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皮呢?”徐栀斜他一眼,故意说,“你听天书都不用记笔记么?”
陈路周神态自若也瞥她一眼,理直气壮:“听天书记什么笔记。”
徐栀觉得他装逼装过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板说:“你在家是不是偷偷学了,拉朗都给你知道了。”
陈路周也看着黑板,两人一个装得比一个认真,才低声解释说:“没,拉朗定理高中学过,早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稍微翻了一下微积分前面几章,发现比我想的要稍微简单一点,不过也没想到王教授讲这么快,开学才一个月,就已经到定积分了,瞎猫撞上死耗子吧,换个别的题,咱俩就大眼瞪小眼了。”
确实是,陈路周也就第一节课把前面几章扫了一下,导数函数,一直到拉朗柯西这些都还简单,最基础的微积分他以前学过一点,看到后面才有点吃力了,所以才给徐栀发了那条微信,确实如果今天直接去听王教授的课,虽然不至于到听天书的程度,但绝对不轻松。
徐栀却好奇地问:“你们高中数学就学拉朗了?市一中这么卷吗?”
王教授进度很快,讲完定理已经开始讲书上的例题,陈路周靠着,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拿着笔在书上把王教授讲的几个例题都勾了,听她这么问,他扑哧乐了一下,然后放下笔,才悠悠忽忽地朝她递过去一眼说:“不是,高中上竞赛班的时候,老师讲过,不过是物理竞赛,其实,拉朗在物理竞赛里更好用,我们数学老师,你记得吧?蒋常伟,我们好几次问他有些题目能不能用微积分的时候,他给我们回了一句,让我们不要这么早学微积分,这就好像——”
他顿了一下,发现这话不太合适,但是蒋常伟当时确实是这么告诉他们的。
徐栀困惑地看过去,只听陈路周咳了声,表情挺不自在,压低声,快速试图把那两个字含混不清地夹过去,“他说,没必要二十岁就壮阳——”
徐栀发现陈路周真的还是又拽又纯,乐了下,“蒋老师还挺会形容。”
陈路周难得局促地嗯了声,冷淡就垂着眼说:“反正就这意思,他跟别的老师不太一样,他说高中的数学高中知识就能解决,你非要去学微积分来解决高中的数学,就相当于杀鸡用牛刀,只有水平不够的人才会干这事儿,水平够的人,用勺子也能炒出大锅菜,就这个意思吧,他一向希望我们用小方法解决大问题,而不是拿大炮打蚊子。所以我们也就物理竞赛的时候听老师讲解过几次。”说完,他叹了口气,笑着说,“下次咱俩还是分开坐吧,这么聊下去,咱俩今年都得挂。”
主要是他发现自己真的听不进去,刚刚她没来之前,他多少还能听懂几个例题,这会儿是一个题都听不懂了,好在王教授不太喜欢叫人起来回答问题。
正巧,王教授在台上问了句,“好,刚才讲了那么多,那这个题选什么。”
同学:“B。”
徐栀:“A。”
王教授掷地有声地说:“对,这位女同学反应很快,选A啊,就咱们刚刚讲的牛顿莱布尼茨公式——”
陈路周:“……”
一心二用的本事还是这么牛是吗?
后半节课,徐栀专心致志记着笔记,陈路周看着黑板,喉结微微滚了滚,突然问了句,“周末有时间吗?”
王教授此刻正背对着他们在写板书,身后乌压压的脑袋都埋着正在奋笔疾书抄,徐栀也低着头在写,偶尔掀眼皮看看黑板,眼风都没往他那边扫,说:“干嘛?”
“想给你补补数学。”他不要脸地说。
徐栀半个脑袋是趴在桌上的,扑哧一声也乐了,抬头瞥他一眼,“陈路周,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视剧,你现在说话就那个味道。”
“哪部?说来听听。”他懒洋洋的。
“‘明楼,你跪下,大姐求你个事’,伪装者吧,建议你去看看,你刚刚就有点那个味道。”
他笑了,“行吧,你就是想看我天天听不懂课出丑。”
徐栀面不改色:“你说我如果现在打个电话给朱仰起,他知道你这情况后,会不会连夜打车从丰台过来围观?”
陈路周靠在椅子上不说话,徐栀瞧他半天没吭声,撇过去一眼,才听他若有所思地说,“……你倒是提醒我了,周末要不约他一起吃个饭,先别告诉他我来了。”
“周末我部门聚餐。”徐栀猝不及防丢出来一句。
陈路周哦了声,低头把书翻到前面导函数,准备从头开始看,直接不听了,嘴上冷淡地随口应了句:“行。”
课间中途休息了十分钟,王教授出去抽了支烟,也有几个男生出去抽了支烟,徐栀和陈路周坐在第一排,赵天齐出去的时候,还从后排绕过来喊了陈路周一声,问他要不要出去抽支烟。
徐栀下意识看了眼陈路周,后者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塞了一颗糖,慢悠悠地嚼着,还装模作样地来了一句,“抽不了,肺不太行。”
接吻的时候没觉得你肺不太行啊。陈路周这人还挺会处理关系,但凡说一句我不抽,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你这人怎么这么装呢,他这个人厉害就厉害在,人鬼他都能处,跟人有人的相处方式,跟鬼也有鬼的那一套。
赵天齐点点头,却没急着走,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徐栀,然后主动跟她搭腔说:“刚刚刘意丝怎么了?”
其实他跟刘意丝暧昧这么久,徐栀都没跟他正式见过面,也没说过话,只听过他的名字,如果不是他主动开口跟徐栀说话,徐栀几乎可以说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这人就是舍友的暧昧对象。
所以赵天齐开口的时候,徐栀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还以为在跟陈路周说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但她对他没太有好感,冷淡地回了句,“没事。”
赵天齐眼神在他俩身上扫,似乎要问什么,但是两人都跟他不熟,显然不会告诉他,还是很识趣地走了,人一走,徐栀就跟陈路周说:“你猜他刚刚想问什么。”
陈路周说:“不用猜,等会回寝室就会问我了,估计你们那俩室友也不会闲着。”
陈路周还是低估了别人的好奇心,压根都不用等到回寝室,徐栀还在食堂吃饭,就已经被许巩祝和刘意丝严刑拷打了一遍。
徐栀囫囵咬了口狮子头,不以为意地说:“不是来晚了吗,他那位子正好靠门口,我就坐过去了啊。”
“你是没看到,刚刚后排几个女生一直在盯你,”许巩祝戳开一瓶牛奶,“不过陈路周也是你们S省的人,你俩以前认识吧?”
徐栀诧异:“你们这么快名字就打听清楚了,嗯,认识,以前就是我们那市一中校草。”
“现在估计也是校草了,听说有几个女生已经直接叫他路草了,不知道谁给起的名号,”许巩祝,“不过难怪,看你俩聊了小半节课,聊得还挺高兴的。”
刘意丝:“徐栀,你说陈路周会不会喜欢你啊?”
徐栀叹了口气,“多少有点吧。”
许巩祝也跟着默默叹了口气:“徐栀,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自信,我也不会找不到男朋友。”
第70章 庆宜·小黑马
倒也不是真觉得徐栀自信还是怎么,只是她那口气听着太像开玩笑,大家也就没有当真,只以为两人以前是老乡,这会儿他乡遇故知,难免有话题聊嘛。毕竟众所周知,生活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有这么多帅哥配美女。
他俩其实登对是登对,但是气质都是那种干净清冷,很难想象,他俩要在一起,接吻得是什么样子,所以没再盘问下去。
之后,陈路周好像也没再找过徐栀,室友们那颗八卦的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
之前一个月,因为军训、加上各种团委班委部门干事紧锣密鼓地选拔人才,大家都忙着在学长学姐面前刷存在感,整个校园热闹是热闹,但总透着一股浮躁。国庆之后,所有人才慢慢进入井然有序的校园学习生活。
那几天,徐栀身边总少不了讨论陈路周的声音,有次在食堂吃饭,还听见俩男生在那说,人文科学实验班来了个帅哥你知道吧,我们班女生非说他很帅,我看了看也就这样,不知道帅在哪,直到昨晚我们寝室和李科他们一起玩狼人杀,李科把他也叫过来了。
另一个男生被勾起了兴趣,“怎么?盘逻辑很牛逼?”
那男生说:“还行,但是我觉得他多少有保留,李科说陈路周是他们省的裸分状元,你知道吧,S省要考自选模块的,他没考,总分733,比李科只少了二十几分。加上六十分的自选模块,他总分不得上790?这个分数太吓人了吧。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昨晚我对他有点改观了,我本来以为帅哥都挺逼的,但他挺好玩的。”
“怎么说?”
“玩游戏之前吧,气氛还挺好,李科就开玩笑说要收桌费,因为每回都在他们寝室玩,最后弄一地狼藉老被宿管阿姨点名,让我们交点精神损失费,大家也就开玩笑说好。然后,玩着玩着,李科俩舍友就吵起来了呗,那俩兄弟脾气一直挺火爆,玩游戏老吵架,不过以前顶多拌嘴,现在大概是熟了,昨晚一气之下就开始摔杯子。陈路周当时估计也震惊,跟李科对视了一眼后开玩笑说,今天这桌费是不是得算上这个杯子的钱,你是不是故意讹我钱?李科就说你这人没点格局,讹你点钱怎么了,陈路周说,要不我讹你点钱,你叫我声爹,让我看看你的格局。”
“气氛一下就缓解了很多,其实我以前每次跟李科寝室那几个兄弟玩狼人杀都觉得没意思,玩到最后多少都有点挂相,昨晚要不是他,我估计又是不欢而散,感觉同学情分都快玩没了。”
徐栀觉得确实是陈路周能说出的话,反正那阵子徐栀都不用问他在哪,偶尔朋友圈也能刷到,几乎每天都有人拍他在球场打球的照片,徐栀当时还特意点开放大了那张图,虽然挺模糊,像素也不是那么清晰,但依稀也能看出来,他打球确实穿两件,里头一件白色T恤,外面叠穿一件或红色或蓝色或黑色的球衣。
他打球大多时候都在晚上,加上室外球场路灯昏暗,人很多,男生女生都有。陈路周跟江余他们不太一样的一点是,江余那些系草们偶尔还会眼神飘忽,心不在焉地往球场外瞥一眼围观的女生,看有没有长得漂亮的。陈路周打球就只打球,哪怕中场休息,也只是抱着胳膊靠在篮球架下,虽然很多人都在看他,但陈路周心无旁骛,眼神只盯着那颗球跟着上上下下,那副心贯白日的样子,确实让不少心猿意马的女生直接止步了。
人文院里的朋友圈配语都是——我院之光。
学姐们的朋友圈配语都是——这波终于来了个禁欲系的大帅哥。
大家也就花痴一下,但正儿八经去追的,好像还没有?只有几个,若有似无地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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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之后,学校里很多活动都按部就班地开展,各系之间的篮球赛和校园十佳歌手几乎同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徐栀她们女生寝室正好在十佳歌手的海选对面,每天下午准时准点都能听见那些一个比一个惨烈的鬼哭狼嚎声。
许巩祝和杜戚蓝吐槽,就刚才那一声,至少唱跑了四个女朋友,都是连夜扛着火车头跑的。
杜戚蓝表示,这都还算可以了,反正咱们学校文体向来不太开花,我们都习惯了,真正会唱的人都不肯来唱,不会唱得上去吼两句,咱就鼓鼓掌吧。
徐栀那几天被结构图的作业弄得心烦意乱,老师说她各方面都很好,但就是结构神散,抓不住眼球,这种评语就很操蛋,因为你压根不知道问题在哪,连改都不知道从何下手,老师就差把你没有天赋,不适合学建筑这几个字打在作业上面了,就是看着很委婉,但这种温柔一刀才会让人觉得无力和挫败。
他们这个结构教授批作业就是这种风格,反正谁在他那都一堆毛病,但所有的毛病最大大不过神散这两字,因为上第一节课的时候,那位教授就特意提过一句,构图神散是建筑师在职业生涯上最大的挑战,这就好比你这东西拿给甲方,甲方永远说不出问题,但就是觉得差点意思,让你改,你其实也无从下手,这么折腾几次吧,多半是转行,这是我很多师哥师姐们的前车之鉴。当然不是歧视这类同学,只是这类同学可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找灵感。
徐栀当时趴在宿舍的栏杆上心如死灰地找了一会儿灵感。
突然,一阵熟悉的旋律响起。
“每个人都缺乏什么,我们才会瞬间不快乐——”
“也许只有你懂得我,所以你没逃脱,一边在泪流,一边紧抱我,小声地说,多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