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朝我靠拢两步，满脸舒畅，感叹道，“人形空调真好啊。”
　　我：“……我们杀生剑没把你一剑劈死是不是？”
　　正当我们即将进入日常拌嘴流程时，一道犀利的目光饱含杀气直刺阿强后背，惊得我身后的渡厄嗡嗡轻震，几欲出鞘。
　　我循着目光往后看，迪克藏在一个超人的人形立牌后面，正眼神可怖地看向这里。但凡我眼神不好使一点，都认不出他那张表情狰狞的脸。
　　他怎么也进来了？想逛漫展直说啊，我又不会嘲笑他。
　　394.
　　于是我们再次无视了迪克，沿着摊位闲逛。
　　阿强很兴奋地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本书，“我的太太今天过来签售，我要去找太太要签名！”

　　我定睛一看，只见《玫瑰与夜莺之歌》的标题下方印着一行小字。
　　奎雷尔·热内著。
　　！！！
　　杰森，你不是说不来吗？！
　　阿强振奋握拳，“本来太太是不打算过来的，但是我从那天开始每天去评论区给他吹彩虹屁，定时定点到文下打卡，每天第一时间蹲守太太更新。”
　　“终于，”他感动道，“太太愿意这次在哥谭签售他的新文《无法停歇的恶犬》，但是《玫瑰与夜莺之歌》我也很喜欢，就带过来让太太一起签！”
　　居然还真被你搞到手了，你是有多强啊，不愧是你，阿强！
　　我嘴角狂抽、表情呆滞地道，“你知道你的太太是男性了？”
　　“当然，”阿强见怪不怪地扫了我一眼，“我还拿到了太太的联系方式，每天晚上都会给太太的推特点赞。”
　　……你真行，轻描淡写登堂入室。今年圣诞节韦恩家家宴见不到你，我不吃饭。
　　395.
　　我和阿强在寻找奎雷尔热内太太的路上。
　　一双手从后面绕到我脖子上，一个金发脑袋从我肩上凑过来，“见面啦，李！”
　　阿强见我没有动作，刚提起的拳头又放下。
　　我转头看，一只金发的超女，确切说，一只金发的扮成超女的史蒂芬。
　　她旁边是扮成蝙蝠女，戴了红色假发的卡珊。卡珊冲我小小地挥手，“嗨。”
　　“你们已经面过基了？”
　　“当然，”史蒂芬说，“没想到是熟人。”
　　她们身后的金发女孩，鼻梁上架着我极其眼熟的黑框眼镜。女孩拘谨地冲我打招呼，“你好，我是卡拉，卡拉·肯特。”
　　这副眼镜，果然是你，肯特家的人！
　　你们家的眼镜是遗传的吗，怎么人人都带眼镜啊？
　　396.
　　史蒂芬、卡珊和卡拉还要去逛其他展区，我们暂时和她们分开，但是约好了中午一起在漫展外的快餐店碰头吃饭。
　　阿强扯着我兴冲冲地满展区找奎雷尔·热内太太。
　　一个穿着米白西装的卷发绅士和一个戴着墨镜的朋克大叔从我们身边路过。
　　我和阿强不自觉停下脚步，阿强掐了一个诀，闭上一只眼睛，“天使和恶魔，为什么天使和恶魔会跑到人间来逛漫展？”
　　我一时无言，“你搞清楚，我们两个修士不也在逛漫展吗？”我们甚至连门派校服都没有换，背着剑就过来了！
　　“你说得对。”阿强只睁着一只眼睛扫视一圈，“这场子里还有浑水摸鱼的吸血鬼、狼人、人鱼……嗯嗯，幽灵？？”
　　我：……
　　哥谭的漫展还真是鱼龙混杂，该不会全哥谭的妖魔鬼怪都在这里吧。说不准这时候黑暗正义联盟出击，能直接把哥谭的魔法侧一网打尽。
 
 
第24章 
　　397.
　　在找到奎雷尔·热内太太前，我们先找到了提姆和康纳。
　　这两人鬼鬼祟祟半蹲在展台后，只露出两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蓝眼。康纳头顶卷毛，小圆墨镜独领风骚。哦，他今早起来用了发胶。
　　我冷漠地站在他们身后，“你们在干嘛，哥谭严禁斯托卡行为。”
　　提姆满脸严肃地冲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转回去继续看。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和康纳的大脑构造，于是我试图加入他们，扯着阿强一起半蹲下来。
　　我看到了迪克。
　　一个正高高兴兴和白雪公主合影的迪克。
　　？
　　你不是说自己已经过了去漫展的年龄了吗，哥？
　　我捂住眼睛，试图在阿强面前为迪克挽尊，“这……很正常，毕竟有谁不喜欢白雪公主呢？”
　　“王后。”提姆冷静地回答。
　　他和阿强对视一眼，颇有同感地握了握手。
　　我面无表情地一手刀把他们交握的手断开。
　　行了，知道你们以后都打算去当脱口秀艺人了，我会用我爹的钱慷慨地为你们包场的。
　　398.
　　在迪克转去和小熊维尼合影时，提姆戳戳我，“我发现了好东西。”
　　我跟着他手指的方向转头一看，达米安和小乔混在人群里，一人手里提了一袋周边，他们现在正在排队等着和犬夜叉的ser合影。
　　达米安，你不是嫌弃漫展幼稚吗？？
　　你手里的同人本比我还多！！！
　　“下一个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爹也在这里？”我麻木地看向提姆，“说真的，直接让阿福开卡车过来接人吧。”
　　提姆惊道，“你不要乌鸦嘴，万一被布鲁斯发现我们都在这里，他是真有可能跑过来看看情况的！”
　　我警告你，提摩西·德雷克，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呜呜！
　　399.
　　告别了提姆和康纳，快餐店吃午饭的人又多了一批。
　　我和阿强终于在人山人海里，找到奎雷尔·热内太太的身影，他面前排起长长长长的一条队伍，各色美女萝莉空条徐伦花京院典明在等他签名。
　　不愧是太太，如此排面！
　　阿强已然兴奋地扯着我冲进队伍末尾，“真不想到太太还是红头罩的粉丝。”他兴高采烈，“我的ALLHoodALL向本岂不是指日可待。”
　　ALLHood别想了，HoodALL还有点可能。我表情复杂。
　　我以为阿强知道太太是红头罩的粉丝，是因为太太天天在文里把红头罩写成一拳超人。
　　我万万没想到真实原因其实是这个。
　　我扭头，队伍最前端，杰森穿戴整齐全套制服坐在桌前，正专心致志地给一个索隆签名。
　　他的头罩在灯泡下锃光瓦亮，仿佛泡在鸡汤里的和田红枣，散发出安逸的气息。那胸口的胖胖小红蝙蝠，吸引了每一个排队粉丝的目光，也吸引了我的目光。
　　我：……
　　我拿着蝙布蝙同人本的手，微微颤抖。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无可奈何。无事生非。
　　400.
　　在这里我又要开上帝视角了，毕竟不开上帝视角是无法告诉你们，这次漫展之行究竟有多混乱的。
　　是的，我的乌鸦嘴应验了。
　　我爹来了。
　　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塞的定位，老头顺手一查，发现我们全家都在这片区，唯一没到的芭芭拉还和史蒂芬、卡珊在视频连线。
　　于是他理所当然要来看看情况。
　　但是他总不能用布鲁斯·韦恩的身份混进漫展吧。我爹看着自己的制服，沉思许久。
　　十五分钟后，正和阿强排在杰森签售队伍里的我，一股凉气从脚后跟窜到天灵盖。
　　我安静地扭头，和排在我后面全副武装的蝙蝠侠安静地对视，然后又安静地把头转了回来。
　　这就是一场梦，我还没有醒。
　　破解幻术的方法是什么来着？我镇定地想。
　　啊，对，是痛觉。我微颤地拔出渡厄。
　　401.
　　打断我的是阿强高兴的惊呼，“老兄，”他一巴掌拍在蝙蝠侠胸口的黑蝙蝠上，我猛地一颤，“你s得真像，这身装甲花了不少钱吧？”
　　蝙蝠侠的声音经过电子音合成器传来，听起来像是得了喉癌，“花了大价钱。”
　　阿强热衷装逼的对象在他半熟不熟的区间内。在陌生人和基友面前他都放得很开。
　　他又拍拍蝙蝠侠的胸肌和有力的肩膀，看看自己的，感叹一声。事实上修士里少出肌肉壮汉，大家基本都属于精瘦和穿衣显瘦的范畴。
　　阿强羡慕地掏出手机，“老兄，能不能和我合个影。”我又是猛地一颤。
　　蝙蝠侠平静地道，“当然可以。”
　　阿强奇怪地看着我，“你今天怎么老是抽抽，感冒了吗？”
　　他热情地把我拉过来，“你也一起来合影吧，虽然你因为中国蝙总是看蝙蝠侠不顺眼，天天在网上和蝙蝠吹对线。但是这个老哥真的很还原。”
　　他感慨道，“我都快以为是正牌蝙蝠侠站在我面前了！”
　　阿强害我！！
　　我哆嗦地和蝙蝠侠面罩上缩小扩大的白膜对上，我发誓我看见他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为什么不一起来合个影呢？”
　　后来那张照片打印出来时，美美有疑惑地问过我，“我怎么感觉你快哭了。”
　　“不是快哭了，”我露出一个假笑，“是我的眼泪都在往心里淌。”
　　402.
　　我们排队的时间接近饭点，在我们之后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和阿强与蝙蝠侠拍完合照，才发现前边也只剩两三个人。
　　我看了眼杰森，又看了眼蝙蝠侠，又看了眼杰森摆在手边的一堆蝙布蝙同人本。
　　！！！
　　杰哥别签了，快抬头看一眼，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蝙蝠侠出声询问，“这是什么？”
　　排在我们前面的人拿到签名本走开，杰森拿笔给下一本签名，他头也不抬道，“蝙布蝙同人本啊，你以前没吃这个CP的话，不推荐你买《无法停歇的恶犬》。《玫瑰与夜莺之歌》比较适合你。”
　　杰哥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吧！
　　“《无法停歇的恶犬》讲的是什么？”蝙蝠侠又问，他心机地把电子音合成器调频，使自己的声音变化一个样子。
　　《无法停歇的恶犬》我看过，满篇痛车满屏肉，阿蝙与阿布在相互背叛相爱相杀中逐渐靠拢的故事，结局一拳超人红头罩还出来拎着电锯把小丑砍成了八段。
　　据芭芭拉的内部消息称，奎雷尔·热内太太写这篇文时，红头罩与蝙蝠侠大打出手，杰森气得三个月没回庄园吃饭。因此本文蝙蝠侠待遇极差，每天都在追妻火化的路上。
　　眼看蝙蝠侠就要拿起一本《无法停歇的恶犬》，我眼疾手快，用上了毕生的勇气，啪得一下按住他的手。
　　“这本书，”我绞尽脑汁，“讲的是蝙蝠侠与布鲁斯齐心协力战胜黑恶势力，守卫哥谭市的故事。”
　　我搜肠刮肚，“最终，他们在爱的战士红头罩的帮助下打败了邪恶的小丑，还给哥谭平静与安定。”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假粉？”阿强不解地看着我，“你和我看得是同一本书吗？”
　　“闭嘴！”我扑上去就是一个锁喉，力道比达米安锁喉小乔起码大出三倍，“专心吹你的太太，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讲！”
　　“不要吵架，和平排队，签售本人人都有……”杰森签好了名，抬起头来。
　　这一看，他僵硬了。
　　红头罩与蝙蝠侠在漫展上一眼万年，两者之间隔阂着亘古的沉默。
　　杰森沉默了一下，低下头继续签名，“我一定是签名签到眼花了。”
　　不要自欺欺人啊杰森，面对现实吧，别当鸵鸟试图把自己埋到同人本里！
　　我只恨自己耳聪目明，才会站在这两人之间，才会目睹这一切。
　　蝙蝠侠的嘴角再度上扬一点点，这老头子绝对在其中找到了乐趣。
　　只听低哑阴沉的电子音低声道，“我有在追你的连载。”
　　噗啊！
　　“你的每一篇文我都看过。”
　　噗啊！
　　“阅读你写的文字有助于我理解你的内心，理解你对蝙蝠侠的看法。”
　　噗噗噗噗啊！
　　上述每一声“噗呲”，都代表一只箭插进我的心里。我的心现在是诸葛老师草船借箭的靶子。
　　我李词章，出生至今短短十八载，斩妖除魔、诛邪卫道，上砍过九尾狐的尾巴，下剁过蛊雕的脑袋。栽在我手里的妖魔鬼怪没有一只是无辜的。
　　对于这个世界，没有功劳，至少我也有苦劳。不是英雄，好歹我也算不上反派。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要站在这里，为、什、么！
　　402.
　　我强打起精神，试图把尴尬的场面支棱起来，“相见即是缘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