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雀翎——杳杳云瑟
杳杳云瑟  发于:2021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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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凤笙刚想说话,远远却见迢迢跑了过来。
  “不好了,公主,出事了!”
  迢迢手里拿着她的斗篷,跑到她跟前,大口地喘着气。
  气还没喘匀,便拉着她一顿左看右看,容凤笙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
  迢迢张口要说,看到旁边之人,猛地吓了一跳,“太子殿下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容凤笙轻咳两声,让她说正事。
  迢迢这才一脸惊恐道:
  “妙妃她……她被人刺杀了!”
  容凤笙一惊,刺杀?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她脑海中闪过谢玉京袖口上的血渍,强忍住了,才没有回头看他。
  “我们去看看。”
 
 
第18章 018   朕让你滚出去!
  018
  西燕宫。
  容凤笙远远就看到一大群人跪在外边,全是今夜值守的羽林卫。
  甚至包括,那取代了季无赦羽林卫统领位置,谢絮曾经的副将,程如晦。
  见了她,他受惊似的低下头,“末将见过容……夫人。”
  虽然只是一瞬,容凤笙仍是看清了他眉宇间的愧色,她想起这位将军的性子是极为刚正的,甚至有些迂腐,想来对谢絮所为颇有微词。
  可是,即便没有谢絮也会有李絮王絮,大兴的气数已尽,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她在门外停了一会儿,正要迈步进去。
  迢迢却是担忧不已,低声道:“妙妃遇刺,陛下大发雷霆。方才宴会上,妙妃对您用那样手段,若陛下误会是公主报复,可怎么是好?”
  她,报复于这位妙妃?
  容凤笙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无妨,我自有办法应对。”
  她让迢迢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看看情况。谁知刚刚进去,便被那满室的血腥味刺得够呛。
  谢絮坐在榻边,神色凝重。
  榻上女子血染薄衣,双目紧阖,嘴唇却是无比惨白,看那装束是妙妃无疑。
  宫人端着一盆血水,经过容凤笙的身边只顾得上匆匆行礼,便赶紧出去了。
  容凤笙远远看着谢絮的脸色,秀眉微蹙,止喜亦是大气都不敢出,方才妙妃被人送来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好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不知怎么血呼刺啦的,让人看了心里直打怵。
  而陛下这副表情,像是随时都会杀人一般,止喜暗暗哀叹,若是静妃娘娘还在就好了……只有静妃娘娘的安神香,能够熄灭陛下的怒火。
  身边,却缓缓地飘过一段旃檀香气,有谁缓步走过,红色的裙摆在地面上迤逦。
  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温仪见过陛下。”
  话音一落,又有一声高呼。
  “太医令到。”
  太医令是个年轻男子,相貌雅正,尤其是一双眼生得极为清冷,像是开在水中的一朵青莲。
  他走过容凤笙身边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药香冲淡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他看了看妙妃的情况,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了一枚药丸,让人给妙妃服下。
  给妙妃把过脉后,良久,轻轻蹙眉,“娘娘失血过多,已然伤及了根本。这枚药丸虽然可以暂时吊着妙妃娘娘的性命,只是之后能不能醒来,却要听天由命了。”
  谢絮脸色更冷。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宫妃天子之妾,都敢轻伤……
  羽林卫都是一群废物吗?
  “止喜,传朕旨意,让程如晦彻查此事!七日之内若是没有结果,便让他提头来见!”
  止喜自是忙不迭地退下了。
  谢絮这才正色看向身边女子,神色掩藏不住的烦躁,“你来做什么?”
  容凤笙不能说自己是来探查情况的。
  她怀疑遗奴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自己本来也是不愿意怀疑他的,可一想到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还有那袖口上的血渍……容凤笙咬紧牙关。
  “温仪听说妙妃遇刺,担心陛下也受了伤,便想来看看。”
  她忍不住想要上前,将妙妃看得更清楚一些,若是被兵器所伤,必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一旁的太医令忽然开口,“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谢絮神色一顿,鹰隼般的眼眸看向他,“说。”
  太医令姓魏,名宣烨,他家族世代行医,其祖父就曾做过谢絮军中的军医,是以谢絮登基之后,对魏家是多方提拔。
  这位医术高超的魏家长子魏宣烨,便被他提拔成了太医令。
  青年雪白的衣襟上绣着几朵青莲,看上去十分清雅。
  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地面,容色清雅,容凤笙也好奇,这样关头,他要说出什么话来。
  魏宣烨的声音倒是不卑不亢,“臣以为,今日发生的种种,正应了郗大人的那句预言。”
  他口中的郗大人,容凤笙不知道,谢絮却是清楚的很。
  那位钦天监被传得神乎其神,几乎有沟通鬼神的能力。
  莫说大成,便是大兴也对这些供奉神灵之人恭敬有加。
  当初就是这位钦天监极力怂恿,以众位大臣的联名要求将容氏祭神。
  谢絮迫于压力,不得不下旨将容凤笙处死。
  郗鉴雪向来不理世事,只是这次态度却是极为强硬,就连太子亲自出面,也无法将这事压下去。
  听他提及郗大人,谢絮当然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眼眸一寒,“给朕住口。”
  魏宣烨却是半年也不畏惧皇威,仍旧态度强硬,就像那些恨不得以死相谏的谏臣一般。他的双眼漠然地看着地面,继续说道:
  “该死之人不死,必定招来祸患。“
  “朕让你住口!”
  魏宣烨却是继续说了下去,“陛下耽于美色,让容氏重新进宫,赐居长生殿,虽没有封号,但一应供求,几乎与宫妃无异,而此女刚刚进宫,便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能印证那句预言吗?”
  他声音紧绷。
  成二代而亡,遗祸之故。
  遗祸,这遗祸指的是什么,事到如今,还不够明显吗?
  容凤笙猛地看向他,若是她没有理解错,这位萍水相逢的太医令——竟是要谢絮处死自己?!
  他们什么仇什么怨?
  空气静了一瞬。
  谢絮勃然大怒。
  “滚。”
  “给朕滚出去!”
  魏宣烨冷了脸,他抿起唇,拱手一礼,提着药箱便退出了门外,整个过程中,没有看容凤笙一眼,完全当她是空气。
  谢絮缓缓走到她身边,“——听见了吗。朕的臣子,都想让你死,容凤笙,你看这前朝后宫,哪里有你的一席之地?”
  谢絮脸色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容凤笙看她半晌,只得缓缓跪倒,叹道,“君要妾死,妾不得不死。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疑问,”
  她扬起脸,“陛下给我的那杯酒里,到底加了什么。”
  为何,会让她变得那样古怪?
  谢絮眸子一深,两指托起她的下巴,垂眼看着这张娇艳的面庞,冷哼道:“自然是毒,”
  他俯身在她耳边,墨发扫过她的面颊。
  徐徐说道,“尽欢的毒。”
  尽欢,又是尽欢。
  那条脚链,再加上尽欢。
  容凤笙已经全然明白了谢絮的意图。
  他,想调.教她,成为他的禁.脔。
  自己从出生起,就被白太后下了一种叫做尽欢的毒,这种毒说起来十分难以启齿,唯有种在女体才会起效用。
  若中毒之人年纪尚小,发病时,不过高烧不退,与感染风寒没有什么不同。随着年纪的增长,会愈来愈严重。病发的时候,就与中了春毒没有什么两样,比世上最凶猛的淫.毒还要凶猛。
  必须得长生血,才能够暂时抑制。
  所谓长生,便是与尽欢相生相克的另一种毒药。服用此毒之人的血,便被称为长生血。
  八岁那年她得了繁衣的一碗血,自此没再犯过病。
  谁知,如今竟被谢絮所算计。
  “陛下想要我怎么做,才肯饶我一命?”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谢絮盯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
  一个男人要一个女人,有很多种手段,更何况是一个帝王。
  容凤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谢絮亦是冰冷回望,琥珀色的眼底看不见半分欲色。
  她默默地扬起上身,唇瓣即将碰到男人的两片薄唇,谢絮喉结微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叩得死紧。
  他不动如山,眼睫低垂,像是九天之上的神祇。
  在等着凡人献上一吻。
  暖香扑鼻,对视之间,像是胶着的漆。
  谢絮眼底映着女子的脸庞,眼瞳中忽然出现一瞬的惘然。这使得这个一向强大冷静的男人,变得有片刻的脆弱。
  容凤笙捕捉到了这脆弱,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甚至有些可笑的想法。
  难道,谢絮对她动了……
  她刚眯起眼,后颈便被一只大掌扣住,男人嗔黑的墨眸中,四溢着危险的气息。
  “父皇。”
  忽地,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第19章 019   你到底想怎样。
  019
  这一声简直就像是掐准了时机似的。
  少年静静站在水晶垂帘之后,几乎成为一道血红的剪影,无声无息、韬光韫玉。
  他看着二人的姿势似乎有些怔愣,随即勾唇微笑起来,眸底如同天山雪化、深渊落花,带着极为缥缈的意味。
  他目光隔着帘子,无声地落在女子的身上,容凤笙几乎是瞬间,就感到了一丝心虚,不敢跟那双过于清亮的眸子对视。
  又觉得这心虚简直是来得莫名其妙。
  谢玉京瞬间敛起笑意,面无表情,冷得像冰。
  他清润的声音徐徐传进容凤笙的耳中,“儿臣拜见父皇,见过……夫人。”
  尾音很轻,语气平静,就好像之前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容凤笙悄悄抬眼,看了看他的手,首先关心的是那里有没有血渍,见到干净如初,未染半点鲜血,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他的语气很是古怪,让人听了心里直打怵。
  谢絮起身,冷冷看他,“什么夫人,你该叫母妃。”
  又问,“你进来,怎么没有宫人通报?”
  少年莞尔一笑,那笑容看上去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斯文清秀,还带了微微的羞赧之意。
  “父皇息怒。未经通传便贸然前来,儿臣深觉失礼,只是若非十万火急之事,儿臣怎么敢来搅扰父皇?”
  “究竟是何事?”
  谢絮向少年走去,容凤笙亦是默默跟在谢絮的身后,如此看来二人倒是十分登对,男的英俊成熟,女的美丽清雅,面上还有淡淡红晕。

  谢玉京唇边的笑意更深。
  水晶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拂开,谢絮的眸光触及少年,却有些惊讶。
  “你这是去打家劫舍了吗?御前失仪,你可知要受什么惩戒?”
  听到这句话,容凤笙这才抬眼向谢玉京望去,却狠狠吃了一惊。
  少年白净的脸庞上已经看不见红肿的印子,却是血珠,几滴鲜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
  他眼角下血痕隐约,愈发显得双眼漆黑,空无一物。那片血一路蔓延到了脖颈,肩膀上亦是濡湿一片,只是因为穿的是红色,看的不太明显,容凤笙甚至,看见他身后蜿蜒的血渍。
  这样可怖的情状……方才明明没有的,容凤笙不敢置信,他怎么敢这样来?
  他就不怕惹得谢絮怀疑?
  果然谢絮眯起了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玉京抬手,擦了擦眼角,直将那里抹得晕红一片。他浑不在意地说,“与人交手,受了点伤。”
  容凤笙这才后知后觉地嗅到一股血气。
  那血气比方才撞见他时还要浓烈,直勾得她心中猛跳,这种似花非花、似药非药的气味,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这就是长生血的味道。
  只是,谢玉京为何会是长生血?
  难道,遗奴服用了长生?
  她惊疑不定,却见谢玉京近前,探头看了昏迷不醒的妙妃一眼,皱眉徐徐说道,“回父皇,儿臣方才是去追缉那刺客了,只是,儿臣无能,不敌那贼人,是以才弄成这副模样。”
  谢絮眯起眸子狐疑地打量他,“你当真与刺客交手了?他生得什么模样?”
  谢玉京游刃有余,“那刺客行踪诡秘,脸上蒙着黑巾。儿臣不能看清他的长相。不过,儿臣看见他掌心,有一枚莲花的印记。”
  掌心莲花。
  只这一句便彻底地断定了人选,乃是云寰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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