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檀揉了揉脑门:“那你干嘛要紧挨着我坐?”
梁云笺:“不然怎么给你讲题?”
“哦……”真到了需要动真格的时候,陆云檀就蔫了,全然没有了刚才口头上喊着“我要学习了”的那股劲头儿,态度消极的很,“怎么讲呀?讲什么呀?我又没题。”
梁云笺:“先讲英语期末考试的卷子?”
陆云檀脖子一梗:“丢了,找不到了。”
梁云笺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没关系,我带了。”
陆云檀:“……”
陆云檀还是不想学习:“都快中午了,吃完饭再学呗,不吃饱哪有力气学习?”
梁云笺没再废话,直接搬起了凳子,绕到了书桌内侧,将凳子放在了另外一张凳子旁边,落座之后,不容置疑地对陆云檀说:“快点坐下。”
哼!
臭书生!
陆云檀不情不愿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又不情不愿地让自己的屁股挨向了椅面,却还不忘了讨价还价:“不能一直学吧,人要学会劳逸结合。”
梁云笺一边从自己的书包里面往外拿资料一边回:“四十分钟之后休息十分钟。”
陆云檀立即拿起了手机,看了眼时间:【10:40】,然后立即定了个【11:20】的表。
梁云笺将她争分夺秒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无奈地叹了口气:“陆云檀,多学一分钟,不会死人。”
陆云檀:“那可不一定,你要是敢拖堂,我当场死给你看。”
梁云笺:“……”
真是油盐不进。
他再次叹了口气,将书包放在了一旁,把一张白色的纸推到了陆云檀面前:“这几天的学习计划,你好好看一下。”
陆云檀惊呆了:“你还有计划呢?”说着,她从桌子上拿起了那张纸。
写在纸张上的字迹很好看,一笔一画间带着说不出的气韵与傲骨,可谓是笔走龙蛇、铁画银钩。
陆云檀眼前一亮:“你的字和周洛尘的字好像呀。”
梁云笺:“我们是同一个书法老师教出来的学生。”
陆云檀:“哦,这样呀。”她也知道梁云笺和周洛尘从小就认识,所以倒是不奇怪。
她又想起了什么,举起了纸页,对着阳光照了下,原本平淡无奇的纸页上浮现出了线条优雅的云纹。
陆云檀有些惊喜:“是不是周洛尘给你的纸?”
梁云笺喉头一紧,放在腿上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欲言又止了一次,最终也只能回答个:“是。”
陆云檀有些小得意:“我就知道,周洛尘最爱用这种纸了。”
他们的缘分就是从这种纸开始的呢。
第5章 你要是长得不好看,就是欺……
那时高一刚开学,新生不仅要军训,同时还要肩负着大扫除和新生开学欢迎大会的表演任务。
当然啦,这两项任务是分开的,有才艺的同学负责准备节目,没才艺的只能负责大扫除。
陆云檀起初觉得自己是个有才艺的,于是满含自信地向当时的班主任上报了“形意拳展示”这项表演,然而那位班主任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直接否决了她的节目,向年级长上报了另外两个女生的歌舞节目——否定她的节目就算了,竟然还安排她独自一人去打扫实验楼的卫生,实在是欺负人!
但是吧,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又是初来乍到,只能拿着扫把服从。
实验楼距离教学区远得很,一共六层,内部不仅有生物和化学实验室,还有美术、舞蹈和音乐教室。
陆云檀的值日任务就是打扫五楼音乐教室外面的那条走廊。
那天中午一点多,她拎着扫把、拖把和水桶去了实验楼音乐层,正不情不愿地拖着地呢,一缕悠扬的钢琴乐声如同和风细雨一般悄然而至,顷刻间弥漫了整条寂静走廊。
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拖地的动作,站直了腰,静悄悄地听着音乐。
走廊上阳光充盈,乐曲声十分的清扬曼妙,给人一种置身春季田野的感觉:碧空如洗,青翠的田野无边无际,空气中带有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清风拂过,撩起了耳畔的随发,令人愉悦又令人陶醉。
她安安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不老实地左顾右盼,试图寻找这曲钢琴乐的来源,因为她对能弹出这么好听的钢琴乐曲的人有点好奇,还有点小嫉妒——
在午间休息的时间,争分夺秒练钢琴的人一定是学生,并且一定是高一的新生,因为只有高一新生近期有节目表演,才需要抓紧时间练习。
她却只能灰头土脸地扫地拖地。
真是是同人不同命。
面前的走廊很长,从北到南八间教室,她拎着拖把,一间接一间地找,最后在位于最南侧的那间教室门前停了下来——钢琴曲就是从这间教室中飘出来的。
但教室的门却是锁着的,而且门上还没开玻璃窗。
于是她绕到了窗户前,但这间教室和其他的音乐教室不太一样,这间教室更像是一间私人教室,窗户不是学校中常见的那种左右推开式,而是上下结构的里外推开式,能够朝外推开的仅是下半部分的窗户,仅能推出一个小角度,勉强能伸进去一只手。
透过这条小缝隙,陆云檀看到里面的窗帘是拉着的,但即便是不拉窗帘,她也无法看到教室里面,因为这扇窗户不是透明玻璃制造,而是单面镜,只有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这种设计让陆云檀联想到了前几天才听说的一件传闻:在去年秋天,建校60年的庆祝大会上,一位搞音乐的老校友给学校捐赠了一台价值百万的钢琴。
所以,这间教室里面放着的,该不会就是那台价值百万的钢琴吧?
怪不得保密性和隐私性这么好呢,窗户都不敢开太大,不然被人钻进去搞破坏或者偷窃怎么办?
不过,如果传闻是真的,现在坐在里面弹琴的新同学还真是厉害呀,不然学校怎么可能放心地把这架钢琴的使用权交给他呢?
于是乎,陆云檀对这个人越发地好奇了起来,想见识一下他是何方神圣。
但是……怎么样才能见到这个人呢?直接敲门?好像不太好,毕竟人家正在练琴呢,不能随便打断呀。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将手中的拖把靠在了墙壁上,哒哒哒地跑到了四楼,进了一间开着门的美术教室,凭借着自身的社交牛逼症,非常自来熟地朝人家正在练习素描的高三美术生借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用铅笔在白纸上写了一句话:你弹琴真好听。
她猜测,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思维,在看到如此恭维的一句话后,应该会非常开心,然后主动出门,和欣赏他的观众亲密会晤一番。
写好东西后,她把白纸叠成了小飞机,又用铅笔在飞机的小翅膀上写下了一句话:来自你的忠实听众。
把铅笔还给美术生后,她拿着小飞机返回了五楼。
在发射飞机之前,她还按照国际惯例对着纸飞机头哈了口气,然后通过窗户的缝隙将飞机扔了进去。
但可能是因为那人弹琴弹太专注了,所以一直没发现她的小飞机。
陆云檀只好抱着胳膊等,然而那人却迟迟不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马上就要到军训集合时间,她非常无奈,只好匆匆地把走廊的地给拖完了,然后非常不甘心地离开了实验楼。
下午烈日炎炎,军训磨灭了她对钢琴曲的热情,一直第二天中午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没办完呢,于是在午饭后再次前往了实验楼。
但是今天没有钢琴曲了。
显然,昨天弹琴的人今天不在。
那间音乐教室大门紧闭,窗户也关上了,但是在外侧的窗台上,放着一支白色的小纸船,还是双头乌篷船,技术含量比小飞机高得多。
陆云檀感觉到了来自折纸技术上的碾压与挑衅,同时又觉得这位弹钢琴的同学有点意思,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轻轻地将纸船拿了起来,先认真地观摩了一下人家的折纸技术,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纸船拆开了。
那是一张长方形的白纸,上面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两个字:谢谢。字迹行云流水,气韵傲然,很是好看。
此时,走廊上充盈着夏日阳光,恰到好处地映出了白纸上的优雅云纹,陆云檀不由眼前一亮,感觉这纸真是漂亮极了。
她想:这位同学还真是个讲究人,我绝对不能输!
于是陆云檀立即跑到了学校书店,准备也去买一沓这种带有云纹的纸,但是天不遂人愿,学校书店没买的。
她只好去网上买,也是在网上搜索的时候,她才知道,在古时候,这种带有云纹的纸,被称之为:云笺。
为了证明自己比他还讲究,所以陆云檀不止买了白色云纹纸,还买了许多其他颜色的云纹纸,顺便买了一本折纸书。
两天后的中午,快递寄到了学校门卫室,她直接在门卫室拆了快递,然后向门卫大叔借了一支圆珠笔,在最上方的那张浅黄色的纸上写:【你是男的女的?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然后在门卫大叔恨铁不成钢的指导下,艰难地把纸叠成了纸鹤,急匆匆地跑去了实验楼。
新生欢迎大会在正式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进行,现在军训还没结束呢,所以她笃定那个人近一段时间一定还会去音乐教室练琴。
她是从南侧的楼梯上去的,还没上到五楼,就听到了悠扬的钢琴声,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于是加快了上楼的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窗户口,将纸鹤从打开的缝隙间扔了进去,音乐声没有停,她老老实实地站在窗户外安静地聆听了一会儿,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晚饭过后,夕阳如火,漫天金红。她直接从食堂跑去了实验楼五楼,但是那间教室门窗紧闭,外侧的窗台上也没留下任何东西。
显而易见,那位同学似乎是不想继续这种无聊的“折纸传书”的行为。
但是陆云檀有些不甘心,还有点生气——折纸比赛才刚开始,谁让你单方面宣布结束的?那我的纸和书不是白买了么?
越想越不服气。
单面镜窗户上清清楚楚地映出了她的身影:身穿迷彩服的少女身形高挑纤细,原本白皙无暇的皮肤被晒黑了一些,好看的眉毛气呼呼地拧着,红润的嘴巴微微噘起,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位身穿迷彩服的少年正站在教室内的窗户前,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的小表情,并且忍俊不禁。
她盯着窗户看了足有半分钟,然后不死心地将脸贴了上去,准备挑战光学原理,试图通过单面镜看清教室里面是否真的有人。
然而,她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脸。
登、登、登
窗户突然响了三声,陆云檀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朝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教室内的少年却笑得不行。
陆云檀气冲冲地走回了窗户前,伸出右手,用力地拍着着窗户,开启了一段经典鬼畜台词:“傅文佩,你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少年:“……”
最后,陆云檀又不甘心地在窗户上捶了一拳,然后转身走人,顺带着甩了一句:“后会无期吧,不跟你玩了。”
少年猝不及防,还当她真的被气走了,下意识地想去开窗喊人,然而他才刚将窗户打开一条小缝隙,一张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披头散发的女鬼脸忽然贴在了窗户上,还自带出场配音:“唔啊!”
少年毫无防备,瞬间松开了把手,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陆云檀看不到窗户里面的情况,但她觉得,里面的那位仁兄一定被她吓到了,随后她一边对着单面镜扎头发,一边骄傲地想: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竟然能想到回马枪战术。
重新扎好马尾辫后,她双手负后,一脸傲娇地看着窗户,开始指点江山:“这叫兵不厌诈,你多学着点吧!”
她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恨不得把“你服不服我?”这几个字全部写在脸上。
少年还从没见过这种毫不谦虚的人,正准备出门会一会她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在我没批准之前,不许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揍你!”
见了面就没意思了,不光没有了神秘感,折纸比赛也进行不下去了,她还没玩够呢。
说完,转身走人,徒留给少年一个傲娇的背影。
第二天中午,她再次来到了实验楼的音乐层,没有钢琴声,但是在那间音乐教室的外侧窗台上,放着一只纸叠的狐狸,技术含量依旧超高,叠得惟妙惟肖的,搞得陆云檀都舍不得打开了。
但是不打开,就接收不到信息。
她只能心痛地将这只纸狐狸给拆开,同时在心里吐槽:哼,不炫技会死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