不明白。
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连名带姓地喊道:“沈楠枝。”
第15章
慕行徵从来没有喊过沈楠枝全名。
进宫的时候是沈妃,而后变成淑妃,现在是贵妃。
慕行徵一直喊得都是沈楠枝的封号,偶尔会夹杂着一两句爱妃,但沈楠枝权当自己听不见。
如今这么清晰听到慕行徵连名带姓喊自己,沈楠枝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慕行徵虽然是个炮灰皇帝,但声音是真好听。
“陛下?”沈楠枝虽然觉得慕行徵音色不错,但脑袋还是清醒的。
“贵妃怎么了?”慕行徵完全睁开眼睛,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陛下可要赏花?”沈楠枝想到之前在暖房看到的花草,虽然对于慕行徵而言并不是什么珍贵物种,但沈楠枝觉得自己有必要转移一下慕行徵的注意力。
否则谁知道他会再次说起什么话,而后又假装无事发生。
慕行徵就坐在那里看沈楠枝安排,一言不发。
直到殿中的人再一次减少,请两人移驾去暖房的时候,慕行徵才再一次开口道:“朕已下令将云州知州调任入京。”
这是慕行徵第一次同沈楠枝说起前朝之事,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但沈楠枝还是忍不住有些震惊。
虽然她一直想要从慕行徵这里获得更多的消息,但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慕行徵自己也没有表露过这个意思,但今日的慕行徵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就好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将一些很重要的话,状似无心说给沈楠枝听。
“三年任期未到,陛下能够让云州知州提前入京任职,想必这位知州大人定然有过人的才能。”沈楠枝顺着慕行徵的话语向下说。
但心中却有些奇怪,一个炮灰,将男主压在自己身边看着,不怕自己死的更快吗?
而且她记得书中明明没有这样的情节,楚天行一家一直都在云州,在楚天行攻下京都后,一家人才从云州搬来京都入住皇宫。
“确实有才能。”慕行徵嗤笑一声。
只不过有才的不是这位云州知州,而是他那位儿子。
在决定调任云州知州之前,慕行徵又一次派人去往云州,试图抓住楚家的把柄,直接让楚家落入大牢。
但随着云州的消息传回来,慕行徵最终改变了主意。
若是不将楚家尽早调离云州,不出一年云州一定会完全受楚家的把控。
现如今楚家虽然尚未完全掌控云州,但慕行徵派出去的人,竟然打听不到任何有关楚家不好的事情,仿佛只要在云州的地盘提到楚家,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都对楚家一脸夸赞。
越是这般,慕行徵越觉得自己以前小看了楚家。
世人哪能做到让所有人夸赞,楚家在云州多年竟然掌控了云州的喉舌,半点有关楚家的坏话也传不出来。
因此慕行徵放弃寻找云州楚家的把柄,而是决心要在年前让楚家入京。
云州天高皇帝远,楚家已经是地头蛇,但只要楚家入京,对慕行徵而言便是有利的。
“贵妃指导工部做出来的水泥真乃神物。”慕行徵转移了话题,说起水泥。
他早就察觉到了沈楠枝试图从他这里得到更多有关朝堂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张口。
沈尚书是个老学究,平日里最注重规矩,即便沈楠枝是他的女儿,想要从他那里的来什么有用的信息,怕是很难。
沈楠枝从第一次画出火炕的图纸,就从未隐藏过自己的心思。
她就是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能力,而后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如此直白。
所以慕行徵才会主动告知一些有关前朝的动向。
慕行徵垂眸,正好同沈楠枝四目相对。
每次对上沈楠枝直白而清亮的目光,慕行徵总会忍不住思索沈家为何会教养出如此女儿。
“水泥的实验点设立在距离京都百里之外的怀安镇,利用水泥将怀安镇的城墙全都涂抹了一遍,工部的人一早带着几个匠人过去,想必此时怀安镇的城墙已经大变样了。”慕行徵收回目光,同沈楠枝说起水泥的安排。
有了火炕,将士们冬日里便不会受到寒冷侵袭,活生生在睡梦中冻死过去。
有了水泥,关外的城墙就能够重新加固,胡人的攻城难度便会进一步加大。
自己虽然一直生活在皇宫之中,未曾去过边境,但他还有两辈子的记忆。
虽然两次都接连失利,但慕行徵这一次却全然不惧,如今已经有了两样神器为他所用,若是他仍然一败涂地,他简直就是愧对他的姓氏,愧对祖宗基业。
届时不需要楚天行再次攻城,让江山变天,慕行徵觉得自己就可以自我了结。
如此废人若是还活在世上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这一次慕行徵对边塞的战事,抱着必胜的决心。
沈楠枝原本以为这次水泥投入使用,自己也有机会出去看看,但没想到此番竟然不在京都,想必是看不到了。
两人在暖房消磨了一整个下午,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
宫人在一旁摆膳,慕行徵手中拿着沈楠枝之前看过的游记,随意翻着。
“爱妃倒是对这些散文游记颇为有兴趣。”慕行徵最近一直在忙碌,很少主动前往沈楠枝的祥和宫。
但是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同沈楠枝在一起倒是竟然看到她手不释卷。
“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大宴疆土辽阔,想来臣妾是无缘一一亲眼见过这些风景,好在有文人墨客将这些写成游记,让臣妾即便在京都也能看到大宴疆土上的不同风景。”
沈楠枝虽然说着自己不可惜,并觉得很满足,但周围之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听出沈楠枝对京都之外城市的向往之情。
“爱妃倒是好性子。”慕行徵勾起唇角,将游记放在一旁,没再说什么,而是携手同沈楠枝一起走到饭桌前。
慕行徵现在已经逐渐习惯只要和沈楠枝同桌吃饭,便不用身旁宫人小心翼翼伺候这件事情,并且有些乐在其中。
皇帝于饭食是不可以有独特偏好的,如果被人观察出来,极有可能发生意外,因此不管是什么食物,慕行徵总要雨露均沾,身旁伺候的宫人也谨记这一点,不管什么菜都不多夹,慕行徵也像是个没有喜好的人,无论什么都吃的很开心。
但人到底是凡夫俗子,哪能没有自己的喜好,就比如现在正在自己夹菜吃的慕行徵,特意给自己多加了两筷子羊肉,一旁的蔬菜却看都不看一眼。
当然这种事情不能做得明显,不过两者的夹菜比例也高达了三比一。
“贵妃宫中的小厨房倒是精巧。”吃饱喝足,慕行徵更觉得自己心情畅快,靠坐在软榻上,拿起方才那本游记继续翻阅。
“臣妾平日里好口腹之欲,小厨房的宫人们投其所好,在上面下了许多功夫。”沈楠枝琢磨着趁现在将自己打算在庄子搞大棚蔬菜的事情说出来。
毕竟她想要出宫定然要让慕行徵知晓。
但如果现在说出来,似乎没有什么可信度?大棚蔬菜赚来的钱需要分一成给这位成瑞帝吗?
沈楠枝虽然依旧笑意盈盈坐在慕行徵身边,但是思绪却早已跑远,她看了一眼远处点燃的香烛,决定等这炷香燃尽,便同慕行徵说起出宫之事。
按照大宴原本的规矩,入宫女子若无陛下特许恩准的回家省亲,一辈子都可能出不了皇宫。
如今沈楠枝入宫后已经同慕行徵出去过两次了。
她仔细观察慕行徵,发现对方对出宫尚且充满兴趣。
不过慕行徵主动想要出宫和自己趁机邀功讨要出宫机会到底是不一样的。
虽然沈楠枝觉得慕行徵十有八九会同意她出宫的请求,但又害怕给慕行徵心中留下钉子,况且这次出宫是她想要赚钱。
一来二去,沈楠枝尚未说出自己想去城郊庄子的事情,慕行徵倒是首先开口了。
“如今前朝繁忙政务告一段落,朕同贵妃不妨再次出宫看看?”周围有宫人伺候,慕行徵没有特意驱赶,而是凑近沈楠枝的耳蜗。
温热的气息洒在沈楠枝的耳朵敏感出,不消片刻,便觉得自己颈后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或许是因为磕碰上药较多,慕行徵又没有熏香的习惯,因此靠近之后会闻到淡淡的药草味。
并不刺鼻,清香中带着略微的苦味,让人上头。
不过沈楠枝还是下意识远离,热气喷洒在沈楠枝耳边,让原本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沈楠枝更加懒散。
但偏偏慕行徵身上的侵略气息太强,沈楠枝挣扎着想要远离慕行徵,却陡然发现自己在挣扎间竟然距离慕行徵越来越近。
现在的她半靠在慕行徵怀中,腰肢被慕行徵的胳膊禁锢,耳边是慕行徵慕行徵略带低哑的声线。
明明两人说的是在正经不过的事情,但沈楠枝的思绪却开始逐渐跑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爱妃可有什么想法?”
沈楠枝努力让自己适应如今的状态,甚至心底开始默念佛经,但最终还是只听清了慕行徵最后一句话。
沈楠枝抓住机会,不再试图挣脱慕行徵的怀抱,反而抓紧对方的胳膊,大力点头,“有!”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