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笑了下,“学个屁,单身狗还是好好写程序吧。”
哥们:“谁说我是单身狗?”
李科瞳孔瞬间放大,笔都掉了:“你不是单身狗?”
哥们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觉得这么早谈恋爱好像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这会儿莫名觉得跟陈路周是同类感到骄傲,如实相告:“不是啊,我在老家有个女朋友,高中毕业就在一起了,她在你们那儿的庆大读书。”
李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你又没问。”
李科顿时骂了句,“我操!”还把笔捡起来又狠狠摔了下。
阳台上。陈路周听她声音闷闷,窝在被子里,难得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低嗔,听得心里一软,又怕她不方便说话,低声问了句,“要不挂了?发微信?我陪你聊会儿。”
徐栀舍不得挂,声音昏蒙又瓮瓮:“想听你声音,每次电话里听你声音,感觉好像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电话里更有感觉。”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很磁性,尤其是他熬夜的时候,声音稍沙哑,像午夜电台里稳重的男声,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笑了下,“……要不改网恋?”
徐栀也笑,在电话里低低一哂,揉了揉眼睛说:“不要。我妈刚还说让咱俩分手呢。”
陈路周:“真的假的?”
“嗯,”徐栀说,“我想着要不要烧一张你的照片给她,但是,翻了半天手机,我居然没有你的照片。”
“明天给你拍,”他笑出声,声音干脆,“要不你给我你妈的照片,我争取这几天晚上梦梦她。”
“陈路周,你变态啊,哪有人梦别人妈妈的。”
他一愣,倚在就栏杆上含冤负屈地笑,眼神往别处无奈地一撇,简直泼天冤枉,“哪变态了,你想什么呢,烧照片更变态好吗。”
两人最后都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弯月如钩,少年心里纯粹的爱意比雪白,比花蜜还浓。
静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阳台上的风越刮越大,陈路周另只手从兜里拿出来,捂了捂话筒,怕被她听见风声,清白分明的骨节都被冻红了。
他仍是安静陪她耗着。
“陈路周。”那边叫了声。
“嗯?”
“我很想她,”徐栀说,“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都没有解开,其实我爸说我妈死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可是那封信被外婆不小心混着其他我妈的脏衣服给烧掉了。很多时候,我跟她其实可以好好说话的,但是我爸说我们两个人性格太像了,正儿八经说不到三句话就能吵起来,吵着吵着就互相攻击。我还记得小学时候,我们老师给我们留了个作业,让我们回家给妈妈洗一次脚,然后就发现我妈后脚跟上都是老茧,那时候我还不懂事地说她一点儿不会保养,别人妈妈的脚趾头上都是漂漂亮亮的美甲。然后我妈当时就说,等你以后穿上我的鞋,走我的路,你再跟我说这句话。”
“你妈妈很爱你啊,不爱你的妈妈会说,那你从我家滚出去。”他说。
徐栀:“你是不是被你妈这么怼过?”
陈路周低头无奈地笑笑,“偶尔。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想哭是好事,人有时候情绪得发泄出来,你不能老这么憋着。”
徐栀:“那你帮帮我。”
陈路周低低嗯了声,“好,你先睡?我想想办法。实在不行我只能打你一顿。”
那边沉默半晌。
他以为吓到她了,“别怕,陈路周哥哥不家暴。”
本来以为会被谑,却听那边瓮声瓮气地:“想抱抱。”
今晚的徐栀格外粘人,或许是真吓到了,一阵阵的撒娇让陈路周心里总是忍不住发软,心里好像有个臌胀的气球,软软涨涨的,人像踩在云端里。
他心里也痒,手忍不住抓了把头发。热恋期真他妈挺磨人,一会儿不见就想。
陈路周又低低哄了两句,“我等你睡了再挂?”
徐栀迟迟不肯挂,最后也忍着心里那点不舍,“睡了,挂吧,我刚看李科的朋友圈,你们今晚估计还得熬。”
风雪呼呼刮着,陈路周的手指已经冻麻了,回头看了眼屋内,两人还在奋笔疾书地算,嘴里不知道说什么,估计又吵起来了。他压下心里那点负罪感,想着以后大不了等李科谈恋爱,他帮他写毕业论文都行。
“再陪你会儿,难得今晚这么粘人。”
一哄就哄了半小时,两人又低低浅浅地聊了会儿,等进了屋。
草稿纸上龙飞凤舞,数学公式写得满满当当。
陈路周把剩下的步骤算完,李科已经困得眼神直打飘,三点趴在桌上睡着了,计算机系那哥们叫王跃。显然是个熬夜大手,眼神清明,又跟他继续探讨了几个关于常量化的问题。两人也没叫醒李科,自顾自讨论,王跃其实脾气还行,话不多,就是有时候喜欢钻牛角尖,偏巧李科也喜欢钻牛角尖,两人在一起就针尖对麦芒,陈路周的性格百搭,所以谁跟他都挺和谐的。
陈路周刚从外面进来,一身寒霜。嘴里呵着白气,两手冻得通红,王跃还挺细心地把手上的暖手宝递给他。
陈路周接过,说了声谢谢。
“你人比较好,李科我才不给他呢。”
陈路周笑了下,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李科,拿过他面前算一半的稿纸,把剩下的步骤补上,“他人也挺好的,就是有时候喜欢抬杠,你别搭理他就行了,以前在我们学校都是考第一,来这里发现大家都差不多的时候,拼命想证明自己,不然也不会拉着我大一就去参加美赛了。”
确实,大一一般都以准备明年九月的国赛为主,甚至有些学校要求组队的学生必须要参加过国赛才允许参加美赛。他们学校没这个要求,也有不少人在准备,李科一看他们都磨刀上阵,那颗争强好胜的心,便蠢蠢欲动了,自然也坐不住。
陈路周也都知道,他一般看破不说破。其实换做他目前的情况,他可能不会参加比赛,毕竟下学期还要申请转专业,要忙的事情太多。
王跃一开始对他有印象,也是因为他是校草,学校讨论他的人很多。李科拉他进组的时候他不太愿意,毕竟他觉得自己跟帅哥有壁,聊不到一块去,后来发现,他比李科好说话多了。
王跃问:“李科不是说你才是他们学校第一吗?你俩到底谁第一?”
“你就当我俩商业互吹吧,有时候他第一,有时候我第一。”陈路周正在计算森林损失费用,一边说,一边时不时抬头扫一眼桌上的手机。
王跃觉得陈路周身上有一种让人很难形容的自信,性格真的挺吸引人的,难怪李科一直跟他说,陈路周是一个你交了这辈子都不会后悔的朋友。
王跃看他眼神挺分心,“担心你女朋友啊?”
陈路周头也不抬,笔尖刷刷,嗯了声,“有点,不知道睡着没有。”
“那今天到这?其实还是要考虑一开始的火势问题,现在我们都是在建立了相对理想化的森林环境和火势下,进行计算的。其实这种建模没多大意义,毕竟真正发生森林救火时的情形时千奇百怪的,比如之前说的那个森林保护动物也是问题之一。”
陈路周把最后两项费用算完,放下笔,人往后仰,仰头看着天花板,终于有些精疲力尽地滑了滑喉结,然后翘着凳脚懒散地晃了晃,把暖手宝还给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同他说:“所以得算森林损失费用和救援费用,研究主要还是给个对比数据,要不怎么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呢。资料给我吧,明天上午我没课去图书馆把论文结构先弄出来。”
王跃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多半来对组了,跟着陈路周真的能省不少事儿,“对了,有个事儿得跟你说下,美赛得有一个指导老师,毕竟第一次参加比赛很多流程我们都不太清楚,我问了其他几个组,大部分组都挂靠在那几个教授、讲师名下。”
“哪几个?”陈路周问。
“带比赛就那几个有名的,热门教授底下队伍肯定很多,有个教授名字底下已经挂了四十几个组了,最少也有二十几个组了。那些组现在到处叫苦,因为教授肯定是指导不过来的,有时候一个邮件发过去一周都没有回复,大多也都是挂个名字。因为学生获奖,他们也有奖金拿,所以光撒网,我们找过去他们肯定也收的。”
其实一般都是教授挑人,有些教授看见有获奖潜力的学生会直接提前抢人,一般也都是自己以前带过的学生。他们大一相对来说,就有点瞎猫撞死耗子。
陈路周凳子轻轻放平,人靠着,然后把电脑关上,沉默着没说话。
王跃说:“我和李科商量了一下,既然打算参加比赛,我们就是冲着拿奖去的。”
听这话,他们心里已经人选了,陈路周:“你们想找谁?”
“物理系一个讲师,他对学生很负责,我们不知道你是不是更愿意挂在教授名字底下,教授混熟了,以后保研机会也大,所以还没去找他。”
“行,你们定。”
*
相比较数模,陈路周觉得弄哭女朋友这个事情更让他头疼。
为此,他还咨询了一下恋爱经验没那么丰富但是弄哭女孩子经验丰富的朱仰起。
朱仰起当即义愤填膺地甩给他一句,“渣男!你这么快就变心了?”
陈路周解释半天,朱仰起油盐不进,“渣男!”
“狗东西!”
“大猪蹄子!”
“渣男!渣男!呸!”
陈路周:“……”
陈路周最后决定带她去看电影,定了个私人包间,选了一部谁看谁流泪的《忠犬八公》。
但徐栀是铁人,看完默默地瞥他一眼,“完了?”
两人当时坐在电影包厢的沙发上,画面的光线昏昧,幽幽地照在他脸上,那光仿佛在他身上勾勒出最冷硬的五官,笔挺的鼻梁,深凹的眼窝。
陈路周没看她,眼神笔直地盯着屏幕,流畅清晰的下颚线看着很无情冷漠,比屠宰场的屠夫还有一种手起刀落的无情劲。
他腮帮子微微动了动,可见浑身上下都在使劲儿,腿上的运动裤被他的手漫无目的捏着,拽了又松开。
眉微微拧了下,就倔强地刻着一行字——“我没哭”“你别看我”“我死都不会哭”“我很无情”。
直到最后那幕画面再次出现,下着鹅毛大雪,狗狗孤独执着地等在风雪交加车站,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一年复一年。
尤其是那句:“外公是在哪里找到小八的,其实是小八找到你的。”
陈路周彻底没绷住,吸了两口气,也没将胸腔里那阵酸意给压下去。只能仰起头,喉结一阵阵压抑又措手不及地上下滑着,脆弱感瞬间让人心疼。
最后那眼泪便无措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他不自觉抹了一下瞬间又涌出来,结果越抹越多。
靠。
靠。
靠。
徐栀默默从包里摸出来最后一张递过去,一边替他擦,一边心疼又小声地哄说:
“别哭了,陈娇娇,你哭完我一包纸了。”
第86章 查皮特·86
徐栀真的不会哄人,一边用纸巾轻轻在他脸上擦,还一边哄小孩似得干巴巴地说:“都是假的,别哭了,电影而已。”
陈路周仰着脸靠在沙发上,无措又尴尬地看着天花板,任由她为自己擦着眼泪,静默半晌,破涕为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厚重又沙哑:“你真不会哄人,我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很难受。”
徐栀静默一瞬。
他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把人搂过来,脑袋就那么仰着,微微侧过脸,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又亮又委屈,想了半天,说:“电影的魅力大概就在于,谁都知道是假的,但谁都愿意相信小八对主人忠诚而坚定的爱是真的。朱仰起以前跟我推过好几次这个片子,我都不敢看,他说他和冯觐看一次哭一次,两个人抱头痛哭。朱仰起还为此养了一条狗,叫七公。被他爹揍了一顿,因为他太姥爷就叫七公。”
徐栀笑了下,把纸往旁边一丢,然后窝在他怀里,舒服地靠着,两人都穿着羽绒服,中间蓬蓬松松鼓着,身子骨怎么都贴不到一起,于是使劲往他身上靠了靠,试图将中间的空气给挤出去,去贴他结实硬朗的胸膛,寻找那抹熟悉的安全感。
然后仰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吮了下。陈路周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她有了动作,也微微一低头,自然而然地凑上去,同她贴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