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沨可不敢,毕竟秦臻一旦不开心了他大伯就不开心,秦屿不开心那秦家所有人都甭想开心,都得遭殃。于是他打了个冷战,忙不迭的溜了。
“打了人还倒打一耙。”秦臻轻声嘀咕,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可真够损的。”
送走秦沨后秦臻也没有上楼休息,因为她知道一会儿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果不其然,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徐乔阳就给她发信息了,内容简言意骇:[臻臻,我在你家门外,出来见一面行么?]
秦臻没怎么犹豫,接到电话就套上一旁的大衣出去了。
她知道秦沨只是被人当枪使的一个愣头青,徐乔阳才是幕后主使,可是他怎么敢的?明明自己早就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去招惹林空竹了。
面对秦沨的时候她只觉得生气,但现在看到徐乔阳,可真就觉得有点讽刺了——尤其是徐乔阳左手手腕那里不知道为什么缠着一圈绷带。
“嗯?”秦臻走过去时拢了拢自己的大衣,看着徐乔阳的手腕,一本正经的关心道:“受伤了么?”
“……臻臻,别这样。”徐乔阳闷声道:“你明明都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正在医院处理手腕脱臼呢就被家里人和警察局的人带走,听到警察说接到秦臻的举报电话,当时脑子是真切的‘嗡’了一声。
“嗯,我知道。”秦臻看着他微笑:“所以你来找我干嘛?兴师问罪呀?”
她报警了就报警了,可没有半点想和徐乔阳道歉的想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乔阳抿了抿唇,隐忍的说:“我就是想和你说,打同学是我的不对,但是…我和林空竹有私人矛盾。”
而所谓的私人矛盾,自然不言而喻。
毕竟徐乔阳那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心思大家都知道,就是没有挑破那层窗户纸而已。但对于秦臻来说,他的爱意自作多情且麻烦。
少女皱了皱眉,索性直接问了:“和我有关?”
徐乔阳愣住,一时间有些失语。
“如果和我有关,那我也真的很倒霉啊。”秦臻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却挑起唇角做出一个笑的弧度:“徐乔阳,你找人麻烦,还要拿我当幌子啊?”
徐乔阳想到之前暗示秦沨找麻烦时候口口声声‘要为我姐讨回公道’,登时心虚的不行。
尤其他本人为宣之于口的那些心思,更让人心思,如今秦臻竟然一副要点破的模样,让徐乔阳始料未及又手足无措,僵硬的握紧了拳头。
两个人定定的对视半晌,寂静的空间里似乎只有耳边的风声。
“算了。”半晌,秦臻吐了口气,到底是没有把话说开让徐乔阳颜面扫地,只闷闷地道:“徐乔阳,你座位搬走吧,别坐在我后面了。”
这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没找到机会。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垂眸点了点头。
“天怪冷的,你回去吧。”秦臻声音柔软了一些,素白的手裹紧自己的大衣:“我也要回去了。”
外面怪冷的。
“臻臻,等一下。”徐乔阳把她叫住,犹豫了一下还是斟酌的问:“那个林空竹,你是不是对他……”
“徐乔阳。”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少女干脆的打断,回身看着他蹙眉道:“不要臆测我的事情,也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徐乔阳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有一件事情他想问很久了,他总觉得……秦臻似乎对林空竹那小子有点意思。
只是秦臻一向不喜别人打听或者猜测她的事情,哪怕一点点的苗头也不行。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埋下了,就是很难除掉的了。
该说的话,徐乔阳觉得自己还是要说。
“臻臻,离他远点。”少年忍不住提醒:“林空竹绝对不简单。”
徐乔阳觉得自己似乎之前太过于小瞧那家伙了——林空竹那种打架时候的狠厉和漠然,就好像在面对家常便饭一样的惯性,让人仔细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他之前在朋友开的夜场里见到过不少社会上的打手,还有一群从小生活在鱼龙混杂环境中的社会渣滓。
那些人身上都有一种不要命的狠厉气质,徐乔阳能感觉到林空竹身上也有。只是比起来那群人来少年身在学校,气质自然少了几分流里流气。
但是一些匪气却是藏不住的,稍加试探就能看的出来。
而今天晚上的那场干架,就正巧是一次试探,徐乔阳无声的摸了摸自己的左手,不自觉的想到了林空竹面无表情的把自己手腕拧脱臼的那一幕。
秦臻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什么意思?”
徐乔阳把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举到她面前,一点也不夸张渲染,只说实话:“他很会打架,在你面前装的人畜无害,但其实很危险。”
秦臻仔细瞧了瞧他的手腕,脑中闪过刚刚秦沨委委屈屈的控诉,不由得眯了眯眼。
如果他们两个说的是实话的话,那么林空竹……就更有趣了呢!
“哦。”秦臻心下这般那般的琢磨着,面上点了点头问他:“还有事么?”
“臻臻,我不是开玩笑。”徐乔阳因为她的态度皱了皱眉:“你最好听我的,离那个林空竹远点才好。”
“徐乔阳,管好你自己吧。”秦臻笑了,少女歪了歪头,十分娇憨可爱的气人:“不想听呢。”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回了老宅,颇为开心的模样。
如果徐乔阳和秦沨他们说的是实话,那说明林空竹之前并没有一个人面对四个人就被动挨揍,值得开心啊。
谁先去挑事谁受伤活该,因果报应屡试不爽,秦臻可一点都不同情呢。
对于秦臻而言,林空竹实际上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有了这场无妄之灾,她只希望他真的没有太受伤就好。
只是第二天上课时,看着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秦臻就有点发懵——她感觉她的希望破灭了,林空竹可能还是身体有恙,否则为什么他今天没来上课呢?
下课的时候,秦臻忍不住跑过去问班主任:“刘老师,林空竹怎么没来上课啊?”
刘玫刚打算离开教室,闻言停住脚步,推了推眼镜:“这个啊,林空竹今天早上请假去医院了。”
老师说话的时候,秦臻可以明显捕捉到她镜片背后那双眼睛里划过一丝明显的担忧,而她一说完,自己也开始着急了。
医院?居然严重到要去医院的地步了么?
秦臻咬了咬唇,直接问:“老师,他去哪个医院了?”
这个时候,她一点也不介意动用一些‘特权生’的架子,想着问到地址后请假去看看林空竹呢。因为昨天林空竹一直捂着胃,情况看起来真的不是太好的样子。
如果一直在学校里待着,秦臻承认她是真的控制不住的担心,胡思乱想。
不过秦臻这次是有些想多了,林空竹请假上医院不是因为胃疼,而是因为别的事。
虽然被秦沨打了一拳后胃是挺疼的——他一开始还没太放在心上,回家简单的吃了点饭,但等到晚上突然一阵绞痛全都吐了出来林空竹才意识到自己再这么随随便便的糊弄下去,身体可能真的是要透支的。
少年趴在洗手池前吐了个精光,而后看着镜子里面孔瘦削的自己,有些狼狈的笑了笑。
从茶几抽屉里摸了两片止痛药吃上也没什么大用,而且胃里的痛感逐渐蔓延到全身后,就仿佛身上的那些旧伤口也都跟着一并疼起来了。
林空竹被这翻来覆去的疼痛折磨的咬牙想要挺过去,可额上很快就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渐渐的,身上也都是汗,湿漉漉的,可被屋里的冷空气逐渐浸透的冰凉后黏在身上,只感觉苦不堪言。
枕边的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少年闭着眼,并不想理,可那震动声就和催命一样响个不停,嗡嗡的一直闹。
林空竹蹙眉,长臂捞起手机,就这么闭着眼睛接了起来。
“林空竹。”结果对面传来一道女人的声线,并不尖利刻薄,却犹如一根冷冰冰的针一样扎进少年的脑袋里,让他瞬间睁开了眼。
他听到电话里的女人很不耐烦的问:“怎么这么久才接?”
少年没说话,眼睛定定的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唯有呼吸声传了过去。
而对面的女人也似乎并不需要他说话回应,自顾自的说:“体检的日期到了,你明天来一趟医院吧,我安排了人。”
“记得和学校请一天假,明天必须过来。”
必须,又是必须。
从小到大,林空竹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她这般趾高气昂的命令,现如今他不但烦透,更是听到这女人的声音都觉得恶心。
他一向冷漠惯了,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刻,但不知道是因为此刻疼痛难熬还是怎的,林空竹就是忽然感觉某处防线有些坍塌的错觉。
他声音很冷,言辞几乎是锋利的:“我说了,我不会再去体检,你他妈少给我打电话。”
对面的女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静默了半晌。
隔着无线电波的两个手机里只有呼吸声,弥漫的全是静寂到近乎窒息的氛围。好一会儿,电话对面的女人才重新开了口:“林空竹,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林空竹淡淡道:“很清楚。”
“好。”女人气笑了,二话不说的挂了电话。
林空竹也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很清楚拿女人的手段,也不知道她会想出什么法子对付自己,但此时此刻,天塌下来他也只能休息睡觉。否则就算明天逼不得已真的要去体检,他也不能虚弱到爬着去。
少年修长的手指依旧按着胃,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的止痛片渐渐发作的缘故,他逐渐觉得没那么痛了。
天空隐约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林空竹脑袋倚着床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睡的到底是不太踏实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的休憩了多久,总之还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这次打来的却是他家青礼的两位老祖宗,林空竹勉强的睁开眼看清后便不敢怠慢,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才接了起来:“外婆。”
“空竹啊,你和你妈妈吵架了么?”外婆的声音有点担心,絮絮叨叨的嘱咐:“她电话一早就打到我们这里了哟,空竹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妈,遇事好好商量,别和她吵起来才好呀。”
林空竹听着,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
果然,每次他一反抗,那女人不是找到学校就是会给他外公外婆打电话。他给老人家换过号码了也没用,她总有办法弄得到。
想到这里,似乎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疲乏起来,每个细胞和毛孔都散发着浓浓的倦意。
但没办法,他不能让老人家跟着他担心。
于是林空竹沉默片刻,修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手机背面,轻声和姥姥说:“没有吵架,放心吧。”
挂了电话后,少年便起身洗漱穿衣服,途中还不忘给班主任刘玫打电话请个假,就说自己生病了要去趟医院——既然躲不过,那还不如早点去,早点解决。
高中的学生想要请假没那么简单,刘玫仔仔细细的询问了林空竹一番身体和医院,得到他下午会回去上课的回答后才谆谆叮嘱着挂了电话。
做抽血化验的体检之前不能吃饭,林空竹换好衣服后直接戴着口罩就出了门。
口罩遮住了少年大半张脸,只留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和一片冷白的皮肤,在冬日的冷空气里却也没因为这个口罩的遮挡添几分暖,反而有种更冷峭了的感觉。
等林空竹坐车赶到医院后,不出意外,果然已经看到陈明朗在门口等着他了。
“阿竹,这儿。”陈明朗见到他,微笑着招了招手:“快过来吧。”
在林空竹的记忆里,这位穿着西服斯斯文文的男人,脸上总是挂着这么一副招牌式标准假笑,看着就虚伪的紧。
少年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并没有说话。
他任由陈明朗把自己带去了vip通道直达的体检区,全程一语不发,配合的填着各种检查需要登记的表格。
“阿竹,你早上没吃东西吧?”陈明朗看着少年摘下口罩后苍白的脸,若有所思的道:“老规矩,有些检查是得空腹的,连水也不能喝。”
林空竹笔尖一顿,几秒后又继续写:“没有。”
“那就好。”陈明朗松了口气,笑起来:“检查很快就能做完,到时候夫人知道也会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