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是想跟着我赚钱是吗?”
“不然?难得咱们目标一致啊,”徐栀终于切入正题,“我有个好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陈路周坐在高脚椅上,还是比她高一小截,徐栀今天扎了个大光明马尾,鬓角留着碎发,衬得她额头饱满,毛孔细腻,整个人干净纯粹又利落,陈路周其实很震惊自己,就这么昏暗的光线下,居然还能注意到她的眼角有颗泪痣,小小淡淡的浅褐色一颗,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像朱砂痣,像心尖血,像一切让人触不可及的错觉。
大约是心跳过于快,他眼神越冷淡,若有似无地睨她,“说。”
“你听说过探店吗?”徐栀慢慢解释,“我以前高一的时候,闲着无聊注册了一个黄金屋的社交账号,黄金屋你知道吧,就是现在最大的生活方式分享平台,偶尔会在上面分享一些生活小日常,前阵莹莹染发,我录了个教程,但出了点意外,她本来想染个蓝黑色,结果褪色成绿色,那个小视频就突然火了,在平台点击量还挺高,粉丝也突然多了很多,然后就有人来找我们打广告,不过我们毕竟是学生,我不敢乱接广告,我想着要不就干脆去探店,网红店,平价店,都行,就是我们需要一个摄影师——”
徐栀试探性地看他一眼。
“说吧,准备花多少钱雇我。”
徐栀把这个问题抛还给他,“你想要多少。”
看你良心了,陈大少爷。
徐栀一回去,蔡莹莹一边剪着脚指甲,一边迫不及待地追问,“怎么样,陈大帅哥答应了嘛?”
徐栀换上拖鞋说:“没答应,也没拒绝,说看他有没有时间,所以我打算凑他的时间,他过几天要去趟临市,你说咱们把第一次探店的地址就放在临市的网红街怎么样?正好他们有家店的老板给我发私信了。”
“行啊,”蔡莹莹先是首肯心折地点点头,但又颇有微词地表示,“不过咱不带朱仰起那个猥琐男。”
徐栀:“……”
**
之后,徐栀下山好几天,陈路周都没有再联系她,好像那座山就是信号屏蔽仪,徐栀曾经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出了那座山就跟他的世界隔绝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微信没有,朋友圈也没有更新,虽然他朋友圈本来更新也不太勤快,偶尔拍出一张好照片,会分享一下,比如之前的山鸡。
朋友圈更新就停留在山鸡那张照片上,后面的流星他也没发朋友圈,不知道是不是那晚没有拍出让他满意的照片还是怎么,反正之后朋友圈都没有更新过了。
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徐栀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机,电视机上播放的画面是《雪花女神龙》,老徐最爱的电视剧,每年暑假都要看一遍,徐栀每次都趁他不注意调台,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不是遥控器坏掉了,怎么摁都没用。
目睹一切作案过程徐光霁:“……”
“徐栀,你是不是有病,”徐光霁一掌摁在她脑门上,“滴滴答答听不见啊,这是空调遥控器,出风口都给你搞坏了!”
徐栀:“……啊,是吗?”
徐光霁一脸知女莫若父的表情,“有心事啊。”
徐栀也说不上来,“算不上心事,就是有点事儿,在等一个人的电话。”
“陈路周?”
徐栀嗯了声,捞过桌上的电视机遥控器,想起来先说一下:“爸,我过几天可能要去趟临市。”
“跟那个陈路周?”声音稍稍又高了点,徐光霁注意力已经彻底从电视里转移出来了,牢牢盯着自己女儿看起来有点泛红的脸。
徐栀打算看看新闻,不知道是不是台风来了,山上塌方,把他给埋了,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说,“算是吧,我们打算一起去探店,不过跟你也说不明白,等我干成了再跟你解释。”
徐光霁听成了。
——我们打算去酒店。
“报警!报警!”徐光霁头冲脑热地二话不说去摸手机。
**
陈路周不知道自己差点被徐栀送进局子了,不过他也已经不在山庄,早就下山了。在徐栀走后没两天,一看山庄人越来越少,陈星齐就吵吵嚷嚷地闹着要走,傅玉青一看今年台风影响挺大,也让他们早点下山,不然后续怕被困,一旦塌方,这边估计有十天半个月都会断水断电。
不联系徐栀,是因为他最近发生了一件挺尴尬的事。
刚下山那天,朱仰起叫了几个朋友一起打球,他难得手痒,就去了。结果正巧碰上谈胥也在一中球场,这事儿就挺神奇的,毕竟一中球场外校的学生是进不去的,体育馆暑期不开放,后场有个收费球场,要刷校卡的。而且,谈胥转学之后就没回过一中,对这里避之不及,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
“他怎么在这?”朱仰起比他还困惑。
“不知道吧,听说他准备回一中复读了,”朋友拍着球解释说,“现在成绩虽然还没出来,不知道他爸妈走了什么路子,就算要复读,估计也要给他塞回这边复读了。”
本来也不关他们的事儿,陈路周单纯出来打个球回去还得准备出国的材料面试,因为徐栀的关系,陈路周对谈胥的感觉一直都有点心虚,他多少也知道,谈胥虽然不是她男朋友,但两人关系多少是暧昧过的,只是没戳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这事儿其实他有次套过蔡莹莹的话。
徐栀如果没有谈胥这两年的帮助,她是考不到现在这个成绩的,谈胥甚至为了帮助徐栀复习,每周都在肯德基陪她写作业,一遍遍帮她订正错题,他俩也一起看过流星,徐栀为了带他放松,两周没吃早餐,用省下来的钱陪他去溜冰。
所以那天打球的时候,谈胥那波人里有几个复读生恰好跟他们认识,说要一起打的时候,陈路周懒洋洋地靠在篮球架上,直接拒绝了,“你们打吧,我走了。”
反倒是朱仰起发狠一般地把篮球往篮筐上狠狠地一甩,估计是见他总躲着谈胥,就急赤白脸地冲他大声吼了一句:“陈路周,你他妈敢走,我今天跟你绝交。”
篮球重重地砸在篮板上,发出一声“梆——”巨响,整个篮球架像个破烂不堪的铁板在寂静的篮球场发出噼里啪啦作响。
球场本来也没什么人,都是他们同学,然后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知道这对连体婴今天在闹哪出,篮球慢慢弹到地上,但已经没人管,也没人去捡,都呆愣愣地看着这对连体婴在球场气氛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其实也就朱仰起一个人在发脾气,陈路周压根都没搭理他,双手抄兜靠在篮球架下,表情自始至终都冷淡地看着他,心里觉得这人贼他妈中二。
后来他俩在说什么他们就听不见了,只看见,朱仰起走过去,哥俩自己说的小话。
暧昧对象算个屁,你怕什么啊,你以前从来不这样,你这样我看着特别难受。
陈路周挺诚恳地勾着朱仰起的脖子给捞过来,在他耳边说,我小朱哥,你饶了我行吗,我不是怕他,跟他打球,我断过脚,我有心理阴影行吗?
放屁,你就是不想跟他正面碰。
行吧,这也是一方面,陈路周大大方方的承认,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朱仰起以及旁边一众人的怂恿,还是叹着气无可奈何地上场了。
所以,这会儿他在男科医院。
负责诊治的是一位姓徐的男科医生,陈路周看了眼他的工牌,名字叫——徐光霁。
还挺好听的。
徐光霁倒是没看他的病例卡,见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帅小伙,听他主诉症状之后,才让他把病例卡拿过来。
“打球伤到的?胳膊肘捅的?”
陈路周说不上尴尬,毕竟对方也不知道他是谁,他这人脸皮本来就挺厚,毕竟是第一次上男科医院,就有点好奇地还四下打量了一下,“嗯,抢篮板的时候被人捅了一下。”
“除了无法晨勃还有别的症状吗?”徐光霁例行公事的问话,问完掀开病例卡看了眼名字。
——陈路周。
徐光霁瞬间抬头对上他:“你就是陈路周?”
陈路周刚想说,好像看片也没感觉了。一听见徐光霁这种熟悉的打招呼方式,心想,这他妈都有人认识我,一下子整个人偶像包袱又给背上了,咳了声,“晨勃也还行,就没以前那么……”
硬。
第26章 挣钱·要紧
徐光霁心领神会地挑了下眉,表示了解,长长地哦了声,“家里是做什么的?”
陈路周愣了一下,这跟他这个事儿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做生意。”
徐光霁又哦了一声,不知道在电脑上输入什么信息,“有兄弟姐妹吗?”
陈路周:“有个弟弟。”
徐光霁:“测过精子活跃度吗?”
陈路周:“没有。”
徐光霁看他一眼,“现在能行吗?”
陈路周咳了下,“我……试试。”
徐光霁给他开了一张单子,让他先去交钱,陈路周拿着卡和病历本一走出去,朱仰起就迫不及待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医生怎么说啊,你他妈别是真废了?”
陈路周把病例本拍在他胸口,一言不发地拿着就诊卡去交钱。
朱仰起紧追不舍,心急如焚地问,“医生到底怎么说啊?”
“不知道,”陈路周走到窗口,把卡递过去,掏出手机准备付钱,“让我测精子活跃度。”
朱仰起不敢置信:“不会吧不会吧,医生就什么都没说?”
“问我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没有兄弟姐妹什么的,”陈路周有点懵,别说男科,他平日里发烧感冒都少,从小到大几乎没上过几趟医院,所以挺困惑,“你说他问这个干嘛?”
朱仰起小脑袋瓜多聪明啊,他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让你送红包啊!我听我爸说有些医生私德不好的就会这样,会跟病人暗示要红包!”
“真的啊?”陈路周啧了声,要摇头说,“看着还挺正直一医生呢。”
“我要不现在出去给你买俩红包?别的不重要,咱还是治病重要,毕竟这事儿关乎你后半生的幸福。”朱仰起现在对他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态度,昨天要不是他在那作,陈路周也不用遭这个罪。
陈路周心说至于吗,他感觉也没那么严重啊,就是早上醒来好像跟以前有那么点不一样,于是找了个片看,也没什么感觉,估计是昨天打球被谈胥胳膊肘捅得那下多少伤到了,他倒没觉得有什么,养几天自己就恢复了吧,结果朱仰起说这事儿可大可小,说不定以后就这样了,所以他才挂了个号过来看。
“不……用了吧。”
陈路周虽然脸皮厚,但为这事儿给医生送红包是真的尴尬。
出不来更尴尬,最后还是两手空空地回到诊疗室。
徐光霁瞥他一眼,有点心知肚明,“不行啊?”
陈路周主要是昨天伤那地方还有点疼,一动就疼,所以压根不想,于是咳了声,说:“一定要测这个?”
“要不你裤子脱了我看看。”徐光霁作势把放在旁边的眼镜戴上。
陈路周觉得今天来这就是个傻逼的决定,真是脑子有病要听朱仰起的,“那什么……我要不回家再养养,我下周再过来看——”
“也可以,”徐光霁当然不勉强,“我这边给你几个建议,这种情况如果是外伤导致,那么一般两天就能恢复,如果持续一周还是这样,很有可能是阳痿的前兆。”
陈路周:?
徐光霁语重心长地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得重视,交女朋友了吗?”
陈路周:“……没。”
徐光霁一脸你要是自己都不重视我也爱莫能助的表情,“那建议你先不要急着找女朋友,把病治好先,先观察一阵子吧,记得定期过来复查。”
陈路周:“……”
男科门诊是整个医院最空荡的部门,陈路周一走,走廊连个鬼影都没了。蔡院长闻讯而来,风风火火一推开门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四处找人,“那小子呢?”
徐光霁不苟言笑地坐在电脑前整理今天的病历单,“哐哐——”两声,严严翼翼地将所有资料放在桌上重重地敲了敲,对对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