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婚事还没进展,尹遂就突然出差,连着几天没个人影。
姜吟倚着栏杆叹气:“婚结不结的倒是无所谓,关键之前他答应把拍卖会上拍的相机拿来给我当聘礼的,那么珍贵的相机,我连摸都没摸过,要是他反悔我就亏大了。”
杨舒笑了下:“应该不会,好歹是星途传媒的总裁,娱乐圈多少明星顶流的金主爸爸,人家肯定一言九鼎。再说他不是已经去见过你父母,那就更不会耍赖了。”
姜吟说:“反正只要相机到手,怎么都行。”
她想了想,忽而问杨舒,“你说我跟他协议结婚半年,会不会处出感情来?他爱上我怎么办?我爱上他怎么办?”
杨舒神色稍怔,一时想起她和姜沛这段还没结束,却已经乱了方寸的一年之约。
姜沛和他这个朋友,怎么都爱玩这种游戏。
杨舒长而浓密的眼睫垂下去,晃了晃手里的酒:“从你答应的那一刻,面对的本就是一场豪赌。”
她看向姜吟,“你为一个95年的徕卡相机就答应跟他结婚,会不会草率了?”
“也不算是单纯为了相机吧。”姜吟舔了下唇,默了会儿道,“我觉得就算处出感情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假戏真做,我跟他不离婚了,我爸妈是他的老师,我哥是他好兄弟,还是个律师。我有靠山,他不会把我怎么样,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对吧?”
杨舒抿了口酒:“你这么说也对。”
姜吟有爱她的家人,有靠山,也有退路的,她可以没有顾虑,勇往直前。
杨舒不一样。
她孤立无援,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当你好容易鼓起勇气对一个人放下戒备,打开心门,却遭受重击,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知道。
七年前在何家,她吃过一次教训了。
杨舒眼尾染上一点湿润,她仰头,把杯中的酒饮尽。
当天晚上姜吟原本要留杨舒在她这边休息,但是杨舒感觉自己状态不对,还是回了落心小区。
进家门,客厅的灯意外亮着。
她抬眸望过去,沙发上的姜沛起身走过来:“去哪了,给你打电话也不接?”
杨舒怔愣片刻,摸起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
姜沛给她打过电话,她手机调的静音,没听到。
杨舒笑了下:“前几天不是忙吗,姜姜她们非说要帮我补过生日,就在姜姜那里吃了晚饭。”
说着,她举了举手里拎着的各种礼品,“收了这么多生日礼物。”
姜沛嗅到她身上的酒气:“怎么还喝酒了?”
“这种场合肯定是要喝点的,不过是鸡尾酒,度数低,我没醉。”杨舒回忆了一下,“你不是出差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姜沛扶她去沙发上坐下,把她拎着的那堆礼物放茶几上,又去厨房给她冲杯蜂蜜水。
杨舒就在沙发上靠着,侧目望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影。
姜沛折回来,对上她有些复杂的目光。
他顿了下,把蜂蜜水递过去:“看我干嘛,几天不见不认识了?”
杨舒接过来喝一口,蜂蜜的甜在舌尖上蔓延,咽下去后冲淡了心底那点莫名的涩。
姜沛在她旁边坐下,看到茶几上的礼物,他随手扒拉两下,把其中一个首饰盒拿出来,发现里面是条手链。
他脸色不太好:“谁送礼物跟我的重复了?”
“我同事又不知道你送了什么,人家也是一番心意嘛。”杨舒说着,晃晃手上那条粉水晶项链,“你这个我不是戴着呢,又没说要换掉。”
杨舒生日虽然在外地出差,但当时姜沛赶去陪她过生日了。
还送了这条粉水晶手链。
那天之后,这条手链杨舒就一直戴着。
杨舒只有右手腕戴手链,左手腕上,自从先前那个刻着“言悦”两个字的转运珠丢过一次,她就收起来不敢再戴。
不过这个手腕上,从此也再没有戴过任何手链饰品。
她凑过去,捧起姜沛俊逸的脸庞。
不管姜沛是出于男朋友的责任,还是出自真心。
他都是唯一一个,在她生日当天坐飞机过去陪她切蛋糕,送她礼物,跟她说生日快乐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杨舒从来没这么被人对待过。
“这么多礼物,你这条手链最好看,我最喜欢。”她在他耳边轻轻低喃,随后主动去吻他的唇。
游戏就是游戏,九月二十一号之后,他们还是要理智说再见的。
如今杨舒只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她贪恋眼前这份飞蛾扑火般的温暖。
杨舒不常主动,也没有经验。
如今却学着他平时的样子,笨拙地去吻他。
姜沛意外于她的热情,坐在那一动不动,任由她闹,却不给回应。
杨舒有些恼,带着点小脾气去咬他的唇。
姜沛垂着眼睑望她,舌尖品尝到她唇齿间一股淡淡的果甜,是荔枝味的,混着酒香。
他喉头滚动两下,目色沉了些。
杨舒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眼眸,低低唤了声,声音婉转,带着被他冷落的委屈:“沛哥。”
她大概只有喝了酒,才能有这样难得的时候。
姜沛最后一点理智溃散,手臂箍住她,蹭着她的额头哑声道:“想要,就叫老公。”
杨舒抿着唇,作势要从他身上起来。
姜沛摁住她,炽热的吻覆上去,含糊道:“那就一会儿再叫。”
他将人打横抱起,两人回卧室。
她的样子过于着迷,姜沛恨不得把命留在今晚。
事后他站在淋浴下面冲洗,脑海中还是刚刚她勾人的画面。
推开浴室的门出去,床上的人已经睡了。
她抱着被子侧躺着,露在外面的腰间还印着斑斑红痕,是他留下的指印。
灯光一照,姜沛才发现刚刚自己有多失控。
轻轻走过去,帮她把被子重新盖好。
他立在床沿,静望熟睡中的女人。
她今晚的状态很难得,却也传递出一个很不好的信号。
才六月份,她已经在为九月的分手考虑了。
她的答案必然不是他想要的。
姜沛从卧室出来,去阳台上点了支烟。
看着窗外,他抽了一口,星火闪烁间有白色的烟雾自嘴边滚出来,很快消失在夜幕里,了无痕迹。
他之前总是怕,他怕有些事情一旦戳破,可能就在没有机会。
所以他一拖再拖,想着先过一天是一天,至少现在她还是他的。
如今看来,有些话他不说给她听,任凭这么拖下去,该来的依然会来。
她也终究会走。
他指腹掸了下烟灰。
是时候该认真想想,他和杨舒接下来的发展了。
——
杨舒六月底出差去了安芩,是江彻公司里企业宣传照的活。
因为提前在微信上有跟他们公司宣传部的人沟通过,再加上宣传部门人员的配合,杨舒的拍摄工作很顺利。
这期间,江彻出差去了国外,杨舒拍摄的前两天压根没见到他人。
第三天收尾时,他才露过一次面。
当时拍摄已经结束了,杨舒正捧着相机查看今天下午的作品。
听到有人叫江总,她一回头,就看到江彻带着茶点过来了,让大家休息一下。
他西装革履,那张脸和身材搭在一起,简直就是行走的衣架。
见到杨舒,江彻主动递了瓶水过来:“辛苦了,之前一直在外地,今天才回来。”
“江总回来的正是时候,再晚就要收工了。”杨舒含笑接过那瓶杯水,“听同事们说你不打算入镜,但是我觉得既然是企业宣传,江总作为集团总裁,完全不露脸应该也不合适。”
她举举手里的相机,“还是补拍几张吧。”
江彻不太自在:“我就不用了,这次主要是医药研发,你拍了研发人员就可以,我不习惯拍照。”
“医药研发背后的决策者也是很重要的,场景和怎么拍我都已经想好了,江总确定不拍吗?”
江彻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江彻明显是不常拍照的,镜头下面肢体有些僵硬。
这方面杨舒有经验,主动跟他聊天活跃气氛,告诉他应该怎么摆姿势,最后顺利拍了几个场景。
她发现江彻这张脸,随便那么一站拍出来的就很好看。
姜沛也这样,过年他们俩在塞尔维亚玩的时候,杨舒抓拍过他好多次,有的稍微模糊一点,但依旧很帅。
不知怎么又想起姜沛来,杨舒把杂念从脑海中刨除。
收工后,她当天傍晚就要赶回长莞,后面几天还有不少拍摄,她最近也挺忙的。
江彻亲自送她到公司楼下,略显歉意地道:“江凌原本打电话,说你在这边让我好好照顾一下,我太忙今天才露面,也没关照你什么,这几天辛苦了。”
杨舒笑道:“江总太客气了,凌姐帮过我很多,像我亲姐姐一样。”
两人寒暄几句,杨舒坐上车离开。
杨舒只是过来拍摄,后期的修图和宣传文稿,还是宣传部的人自己来完成,所以拍摄素材已经全部交给了宣传部的负责人。
江彻想着杨舒给他拍的那几张照片,思索着,去了宣传部。
部门的主任看见他,恭敬迎上来:“江总是来看照片的吗,杨摄影师拍出来的效果确实比我们自己的好很多,根本就不用怎么修,给江总拍的效果最好。”
主任翻照片给他看,江彻指了指他的那几张照片:“这几张后期还是不发布了。”
他不习惯在公众场合露面,刚刚杨舒说拍,他也没好意思拒绝。
主任觉得挺可惜:“这几张最好看,江总确定删除吗?”
江彻看着那些照片,杨舒的拍摄技术确实很好,照片质量很高,删掉浪费人家的心血。
他思索了一下,又改口:“算了,留着吧。”
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外面的工作人员正在查看这几天的照片。
其中一个人的电脑屏幕上,是这几天宣传部内部拍的花絮视频。
花絮上刚好是杨舒。
当时杨舒应该是拍摄完在休息,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江彻目光淡淡瞥过,注意到杨舒一个小动作。
她玩手机时,另一只闲着的手放在前颈,小拇指不自觉在锁骨的位置打圈。
江彻瞳孔微缩,看到电脑上镜头切向别处,他俯身过来,又倒回去。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蹭地站起来:“江,江总。”
江彻没说话,沉着脸反复看这一段,不停回放。
恍惚间,他想起小时候的言悦。
言悦小时候总扎着小辫子,头发长,编成麻花后垂落在胸前两侧。
她那时候喜欢用辫子的尾端去扫自己的前颈打圈。
后来母亲嫌打理太麻烦,她早上又爱赖床,就把她的头发剪短了些。
没了小辫子,然而她之前的习惯仍是没改,总是这么用小拇指在锁骨处打圈。
这几年为了找言悦,他期间也见过几个做这种动作的女孩子。
但每一个人都不是言悦。
每一次的激动,最后都会演变成失望。
他没想到杨舒也会有这样的习惯。
他前几天还告诉自己,或许不该再抱有幻想了。
此时此刻,看到这个小动作,江彻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从宣传部出来,江彻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有这动作的人可能真的太多了,万一是巧合呢,之前每一次他激动过后,也都不是想要的答案。
他因为这个去问人家是不是言悦,过于唐突,恐怕不合适。
回到总裁办,江彻无心工作。
脑子里都是刚刚的那个镜头。
他忽然又在想,如果真是言悦,他错过了怎么办。
思索良久,他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有个新的线索,时尚圈的摄影师杨舒,你查一下她的身世,尽快。”
第45章
挂断电话,江彻倚着靠背,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他经常处于等待结果的状态里,久而久之,也就没那么急躁了。
外面叩门声响,秘书从外面进来:“江总,那个姓何的又来了,非要让您看看他的项目。”
每天要见他的人太多,江彻一时记不起是哪个,问秘书。
秘书道:“就是隔壁市那个做食品起家的小企业,几年前咱们集团想要收购,对方不愿意。前段时间网上曝出他家市面上一款很火爆的零食金属含量超标,在网上掀起挺大的风浪,从此一蹶不振,如今说是研发出了新品,找您帮忙度过危机的。对了,那人是何冬叙,何氏的总经理,年前刚从美国回来的高材生。”
江彻对这事有些印象,默了会儿,他开口:“几年前集团要收购他们是老爷子的决策,既然当时没成,如今咱们跟何氏也就没什么关系了。濒临倒闭的公司多了,我又不是做慈善的,帮一个没有发展前景的小公司度什么危机?让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