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器具上附带有咒力或者咒术的话,那它就是‘咒具’。而咒具也会散发出特殊的咒力波动。”他说,“我见过使用电子产品咒具的术师。但是你的掌机并不是咒具,只是普通的游戏机而已。”
他低声说道:“相信我吧。我可是最强啊。”
……
五条悟离开之后,花梨纯坐在了电脑前。
她离开之前,并没有关闭电脑。眼下电脑上显示着的,依旧是网站后台。上面销售量后白底黑字的“0”依旧挂在那里。
花梨纯正盯着电脑屏幕发呆,那个“0”却突然一跳,变成了“1”。
她先是怔了怔,随后猛地坐直了身体。
***
雕塑广场上。
“喂,永山,你休息够了没有?”
几个滑滑板的年轻人互相打闹着,冲坐在一旁的少年吆喝:“你都在那里坐了半个小时了。”
叫做永山的少年这时候才仿佛被惊醒一样猛地抬起头,手里还捧着一本杂志:“什么?”
“你该不会是傻了吧?”他的同伴开玩笑,“快来练习!你不是还想参加比赛吗?”
“也不差这一会儿工夫吧……”永山嘟囔着,重新低下头去,“……啊,下一页怎么被人撕掉了!”
永山猛然加大的音量勾起了同伴们的好奇,纷纷围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月刊文学》。”永山举起手里的杂志,“你们知道吗?”
“不清楚。”有同伴问,“怎么,缺页了?”
闻言,永山不由得懊恼了起来:“是啊。我还想问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杂志哪里有得卖……”
“有这么厉害吗……”
永山的同伴们半信半疑。又有一个人指着封面说:“这不是贩卖网址吗?”
“真的?”永山连忙把杂志翻了过来,看见网址后立刻拿出手机输入。
同伴们见他的模样,不由得面面相觑:“到底是什么啊,我们也看看……”
……
牙医诊所内,护士朝着等待室叫道:“山田先生——下一位,山田先生——”
等待室里坐着的一名上班族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他抓着手里的杂志,看看笑容灿烂的护士,又看看杂志上看到一半的故事,手足无措的模样颇有几分可怜。
但很快,他灵机一动,翻过封面来,用手机拍下了星野社的主页网址,这才把杂志放回架子上,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诊室。
很快,又有下一个正在等待的患者怀着好奇拿起了刚才上班族放下的杂志。
……
山手线的电车上,列车员走向空荡荡的车厢中仅剩的一名乘客:“这位小姐,已经到终点站田端站了……”
“啊!”女孩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反应过来后急匆匆地把杂志往包里塞,“糟糕,看得太入神,坐过站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女孩连忙接起电话:“啊,抱歉,梨央,我坐过站了,可能要晚一些过去……”
“诶?啊,是因为路上被派发的杂志……里面的真不得了,等下我也带给你看看,你可一定要买一本……”
女孩急匆匆地走出了车站。而她的身影落入了一双鸢色的眸中。
……
类似的一幕幕在这两天的东京不断发生。与此同时,社交网站上的文学爱好者之中也悄然出现了关于《斜阳》以及作者太宰治的、小规模的讨论。
夜晚,东京郊外。
茂密的林海之中,掩映着青石台阶、长排的鲜红鸟居,以及鳞次栉比的日式建筑。
在那里伫立着的,是全日本唯二两所高等咒术教育机构的其中一所——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和式装修的宿舍内灯火通明。休息区的食堂里,五条悟拎着纸袋,笑眯眯地从纸袋里取出杂志,依次发放:“来,这个是我带来的土特产,每人一本哦~”
“土特产?”夏油杰接过一本《月刊文学》,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哪里的土特产?”
“东京哦。”五条悟笑吟吟地说。
“就在东京还算是土特产吗?”家入硝子叼着薄荷味女士香烟吐槽。
五条悟丝毫不在乎地继续派发着杂志,一路发到庵歌姬跟前时表情却忽然一变:“啊,好像没有歌姬的份……”
庵歌姬先是一愣,随后怒瞪五条悟。就在这时,五条悟从袋子里取出一本杂志,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上:“啊呀,原来还有一本~”
“五条悟——!”庵歌姬头上的《月刊文学》“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两根马尾辫都被气得翘了起来,“我可是!你的!前辈啊!”
她气急败坏地吼道:“最强又怎么样,你的个性真的和臭小鬼没什么区别——!”
“这么容易生气不好哦歌姬,要学其他女孩子的样子冷静一点。”
五条悟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添油加醋,随后无视了被冥冥抱在怀里安慰的庵歌姬,顺手又把两本杂志递给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不过这个就是星野社的新杂志啊。”夏油杰没有注意一旁的闹剧,而是已经打开杂志翻了翻,“是花梨家的女儿制作的吗?竟然还有模有样。”
“不过悟,竟然会把杂志带回来推荐给我们。”他抬眼看向五条悟,“这不太像你的个性啊。”
“是啊,如果是夏油前辈做出这样的事情,倒很正常。”灰原雄在一旁活泼地插嘴,“五条前辈做这种事,反而让人觉得怪怪的。”
在庵歌姬的怒吼与冥冥、家入硝子的安慰声中,夏油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悟。”他轻声说,“她的父母的死,并不是你的错。”
五条悟原本脸上还带着笑容,听见夏油杰的话后,他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退了下去。
“你觉得我是因为自责没能救下她的父母,所以才刻意帮助她吗?”他回过头,碧蓝的六眼透过墨镜上缘注视着夏油杰,目光熠熠,“我并不是那样想的。会有类似想法的人,也只有你而已。”
“另外,我很讨厌那种要把所有弱者的性命都当做自己的责任扛在肩上的心态,所以你可不要把你和我弄混了哦。”
听了五条悟的话,夏油杰的眼神微微一变:“是吗?我倒觉得那是咒术师应有的高尚品德。如果你不认同的话,又为什么要帮她?说不定会卷入禅院家的事情哦。”
五条悟抬起拇指推了推墨镜,唇边重新出现笑容来:“我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接下来应该会有好看的东西出现。”
“有趣……吗?”夏油杰沉吟道,手指杂志,“你是说,还是那孩子?”
五条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后抬起手冲着大家一挥:“好了,土特产也发得差不多了,大家一定要读一下哦。我回去休息了——”
第9章 009
“求求你……帮我这个忙……”
满身鲜血的女人握住了五条悟的手,艰难地说着话。
五条悟咬了咬牙,打断了她的话:“你先什么都不要说,我马上带你到会反转术式的人那里治疗!”
“不,我马上就要死了,请你听听我最后的不情之请吧……”
女人握着五条悟的手愈发用力,血污浸染在他的袖口上,却在黑色的布料上丝毫不留痕迹,仿佛被浓黑彻底吞噬了一样:“你是五条家的孩子吧?抱歉要将这种事情托付给你。我和我丈夫的女儿……请一定要将星野社交到她的手上……”
“我没有后悔所做的事情。但如果那孩子能不恨我们的话,那就好了……”
……
五条悟站在走廊上,门后是依旧大声吐槽着他的庵歌姬。但那些喧闹滑过他耳畔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月刊文学》,扬了扬眉。
果然不愧是那样的女人的孩子。
***
第二天,周日。
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花梨纯接起了电话后,便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声音:“打扰了,我是《月刊少女》编辑部的宫前剑。”
是那位在她接手星野社当天晚上给她打过电话的编辑。花梨纯一怔:“你好……”
“在周末来电实在是十分抱歉。但请问你今天下午是否有空呢?”宫前剑在电话里问道。
“下午吗?”花梨纯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墙上的钟。
……
下午两点。
“打扰了。”
宫前剑在门廊上脱下鞋才走了进来。
他是一个体型微胖的年轻男人,穿着横条纹T恤与五分裤,鼻梁上架着近视眼镜,看上去朴素而稳重。
花梨纯将准备好的茶水摆在了小茶几上。而宫前剑简单地看了一眼简陋的出版社,却也没说什么,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沙发上。
“抱歉,在休息日联系你。”他开口说道,“因为前两天正好是截稿日,所以工作方面一直抽不开身。”
“啊,不要紧的。”花梨纯连忙说道,“因为我是学生,也只有周末的时候比较有空,工作日也要上学。”
“我想也是。所以这次我来拜访贵社,也是想要讨论这个问题。”
宫前剑并没有立刻拿起花梨纯放在他面前的茶水。他将双手放在膝盖上,郑重地对花梨纯说道:“关于前几日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问题,光是电话说不清楚,我果然还是想要亲自来和你见面,向你确认一遍。”
“经营出版社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花梨小姐,我很清楚您不想要放弃父母留下的唯一遗产的坚持,但出版并不是凭借一个人的一己之力就能完成的工作,而是需要多方配合的工作。”
宫前剑认真地说道:“从帮助作家创作出作品,到编辑审核杂志内容,再到印刷厂印刷。之后是销售,要分发到书店、便利店等下游销售点,途中还必须经过仓储运输的整合。假如是连载作品,还必须收集读者意见,及时帮助作家调整方向……这还只是杂志方面。”
“如果以后出版图书的话,还需要考虑初印量、重版印量、书籍的封面与书腰设计、广告、推荐文,以及作家的签售会等一系列问题。”
“而除了这些以外,最为可怕的是卖不出去。”他说,“就我目前所在的漫画杂志来说,作品腰斩还不算是最糟糕的结果。最糟糕的结果是因为销量低迷,杂志被整体废刊,出版社欠债累累,彻底倒闭。”
“星野社还有希望。只要给它一个机会,它就有再度崛起的可能。我也不想看着星野社彻底死去。”
宫前剑放在双膝上的手略微用力,身体前倾,低声说道:“所以我厚着脸皮恳请花梨小姐再次认真考虑,是否要将星野社交给能够令它起死回生的人手上……”
“我也很清楚,要求你放弃父母唯一的遗物是一件令人无比羞愧的事情,更何况令尊令堂曾经在酒会上帮助过我。但在现在出版业界整体低迷的情况下,我实在不想再看见又一家出版社、凝聚着你的父母的心血的星野社彻底消失了。”他低下了头,“拜托你。”
花梨纯看着朝向她认真低头的宫前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虽然宫前剑言下之意尽是希望她放弃将星野社,但她能看得出来,他并非想毁掉星野社。正相反,他对星野社的热爱丝毫不比自己更少。
因此,他才会前来低头,厚着脸皮提出一个外人听起来实在无理到极点的请求。
但如果能看见宫前剑此刻的眼神,那再怎么一根筋的人都无法说出责备他的话。
那无疑是一个热爱着出版业的人的眼神。
花梨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也朝着宫前剑弯下了腰:“对不起。我不能将星野社交给别人。”
“……”宫前剑察觉到花梨纯也朝着他鞠躬,下意识把头更低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