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
在屋内刺绣的苏南听着愣了,一下错手,针刺到了自己手指,一小滴嫣红的血珠顿时从指尖冒出。
“唉,听说他们是落难到了此地,你说,这两人分明是亲人,咋就这么狠心捏,虐待傻子,让傻子住狗窝,这也太狠心不是人了吧……!”一人开始强烈谴责苏南……
苏南听着,手指又有一个地方被扎出了血。
……
“是啊,现在下雨了,外面又湿又冷的,唉,这真的是姐弟吗?”
“我林大娘说不是亲生的姐弟,小时候寄养的。”
“这样啊,我说呢,难怪这么狠!”
……
“你们不能说我阿姐!阿姐对我很好!阿姐没有虐待我!我喜欢住这里!”宁白本来昏昏沉沉的,此时一听到外面的人说苏南不好,一下便精神了,异常生气,睁大着一双黑眸大声喊着。
这几人听到宁白突然的喊声一愣,后更觉得他是个傻子,便说笑着走了。
那几个跟着的小孩子听到大人这么说,也开始起哄,甚至还朝做鬼脸:“傻子傻子!住狗窝的傻子!”
……
在屋内刺绣的苏南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热。
羞的。
居然都说她虐待他……
苏南想了想,后放下了刺绣起身。
很快,小木屋的门哐当一声终于开了。
宁白听到声音,黯然的眉眼又重新亮了起来,果真是像条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抬眼看着苏南。
“别住狗窝了,今晚睡屋子里。”苏南耳廓泛红,这红很快蔓延至脖颈,使这里的莹白也被染了薄红,她此时别扭地扭过脸,却不忘带着凶意警告宁白,“但是……不许靠近我!要离我远远的!知道吗?”
“好,好的!”
宁白听到后兴奋至极,他一下从狗窝跳起,非常自觉地跟着苏南后面进了屋。
他心里开心到生了一朵又一朵的小花,忍不住想——
嘿嘿,终于和阿姐住一个屋了。
晚上可以牵手摸摸了吧?
第33章 睡一间屋子了
宁白就这样住了进来,但苏南还是不和他说话,宁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几次想主动开口,但却因为怕苏南生气更加不理他,总是欲言又止,最后沉默。
他一句话都不敢说,温顺乖巧地缩在房间一个小角落里,湿湿的目光只落在苏南身上。
即使是失忆变了傻子,宁白的目光还是潮湿又滚烫,此刻毫无掩饰分外直白地落在苏南身上时,苏南只觉全身都是麻麻的,被他无法控制地看得心悸害怕。
终于,在忍无可忍之后,苏南只得又挥起小拳头警告他:“别看我了,不然打你!”
“哦……”宁白被苏南一凶,怕她又生气赶自己出去不理他,只得不舍地收回目光,又蹲在了一个小角落里。
小木屋并不大,屋子里的陈设也极是简单,只有一张木床,一张简易的木桌,还有一个木制书架,几张凳子。
苏南坐在桌子上刺绣,她不许宁白靠近他,宁白便抱着双膝蹲在角落。
苏南看着这样的他,一下又莫名想到了他们小时候……小时候宁白刚来苏府,也是一个人默默地蹲角落,不敢靠近她,怕她赶他出去。
很是可怜,很是惶恐,很是无助。
苏南的心无端被捏了一下,但转瞬,她又强迫自己心硬。
他只是暂时失忆变傻了,他仍旧是个疯子。
她不可以心软。
他不是阿白。
只是,整整一个下午,苏南都能感受到角落里不时偷偷投来的渴望目光,那目光粘|腻灼|热,像是沾了春夜里的雨水,苏南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被看得湿哒哒的,受不了时抬头凶凶地看过去,宁白却又快速地低头,左顾右盼的,假装没看她……
演技太拙劣了……
……
好吧。
不能和傻子计较。
苏南叹气。
后面,当屋内渐渐暗了下来时,苏南望向窗外,只见暮色深深,霞光万丈,已然是傍晚,很快便会天黑了。
苏南放下刺绣,在屋内点了一盏灯,便准备去屋外的菜园子里摘些蔬菜,炒菜做饭吃。
她自己简单种了一些平日里吃的蔬菜,若是需要肉食和其他东西,她亦可以去村里的集市上去买,离这里并不远,也算方便。
苏南并不缺银子,她从宫里出来时,发上别的珠钗步摇,以及身上的首饰皆是金玉名贵之物,她随便去当掉一件,好似都够她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只是,这些都是宁白给她的东西。
在皇宫的那段日子,他禁锢她,在床榻间折磨她,却又喜欢娇养她,喜欢像养金丝雀那样养她。
他给她所有名贵的首饰珠宝,绫罗绸缎,以及各种稀奇的别国进贡之物。
偌大一个后宫空空如也,他只养她一人,还荒唐地要立她为后。
但苏南并不想要这些,她想要的只是正常的姐弟亲情关系。
而不是他病态的爱恋。
他和她之间……真的会存在这种爱恋吗?
还是这只是自小互相依赖着长大的亲情而已,他误把这当成了男女之间的爱,于是愈发病态,像个疯子。
“阿姐,你,你要去哪?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的!”
宁白见苏南起身离开,剑眉拧在一起,一下着急又喊了起来。
苏南被他喊得心惊头疼,只得转过头叉腰瞪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不许跟着我!”
苏南恶狠狠的,一张俏丽白腻的脸被她故意做着鬼脸吓他。
宁白一下怔住,瑟缩着身子,乖乖不动了。
他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澄净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忧郁。
眼里的光又一点点地黯淡了下去。
苏南看到,心突然被刺了一下,微痛。
她愣了下,竟有些无措起来。
于是片刻后,苏南又补了一句,声音细细的,冷意少了一些:“我只是去前面的菜园里摘点菜,要做饭了,饿。”
“这样啊……”听到这句话,宁白的心情一下便好了起来,眉眼里的忧郁散去,疑惑问苏南,“可是……阿姐会做饭吗?”
他问的异常认真,漂亮的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里面尽是纯澈无邪。
只是,此刻的反问令苏南分外没面子。
“……”
苏南耳尖悄然浮红,很快,两边脸颊也变得滚烫起来,酡红一片。
“当然会!”苏南坚定说着,她脸红耳赤,当即哐当一声将门关上了,走出了小木屋。
宁白眨了眨,立刻闭嘴,只敢在苏南走后小声嘀咕:“可是,我怎么记得阿姐你一点都不会做饭……”
“还有点难吃……”最后这句更是小小声,生怕苏南听到。
…………
夜一点点暗了下来,苏南在菜园子里摘了菜,认认真真地厨房里大干了一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传出,后面,更是差点将厨房给烧了起来。
最后,苏南终于将两盘菜端上了桌,顿时,烧焦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
一盘是黑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菜,另一盘终于色彩鲜明了些,可以看出来是很平常的小青菜。
宁白端端正正地坐着,张开嘴,轻轻地啊了很久,很久……
“阿姐,这是什么啊?”宁白小心翼翼地指了指乌漆麻黑的那盘菜,抬头看苏南时表情相当丰富。
“麻婆豆腐。”苏南摸了摸鼻子,脸上灰扑扑的,略有底气不足地坐了下来。
“麻,麻婆豆腐吗?”宁白惊讶,嘴巴张得更大了,许久都没再说出话来。
屋内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就连宁白都不乱叫了,只呆呆地看着这盘麻婆豆腐。
他想,这真的是麻婆豆腐吗?
阿姐是真的不会做饭啊。
以后还是他来,保管把阿姐养得白白胖胖的,嘿嘿。
“虽然看上去有点不像,但它的确是一盘麻婆豆腐……”苏南嘴角抽搐,但还是淡定地用筷子夹了些到碗里,狡辩,“只是有些烧焦了而已……”
“这,这样吗?”宁白看着苏南吃饭的样子傻傻笑了起来。
苏南却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白细优美的脖子扬起,带着点怒气说道:“吃就吃,不吃滚。”
“我吃!……”宁白见苏南要生气了,赶紧说道,埋头吃饭。
后面,他足足吃了三碗……
苏南看着那两盘确实有些卖相不足的菜,忽然觉得宁白傻得有些可怜……
但这种想法只短暂地在苏南脑子里出现一瞬,便被她无情地掐掉了。
他不可怜,他一点都不可怜。
*
深夜,在两人将要入睡时,宁白很自觉地又缩回了小角落,睫毛颤颤巍巍的,一张脸在昏暗灯光下白到发光,看上去相当俊美。
“阿姐啊,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吗?”他小声。
苏南没说话。
宁白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要不以后你还是别做饭了,我来吧……我可以给阿姐炒很多好吃的菜!”
……
苏南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炒的菜怎么可能还没有一个傻子炒的好吃。
“不,我不会吃你做的饭,我做的你爱吃不吃,不吃饿着。”苏南决定还是对他恶毒,躺在床上残忍说着。
“我要吃……”宁白痴痴地看着苏南那张床,看着床上裹着被子的小小人儿不停傻笑,“只要是阿姐做的,我什么都爱吃!”
“傻子。”苏南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缩在被子里不再说话。
宁白也不说话了,却仍是亮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苏南笑,好似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此时是春夜,空气潮湿而阴冷,钻入皮肤时会带起难以忍受的刺骨寒意,宁白却一个人穿着单薄的衣服缩在角落,连被子都没有。
苏南没有给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心硬恶毒,还是故意这么做去报复她。
但是,在此刻,她想起这些,想起宁白的傻笑,想起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墙角的情景,想起他们的小时候时,她忽就感觉心里有一处的暴风骤雨正倾泻而下,她被包裹在汹涌的雨里,全身淋湿,喘不过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苏南说不出来这是一种怎样浓烈的情绪。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不好受。
他现在只是一个失忆的傻子,并不是那个阴鸷冷血的帝王。
苏南折磨他这个傻子,并不觉得愉快。
屋内熄了灯,很快便静了下来,宁白许是以为她已经睡着,并未再开口打扰她,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此时的静对苏南而言却越发煎熬。
她脑子混混沌沌的,想着要不要起床给宁白一床被子,免得他受寒着凉。
但在心里另一处,苏南又无法控制地冒出了一些阴暗的想法,想要报复宁白一下的想法。
谁叫他以前对她这么坏,还把她关小黑屋吓她。
不给。
今日便冷他一晚上好了。
就一晚上。
明日再给他被子……
他生得这么高大,应该受得住吧?
对,他一定受得住的,睡觉……!
苏南迷迷糊糊地想了许久,最后终于说服自己睡了过去。
只是,许是因为心里一直记着宁白缩在角落没有被子这件事,苏南开始不断地做梦,梦到小时候的宁白。
她梦到他第一次到苏府,不安缩在墙角的画面,梦到他着凉发烧,痛苦不堪的画面,这梦反反复复,还混着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苏南睡得并不安稳,只浅浅眠着。
是以,当她垂在被子外面的手臂碰上了一柔软湿|滑时,当她手指处似乎是沾了些温热的水时,苏南背脊处快速蹿起一阵令人胆颤的寒意,这寒意蓦地传至她四肢百骸——
她一下便惊醒了。
第34章 亲吻
屋内早就熄了灯,四周黑暗沉沉,屋外却是明月高悬,从窗棂透进了些月光。
手指处难以忽视的潮湿感令苏南猛地睁开了眼睛,醒来后,她脑子先是晕了半晌,困意未消,恍然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只是,当苏南眨了眨眼睫后,她暴露在寒气里手指忽又被温热和柔软包裹。
像是浸润在一池春水里,指尖处的水意令苏南身子软了片刻后又猛地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