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实话实说:
“哥哥说,靖和长公主向圣上请旨了,小侯爷供认不讳,还说会给大理寺的人都发请帖。”
“……什、什么?”
简瑶整个人都惊呆了。
长公主向圣上请旨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周晗蹙着细眉,愣愣地“啊”了声:“不是真的吗?”
简瑶哑声,她也不知道!
周晗好像看出了什么,忽地扑哧笑出声。
这下子,简瑶生出疑惑:“你为何要为了这事特意跑一趟?”
就只因为好奇?
周晗顿了顿,对简瑶抿唇一笑,软声软语地和她坦白:
“哥哥说,我要和沈家订亲了。”
“我要嫁给沈公子,可沈公子却心悦你,你如今若嫁入了侯府,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第58章 正文完结
周晗的坦诚,让简瑶无话可说。
但周晗好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傍晚,简瑶回府的时候,夕阳余晖挂在天际,映在女子身上,衬得她身姿卓越,青丝随风轻动,添了抹柔弱作态,娇而惹怜。
裴湛今日下值得格外早了些。
他靠在绥斫院中的那颗树下,低头把玩腰间的玉佩,红线缠绕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就似冥冥中真的有一根红绳将二人绑在了一起般。
简瑶眼中有些恍惚。
其实和裴湛相识前,简瑶就无数次听旁人提起过他,也曾在路边偶尔瞥过他多次。
长安城的小侯爷矜贵高傲,声色惊艳。
众人敬畏他,却又憧憬他。
谁不想似小侯爷般,活得肆意妄为?
可就这般的人,如今每日下值后,都会来她院中等着,就仿佛众人皆要仰望的明月,却心甘情愿地被她一人揽在怀中。
这个想法一起,就立即在心中荡起一圈圈涟漪,那人抬起头,看见了她,挑眉扬起一抹笑:
“愣着作甚?”
他招手,一边走过来:“过来,我和你说件事。”
喜形于色,眉飞色舞,简瑶很少见到他会将情绪这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简瑶眸中有了笑意,却忽然升起一抹使坏的心思。
她若无其事地坐下,在裴湛将要说话的时候,垂眸似平静地开口:
“羡之可是要说,长公主向圣上请旨一事?”
裴湛一腔的话都被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难受。
他拧眉:“谁和你说的?”
他特意吩咐白三不许先告诉她,只等着他亲自告诉她这个惊喜。
如今她都提前知道了,还算什么惊喜?
简瑶偷笑,却仿若无事般:“今日在店中,无意听人提起了一句。”
裴湛的表情渐渐变了,他觑了简瑶一眼。
须臾,又觑了简瑶一眼。
他轻啧声,觉得不对劲。
裴湛狐疑地看向女子:
“所以,你就这反应?”
他拧眉,百思不得其解:“你不惊喜?不激动?”
说着,他还急眼了,伸手推了推简瑶的肩膀,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
“你怎么表现得这么平静?”
想到一个可能性,裴湛脸色顿时黑了:“你不想嫁给我?”
不对!
若小姑娘当真不想,之前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她明明之前也很期待这一日。
倏地,裴湛深呼吸一口气,他咬牙:
“你逗弄我?!”
“扑哧——”
简瑶终于憋不出,笑出了声。
从来都是裴湛逗弄她,第一次成功戏弄了裴湛,简瑶好生欢喜。
裴湛看着她笑得前仰后翻,捂唇眸眼弯弯,一时之间,似乎让身后的万花皆失了颜色,他一顿,那股子郁结消失得烟消云散。
他静静地看着她,须臾,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这些日子发生事情太多,她似乎也很久未曾笑得这般开心。
裴湛任由她笑弄,拿起石桌上的核桃,用工具开了个,将果仁完整地剥出,放在她手心:
“高兴了?”
简瑶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眨了眨眸子,才一副无辜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
裴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半晌,简瑶安静下来,轻轻依偎在他身侧,脸颊蹭在他肩膀上,终于问出了憋在心中一日的话:
“你怎么也不和我透一点口风?”
裴湛哪还好意思说,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但小姑娘却不用他说,仰起脸,眸子灼亮地看着他:
“羡之,我今日很开心。”
有一人愿意将她放在心底,捧在手心,应过她的事都一一实现。
事事有会应,件件有着落。
简瑶想,这世间恐怕没有一个女子会不为此心动。
她也很世俗,会为他所做的事,而感到怦然心动。
只是有时会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软声问他:“你怎么会喜欢我啊?”
她好像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家世不突出,容貌天下也会有更甚者,甚至,她都算不得贴心,从始至终都在麻烦他。
裴湛没有敷衍她,当真仔细想了想,最终摇头:
“我也不知道。”
他说:“这世间本就有很多事,都是没缘由的。”
小姑娘有些妄自菲薄了。
家世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裴湛不否认,起初,他的确不过贪她好颜色。
好颜色本就是一把利器,她若用得好了,足可所向披靡,可她娇气却不矫情,常常用那双眸子软软地看向他。
但裴湛从未说过,他最喜欢她的,不过是她从始至终就未曾怀疑过他。
她五年来,都深信不疑是二皇子害了她父亲。
因他一句质疑,她五年的坚信瞬间产生迟疑。
他说会帮她查清她父亲死亡真相,她就彻底相信了他,将此事完全交予他。
他深夜来访,对女子家名声多有不好,他只说会娶她,她就信以为真。
他是堂堂侯府世子,哪怕带她过了明路又如何?
若他腻了,想要反悔,哪怕她是娘亲认定的儿媳妇儿,最终,娘亲也不可能向着她一分。
他的承诺和保证都太单薄,可她却不曾有一丝怀疑。
被一人这般身心信任着,裴湛想,怎会有人不动容?
圣旨来的时候,就是裴湛陪着简瑶接旨,刘公公亲自宣的旨,待看见裴湛时,他了然地笑了笑。
裴湛将圣旨收好,交到简瑶手中,挑眉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地肃亲侯府世子夫人,也是大理寺寺卿夫人。”
他沉吟了会儿:“嗯,不知简姑娘有何感受?”
白三,卫四,青栀和锦姨都在场,探头等着简瑶的反应。
简瑶脸颊臊红一片。
和裴湛相识这么久,她依旧学不来裴湛一分的厚脸皮。
简瑶夺过圣旨,嗔怒地瞪了一眼裴湛,愤愤道:
“没、没甚感受!”
气短心虚,谁听了这话都不会信。
她羞赧地跑回房间,裴湛蓦然失笑。
白三在一旁看得牙酸。
谁能想到,自家爷当真如尝所愿了?
想当初,还是他陪着自家爷躲在锦绣阁边边,偷听简姑娘和沈公子的墙角。
至今不过半年的光景,白三不由得心中感叹,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卫四觑了眼白三,轻拧眉。
似乎没有搞懂他摇头晃脑地在想什么,胳膊肘抵了抵他,面无表情:
“今日的犯人,你去审。”
白三立即愣住了,他龇牙咧嘴:“这方面,我哪比得过你?”
“再说了,你做什么事去?”
卫四没回答他。
白三翻了个白眼,心中不断嘀咕,就这死人脸,日后恐怕连媳妇都讨不到。
他应该有点同情心。
这般安慰自己几句,白三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些。
不然怎么办?他又打不过卫四。
圣旨刚传出来不久,侍郎府也传出来和周府定亲的消息,和简瑶裴湛不同,这门亲事可以说是门当户对。
但是,两桩婚事一前一后传出来,难免会让长安城中想起半年前的那段绯色传闻。
简瑶和裴湛的大婚之日,就在半年后,将要新年的腊月。
十二月初八。
大婚定在这日,裴湛听说后,尚未有何反应,忽地见简瑶和青栀神情似乎有古怪。
裴湛挑眉:“这是怎么了?”
简瑶扯了抹笑,没说话。
青栀则阴阳怪气地说:
“去年的十二月初八,我们锦绣阁刚在长安立稳脚跟,姑娘带奴婢去聚贤楼庆祝,结果就听见有人大放厥词,道我家姑娘不过徒有虚名。”
因为那日格外高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所以青栀记得很清楚那日的日期。
裴湛终于回想起那日情景,一时有些尴尬。
可以说,裴湛和简瑶初始的第一日。
那日,裴湛漫不经心地嗤讽简瑶不过如此,被一扇珠帘后的女子听去,才有了后来算计的初次偶遇。
十二月初八那日,可谓十里红妆。
那日简瑶大婚梳妆,周晗亲自过来添了妆,她软声说:
“除去私心,你在长安无好友,只作为女子,我也希望你过得好。”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辛,她们又何必苦苦相互为难。
简瑶怔然,她透过铜镜看向女子,忽地说:
“沈公子是个好人,你也会幸福的。”
周晗笑弯眸子:“我知道。”
谁年少时不曾有过怦然心动?
那段情感注定会在沈清山心上留下痕迹,却也注定了不会有结果。
所以,周晗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简瑶无亲人,但肃亲侯府的聘礼却足够叫人眼热,似乎要将侯府搬空一般,简瑶自幼就存了嫁妆,哪怕简父去世,她娘亲也没将这事耽误了。
她的嫁妆比不过侯府的聘礼,可琳琳琅琅地也抬了数十个箱子。
还有裴湛明里暗里这段时间送来的东西,一抬抬的箱子,从简宅抬进肃亲侯府,裴湛给简瑶做足了脸,让长安城中钦羡一片,但凡见过那日婚嫁场景的人,都不由得啧啧称惊。
裴湛恳恳相求,靖和长公主亲自请旨,肃亲侯默认点头,根本无人敢为难简瑶。
大婚之夜,红烛摇曳燃了半宿。
裴湛喝得烂醉,他今日大婚,洛如风等人知晓他心情好,拼命地灌他酒,裴湛也来者不拒。
等宴席散了后,裴湛才脚步不稳地进了新房。
好不容易将流程走完,裴湛将女子盖着头上的喜帕挑开,待女子那张潮红的脸露出来时,任由酒意上头的裴湛不由得看得痴了。
他眨了眨眼,将心底话说了出来:
“你真好看。”
简瑶羞红了一张脸,但她也看得出裴湛这副模样不对劲,她茫然地问:“你是喝醉了?”
裴湛摇头,矢口否认:
“没有!”
吐字清晰,简瑶也不曾真正见过喝醉的人,当即就信了。
她松了口气,偷偷觑了眼红布桌上的酒杯,锦姨和她说过,其中有一步就是喝合卺酒,但简瑶有些羞涩,只好垂头等裴湛催流程。
但等了许久,也不曾听见裴湛声音,她好奇地抬起头,下一刻——
砰!
简瑶捂着额头,疼得倒抽了一口气。
就见裴湛弯腰,几乎和她靠着额头,紧紧盯着她不放,哪怕被撞了,也跟没事人一样,半晌,他勾了一抹笑,将简瑶的脸扳正:
“别动!”
这下子,哪怕简瑶再不知事,也知道裴湛定是喝醉了。
她试图和他讲道理:“羡之,你先放开我。”
裴湛皱眉,摇头:
“不行!”
“你别动,我要好好看看你。”
简瑶欲哭无泪,可裴湛扳着她的脸,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仿佛醉得厉害,有些支持不住身子,渐渐弯下腰,彻底地和简瑶额头相碰,鼻尖低着鼻尖,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简瑶被压倒在床上,他眼神迷离,却不断地在说:
“你真好看……”
简瑶不知该气该笑,可他说话气息都似带着酒气,让简瑶仿佛也跟着有些醉了。
她微喘着气,说着白日里,她根本不会说的话:
“羡之,你先起来。”
身上人嘟囔:“不要。”
“那你知道下一步要干什么吗?”
“干、干什么?”
女子红着脸,语气却似诱哄:
“你先起来,我教你……”
床幔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女子亲自织出的红色嫁衣被扔在地上,连带着似乎有亵衣叠在上面,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