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梅梅无所谓道，“没关系的啦，这种人一般比较好管，又不会闹事，天堂和地狱的基建都差得要死，还有一对美利坚的有钱夫妻在奈何桥大酒店顶层包了常住套房，时不时就过来度假。”
　　果然，即使是在地府都存在贫富差距。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796.
　　中元节在前，街上已经有了摆出摊子做生意的小商小贩。
　　一众看着奇奇怪怪、不详凶煞的商品与游鬼中，杰森的目光落到了边角处，“那边在干什么？”
　　我朝那里看去，隐约看见几个跳来跳去的影子。“是傩舞，地府居然还有鬼跳傩舞。这不是驱鬼娱神的仪式吗？”
　　“入乡随俗嘛，到了地府就是娱鬼的仪式了。”韩梅梅说，“最近戏班子在搞改革，卖傩舞的周边面具，所以新编了很多故事，我也看过几次。”
　　正当这时，背对我们的傩舞舞者转过身来，方便后方的观众能看见他的动作和状态。
　　我震惊到失声。
　　孔克南，怎么是你，孔克南！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孔克南在地府跳大神，而是傩舞舞者脸上戴着的面具，就是孔克南那张脸。
　　韩梅梅不以为意，“这就是最近新上的戏，《中国超人》。”
　　嘶，这，行吧。地府威名远扬的男人又多了一位。
　　谢谢你们为孔克南在地府做宣传。
　　797.
　　杰森看上了傩舞表演边上卖的傩舞面具。
　　也不是看上了面具，他主要是看上了那个蝙蝠侠傩舞面具。
　　鬼知道，不，谁知道我爹的面具为什么会混在这里面，这意思是以后傩舞还会排戏《超人大战蝙蝠侠》吗？
　　我们当然是没有钱的，韩梅梅出门只带了黄泉一卡通。他向我们建议，“你们在上面还有家人吗，我可以托梦让他给你们哥几个烧点纸钱。”
　　我：……
　　杰森毫不犹豫卖了提姆，“有，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新泽西州哥谭人，今晚在韦恩庄园里睡觉。”
　　迪克不赞同的目光扫过去，他顿了顿，“麻烦让他给我也烧一点，烧多点。”
　　达米安不耐烦道，“直接烧大面额的吧，别磨磨蹭蹭。”
　　我：“还有我。”
　　798.
　　我们继续朝前走，杰森记下了这里的位置，准备等提姆给我们烧了钱再过来。
　　越往城里，鬼越多，除了傩舞外搭了不少戏台子。
　　达米安没见过这些场面，伸长了脖子不动声色地看来看去。
　　靠近前方的位置是一顶五颜六色的大帐篷，霓虹灯牌的彩光在街道上投下炫目的光。
　　迪克的脚步停下就不动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招牌，突然不做声地闯了进去。
　　观看马戏团的表演不需要收费，我们急忙跟在他后面钻了进去。
　　迪克站在观众的最前排，一言不发地望着台上表演空中飞人的一男一女。
　　韩梅梅在边上解释，“这对夫妻就是小阎王从美利坚那边请过来的表演团啦，‘飞翔的格雷森’，他们每年中元节都会过来，很有人气的。”
　　穿着墨绿色紧身衣的男女在空中腾挪跳跃，动作轻灵得仿佛林间穿梭的小鸟。迪克站在下面，看着看着脸上突然挂上了笑容。
　　他拍拍布鲁斯的肩膀，“他们的表演很棒吧。”
　　我爹在外不是假笑就是没啥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个促狭的笑，“你想上去和他们一起表演吗？”
　　“这就不……”我们当然不会给迪克拒绝的机会，我和杰森一人架着迪克的一条胳膊，达米安抬着迪克的两只脚，直接把他抬去了后台。
　　格雷森夫妇刚刚结束一场表演，撩开幕布就看到正打包把迪克捆在椅子上的我们。
　　我们与格雷森夫妇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迪克艰难地在绳索中抽出两个手指招了招，“爸爸、妈妈。”他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晚上好。”
　　799.
　　我们花了几分钟解释，才让格雷森夫妇明白，迪克只是暂时来地府旅游。
　　时隔多年，“飞翔的格雷森”又一次凑齐。如今的迪克已经不再是站在爸爸妈妈中间的小知更鸟了。他站在格雷森夫妻中间，身上的肌肉比格雷森夫妇夸张多了。
　　我们在下面排排坐，欣赏迪克的空中飞人表演。
　　杰森发出感叹，“你永远都不知道，哥谭有多少人看过‘飞翔的格雷森’的表演。”
　　“格雷森的空中飞人表演是哥谭的一部分，”旁边有人接话，“那时候不找机会去看一次他们的表演，都好意思说自己是哥谭人。”
　　我们朝边上看去，比起惊到不会说话的我爹，这次依旧是韩梅梅先出声，“啊，是韦恩先生和韦恩夫人，你们今年也来看表演了！”
　　看起来比我爹还要年轻的夫妻笑眯眯道，“我们每年都不会错过他们的表演。”
　　800.
　　韦恩先生和韦恩夫人，严格来说，我们应该叫他们爷爷奶奶。
　　这对有钱夫妻就是韩梅梅之前所说，在奈何桥大酒店顶层包了套房的夫妇。
　　关于原本在天堂的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地府，这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因为领导不靠谱，实际上天堂和地狱的基建都非常差，所有设施都和万年前没有区别。
　　韦恩夫妇上了天堂后，被领到一块地方随便住。天堂当然是没有路标的，也没有建筑规划。
　　韦恩夫妇在去往划分地的路上，迷失了方向。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从天堂直升梯到了地狱。由于地狱的基建和天堂比起来根本就是半斤八两，这对夫妻又茫然地走了很久，灵魂体不会感到疲劳。他们一路走到地狱边境，溜达溜达就到了地府，碰上了这边的工作人员。
　　第一个问题出现了，地府边境的工作人员至少是几百年前上岗的老鬼了，他们听不懂英文。韦恩夫妇也听不懂山东方言。
　　鬼差和韦恩夫妇鸡同鸭讲半天，最后又去请了一个台湾老鬼。台湾老鬼说话夹着台湾腔，和山东鬼差相互听不懂对方的发言，场面就好比鹅同鸡讲，鸭子看了半天。
　　好在他们都看得懂汉字，靠着书面信息解决了沟通问题。
　　玛莎奶奶这才知道，“啊，什么，我们已经走了十多年了吗？”
　　山东鬼差感叹，“夫人，您这挺能走的。”
　　天堂的情况很微妙，上帝什么都管，但是也什么都不管。关于超级英雄的事情，他还挺喜欢插手的。但是天堂有一对夫妻溜达十多年没去到划分地，反而到了地府。这件事他又不管。
　　地府基建不错，吃喝玩乐一应俱全。韦恩夫妇就在这里度起了长假，在奈何桥大酒店包了套房住下。
　　事到如今，爷爷奶奶的汉语水平已经可以完全混入华夏鬼当中，甚至精通多种方言，据说我奶奶已经可以操着方言在鬼市上杀价了。
　　“你们身上没有钱吧。”玛莎奶奶慈爱地看着我们，“我听说华夏人过年是长辈要给晚辈包红包的，这次一次性给你们补上吧。”
　　除了误入家族群的韩梅梅，我们一人得到一个红砖头似的大红包，我爹一个人得到了两个。
　　杰森偷偷拆开红包封口看了看，里面是冥币。
　　冥通银行发行。
　　我们：……
　　杰森：“所以提姆那只不中用的鸭子还没找到地方给我们烧纸钱吗？”
 
 
第65章 
　　801.
　　杰森没等到提姆烧下来的纸钱，他拿着爷爷奶奶给的红包，转回去买了他心心念念的蝙蝠侠傩面。
　　他回来的时候，迪克和格雷森夫妇的表演正好开始第二轮。底下的鬼魂观众正拼命为台上的一家三口鼓掌，我们就坐在台下吃爆米花。
　　他戳戳我爹的肩膀，“看见迪克和他爸爸妈妈登台表演，你有什么感觉。”
　　我爹瞅了他一眼，用胳膊肘把扒着看热闹的杰森推回去，“没有别的感觉。”
　　他停顿片刻，看着迪克在空中做了一个四周转体，他脸上的表情化作一种生动的温和，“或许有吧。”
　　而我坐在边上，能看见玛莎奶奶和托马斯爷爷正用同样的表情注视着他。
　　我深沉地拍了拍达米安的肩膀，“等会儿迪克下来的时候，你可以让他这么看着你。”
　　达米安已经看透了我的本性，“你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没什么，只是想反复套娃罢了。”
　　802.
　　看了一场“飞翔的格雷森”家族的演出，我也算半个正经哥谭人了。
　　虽然是在地府观看演出，但这不是需要注意的细节。
　　格雷森夫妇还要继续演出，迪克要跟着我们一起去见小阎王。
　　“你可以留在这里，等我们找到回去的方法后再来找你。”达米安说，他别别扭扭地走在迪克旁边，“你完全可以再和他们多待一会儿。”
　　迪克像一只大棕熊不客气地勾住他的肩膀，“不要这么生疏，小D。你们也是我的家人啊。”
　　他勾着弟弟的肩膀，从背后看过去仿佛一只棕熊夹着一只小黑猫前进。
　　我和杰森走在他们后面感叹。
　　“迪克真是达米安的克星。”
　　“没错呢。”杰森感叹。
　　我表情怪异地看着他，“说到底你不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吗？”
　　杰森大惊，“你不要污蔑我，我不是，我没有！”
　　“哦，”我冷漠道，“上周一定不是你被他拖回家吃饭吧。”
　　“……那不是有鸟宝宝吗。”虚弱的声音。
　　“上上周也不是你偷偷跟他跑去吃披萨吧。”
　　“那、那不是迪克的道歉披萨吗？”
　　“呵，”我冷笑一声，“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我对他们父子三个指指点点，“你们根本就是拜倒在迪克的紧身裤下了。”
　　杰森憋红了脸，左瞄右瞟，破罐子破摔，“说得好像他上次没有偷偷给你带冰激凌一样。”
　　“那能一样吗？”我理直气壮。
　　给妹妹带零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接受哥哥的供奉是妹妹的义务，完全不是被攻略了！
　　803.
　　我们在去见小阎王的路上收到了提姆烧过来的东西。
　　不是冥币，而是一张字迹力透纸背的纸条。
　　“你们什么毛病？大半夜的我上哪里去给你们找华夏冥币？”
　　“给你们烧黄纸行不行？还是给你们折点纸元宝。”
　　在杰森摩拳擦掌，准备让韩梅梅送他去提姆的梦里大展拳脚之前，我们又收到了提姆的供奉。
　　一小堆精巧的金元宝，外带一张纸条。
　　“阿福折的，高兴吗？”
　　韩梅梅凑过来打量了几眼，满脸惊奇，“是可以用的标准级，手艺不错啊！”
　　问题来了，阿福在哪里学的折纸元宝？
　　“毕竟是阿福”这个理由是不能解释一切的！
　　“阿福永远的神”也不行！
　　804.
　　托马斯爷爷和玛莎奶奶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他们一左一右把我爹夹在中间，叽叽喳喳唠唠叨叨。
　　如果不是我爹身高一八八，场面就好似来接孩子放学的爸爸妈妈围着放学的小学生问东问西。
　　我们这群人里没有耳朵不灵敏的，因此能清楚地听到爷爷奶奶的问题。
　　玛莎奶奶：“布鲁斯已经有孩子了吗，孩子都这么大了呀。”
　　我爹：“一共有……八个，可能更多。”
　　他说到“八”这个数字时，我明显看到托马斯爷爷险些一脚摔倒在地。
　　托马斯爷爷强行稳住身形，干笑，“是吗，我看到达米安和词章的妈妈应该不是同一个人种，你的现任妻子是谁的母亲？”
　　我爹眼神平静，“我还没有结婚过。”
　　这个“过”字就非常灵性。
　　托马斯爷爷又是差点一跤。
　　玛莎奶奶的眼神奇异起来，“这么多孩子，他们都是你的私生子吗？”
　　不愧是我爹的亲生母亲，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我爹在战后复盘会上问我们为什么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的风范。
　　我爹艰难地试图解释，“他们有一部分……是我收养的，有一部分是我在监护，还有一部分只是我在照看，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
　　玛莎奶奶的表情更奇怪了，“也就是说，你甚至连一个法律上的身份都没有给那些孩子吗？”
　　韩梅梅凑到我边上，小小声道，“阿词，你爸没问题吧，怎么听着越来越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