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是彩虹。你看像吗?”
孟蕊丝毫不敷衍,仔细的瞅:“像,画的真好。”
被夸奖了,昊昊开心的小脸泛红。“爸爸让我看过彩虹,彩虹挂在天空可漂亮了。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练当空舞。妈妈你看我画的是不是像彩练?”
“什么是彩练?”
小家伙从椅子上下来,随手拿起床上的枕巾在手里挥舞。“就是这个啊,唱戏的时候不是有嘛。”
他这么一比划孟蕊顿时明白,冲着宝贝猛点头。“明白了,昊昊画的真的好像。妈妈刚才还在想这东西特别像戏台上的挥舞的那根带子。”
“是吧,就是很像对不对。”
“对。”
母子俩画画玩,陈明宇在厨房收拾完到房间里备课。等她哄睡儿子回东面房间,刚想问老公干嘛把灯弄那么暗,结果一进去就被他抱进怀里。
迎面一个深吻,让她感受老公如火的热情。抬脚轻轻关上房门,任由这热情燃烧成熊熊烈火。
翌日醒来,老公已经做好了早饭。看看墙上的挂钟,七点了。慵懒的坐在炕上,镜子了映照她明媚带春的容颜。
清亮的双眸如同水洗,健康的肌肤光滑细腻。红润的嘴唇绽放笑容,低低的说一声:“真的被惯坏了,在他身边能一觉睡到自然醒,小姑娘一样不操心。”
“醒了吗,吃饭了。”
门口看到老公,伸手要抱抱。陈明宇回头看儿子没跟进来,过来张开怀抱。伸手抚摸她的发丝,语气中满是怜爱。
“已经起步,接下来别逼自己那么狠。该休息时就要休息。”
“嗯。”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她成功的风光,只有家人在心疼她的辛苦付出。父母是亲人不用说肯定最爱她,眼前这个男人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同样什么时候都在心疼她。任何时候都在给她减轻压力。
“妈妈、”
儿子一声喊,俩人赶快分开。孟蕊起床穿衣,一家人吃了早饭各行其事。今儿是孟蕊去送孩子,说好了晚上也她接。陈明宇晚上有自习,她要顾不上他会请假或者调课。
跟宝贝在托儿所门口挥手再见,她开车回村。养殖场看了一圈回家,老娘跟一群婆婆妈妈坐在街门口边纳鞋底边闲聊。
“我爹呢?”
“帮你二大爷割黍子去了。”
好么,真是闲不住。养殖场如今步入正轨有人管,他又帮旁人下地干活去。下车瞅一眼自家那窄小的街门,开口跟她娘商量。
“把咱家街门的门框去掉行吗,这样拖拉机就能进来了。”
“大门去掉门框多难看。”
娘俩说着话进院子,孟蕊继续劝:“没多难看。再说了,拖拉机长时间放外头,你就不怕被偷了啊。三千,三千呢,比咱家房子都值钱。丢了你不心疼啊?”
“呸呸呸,别乌鸦嘴啊。想取掉就取掉吧,给我这么顶帽子戴,我可戴不动。”
孟蕊呵呵笑着进屋拿工具。“所以我想干什么,你趁早就同意。明知道拗不过我,还跟我争这个干啥。”
“你这丫头……你说说你是得了谁了。”
“得你呗。我是你生的,不得你得谁。”
孟妈妈放下鞋底,过来给她帮忙。“我可没你这么胆大,天生的熊心豹子胆。说干啥就要干。”
娘儿俩边斗嘴边干活,等孟爹中午回来,家里大门已经没了框子。他闺女拿着工具在拼凑门板,要把取掉的门框两侧安到那上头。这样重新装上照样严丝合缝。
跟老爹合作修好门板安上去,下午拉了鹌鹑蛋返回市里。托儿所门口接上儿子,娘俩开车回家。
“宝贝你晚饭想吃什么?”
“吃面条。”
“臊子面、油泼面、还是鸡蛋拌面?”
“长寿面。”
“你说吃什么面?”发动机噗噗的响,没听清孩子说什么。
“那、那晚上吃猪肚面,要放辣椒。”
拖拉机声音太响,孟蕊没听清孩子说什么。等回家了发动机熄灭,她牵着儿子下来,这回宝贝又说了一回。
“猪肚啊、宝贝咱换一个。猪肚那玩意没法保存早分着吃光了。想吃等妈妈下回看能不能给你买到,或者等年底咱们杀猪了妈妈给你做猪肚面、肥肠面。”
“那就鸡蛋面,要放木耳。”
“好,妈妈去泡木耳。”
木耳泡发洗净切丝,鸡蛋摊成圆饼切成菱形,黄花菜、腐竹切丁备用。土豆切丁用清水洗去上头的淀粉,和胡萝卜用猪油下锅翻炒。加五香粉炒出香味,然后淋入少许香醋,胡椒粉。将之前的配菜加入,一锅臊子就做好了。
白面揉了两回,面条都擀好了不见老公的身影。“咱们去找找爸爸。”
小家伙放下手里的小人书:“好。我去拿手电筒。”
母子俩手牵手出门,一中后门碰到俩人在那儿拉拉扯扯。对方发现了他们的手电,女人赶快催促男人离开。
“我不要,你赶快走吧。”
“你看你,我又不要你什么。我就是在家里做了好吃的跟你分享,咱好歹也算朋友,你这么见外干啥。”
“好了,好了,谢谢你,你赶快走吧,被人看到了要。”
“好,我走。”
男人朝着西面而去,孟蕊只看到个背影。但那声音极其熟悉,自信又自恋的张先军。等她走进,那个女的已经没了踪影。
她好奇的停住脚步瞅摸男人离开的方向,很快陈明宇从里头出来看到了他俩。“给俩孩子补课耽误了一会儿,下回别等我你们自己先吃。”
“等会儿还过去吗?”
“过去啊。这届高三底子太薄,数理化大多跟不上。这么下去明年升学率堪忧。”
“没办法。以前不讲究学习成绩,如今一下子考大学全凭成绩说话,孩子们估计一时都不适应。”
“是啊,一个个都说压力大。如今高中毕业已经不吃香,怎么也得考个大专。”
说着话,一家三口往回走,昊昊拉着爸爸的手跟他说:“刚才卖炸菜角的叔叔给楚阿姨送好吃的,我听见了。”
孟蕊和老公对视一眼,陈明宇说:“我出来时碰到楚听雪了。”
“他俩?不会吧。”
“应该不会。”
两口子摇头说了一句,不再关注旁人。都是成年人了,父母尚且没了监护资格,外人更无置喙的余地。
翌日傍晚接了儿子回来,停好车娘儿俩出去买菜。如今管得不严,好多附近种菜的吃不完都会拿来卖。
一中对面,她再次看到了那俩。楚听雪站在供销社门口,张先军拿着个饭盒对着她嬉皮笑脸。俩人一看她往过走,立马转身离开,那脚步比兔子还快。
她领着儿子进供销社买了盐,出来又在小摊上买了一把韭菜一些豆角,几个西红柿。
“咱们晚上吃焖米饭,韭菜鸡蛋、豆角炒肉好不好?”
“好,我喜欢韭菜鸡蛋。”
晚上两口子温存一番,陈明宇说他明日有时间晚上他来接孩子。孟蕊枕着老公胳膊轻轻哼一声表示知道了,伸手搂住他腰沉沉睡去。
翌日不用接孩子,她在家里帮着老爹把菜地收拾了出来。黄了的豆角秧子什么全拔掉,然后撒上白菜,胡萝卜。
翌日一早阴雨连绵,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慢慢的开始落。寒流来袭,秋老虎的尾巴没坚持够十八天就彻底消散。
农历八月,地里黍子收割后谷子也金灿灿的开始成熟。各家地里为了驱赶麻雀,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十八般武艺齐上阵。远远看去最常见的就是迎风招展的小人,破衣烂衫随风挥舞。大晚上的别说麻雀,人也得给吓尿。
周一,孟家的谷子也成熟了。孟爹一大早在院儿里磨镰刀,孟蕊和她娘戴了草帽在一旁等。“爹,今年有打谷子的机器吗?”
“没。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懒了啊,啥都指望机器啊。”
“机器干活儿多快,你出去问问谁不喜欢。”
“许多人不喜欢。机器都得掏钱,夏天打麦子,咱村有三分之一的人家都用老办法打的。”
“真是老脑筋。人工多费劲,让机器打了节省出时间去做别的不好吗。”
“做啥,有啥好做的?你师哥今年走到现在没回来,听说干了一单活儿到现在没要到钱。跟着他的几个人到现在也没踪影,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咱北方是没南方发展的快啊。南方好歹有活儿。”
“那是,人南方可是守着海的,外国的东西都经过人家那儿进到咱国家。”
“没关系,只要开始发展流动,啥时候咱也会撵上的。爹你镰刀磨好了没,咱赶快干活。割完了铺打谷场,我用拖拉机给你碾几遍,比人工快。”
“你这丫头、”老娘伸手拍她一下。“那拖拉机多大劲儿,用它碾压不全给碾碎了嘛。赶上家里骡子,让它拉滚石。放心吧不用你。”
孟蕊摸摸胳膊:“娘,你真不会说话。这是拿你闺女比骡子呢?”
“你这丫头……”孟妈妈被闺女的话逗乐了,伸手又拍她一下。“家里有牲口,干活不愁。你这孩子别老犯急性病。刚开始呢恨不能一天处理完。咱以前在大队,哪年收秋不得仨月。”
“所以我才讨厌拖拖拉拉。之前给公家干磨洋工,如今自己干了那当然赶快处理好。打谷子的机器,我打听下看有没有。要有的话我去买一台。”
“飘了是吧。刚说你脚踏实地呢,就开始在这儿飘。”孟爹将磨好的镰刀递给她:“做什么都脚踏实地,别老想着捷径。走、割谷子去。”
孟蕊开着拖拉机拉父母下地,小路口停下他俩走小路进地。她自己绕路将拖拉机停在大路边。
她家这地块处于梯田中部,上头的路是旁人家地,下头距离大路有一大块儿地,属于大队。如今吴强一家四口也在地里割谷子。
之前在家里就商量过,吴家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开车进地里。切了谷穗后只能一袋袋从上头绕路扛出来,她刚下拖拉机准备绕路进自家地,耳边传来吴强他大姐幸灾乐祸的大喊。
“哼,有拖拉机又怎么样,还不是得绕路扛出来嘛。有能耐你越过我们家地飞下来,我倒看看被人吹捧的孟蕊长没长翅膀。”
找事是吧,孟蕊停住脚步回头。吴强家一大片大概五亩多谷子,如今已经割了一半。吴强坐在地上切谷穗,对他姐的行为一声不吭。
“怎么,翅膀没有腿也断了?路都不会走了。”
这话是吴强他娘说的,母女俩站在地里掐着腰,一副悍妇拱火的模样。孟蕊啥话没说,重新上了拖拉机。
噗噗噗,车子启动,她往后倒了一段,然后一拐弯冲着她俩就过去了。眼看车子进了地,直直的冲着她们过来,这俩终于害怕了,吓的赶快往后退。
“哎,哎,孟蕊,孟蕊,杀人要偿命的。”
吴强他大姐急切的喊,吴老太已经被孟蕊吓傻没反应,被闺女拉着在走。他大姐看往后退不顶用,赶快拉着她娘拐弯进了犹自长着的谷子地里。
娘儿俩急慌忙的跑,不小心被地上的谷子茬绊倒摔的四仰八叉。谷子茬坚硬,膈的浑身都在疼。可她们却顾不上。耳边拖拉机那噗噗声好像催命符一般,吓的赶快爬起来继续跑。
金黄的谷子哪儿可能顶得住拖拉机,孟蕊拐个弯冲着谷子过去,这回那俩装哑巴的男人赶快站了起来。吴强急的站着拖拉机不远处使劲儿挥手。
“孟蕊,停下,要出人命的。”
他爹也大声喊,连带挥舞胳膊。“停,停。蕊蕊,别跟她们一般见识,老娘们不懂事,我给你赔礼了。”
吴强接着喊:“我家地里你开车进,这样就不用扛谷子。你赶快停下。”
噗噗、拖拉机一个拐弯在后崖停好,孟蕊熄火下车。她个子高气势强,手里提着摇把下来,那父子俩都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别想着使坏。我拖拉机要是出一点儿毛病,我一摇把敲死你们。”
“不会,不会,你放心。”
俩嘴欠的女人已经不敢再说什么。孟蕊也不绕路了,直接撸起袖子从这边扒上自家地。切了谷穗装麻包,沿着边边扔进车斗子里。原定好几天的活儿,因为节省了来回挑、扛的时间,一天多就全部干完。
打谷场给谷穗脱粒,她娘说她越来越虎了。“那拖拉机多危险,你就不怕真把人撞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