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奚辞的思路很简单,只是他从没有考虑过渺渺的感受。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顾奚辞做着这些无可挽回的事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88章 寒冰淬火(3)她觉得很恶心。……
与白徵羽不同,渺渺反而看到此情此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看着躺在稻草上狼狈的自己,细细想着顾奚辞刚才的举动。
她本以为顾奚辞会更加无情一些,却没想到他的行为远远超出了渺渺对他的预期。渺渺觉得自己的心理十分奇怪,当你对一个人的要求达到最底线的时候,只要他做出任何一点看起来不错的事情,便能让你对此人改观一些。
时间依旧在往前走,很快,渺渺经过了那场羞辱式的审判,便重新被关回了山洞,与之前不同的是,渺渺这次实实在在的看到了顾奚辞的虚弱。
当她步入自己从未进去过的,顾奚辞的房间时,实在是有些惊愕的情绪。
顾奚辞的房间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渺渺知道,修炼到顾奚辞这样的程度,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否则衣食住都是身外之物,没有必然的需求。
“可是顾奚辞身上留下的‘欲念’,难道没有对他产生对于其他事物的渴望吗?”渺渺问白徵羽。
“对其他事物是没有的。”白徵羽回应道,“他的‘欲念’,只有你。”
渺渺呼吸一滞,撇过头,不再看白徵羽的眼神。
顾奚辞似乎确实对其他事情都没有什么执着,除非是与渺渺相关的事,还有弄死白望山这件事。
看着顾奚辞反复咳血运气,渺渺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不适。
正在这时候,顾奚辞忽然神色一变,皱眉看向远方,渺渺看了看天色,猜测这个时候,应当是自己破了顾奚辞的禁制。
那一夜的疼痛和折磨渺渺几乎是历历在目,可这个时候,渺渺发现顾奚辞神情变化的时候,眼眸中闪现出银光,浑身的灵力不受他控制的暴起,处于一种即将失控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的顾奚辞,根本就不会有所谓的……温柔。
如渺渺记忆中的一夜过去。
山洞里依旧是银光闪烁,十分漂亮,渺渺这次站在洞外,所有人的必经之路上。
她记得,是白轻露先去的。
白轻露来的很快,她并不是从顾奚辞的兰庭阁而来,来的方向是宣辕派的方向。渺渺其实已经将事情猜到了大半,她看着白轻露试探着走近,然后完全不受阻的走进山洞当中,便知道一切都如她所料。
“生死契的原因,对吗?”
渺渺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白徵羽,“她根本不用顾奚辞的允许,就能进去。”
白徵羽沉默着,却没有否认。
“后来的宣辕派……”
“他们该死。”白徵羽说。
渺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往山洞的方向看,顾奚辞察觉到了不对,很快便赶来,他们在渺渺面前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当白轻露和顾奚辞离开山洞以后,顾奚辞却没有轻易地让白轻露离开。
“为什么要来此。”顾奚辞的声音很可怖,阴沉森冷。
“我,我只是……”白轻露早已没有了从前的那股气焰,在顾奚辞的面前,她十分被动,连辩解都小心翼翼。
“你若是再来招惹她,别怪我不客气。”顾奚辞说。
白轻露委屈的点头,回去便开始生病,她也算是受了点伤,加上心情不好,便称病待在门派之中不远出去。
她不出去,并不代表着宣辕派的人不去。
白轻露极受欢迎,她算是整个仙界最靠近顾奚辞的女人,顾奚辞都不会拒绝的女人,那会是多么有魅力?所有人都默认她便是仙界第一美人,白轻露也并不反驳,只静静地享受这些赞美和荣誉,享受师弟们的尊敬和爱戴。
那么当她卧病在床的时候,也是这些师兄弟们展示自己的时候。
他们与白轻露聊了山洞中的情况,得知山洞之中如何进去以后,便以为她好为名,取了她的血,带着人进了山洞之中。
山洞的禁制除了顾奚辞之外,只有白轻露能解,白轻露和顾奚辞结下的生死契,便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山洞的门。
接下来便是渺渺的悲剧。
渺渺看到那些人进了山洞,便不想再看下去,她觉得很恶心。
“这些人最后怎么样了。”渺渺问白徵羽。
“都被顾奚辞杀了。”白徵羽的话听起来简单,但是渺渺却有些意外的看向他。
“他疯了吗?竟然会杀自家门派的弟子,在山洞?”渺渺惊愕道。
“为你陪葬。”
渺渺看着他平静的眼神,微微蹙眉,不再言语。
“我想回去了。”渺渺听到山洞里传来自己的惨叫声,胃里开始翻腾。
“好。”白徵羽试探着捉住她的手腕,渺渺没有拒绝,下一秒,压迫感袭来,他们回到了朱雀界的湖边。
空气瞬间变的有些凉,湖面的风有些大,渺渺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就冷了下来。
也许是由于噬灵鱼的关系,这附近少有守卫,空无一人的湖面上,只有波光粼粼的噬灵鱼在水中成群结队,远远看去银色极美,可又极为危险。
“所以呢,看完了这些,你想告诉我什么?”渺渺问。
白徵羽看着她冰冷的眼神,垂眸片刻,嗓音有些微颤。
“我……罪有应得,对你的心,却从未变过。”
渺渺冷冷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
“如今,白徵羽和顾奚辞已经融合成原本的我,完整的我,知道了如何去爱你,之前我们经历的一切,都可以证明我对你的心意。”白徵羽的声音仿佛在恳求,渺渺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几乎在颤抖,渺渺想到了之前万年前的……少年顾奚辞。
此时他们的眼神何其相像,那时候的顾奚辞在求她,“能不能不要走。”
此时的顾奚辞在求她,“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渺渺的答案都是相同的,“不能。”
顾奚辞只觉得眼前的世界轰然倒塌,他耳朵里传来嗡鸣声。他艰难地听到渺渺的声音,声音有些模糊,却又真实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在抹去我记忆的那一刻,我们的关系注定不可能有善终。”渺渺说。
这一刻,血液中妖灵的血脉疯狂的咆哮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压垮,他喉头一阵血腥,心中的黑气也霎时间占据了他的身体。
渺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闪烁又被压抑的疯狂的银色,并不害怕,只觉得十分平静。
“谢谢你带我看到这些,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会再爱你。”
“就这样吧,白徵羽……或是顾奚辞,以后不要再见了。”
白徵羽看到她身形一动,便要离开,下意识的捉住了她的手臂。
渺渺眉头一皱,伸手出剑,动作一气呵成,赤羽剑的火苗几乎蹿上了他的胸膛,白徵羽动作一滞,依旧不肯放手。
“渺渺……”白徵羽还想说什么,可渺渺却冷声打断他。
“不要逼我。”渺渺看着他的眼睛,眼神中没有留下一次情意和犹豫,“我心意已决,逼我会有什么结果,你应当清楚的。”
“没有回转的余地吗?”白徵羽上前一步,任赤羽剑在他的胸口划伤,渺渺的手也没有一分的颤抖或退缩。
“没有。”渺渺说。
“若是我……”
“没有。”渺渺打断他的话,“白公子,我走后,朱雀界的守卫不会留你,事情闹大了很难看。”
“您请自便吧。”渺渺说完这句话,直接收剑,转身便走,白徵羽的手一滑,渺渺纤瘦的身影便这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白徵羽静静地看着渺渺消失,终于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血落在湖水水面上,渐渐晕染开来,被疯狂的噬灵鱼吞噬尽,消失无踪。
吐了血之后,白徵羽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他看着地上属于自己的丑陋白骨。
白骨上面还有一些残魂,但是微弱的几乎等于废物,白徵羽觉得这些骨头在朱雀界实在碍眼的很,于是施法将那些骨头制成小小的冰晶,随手收了起来。
他迅速离开了朱雀界,却没有回紫阳书院,他在夜空中消失了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渺渺冷着脸回了紫阳书院,回到房间时,却发现房间里十分热闹。
房间里人太多,渺渺一开门发现灯光温暖,喜气洋洋,桌上摆满了饺子,东方英柏坐在一旁擀面,一脸不爽,褚焕宁和金闪闪在疯狂剁肉,两个人似乎在比赛,傻兮兮的较着劲,看谁剁肉剁的更碎。
“今天什么日子?”渺渺意外的问,“大家怎么都在。”
“都在等你呢,今日冬至,启月带了包饺子的材料过来,我们找玄武老先生借了擀面杖,自己包饺子吃。”金闪闪笑着说,“启月真的很不错,星卯和他两个人真不容易。”
启月不好意思的站起身行了个礼,渺渺赶紧回礼。
随后渺渺就看到,星卯和启月两个人黏黏糊糊的坐在桌前包饺子,星卯手笨不会包,启月笑着教她,手把手的教,星卯害羞的打他,“你不要笑我好不好。”
启月笑着说,“我没有笑你,你包的很可爱呀。”
“你胡说,我明明包的这么丑。”
“不丑,很可爱的。”
渺渺觉得眼睛火辣辣地疼,胸腔一股闷气闷得难受。
“渺渺,你回来了。”东方英柏看到渺渺,眼中有些笑意,转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道,“你最近跟那白……”
“哎呀东方哥哥,渺渺也大了,她只要开心就好啦。”褚焕宁终于剁完了肉,甩了甩手,笑眯眯的看着渺渺,“我们都知道喽,渺渺,你也不用瞒着我们,你若是看上了谁,我们帮你把关,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是啊渺渺,白公子人不错,你与他在一起,我们也能放心,就是这个白公子实在是过分,下手也太快了……”金闪闪也在一旁附和。
渺渺脸上扯出一点笑容,声音却有些漠然,“谁告诉你们的?”
金闪闪看向星卯,星卯看着渺渺的脸色,感觉到有些不对,忽然紧张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渺渺……我是不是做错事……”
“没事。”渺渺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我与他只是玩玩罢了。”
东方英柏擀面的棍子忽然啪的一声折断了,面色阴沉的看着渺渺。
渺渺没有管他,擦干净手跟他们一起包饺子,其他人都有些笑不出来,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连启月都不敢乱动,静静地察言观色。
“渺渺,你刚刚说的话……是认真的吗?”褚焕宁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渺渺,我怎么感觉你这么几天不见,变化有点大。”
“开玩笑的。”渺渺笑了起来,笑容无可挑剔,“你们还当真啊,东方哥哥,你擀面杖哪儿来的,坏了你得去砍树赔玄武老先生吧。”
东方英柏将信将疑的看着渺渺,总觉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很奇怪。
气氛渐渐恢复,星卯却有些笑不出来了,她跟渺渺的时间最长,再了解她不过。
渺渺现在看着像是在笑,可是她浑身上下都是低落的气息,根本就雀跃不起来。
她和白徵羽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大部分人都很快乐的冬至之夜就在吃饺子中过去了,众人离开后,星卯送走了启月,急急忙忙回到了屋子里,却遍寻不着渺渺。
星卯知道坏事了,她紧张的四处找人,最后终于在被子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渺渺。
渺渺此时不是渺渺,而是一只……朱雀。
她化作了原型,钻进了被子里,闭着眼睛装死。
星卯看了一眼,替她盖上了被子,然后睡在了她的旁边。
星卯长大以后,一张床便显得有些挤,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来渺渺发闷的声音,“你回去吧。”
“我陪陪你。”星卯说。
“我没事。”渺渺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大事。”
“你眼睛附近的被子都湿了。”星卯说,“我看见了。”
“你走吧,你压着我的尾羽了。”
“啊,对不起。”星卯挪开了一点。
渺渺不再出声,星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