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慈瞥了一眼明乘风游刃有余的状态,知晓他的境界已经超过了明无涯,悬在半空中的心便落到了实处。
“当年借助那滴蕴灵血,我的神魂与淬魂灯融为一体,因而能像正常人一样修炼、过活,但三年前,为了给明瑶祛除火毒,我将那盏融于神魂的淬魂灯剖取出来,把铸成灯体的上古神玉交给宗门,也算彻底偿还了恩怨。”
女子的声音传遍偌大的万剑主峰,前来贺寿的宾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原来万剑宗非但对聂慈没有恩情,反而逼迫人家剖取本命灯,这、这未免太过了!
明瑶虽被痛楚折磨,但她的五感尚未封闭,自然能将聂慈的话收入耳中。
想到自己悉心维系的名声被毁了个一干二净,女子娇美动人的面庞变得格外狰狞,满布煞气,彷如恶鬼一般。
聂慈收回视线,她没有抹除掠影针上的灵识,反而取出刻刀,在上面勾画几笔,随即便将价值连城的神器扔在地上。
琼夷真人忙不迭的将神器收回,那双向来蕴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恨不得从聂慈身上生生刮下肉来。
“可以继续比试了吗?”聂慈轻声发问。
听到这话,白发长老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看向坐在主位的明远山,等宗主颔首致意后,才宣布了第三轮的规则。
“场中目前还有七十五名修士,诸位待在同一座擂台上,可以自行选择攻击对手,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人,即为胜者。”
各个擂台的边界逐渐消失,聂慈站在擂台正中央,身畔有四五名元婴初期的修士,都是万剑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将宗门声名视若性命,如今被人生生打脸,他们自然无法容忍,长剑同时出鞘,攻向聂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怎么会这么好笑啊!、隔壁小王、凤凰花又开、冰叶、画皮的营养液~
第164章 .最后的炼器师(十一)
若是换作寻常门派, 元婴初期的修士已经能担任宗门长老了,但在人才济济的万剑宗,这些人不过是颇有天赋的年轻弟子。
聂慈没有拔剑, 她双手结印, 金红交织的火光在她掌心溢散开来,夹裹着极高的温度, 将几名弟子逼出了擂台。
“聂慈本就是难得一见的单火灵根,她的修为又远超过其他人,想要取胜,应该并不算难。”
“那可不一定, 明瑶虽然败了,但明无涯还在台上,他是明宗主最得意的弟子,将来说不准会统领十万仙山, 聂慈岂能与他相提并论?”
此时此刻,神情冷肃的青年站在聂慈跟前, 手中的怀瑾剑泛着凛凛寒光。
“小慈,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只要跟师尊道歉,说你不是刻意伤害明瑶的, 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明无涯凤眸中满是忧色, 他是真的不愿对同门拔剑, 才会在对战中不厌其烦的出言相劝。
聂慈手中的长剑蕴着灵火, 飞快刺向近前的青年,金铁交鸣,发出铮铮的响声。
“明无涯,你可知道, 我从来没有主动攻击明瑶。”聂慈足尖一点,险之又险的避开斜后方的两道攻击。
说话时,聂慈未曾压低声音,无论是台下还是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无涯道友,你别被聂慈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要是她没有主动攻击的话,明瑶为何会身受重伤、七窍流血?这分明是神魂不稳的症状!”
“就算当年万剑宗收留聂慈母女,是基于利益考量,但宗门到底护住了聂慈的性命,如今她对明瑶仙子下了狠手,偏偏还巧言令色不敢承认,未免太虚伪了些。”
“无涯,你还在等什么?”
琼夷真人陡然起身,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恨不得将聂慈斩杀于此。
听到师母的催促声,明无涯欺身上前,怀瑾剑攻向聂慈的紫府,意欲斩断她的仙缘。
以往的明无涯是宗主首徒,天资卓绝,无论出现在何处都是众人注意的焦点。
但今时今日,不仅明乘风能和他打成平手,聂慈的修为也丝毫不逊于他,甚至还隐隐比他高出一线。
明无涯心底涌起一丝挫败感,但他却不能违抗师命,也不能让万剑宗颜面扫地。
聂慈边回击明无涯,边扬声道:“方才明瑶与我交战时,表面上用的是握瑜剑,实际上她还有另一件武器——”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琼夷真人好像真收回了一道紫芒,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我也看见了!那道紫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到底是什么法器?”
聂慈一剑挑飞怀瑾剑,沉声道:“别人不知那道紫芒究竟为何物,但大师兄不会不知道,毕竟万剑宗的神器仅有两件,一件为戮神剑,一件为掠影针。”
正如聂慈所说,明无涯作为明远山的得意弟子,确实比寻常人更了解神器的功效。
掠影针无声无息,片刻之间就能湮灭修士的紫府和灵根,明瑶和师母怎会用这种狠辣的手段对付小慈?
“我在人魁表面设下困阵,明瑶的境界又远不如我,才会被斩断神识,受到反噬而吐血。假使我的修为与明瑶等同,那我的紫府就会被掠影针刺破,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该反抗吗?”
话毕,聂慈也不愿继续耽误时间,她周身灵火猛然暴涨,将明无涯击出擂台的范围内。
这会儿明无涯都败了,其余弟子霎时间失去锐气,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对聂慈动手。
聂慈将自己的神识灌输进灵器人魁中,长剑寒芒流转,几个来回,便成为最后的胜者。
“现在,该宣布比赛结果了吧?”
听到女子清朗的语调,白发长老半晌没缓过神,以往在他眼里,聂慈只是个沉默寡言的小辈,因使用蕴灵血,获得了与明瑶近乎一致的容貌,才获得众人的关注。
怎料短短三年,她不仅修为跃至合体期,就连性情也与往日全然不同,不再顾全宗门声誉,不再忍气吞声。
白发长老下意识望向明远山,见宗主略微颔首,他这才松了口气,宣布宗门大比的结果。
“聂慈是今日唯一得胜者,按照万剑宗的规矩,可以挑选一件法器。”
万剑主峰的宾客闻言,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羡嫉,要知道,天下第一宗门拥有的珍宝不计其数,即使明远山不可能将神器交给聂慈,但一件仙器万剑宗还是出的起的。
聂慈将长剑和人魁都收回储物袋,她兀自上前几步,指着明远山腰间垂挂的金铃,道:“宗主,我想要这只金铃。”
男子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碍于金铃特殊的功效,除了他唯一的女儿明瑶外,明远山从未在任何弟子面前使用过金铃,聂慈为何会讨要此物?
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明远山心绪翻涌,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好言相劝:“小慈,这只金铃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罢了,无法增进你的实力,为师另外送你九宝葫,能淬炼灵火,使你的单火灵根愈发纯粹,尽早修成大道。”
今日聂慈在比试中先重伤明瑶,而后又将万剑宗首徒明无涯击败,此种行径,无异于扇在宗门脸上的耳光。
众人都以为明远山会动怒,哪知道这位宗主当真是好涵养,非但没有苛责聂慈,反而处处为她思虑周全。
如此宽和温厚,显然极其重视这份师徒之情,那方才聂慈的指责,莫不是因为误会所致?
聂慈眸光清凌凌的,不见丝毫波澜。
她再度开口,“我想要的唯有金铃。”
明远山心知,若是自己继续拒绝聂慈,难免会让旁人生出疑窦,还不如毁去金铃表面的阵法,将此物交给聂慈。
“罢了,既然你看中了此物,给你也无妨,只是金铃有所损坏,恐怕你会嫌弃。”
说着,明远山从腰间摘下那只金铃,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聚气成刀,用力划过金铃。
聂慈抬手接过那缕金芒,她将仅有指节大小的铃铛放在掌心,果不其然,在上面发现了一道极为明显的刻痕。
聂慈本就精通炼器,先前她在轮回镜中经历的前世也与器皿有关,自然能看出金铃的刻痕是刚刚损毁的。
明远山还真是警惕,为了不让她发现端倪,竟然出手毁掉金铃。
宗门大比已经结束,宾客也没有必要继续在万剑主峰上逗留,他们正欲离去,聂慈却突然开了口。
“还请诸位稍等片刻,我有一事不明。”
聂慈掂了掂掌心的金铃,用刻刀划过满布符文的表面,发现金铃是以深海血金铸造而成。
深海血金产量并不算少,可矿藏都在罕无人迹的魔域海底,正派修士鲜少前往魔域,更不会用此物炼制法器。
“宗主,万剑宗为何会有深海血金制成的铃铛?”
佛门的惠清方丈眼带诧异,目光落在明远山身上,似是在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远山轻笑着摇头,“小慈,你能在短短三年内炼制出人魁,确实不易,但你炼器的基本功还不到家,这哪里是深海血金,分明是寒冰金!只是上方以朱笔绘制出了纹路,乍一看仿如血丝,才会被你认错了。”
聂慈淡声反驳:“深海血金与寒冰金外表相似,内里却完全不同,深海血金蕴有邪魔之气,炼出的法器功效也尤为诡异。”
惠清方丈缓缓点头,显然认同聂慈的说法。
明远山苦笑一声,“刚才我把金铃交给你时,便已经说过,此物早已毁损,根本无法使用,又如何能验证出金铃是否具有邪魔之气?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聂慈,你好歹也是万剑宗的弟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你非要彻底毁掉宗门的名声才甘心吗?”
琼夷站在明远山身边,娇艳面庞盈满怒意,就连肩膀都在不断颤抖。
明无涯拔剑指着聂慈,薄唇微动:“你该适可而止了。”
明乘风一步步行至聂慈跟前,拦住明无涯的脚步,他回眸冲着小师妹笑了笑,道:“做你要做的,我也想知道真相。”
瞥见明乘风胸前晕开的大片血迹,聂慈沉默片刻,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只仙器人魁,与明乘风合力围攻明无涯。
后者虽为天骄,但境界有限,很快便现出颓势。
“想要验证金铃的功效,其实并不难。”聂慈掌心升起灵火,灼烧着深海血金,不多时便有丝丝“血水”从金铃表面渗出,一滴一滴落在擂台上,将地砖腐蚀出一个个孔洞。
“深海血金属性极阴,单火灵根刚好克制它,方能淬出血水。”
顿了顿,聂慈继续道:“台下诸位可有寒冰金?淬炼之后,便能分出差异。”
比深海血金相比,寒冰金并不算罕见,转眼间便有一名女修将巴掌大的寒冰金抛至台上。
聂慈冲女修道谢,随即再度施展灵火,可这次无论她怎么淬炼,寒冰金依旧没有血水渗出,表面反倒是蒙上了一层寒霜,与方才全然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冰叶、凤凰花又开的营养液~
第165章 .最后的炼器师(十二)
聂慈将不断渗出血水的金铃和寒冰金摆在台前, 她扬声道:“想必诸位都能看清两者的差异,锻造金铃的材料并非明宗主所说的寒冰金,而是来自魔域的深海血金, 此物蕴有邪魔之气, 敢问明宗主,在金铃损毁以前, 它究竟有何功效?”
明远山虽是剑修,但在众人记忆中,他的脾性尤为温和,众人从未见过他暴怒的模样。
可此时此刻, 男子眼底酝酿着无尽的怒意,恨不得立即将聂慈斩杀。
“聂慈,单凭一面之词,还不能定下本座的罪过, 你最好拿出其他证据,这样一来, 才能让大家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