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月珠中拿出一个小锦袋,打开袋口,哗啦将袋中黑得像墨一样的东西倒入了鼎中。
黑色雪花片一样的土壤瞬间铺满了灵盆,青玥拿出绿甘蔗插在灵盆中央,然后将分好类的灵植移植到了盆中。
绿甘蔗一接触息壤,仿佛如鱼得水,瞬间活了起来,灵盆中的灵植吸收着顶阶灵石的灵蕴,再借助绿甘蔗的生衍之力迅速生长,这简直都不能叫做生长,简直就是变形。
百年灵植只需要三个时辰,生衍一株几千年的灵草,竟然只需要三天!
青玥就扒着锈迹斑驳的大澡盆子,看着盆中灵植拔苗,长高,开花结果,然后收割,埋灵石。
日升月落,一守就守了七天,最后一天她去了地下炼药处,将所有收割的药草按照丹方,分批次地全部练成了丹药。
当她灰头土脸的坐在白玉阶前,一瓶一瓶的数着练好的灵药时,每数一瓶就仿佛那灵药已经变成修为进入了身体,简直越数越飘,脸上挂着一副痴汉笑,高兴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完全不知道炎顼已经来了。
看着青玥的憨样,炎顼不禁笑出了声。
青玥一抹唇角,扭头看向身后。
还真的是十分尴尬呢,可尴尬立刻被激动冲散。
“二十瓶,整整炼出了二十瓶灵丹。”她原本白净透亮的小脸此刻像是被黑手揉过,扬起来看着炎顼时,仿佛一只正在卖萌的花狸猫。
炎顼抿唇低笑,扬起了黑色的广袖,冷白修长的手指伸出,向着她脸颊上一揩,戏谑道:“你这是炼丹还是烧饭,我现在倒要担心你是不是将我的晶石炉给炸了。”
“二十瓶……”她还沉浸在二十瓶的喜悦中没法自拔呢,喜滋滋地开始将丹药一瓶一瓶的收入月珠。
炎顼都给她气笑了:“你七天没回明轩殿,可想过怎么解释你的去处?”
嗯?她突然一惊,回过神看着炎顼。
七天没回去,鹂佩早应该打听过她的去向了。
“来之前就想好了,说被你抓去玄圃台了,囚了七天,生不如死。”她继续将剩下的药全数收入了月珠。
她相信鹂佩打听不出来什么,炎顼是谁,他可是精算师啊,这种低级善后,甚至根本不需要经过他。
炎顼仰头笑了笑:“囚在哪里?”
“嗯,这个……”她沉吟着,开始在脑中思索。
“做戏是要做全套的。”炎顼低着嗓音,唇角挂笑,眸色幽暗地看着她。
这个表情让她下意识觉得不妙。
“他们看不到你是如何被我带进玄圃台的,总要亲眼看到你如何从玄圃台出来。”
她呆呆看着炎顼,仿佛有道理……
炎顼伸出冷白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臂,“跟我走。”
她被炎顼拉入了怀中,广袖一卷,人已随炎顼破禁而出,一个瞬移,到了玄圃台一处灵气氤氲的别苑中。
这处院子直通炎顼的寝殿,院内由封闭的回廊连结,院子中有一潭池水,池水的源头是一挂瀑流,极寒的瀑流倚着朔丘万年寒玉冰壁,淙淙流到池中。
“这是洗鳞池。”炎顼指向散发着腾腾雾气的寒潭。池水中灵气弥散,看起来颇为神妙。
回廊的尽头是一座颇为简朴低调的殿宇,灰色的屋顶,黑沉沉地挨着池水而建。
炎顼带她进入殿中,殿内的地面是用黑色的晶石铺就,几步之后是一道漆黑乌亮的屏风,挡住了殿中大半视线。绕过屏风,诺大的室内,她看到了一个用万年寒冰玉开凿出的白色冰玉水池。
池中乳白色的灵液氤氲着丰沛的灵气,十分润泽的样子。
炎顼一挑眉稍,眼锋扫过池水:“这泊羽池中的冰玉泉可以助你元灵快速吸收药力。”
他声音毫无起伏:“服下丹药,用灵液泡上三个时辰。”然后转身褪去了身上厚重广袍,甩手掷在了檀木衣架上。
炎顼将冷白修长的手放在了腰间玉带上,顺手抽下了莹白玉带。胸前衣襟蓦然松弛,露出了紧实的胸线,厚重的华衣倜傥的挂在他身上,更显出他颀长宽阔的肩背曲线,配合着紧实的肌肉线条,简直夺魂摄魄般勾人。
她不自觉的抿了下唇,有些踟躇的看着炎顼,“你这是……难道是……我们……一起?”她望了望眼前乳白色的汤池。
炎顼转眸看着她,眸中浮起了晦暗的笑意,撩起唇角戏谑道:“想什么呢,我去外面洗鳞池。这里的水不够冷。”
她看着眼前的泊羽池,愣了一息,呵……我想什么呢,说的好像谁想占他便宜似的。
看着炎顼走出殿中的背影……想占吗?不想吗?还真有点想呢……她气呼呼地褪下衣物,赤足踩在冰凉的黑色晶石地面上,用脚尖点了一下池中乳白色的水……
嘶……!这么冷,还嫌不够冷?
她不由将眼睛望向了院中洗鳞池,透过一排窗户看到,炎顼下半身已没入在池水中,只露出了宽肩阔背却又精瘦紧实的上半身,他背靠着冰壁,坐在池中瀑流之下,宛如一尊冰雕玉砌的绝美塑像。
青玥咕嘟咽了下口水,也不知是冷的还是馋的,收回目光,一抚胸前月珠,摸出一个小瓷瓶来。
就这样入水怕是得冻死,先吃半瓶丹药暖暖身子。
反正她现在丹药有的是!
第二十二章:归墟公主
吃了丹药,她没入池中乳白色灵液,体内此时已经慢慢涌起了一股暖流,正好抵消了池水的冰寒,她舒服地眯上了眼,感受着暖流从身体内部扩散到每个毛孔中,灵液从张开的毛孔中被吸收,然后挟带暖流再卷回体内。
体内暖流越聚越多,一片明亮的白光涌进了脑袋,淹没了眼中的天地,然后她失去了意识。
仿佛是睡着了。
冷白明亮的空间中只有一颗透明的水球在微微发着光。
水球果冻般漂浮在黑暗中,看起来还挺萌,她一说话,这球就一颤一颤的,只是这透明水球上很突兀的箍着个金色的圆环虚影。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待在这个暖融融又亮堂的地方,十分舒服,有种天人合一回归故里的感觉,让她很想靠着这个水球睡会。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渺远的黑暗中传了过来,听起来还凶巴巴的。
她有些不高兴,烦死了,正想睡觉,哪里来个不识趣的。
心中一气就睡不着了,她仔细去听这声音,“青玥,你要是死了,广灵老怪一定将你制成灵偶。”
……青玥?
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了,原来她就在自己的灵台识府中。
与此同时也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两条胳膊趴在池的边缘,睡得正香,灵液中露出她半个光洁的背。乌发飘散在池水中,影影绰绰。炎顼披着一件垂坠的黑色丝质外袍,站在池水边看着她,嘴角噙笑,幽暗的眸色透着些无奈:“冲击养体术修炼,你竟能睡着,知不知道你刚才意识迷失识府,差点醒不来?”
青玥抹了抹下巴,好奇的看着炎顼:“醒不来会怎样?”
炎顼歪着嘴角,凉凉看着她:“会变成傻子吧。”
哈!怎么可能,青玥扬着嘴角瞪眼看着炎顼,“我怎么可能变成傻子?”
炎顼抬头望了眼殿中悬空的灯盏,被她给气笑了,“吃了灵丹不运气打坐,反倒呼呼大睡,你还有理了。”
青玥嘴巴动了动……看着炎顼,“……泡在这里面这么舒服,不睡着才奇怪呢!”
炎顼吐出口气,捏了捏眉心,“若是睡着觉,身体就可以自行冲击瓶颈进阶,那人人都可大成了。”他没好气的抓起了她的手臂凝神一探。
长眉倏忽间有些无语的挑了挑,狭长黑眸中闪过丝意外,薄长的唇中挤出几个字:“养体术二阶,以后可以内视了。”
“二阶……”书中说养体术大成要到十二阶,她现在才二阶。
炎顼见她满脸‘才二层’的不满神色,有些无言……他语气冷硬,一本正经:“短短时间进阶二阶还不满足,修习最忌讳心浮气躁。”
她仰起小脸,蓦然自语:“看来大成也不过如此嘛,我睡着睡着也就能成了。”
“……”炎顼气结,转身向着殿前乌黑的大屏风走去,顺便扬起了手指,架子上一块柔滑的布帛兜头罩在了青玥脸上,“做什么梦呢,还不出浴。”
她撕开头上的白色柔软布帛,对炎顼背影撅了撅嘴。
出了泊羽池,她气色极好,小脸莹白透亮,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悉悉索索穿戴完毕,她随意地从殿内妆案上取了根梨木簪绾住了湿淋淋的长发,一绺乌发从脖颈旁垂了下来,直垂到腰间。
她赤足走到屏风前,屏风黑亮的照壁上显出她绝色的容貌和玲珑的身段,她摆出了几个夸张的姿势,欣赏了下自己,这时听到炎顼淡淡声音飘过屏风传来:“温香软玉,是不是应拥在怀?”
“你能看见?”青玥大惊。
炎顼已转入屏风内,“我若想看哪里看不到?”他眸色发暗,浑身散发着冷意,神色有些静谧的出离,他突然将她一把攫入怀中,气息扫过她耳垂:“来了,你可得好好演。”
能大张旗鼓入玄圃台内殿的会是谁?能不顾后果冲入玉清苑的又会是谁?
青玥正一脸茫然的转着琉璃般的黑眼珠看着炎顼,炎顼已经将手挟住了她的后脖颈,侧颜勾头将薄唇压上了她娇嫩的红唇。
这是什么操作?
“表哥!”一声惊怒尖利的女子叫声。
青玥着实被吓的不轻,但也瞬间明白了什么……表哥?来的是仙帝仙后的女儿?!看来她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借着眼角余光她看向炎顼身后,是个浑身闪亮亮的紫衣女子。
炎顼抓着她的手并没松开,只扬起袖子向着身后画了个圈,一道金光围住了紫衣女子。
他这才慢悠悠的松开了她。转头看向来人,十分淡漠的幽幽吐出一句:“没规矩。”
紫衣女子长相美艳,只是眼角眉梢略带一丝凶相,恨恨看着她的时候,有种要将她即刻挫骨扬灰的架势。
她立刻怯怯的伏在地上,头恨不能埋到地板下面,颤抖着肩膀低声说:“妾身低贱,伺候朔王不周,还望贵人恕罪。”真有那卑到尘埃的架势。
朔王要亲一个卑微的贱妾,她岂能拒的了……认错,卑微认错,炎顼自然会保她。
炎顼此刻却漫不经心的移步到了殿前的一个软榻上,支着额角,声音凉薄慵懒,抬眼看了少凤:“这炉鼎我用着甚好,你若是来毁我东西的,我就收了你的朔丘令,以后都不要来朔丘了。”
少凤嗔怒的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压住了火气:“表哥~!”
“不过是个物件,也值得你生气。”他的发丝散漫地垂在胸前,黑色衣袍疏懒地挂在身上,露出胸前紧实的肌肉,他一只腿支在软榻上,手闲闲挂着膝盖,垂坠宽大的袍子里刚好露出一节裸腿,一只极其精致的黑色登云靴被他蹬在脚上。
这番形容,着实太过妖孽。她不由的走神到炎顼的黑袍下面,那下面到底有没有穿衣服?
她拿眼角偷瞟了少凤,果然她从这位归墟公主的神色中也看到同样的探究,少凤咽了咽口水,脸有些红,暴戾的气息瞬间消失,倒有些扭捏起来。
炎顼这时理了理袍子站起身来,走到少凤身边,声线温凉慵懒,“私闯朔王禁苑,就罚你在这站三个时辰。”他狭长的眼眸微眯,勾起唇角:“三个时辰长个教训,以后总归要嫁人的,别失了仙域威仪。”
不得不说,炎顼这套话说的可真是够渣男的,把惩罚说的不但像是为对方好,还说出了一种暧昧的意味。
果然少凤听罢此话,脸又红了一度,八成是对‘嫁人’二字产生出了什么绮念,觉得她这位表哥是在暗示她以后是要做朔王后的,不要再下人面前失了颜面……此时,少凤看着她的眼神就成了狠辣隐藏版: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她不禁感慨起炎顼的演技来,原来他就是这么用自己的美色吊着这位公主的。
少凤娇嗔的撅起了红唇,正想拉住靠过来的炎顼,炎顼却侧过身,甩袖抓住了她的后脖领,将她提溜了起来。
青玥垂眸盯着地面,恨不得给脑门上贴满不要注意我,不要注意我……
可少凤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看向了她。
虽然她垂着眼帘,耷拉着眼角嘴角,可依然难掩绝色姿容,少凤本来压抑下去的怨怒之火又噌的燃烧了起来。
炎顼垂眸淡淡向她道:“这次没有回体丹药,自受吧……”
她似乎瞥到这位少凤公主眸中的明火又降下去了不少,虽然还被光圈禁锢着,但脸上却莫名挂出一丝自得之色。
被炎顼带出玉清苑,走在去寝殿的回廊时,她看到他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少凤公主都来了,看来朔丘天门要开了,西鸣仙宗的长老们觐见的日子也要到了。她望向炎顼,“鹂佩在玄圃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