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礼寒这才在沙发边落座,只是坐下的位置和郁想拉开了一点距离。免得在这样的时候,侵入了她的社交距离,引起她的抵触。
“怎么不让我说?”储礼寒低低出声。
她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孩子是他的?
郁想:“如果说了的话,储董岂不是要松一口气?这样不是更能反复折磨他吗?”
原来只是因为这样?
储礼寒绷紧的肌肉骤然放松了下来,他看着郁想,轻声说:“储山不重要。”这次他连表面的礼貌都丢掉了,直接称呼了储山的名字。
郁想愣了下:“嗯?不重要吗?”
这不是一开始他和凌琛远的初衷吗?
她看了储山的区别对待,还有储山虚假的慈和下流露出的自私,她都替储礼寒生气。她还想着,正好再替储大少多折磨一下储山呢。
储礼寒沉声接口道:“是,不重要。”
郁想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储礼寒问她怎么不让他说。
那……他为什么要说呢?刚才凌琛远已经知道了孩子究竟是谁的。凌琛远也并没有开口啊。
郁想抬脸,露出一点笑容:“储大少是在帮我维护我的名声吗?”
储礼寒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笑容里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他沉沉应声:“嗯。”
她的名声在储大少的心里,大于折磨储山吗?
郁想有片刻的怔忡。
“还有……”储礼寒接着出声。
还有什么?
郁想看着他。
“我希望郁小姐知道,这是我引起的,我会负起所有的责任。”这段话已经在储礼寒的脑中斟酌了千百遍。
他没有说,这是我引起的过错。
他应该认错,但他不希望因为这样的用词,让郁想误以为,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是个过错,他们纠缠时的亲密是过错。
他想告诉她,她去巍盛大厦找他,奔到他怀里来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地想要拥有她。
但在这样的时刻说出来,也许会让她误以为那是因为孩子的到来。
在储礼寒看来——
只一个胚胎而已。
只是因为这个胚胎在郁想的肚子里,它才有了意义,才拥有了能令人高兴的力量。
所以储礼寒再三斟酌之后,只先提了“责任”。
这两个字会透露出能纵容她随心所欲的信息,她可以因此免去所有的后顾之忧。
以郁想的性格……这对她来说,大概是当下最动听的话语。
郁想听到这里有点惊讶。
……您是一个大反派啊!
难道不应该是粗暴地甩下一张卡,说,孩子我要,结婚别想,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但不要妄想豪门太太的位置吗?
又或者更残暴点,说,孩子打掉,咱们还可以继续扮演地下情人。
但这会儿真要郁想去想象那样的画面,她又发现自己好像完全想象不出来……
储礼寒是高高在上,在原著里收拾凌琛远的时候,出手也很狠辣。他还会吓唬她。当着元景焕演戏那一次,他沉下脸也的确是模样可怖的。
但郁想就是没办法将那些霸总桥段,再放到储礼寒身上去了……
因为久久没有得到郁想的回应,储礼寒屈起手指,指骨攥紧,指背还能看得见因为用力而泛起的白色。
“如果你有其它的想法,也可以告诉我。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意见。”
如果她不想要孩子的话。
郁想歪了歪头:“储大少说的负起所有的责任?嗯……包括结婚吗?”
储礼寒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他的嘴角绷紧,面上神色不显,但目光已经有了变化,他说:“当然,郁小姐。”
储礼寒紧攥的手指放开,然后又碰到了口袋里的户口本。
现在几点?
储礼寒脑中不自觉地划过念头,民政局下班了吗?
这头的郁想和系统说:你看,我就说人储大少是个大好人吧?
系统:【……】
一个亲爹兄弟都下手,手段狠辣把男主逼成美强惨的大反派,你非要靠着你们俩有一腿认证他是个大好人,那我也没有办法。
郁想倚着沙发,这下是彻彻底底的放松了。
她从储礼寒的回答里,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试探到了储礼寒的底线。
她确确实实是能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不过一般来说,一个牛逼哄哄的大反派,坐拥那么庞大的身家。他的身体也很健康,身材也很棒,啊不是。郁想把这五个字从脑中划走……总之就是,储礼寒想要孩子的话,其实可以拥有很多吧?
郁想的思绪飘了飘。
储礼寒没想到郁想又不开口出声了。
他捏了下户口本,低声问:“结婚吗?”
郁想:“我就是问问……”
储礼寒:。
系统:?
它怎么好像从大反派的脸上看出了一点失望?
郁想笑了下:“结婚是一件很神圣的事,不能胡来的。”虽然她这个人很胡来。
但是她觉得储大少人不错。
是真心实意地这样觉得。
当这个世界对于郁想来说变得真实起来以后。
他就不再单单只是原著里的大反派了。
他是她认识的储礼寒。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更不能胡来啊。但凡换个人的话,她一定无所谓地原地躺平,离婚的时候还要快快乐乐地分人家一半财产。
“我知道了。”储礼寒隐去了眼底深沉的色彩。
“还有,储大少不用帮我维护名声。不用说我和他们根本没关系。就算有关系又怎么样呢?当我不需要清白和道德的时候,就没有人可以往我的身上套枷锁了。”郁想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现在开始喜欢这个世界了。
大概正因为这里介于真实和虚妄之间,所以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去做所有她上辈子想做的事,还获得了真实的快乐。
“不过,储大少会介意吗?其他人谈论我的时候,难免会谈论到储大少的身上。”郁想问他。
“介意什么?大部分人总是用自己狭隘的认知,去肆意点评他人。我需要去在意他们吗?”储礼寒的口吻高高在上。
别人怎么说,从来不在储礼寒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仅仅只是出自私心,想要独自占有郁想。
郁想眉眼都飞扬了起来,她点头说:“对啊。所以我和储大少是一个意思么。当我去在意别人的看法,期望从别人那里得到夸赞和喜欢,那就是把制定规则的权利交给了对方。对方说什么是好的,我就必须要变成什么样。只要对方想,他就可以用他制定出来的规则谋杀我……”
储礼寒看着她眉眼熠熠发亮的模样,没有再出声。
只是想要拥有她的念头,又进得更深了一分。
“所以呢……咱们还是把储董坑到底吧。”郁想抿唇轻轻笑起来,“不坑白不坑啊?您说对吧?”
这样岂不是她又能坑钱,他也获得了快乐。
这叫什么?
这不就叫一拍即合?
储礼寒深深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装进眼眸。
他应声:“嗯。”
另一头,储山上了车,沉声问:“小远,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郁想之间……就是,那个孩子有没有可能是你的?”
凌琛远没有否认。
他为什么要否认呢?
他想看着储山痛苦、纠结。
父子俩对视了半分钟,最后是凌琛远先开了口,他说:“我想和郁想结婚。”
这话一出,储山彻底绝望了。
他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孩子是储礼寒或者凌琛远的。就算不是,也得是。至少要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他储山的孙子。
这样,他才有最后一根能抓得住的稻草。他完全可以通过这个孩子,来重新地掌控他的两个儿子。
半晌,储山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爸爸会帮你的,最好这个孩子是你大哥的。这样孩子给他,你有郁想。”
凌琛远嘴角勾起,压住了讽刺,说:“行啊。”他问:“但是之前您给郁想的钱和房子……”
一提这个储山就有点血压升高,但他还是竭力扮演着一心为子的慈父,他说:“算了,就当提前给儿媳妇的见面礼了。”
凌琛远还记得郁想说的,他可没有储礼寒配合得足够多。
现在,我来多配合你一点。
凌琛远脑中念头转过。
“给孩子的呢?”凌琛远问。
储山:“……”
你他妈的,是不是你的啊,你就这么积极?
储山把那口老血咽下去,说:“是该准备一些礼物。”
储山说完这句话,凌琛远看他也还是不顺眼。
凌琛远的思绪恍惚了下,又想起自己的母亲。
“这样你该高兴了吧?”储山无奈地问,“爸爸真的只是希望你们高兴。”
凌琛远抬起眼,说:“我在想,母亲当初怀着我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话一下戳中了储山心虚的地方。
大概是年纪大了,如果不是办公桌里还放着照片,有时候储山也会想不起来自己爱过的女人的样子。她的模样更多地是在他脑海里化成一个美好的印象,一个符号。
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储山有点难受,但也知道无从弥补了。他给凌琛远再多,也没有用。从今天凌琛远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
……不如对郁想好一点。
让凌琛远知道,假如当初他们母子在他的身边,他也会像这样对他们好的。
储山说干就干:“刘秘书,你去给郁小姐弄一个私人医疗团队,一定要保证郁小姐的健康。还有保镖,保镖也不能少。英国那个格瑞莱,不是刚入驻了全亚商场吗?就说我的意思,让梁冠去和全亚的吴总谈一下转让的事。”
梁冠是储山手底下真正的心腹。
储山说完,看着凌琛远,目露慈爱:“你不知道。你大哥的母亲当时是在国外谈生意的时候,突然羊水破了,然后在国外的医院生下了你大哥。之后几个月我都没见到面。你更是一直不在我身边。爸爸其实很想回到过去,回到过去参与你母亲孕育你、生下你,到你长大的过程。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如果我现在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告诉我。你喜欢郁想,那我就对她好。”
这一番话说出来,储山自己听着都觉得感动。
何况是缺失父爱这么多年的凌琛远呢?储山心想。
储山渐渐放平了心态。
这个孩子来得好。
也许能成为一个大的转机……
凌琛远没有出声。
比起储山,这一刻他更想和郁想面对面坐在一起。哪怕郁想三句话里两句话能气死他,但也不至于像这一刻这样的恶心。
父子俩各怀心思。
车慢慢开上了主干道。
储山最后在医院检查出了轻微骨裂。
他听完表情也差点裂开。
但他还能怎么样?
储山只有继续住院,然后叫刘秘书告诉奚亭,千万不要再去找臧总了。
储礼寒的母亲是个真疯子……
万一她把郁想弄死了怎么办?他手里可就没有筹码了。
刘秘书听了很无语。
储董的想法怎么总是在变啊?出了事还甩锅给他。
但刘秘书也没有办法。
所以他也只能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又打电话去了。希望这次奚亭不要再叛逆地挂他的电话了。
这时候奚亭正在敲郁想的门。
他很遗憾。
没能让他挑中一个合适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时机。
门打开,余桐的脸露出来,她看了看奚亭说:“不好意思,郁小姐正在忙,有事的话您晚点来。”
奚亭更遗憾了。
他只好抱着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刚才不是都离开了吗?还剩了谁?……储大少储礼寒?
奚亭没走出两步,就又接到了刘秘书的电话。
刘秘书都觉得难以启齿,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把人当猴耍吗?
“不好意思,奚先生。储董让我转告你,你也不用去见臧总了,也不用追求郁小姐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储董许诺的东西,不日就会到你的手里……”
奚亭深深地皱起了眉,他打断道:“你说开始就开始?说停下就停下?”
然后又挂断了刘秘书的电话。
刘秘书:“……”
妈的,根本没办法沟通。
奚亭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别墅:“厨师培训班都报了,现在你跟我说不用了?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