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能指望他。”
霍聿言:“……”
人还在这儿呢就这么看不起他,等他不在家里了还得怎么议论?
……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们仨没一个把他放在眼里的,根本不加收敛。
本来霍聿言还试图在这个刚认识的丈母娘面前讨得好印象,以后好有个人为自己说话,但不过短短三天,他丈母娘已经完全被唐女士带偏了。
算了。
连亲妈都不心疼他,哪能指望别人的妈心疼他。
认命吧霍聿言!
他爸这几天是忙活得脚不沾地了,做完上顿琢磨下顿,纪良都只能在一边看着卷起围裙擦擦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个抢了自己工作的老先生。
他爷爷又在和蒙圈的查尔斯下棋,这次开始指导他战术了,各有各的忙忙碌碌,就他,就他一个人在公司勤勤恳恳,下班回来却落入无事可做没人搭理的局面。
霍聿言惨成多余人。
吃饭的时候,他都气得多吃了两碗,还夹了一筷子沈云棠面前的五花肉。
沈云棠都抬起眼睛看了看他。
夜里他越想越气,抱着被子翻了好几圈都睡不着,腿压在被子上又翻了回来,看着那面空荡荡的墙壁。
霍聿言顿了顿,心头一个咯噔。
他胆子肥了。
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他居然想跑去沈云棠那边睡。
……
好像有点不合理。
但那又怎么了!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能对沈小姐提点得寸进尺的要求吗!
他可是被沈之哲那个老狗比篡改过还自己觉醒了!
怎么能不夸奖他的意志力之坚定。
霍聿言抿了抿唇,又翻了个身,自己推翻自己又怂恿自己,自我交战半晌,终于“腾”地坐了起来。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鞋还把睡裤的裤腿往下扯了扯。
一鼓作气走到沈云棠门前,他借着这股胆子举起手,在落下之前又收住,最后挣扎了半天,还是敲上了门。
沈云棠睡没睡?应该睡了吧。
这么晚了。
但万一呢。
霍聿言抿着唇角,最终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
他在门口等了半晌,低着头看地毯,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抱了个枕头。
怎么,这是准备沈云棠不搭理他就在门口席地入睡的意思吗?
他对自己的下意识行为匪夷所思。
刚低下头去,门就咔哒一声开了,猝不及防,吓了他一跳。
沈云棠开了门,眉头一挑,“你来干什么?”
霍聿言看她那表情就悟了,估计是以为丈母娘来了,没想到是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顿了顿,也硬气起来:“我要跟你聊天。”
他理直气壮地就抓着自己的枕头进去了。
沈云棠扶着门把手,仿佛在看什么奇行种一样回过头看他。
霍聿言就靠着这一股气支撑勇气了,他大步走到床边,将被子掀开一个角,还拍了拍床单,才利落地扔下枕头上床躺下,自己盖被子,侧身蜷缩向外躺好,甚至双手还交叠压在了脸底下。
不用回头都知道沈云棠用看什么神经病的目光看着他。
霍聿言躺下之后才紧张起来。
他死死瞪着前面的墙壁,等到听见沈云棠关门过来的脚步声之后才迅速闭上眼,装睡。
只要他装听不见沈云棠就不能赶他的走。
可人就是这样,闭上眼之后,听觉就会分外清晰。
霍聿言本来正集中精神准备应对沈云棠的暴怒,但他紧绷着脊背,只听见了沙沙的随意的声音。
是什么?
霍聿言有点迷茫。
过了会儿,沈云棠也上了床。
她坐在一边,开着床头灯看电影。
霍聿言等了好半天没等来她的反应,甚至好像她都忽略了他这么大个活人的存在。
……
好半天,霍聿言才忽的睁开了眼。
他醒悟了。
跟沈云棠,不主动是没有结局的,她要是不搭理你那是真的不搭理,别想跟她说上一句话。
霍聿言酝酿了半天,决定借着聊天这个由头跟她谈谈心,讲讲这段时间以来的心路历程。
刚想好怎么开口,霍聿言转过头,道:“沈云棠,我说——”
霍聿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旁边的沈云棠穿着身不怎么保守的睡裙。
他差点跳起来,迅速把被子蒙到头顶。
刚才不还穿着个外套吗!睡觉穿这么少怎么行,不冻胳膊吗!
……那他刚刚听到的不会是。
她在脱外套吧。
霍聿言有点傻了,他脱口而出:“你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等等,不对劲。
他本来就是内人。
霍聿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最后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裹着自己别过头去,埋进被子里。
他俩一个把自己裹成蚕蛹卷成一团,一个身姿笔挺地坐着看电影,互不干扰。
霍聿言在这里愁肠百结百转千回,沈云棠却根本没把他闯进来当成一回事儿。
他怀疑在沈云棠心里他甚至不是个男的。
人家霸总文里的场景现在完全对调了,沈云棠像那个事后冷漠抽烟的渣男,而他像极了那个为无情总裁彻夜难眠的女主。
霍聿言想了好久,还是不甘心,最终把脸闷在被子里,理直气壮开口道:“我要跟你聊天。”
“嗯。”沈云棠敷衍他。
“……”霍聿言沉默,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来开启话题,“那个,丈母娘,她要去看沈安国吗?”
“嗯。”沈云棠毫无起伏。
“那会吓死他吧。”
“那正好。”沈云棠终于多回复了他两个字。
“……丈母娘在那个世界里也是你妈妈吗?”
“不是。”
“那她和假货有没有感情?”
“没有。”
谁能和被操纵后的命运改变的产物产生感情。
她和沈云棠交好那些年,跟原主长什么样毫无关系。
她只是觉得,如果她真的有女儿,或许会是沈云棠这样。
霍聿言喏喏应了一声,背着她,脸枕在被子里。
他又找不到话题了。
这就是恋爱中的人吗?头脑一片空白。
霍聿言想了很久,最后终于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对了。”
“嗯?”
沈云棠敷衍地表达了疑惑,虽然目光并没有挪向他。
但这勉勉强强的配合,他已经知道是特殊宠爱了。
“那个……假货,她出现的第一天我就发现了。”霍聿言硬邦邦道。
他一鼓作气,继续说:“我没让她碰你的房间,没让她动你的东西,也没让她和你的朋友接触,没有去公司看过……我,我就是说,我很聪明。”
沈云棠笑了下,“我知道。”
霍聿言愣了愣。
身后的人收了笑,漫不经心道:“我在那边可以通过她的视角看见你。”
霍聿言更愣了。
难道沈之哲不是从沈云棠叫他的时候开始才附身的,而是一直都可以通过假货观察他吗。
“能看见我吗?”
他腾地翻身坐了起来,竟然好像还有点激动,“那你看见我表现怎么样?”
他几乎都可以想象到那个老狗比丑恶的嘴脸。
必然是说着什么让她看见人性的真实面,看看霍聿言背着你是什么样子,甚至是要驱使他和假货发生点什么来证实他确实配不上做沈云棠的老公。
简直太恶心了这个人!
还好他表现一如既往的优异,他太太也慧眼如炬不让他清白受损。
沈云棠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又垂下眼去。
“还不错。”
霍聿言嘴角抿了抿。
还是忍不住快乐起来。
他恃宠而骄了,他得寸进尺了。
霍聿言往她身边挪了两下,底气十足地挽住了沈云棠的胳膊,一下子歪在她身上倒了下来。
沈云棠顿了顿,低下眼看他。
霍聿言就这么靠在她臂弯里,竟然还觉得挺理直气壮的。
他抱着她的胳膊,甚至还往她那边蹭了蹭,蛮不讲理道:“……我要抱着你睡。”
他也不管什么霸总不霸总的了,抱到就是赚到,老婆最疼爱他了,只要他死皮赖脸就可以和老婆一起睡觉。
霍聿言还空出一只手往上扯了扯被子,掖在胳膊下。
沈云棠看了他好半天,好像对他很无语。
最后,霍聿言终于靠自己坚定的信念和厚脸皮扛过了这一阵死亡注视,沈云棠没有把他暴揍一顿,他大获进展。
霍聿言心情非常良好,要是有尾巴他都摇出花来了。
正打算就此入睡做个好梦,沈云棠却忽然笑了一下。
“得寸进尺是吧?”她声音甜美,甚至听不出威胁性,可就是让霍聿言浑身一个激灵。
他闭着眼都不敢睁,正在犹豫要不要试着缓缓放开,滚回自己的床沿去,还在艰难挣扎之中,头顶的灯就忽然熄了。
播放着电影的平板随手搭在床边,因为耳机掉落,触碰开关,连线失了效,电影的音效低低地传来。
是一部西语的电影,霍聿言听不大懂,只能隐约理解几个似是而非的发音。
他紧紧闭着眼,靠在沈云棠身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怎么一下天旋地转。
沈云棠就撑在了他身上。
霍聿言浑身一抖,震惊到无以复加,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发现无路可退。
他惊吓地往后缩,一边侧着头死死闭眼一边惊慌失措道:“沈沈沈云棠你稳重点,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
霍聿言闭着眼侧头,从耳根红到脖子。
沈云棠伸出右手捧着他的脸。
甚至能感觉到手下这片皮肤越来越烫,下颌绷紧。
搭在耳下的手指尖顺着下颌线轻轻收回,最后将他的下巴微微抬起来。
霍聿言依然侧着头,觉得自己就像任人宰割的鱼肉,浑身紧得发颤。不敢睁眼,不敢看她。
下巴被抬起时他发出支吾的一声嘤咛。
她轻轻一下,奖赏似的落在他的唇角。
“你很乖。”她声音轻轻,像在哄他,甚至带笑,声音更低下去,“再乖一点。”
……
……
竟然是霍聿言被迫学会了顺从。
全程连眼都不敢睁。
比起身体反应,他的心跳更剧烈。
他和沈云棠十指扣在一起时,想的是,她快乐就最好了。
……虽然他也很快乐。
或许这就是真夫妻的生活吧。
第69章 正文完 沈云棠永远是主角。
下雨天。
海市监狱里的日子非常难熬。尤其是对沈安国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来说。
从二十多岁和卓玫结婚起,他就再没有过过苦日子。
他抬头看完新闻,一周唯一能和外界接触的时间也结束了,接下来的就是漫无天日的改造和看不见尽头的绝望。
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探过监了,沈云荷和她妈早就不知去向,自身难保,哪来的心思管他。
探监日到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人找。
听见之后他还纳闷了一下,还想着是不是沈云荷又想从他这里打探什么没交代出来的资产。
沈安国带着气,面色阴沉地跟着狱警去了。
门外似乎为什么问题交涉了很久,狱方为难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
然后他就看见了进来的是沈云棠。
沈安国愣了。
衣着光鲜的人施施然坐在他面前,甚至微笑了一下:“看你过得挺好的啊,脸上都没那么油腻了。”
——那不是废话么!沈安国脸色铁青,这种日子怎么可能油水得起来!
他正打算说几句狠话,对方似乎也没打算跟他多说,直接招手让身边一个人过来。
这人不知道是她的助理还是什么,戴着帽子口罩,怪神叨叨的。
沈安国看了这个女人一眼,刚警惕地想说你又搞什么幺蛾子,就听见沈云棠轻声说了一句,将会在他余生的噩梦里反复回响的话——
“卓玫想你了。”
“她回来了。”
沈云棠说完就闭了嘴,仿佛那道声音只是散在水面的波纹。
沈安国愣着,不寒而栗,他刚要说你说什么胡话,就看见沈云棠旁边的那个人抵着拳头咳了咳。
她抬起头,帽檐下的那双眼睛里,写满病弱和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