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丹枝记起那事:“那个呀,现在不用了。”
当时苏文心报警,现在又得知她提出离婚,她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她一次,也许她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乔灼顿了一下:“解决了更好。”
孟丹枝莞尔,没说什么。
离开前,她放下包包去洗手间,留下两人。
包厢里安安静静,将外面的一切声音隔绝,只余下杯盏偶尔碰撞和倒茶的声音。
最终是乔灼开口:“怎么不说话。”
周宴京眉目清淡:“没什么好说的。”
他这一句,让乔灼一愣,复而就猜到他如此态度的缘故:“你今天是故意的?”
“哪里故意?”周宴京问。
“送礼。”乔灼忽然反应过来:“——包括上菜时,你也是故意的。”
他既然知道孟丹枝的口味,又怎么会一开始就将醋鱼放那么远,除非另有目的。
合着这是场鸿门宴。
周宴京依旧纹丝不动:“是吗。”
语气却是陈述句。
他一再淡定,乔灼估计孟丹枝快要回来,率先揭破:“说起来,我也没听说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
周宴京:“这种私密事怎么好和外人说。”
“……”
乔灼磨了磨牙。
他感觉他是在故意炫耀。
乔灼也没想到自己和孟丹枝私下接触,和周宴京最近都没见面,居然还能被他知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
周宴京:“你染发的那天。”
一个时隔许久的同学,因为孟丹枝随口一句,第二天就改了发色,并且向他“炫耀”。
当然,那些对话并不明显,看起来甚至像是在告诉他,孟丹枝是喜欢周宴京的。
——以至于他那时以为自己可能想多,误会了老同学。
最近这段时间孟丹枝和他说起,与乔灼见面时,一笔带过乔灼的种种行为,周宴京便有所察觉。
男人的敏锐在那一刻达到顶峰。
是自己介绍乔灼给孟丹枝认识,也算自己引狼入室——
不,还算不上狼。
周宴京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这个颜色不适合你。”
乔灼知道他指的是奶奶灰发色,露出一个笑容:“可是妹妹觉得这样好看,她喜欢这个色。”
“大概是她念旧。”
“……”
乔灼感觉自己身为律师,嘴皮子在这界里也算厉害。平时感觉周宴京算温和,也没怎么样,今天居然每一句都被堵回来。
“周宴京,你也别太得意。”他无语:“你们不就是占了多年的情分而已。”
周宴京忽地笑了:“你没有,所以我成功了。”
既然是优势,为何不利用。
乔灼往后靠,嘴角一勾:“我看妹妹也没多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但她现在和我在一起,是我的未婚妻。”周宴京语气平静:“未来会是我妻子。”
乔灼无话可说。
如果一切都没改变,那以后确实是这样。
门被推开,孟丹枝回来了。
周宴京起身,从这个角度,有些居高临下和他对视:“再说,你又看清楚了?”
乔灼一怔。
这是在回答刚才那句话,说他说的是错的吗?所以孟丹枝是喜欢周宴京的?
乔灼:“宴京,你别自信过了头。”
周宴京只眉梢一挑,转身道:“枝枝,回家了。”
孟丹枝啊一声:“这就走啦。”
虽然这么说,但她也没反驳,拿上包,冲乔灼挥挥手:“回见。”
其实她感觉他们两个气氛有点不对。
他们两个刚刚不知道说什么,难不成一顿饭就和老同学撕破脸。
不至于吧。
两个人离开包厢,乔灼听到周宴京说:“不想走的话,把你留在这里洗碗,我过一两年来赎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
还有孟丹枝嗔斥的声音。
隔了几秒,孟丹枝又说:“我不是把一两年后结婚改成半年后了嘛。宴京哥你怎么这么小心眼,还记到现在。”
第69章 “我不愿意。”
从餐厅离开后,孟丹枝没怎么理周宴京。
人怎么可以这么小心眼,一两年后四个字记到现在,而且她都妥协了——不过,也只是昨晚的戏言而已。
“你刚刚跟乔灼说什么?”她问。
“说他的发色不适合。”周宴京只挑了一句。
孟丹枝对乔灼的奶奶灰头发印象很深,这段时间因为陈若烟的事经常碰面,更是眼熟。
“好看是好看,不过确实现在不适合了。”
他是个律师,比如昨天在庭上用这样的发色,和她看港剧里的律师戴那种白色假发是完全不同的。
虽说不能固定思维,法律也许没规定,但给客户的感觉可能会不太稳重。
孟丹枝迟疑:“我当时不说那句话就好了。”
周宴京说:“染发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并没有将那段对话说出来,之所以点明乔灼,是因为他们之间还占着前室友的关系。
多年未见,物是人非。
周宴京垂眼,乔灼的做法说起来不道德,但他或许真以为他和孟丹枝的订婚无感情基础。
他侧目看向孟丹枝。
孟丹枝还在想乔灼,看他好像还挺喜欢奶奶灰的样子,自己也没有让他必须染成这颜色。
说到这个,陈家的事告一段落,她心情很好。
这种心情一直到当天晚上,自己的生理期来了。
周宴京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孟丹枝这两天忙迷糊了不太记得,差点弄到床上去。
“看来这两天我就可以休息了。”她靠在床上。
闻言,周宴京看过来一眼。
孟丹枝警惕:“看我干什么?”
周宴京:“没干什么。”
孟丹枝:“你明显有想法。”
周宴京:“我还不至于对生理期有什么想法。”
孟丹枝才不是这个意思,被他一歪曲事实,好像真的像她先开始指这一方面。
不过,这种事坚决不能承认。
孟丹枝说:“宴京哥,你是变态。”
周宴京哦了声,在她的眼神下解开衣服扣子,随口:“要不要给你看看真正的?”
“……”
孟丹枝闭嘴不说话了。
她是口嗨,周宴京也是口嗨。
-
等周宴京也洗漱过后,孟丹枝忽然记起来昨天他跟自己说的话,现在是时候问了。
“你之前说,庭审过后说,现在庭审结束了。”
孟丹枝问:“你要说什么?”
她还是想知道外婆的先见之明是什么,关键是这先见之明她居然不知道,他知道。
房间内只开了台灯,周宴京的眉眼被拢了层柔和的模糊滤镜,深邃却温和。
“你的嫁衣。”他道。
孟丹枝愣了几秒,然后迅速坐起来,快要扒到周宴京身上:“我的?嫁衣?”
“嗯。”
“你说清楚点。”
周宴京看她这么急,笑道:“你应该见过才对,比我更清楚那件衣服是什么样的。”
见过?
孟丹枝几乎下一秒就将他的话和自己当初上学时看到的那件嫁衣对照上——
可是外婆当时说是单子。
所以是外婆故意说的,让她没怀疑。
但要是直接说,她那时候也不会反对啊。
孟丹枝现在有很多问题,但所有的情绪重点还是在外婆亲手给自己绣了件嫁衣上。
她知道这样的刺绣有多复杂,要耗费多少精力。
光她见到的时间就有将近一年,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手工,一旦中途出错,修改要多麻烦。
这样一件纯刺绣嫁衣,价值千万。
孟丹枝心尖一酸。
外婆对她的好,她好像永远也弥补不上了。
她嘴巴扁了扁:“你怎么知道?”
周宴京拨了下她的头发,“因为我在场。”
孟丹枝恍然。
外婆去世前,病重时期,他在宁城住的那一星期,所以是那时候告诉他的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孟丹枝声音有点颤。
好奇怪,她告诉周宴京这个外人,都不告诉最亲近的外孙女,她又不是不喜欢。
外婆给她的,她都喜欢。
周宴京:“她怕你不喜欢中式婚礼。”
时隔将近四年,他仍旧记得在那个园林式的宅子里,那个慈祥的老人跟他说。
“如果枝枝喜欢婚纱,就不要告诉她了。”
“你喜欢婚纱吗?”周宴京忽然问。
“婚纱可以。”孟丹枝莞尔,眼睛明亮:“可是我更喜欢嫁衣哎,我一定要去告诉外婆。”
自己喜欢的,她不用担心。
没有绣完的,她会自己完成,和外婆一起绣完这件嫁衣。
孟丹枝今晚收到巨大信息,躺下后不到一分钟又扭头:“等等,嫁衣在哪儿?”
周宴京早有预料她的问题:“孟家。”
孟丹枝皱眉,家里有吗?
那岂不是家里人也知道?怎么哥哥都一点也不像知道的样子,还是只有爷爷知道。
不管了,回去问问就知道。
她已经等不及了。
才过十点,周宴京就见孟丹枝闭上眼,红唇一动,还不忘催促他:“快睡觉,明天你还要上班呢。”
“后面一句是你真心话?”他问。
“当然了。”孟丹枝闭眼说瞎话:“宴京哥,你告诉我这么大秘密,我这是在关心你。”
周宴京说:“如果还有其他秘密呢?”
孟丹枝睁开眼看他,问:“那……我多关心你几下?”
周宴京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孟丹枝如今不宜动作大,只轻轻嗔了眼,就知道他没什么大秘密,又在骗她。
-
次日清晨,孟丹枝醒得比周宴京还早。
今天大概是阴天,外面的天还看不到太阳。
难得睁眼身边人还在睡,她很稀奇,小幅度地侧身,这才察觉到他的手一直在她小腹上搁着。
孟丹枝不敢拿掉,怕他醒来。
其实周宴京的睡觉姿势很正经,和他人还是很像的。
她反正从来也没听见打呼磨牙的声音,以前大一在宿舍住,简直就是场折磨。
他这样的大概是最佳床友吧?
孟丹枝反正没有别人和他对比,唯二关于男人睡觉的知识都是来自于陈书音的口述。
周宴京也没哪里不好。
若要一条条挑出来,孟丹枝仔细想了想,实则都很好,工作优秀,性格优秀。
哦,就连床事也会提前和她的课程表不冲突。
孟丹枝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未料身侧的男人突然睁开眼,和刚回神的她对视了个正着。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过了两秒,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很心虚,慢慢睁开,周宴京还在看她:“醒这么早?”
孟丹枝故作镇定:“刚醒。”
周宴京:“是吗?”
孟丹枝:“是的。”
这一对话二人心知肚明。
等同坐一张餐桌边吃饭时,孟丹枝已经自然许多,将清晨的事抛之脑后。
“今天我回家里。”她说。
“晚上一起。”周宴京停下手。
“不行,那太晚了。”
孟丹枝虽然早在几年前就知道嫁衣是什么样子,但她现在仍旧等不及想要去看。
周宴京略思索,“也行。”
孟丹枝当即大方地挑出一只水晶虾饺给他,假模假样:“宴京哥,这个很好吃的,你也尝尝。”
周宴京哂笑,拿他的东西倒回来谢他,也是头一个。
早餐结束,他先下楼。
蒋冬正在和司机聊天,见到他,多看了两眼,总感觉今天的司长好像不太一样。
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
九点半时,孟丹枝接到电话。
她原本打算上午这两个多小时正好回家里,没料到乔灼还会和她联系:“陈若烟想见你,你要不要见?”
孟丹枝惊讶:“她要见我?”
乔灼:“对。”
孟丹枝想不出她见自己是为什么,但她都快要被押进监狱了,自己去见见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