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她答。
　　舒情彻底转过身来，仔仔细细打量她：“你跟小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在叶聆听身上看见了一种傲气，不是故意摆出来的姿态，仿佛与生俱来。
　　可明明在十几年前，叶聆听还只是个瘦到皮包骨的小丫头，每天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
　　叶聆听当然不知对方心中所想，只答上句话：“人总是会变的。”
　　舒情微垂眸，低声感叹：“你运气真好。”
　　叶聆听看向她，真诚道：“你也不赖。”
　　舒情已经入圈多年，从模特到演员，在自己的领域也做出一番成绩。
　　听到这，舒情捻指笑：“我跟你可不一样。”
　　她比叶聆听大五岁，在同一天遇到那个人，之后却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哪怕两人现在都在娱乐圈，走过的路却有天壤之别。
　　本次大制作，从剧组各类工作人员到演员选角都经过精心挑选，投资商更是大方，剧组开机仪式相对隆重。镜头蒙上红布，从桌子到地毯随时可见幸运红，在场的人员人手一个烫金红包。
　　男女主站在一起，不知是故意还是随机，叶聆听也被分到男主左侧。
　　擅交际的徐周阳果真没有影帝架子，刚站过去，那人就偏头来跟她打招呼：“上次我们见过面，还记得吗？”
　　叶聆听点头：“谢谢你的搭戏。”
　　当一个演员遇到一个好的搭戏对手，很容易增强代入感，爆发演技。
　　那天试镜成功，里面也有徐周阳一份功劳。
　　上香合照，一切流程走完，开机仪式圆满举行。
　　最后导演站在台上发话：“今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正式开工。”
　　众人齐声应和，陆续离开现场。
　　叶聆听提前跟霍谨行打过招呼，他们要避开人群，让霍谨行晚点出现。
　　段雯在开机仪式中途有事离开，小渔陪着叶聆听缩在角落等到大家散去，这时候叶聆听接到霍谨行的电话才走。
　　车门打开，看到坐在后排的男人，小渔替叶聆听扶着车门，待她上去后，自觉坐上副驾驶。
　　当司机升起隔板，小渔递出一记好奇的眼神，司机无声抬手指了指后面，摇头装深沉。
　　小渔跟着点头。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懂了。
　　不远处，一道视线紧随着叶聆听，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穿着羽绒服的助理走到站在栏杆旁的女人身边，疑惑问：“舒情姐，你在看什么？”
　　“看一个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一个本该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惨的小乞儿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助理听不懂，只是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两步，将手里东西递给舒情，附在耳边低声道：“汪总让你今晚过去。”
　　舒情手中被塞进一张房卡，她闭上眼，修长的指甲都快在卡上压出痕迹。
　　她在议论别人，也被别人议论。
　　坐在车上，叶聆听忍不住跟霍谨行分享剧组情况，忽然提起：“哥哥，我今天见到舒情了。”
　　“嗯？”光提名字，他毫无印象。
　　“就是当初跟我一起被救出来的那个姐姐。”舒情原本不叫舒情，是进入娱乐圈后改的艺名。
　　霍谨行不知道现在的舒情，却永远不会忘记遇到叶聆听那一年发生的事。提到那个人，男人眸中闪过深邃幽光，脸色沉了几分：“过去的事，没什么好回忆的。”
　　叶聆听摸摸头发，随口道：“看到她的时候想起来了。”
　　“不准乱认姐姐，听到没？”霍谨行凝视她，语气带有几分教育的严肃。
　　“没有啊，我现在跟她又不熟。”刚才那句只是为了让霍谨行知道舒情是谁而已。
　　“少跟那些人打交道。”霍谨行对那人的出现相当不满意，在她耳边反复强调。
　　叶聆听嘻嘻笑着打哈哈：“可是我们未来几个月都在同一个剧组拍戏哎。”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怕她俩都是女配，也有几场无可避免的对手戏。至少在这段时间，少打交道是不可能的。
　　剧组开工后，叶聆听变得更加忙碌。
　　慢慢的，大家熟悉新的剧组，演员之间平时交流也变得和谐，时常在片场开玩笑。
　　江导严苛的工作态度下有一颗仁慈耐心，擅交流的徐周阳几乎对各个演员一视同仁，看着性格不太活泼的穆成雪也会在她遇到问题时倾囊相授，教她如何处理那段戏。
　　除了有时候跟舒情对上视线的感觉很微妙之外，叶聆听觉得这个剧组无可挑剔，是她目前遇到最好的剧组。
　　虽然她出道到现在一共也没进过几个组。
　　前期拍摄进展不错，直到叶聆听跟男主对手戏。
　　拍摄顺序跟电视剧播放不同，这已经是他们进组一周后，今天要拍的却是小妖女姜灼跟男主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因为叶聆听情绪不到位NG两次，导演发话让他们稍作休息调整状态，先去补拍了穆成雪的镜头。
　　叶聆听盯着剧本发愁。
　　剧本上的台词她能一字不落记得清清楚楚，演戏时的状态却不是那么好控制。
　　徐周阳端着一杯水来到她面前：“小叶，要不帮你对对戏？”
　　“好啊，谢谢。”本就是她跟男主的对手戏，徐周阳愿意帮她找感觉，再感激不过。
　　这时候两人从开头分析人物心理跟表情变化，直到后半段，徐周阳说道：“待会儿的吻戏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吻戏？”剧本里可没这么写。
　　“别紧张，不会碰到的。”徐周阳让她放宽心，跟她解释了一下刚才跟导演商量的细节。
　　这场戏是初出江湖的男主打抱不平，岂料贼人太过阴险，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算计男主一把。虽然解决了贼匪，男主也因此受伤。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绑在架子上，睁眼就看到一抹红。
　　是姜灼。
　　姜灼从小喜爱欣赏美丽的事物，男主的皮囊简直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于是姜灼救了他。看男主一本正经的模样，姜灼起了调戏逗弄的心思，凑到他面前，两人几乎脸贴着脸，从其他角度看起来，是姜灼吻了上去。
　　虽然没有真亲，也十分考研演员演技营造出的氛围感，因为就是这刻让口嫌体直的男主动了心。
　　叶聆听边听边点头，学习态度十分端正。
　　坐在后面等待的小渔突然接到电话，语气惊讶：“霍，霍总。”
　　因为叶聆听拍戏没时间看手机，电话打到她这里，小渔恭恭敬敬回答了部分拍摄情况，忽然张大嘴巴：“你要亲自来探班？”
　　“方便是方便，但是……”小渔偷偷瞄了眼正在跟男主对戏找感觉的叶聆听，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
　　正想找借口拖延，对方比她先开口，小渔瞪大眼睛：“您已经到片场了？”
　　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霍谨行都来到片场了，岂是她说不方便就能阻止的。
　　小渔捏着手机打算偷偷告诉叶聆听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哪知刚准备上前，江导站起来拍拍手：“好了好了，大家打起精神，继续拍刚才那场戏，这次争取一次性过！”
　　叶聆听跟徐周阳一同起身回到拍摄场景，小渔只好硬着头皮起身到外迎接：“霍总。”
　　“她呢？”霍谨行来此目的只有一个。
　　“正在拍摄姜灼跟男主的戏份。”怕代入感太强，她都不敢说叶聆听真名。
　　“嗯。”霍谨行轻应声：“正好去看看。”
　　去年叶聆听参演的两部戏，戏份比较少，在剧组时间不长，他没有亲自到场探班，这次凑巧了。
　　霍谨行以投资商身份探班，大手一挥给剧组每人送上丰盛晚餐，只待这场戏结束就能分发下去。
　　工作人员点头哈腰把人请进去，小渔身为叶聆听的助理，为避嫌没有跟上，只能祈祷，千万别让霍谨行撞见高能画面。
　　副导亲自接待，热情的讲述起现场情况：“这次找的演员都非常不错，状态很好。”
　　惜字如金的霍谨行难得主动开口：“现在拍哪场？”
　　副导立即回：“是女二跟男主的对手戏，你要不亲自去看看？”
　　霍谨行点头。
　　副导特意给他找了个绝佳的观影位置，此刻，入戏的姜灼刚好靠近男主，一只手持着锋利匕首，另一只纤纤玉指挑起男主下巴，正要吻上去。
 
 
第14章 (沦陷（含入v公告）...)
　　“咔嚓——”
　　准备分发下去的水瓶子在霍谨行手中“咔嚓”作响，手背青筋暴起，凌厉的眉眼戾气横生，似要将此物捏碎：“这拍的什么东西？”
　　副导虎躯一震，竖起耳朵：“您觉得哪里不好？”
　　金主爸爸发话了，就算不理解也得恭恭敬敬问一句，听听对方的意见。
　　霍谨行目视前方：“女二号，为什么会有这种尺度的剧情？”
　　副导感觉自己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战战兢兢地回想剧本，生怕自己回答错误。
　　这种尺度？
　　不就是凑近了些，听起来怎么像过不了审的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
　　副导忐忑不安地解释这场戏要表达的感觉，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没亲，是体现角色性格的互动需要。”
　　解释完，副导看见大老板的脸色好看些。
　　早就听说霍氏总裁清心寡欲，原来连现场看演员拍吻戏都不能接受，幸亏这是场女二跟男主的戏码，亲不了。
　　剧中的姜灼几乎跟男主鼻尖对鼻尖，清晰听见男主轰鸣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了。
　　没有美人香吻，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锋利匕首贴在脸庞，泛起锐利的银光，像小妖女没有温度的眼神：“这么英俊的一张脸，划伤了多可惜。”
　　场记打板，这场NG多次的剧情终于通过，叶聆听跟徐周阳立即脱戏，拉开距离。
　　经过分析和对戏，叶聆听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上调许多。
　　这一幕拍摄结束，小渔立即抱着羽绒服替叶聆听床上，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叶聆听下意识抬头望去，两人隔着距离对上视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是怎样的眼神呢……
　　像是黑着脸要把她吃掉。
　　差点忘了，无论霍谨行对她有没有男女之情，占有欲是绝对的。
　　叶聆听接过手机，解锁打字准备给人发消息。
　　即将点击发送，指尖停在屏幕上方。
　　回头过来想想。
　　不对啊？
　　她是演员，拍吻戏很正常。
　　虽然她自己也避开了那一类亲密度高的剧本，但从理论上讲，只是工作之需。
　　因为霍谨行的到来，剧组变得热闹起来，金主爸爸出手就是不凡，美味珍品堪比五星级大餐。不少演员跟工作人员都在议论霍氏财力强盛，老板出手阔绰。
　　小渔含泪吃得一滴不剩。
　　感觉自己要完。
　　这位任性的小祖宗怎么还不搭理霍总，到时霍谨行生气，殃及池鱼，最悲催的还是他们，每次都被吓得打抖。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当天工作结束，小渔找借口开溜，老司机在叶聆听上车后的第一时间升起隔板，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叶聆听上车就看到霍谨行翻阅手里的本子，歪头一瞧，竟是《浮世歌》剧本。
　　“日理万机的霍总怎么开始对剧本感兴趣了？”她凑过去开玩笑。
　　霍谨行转头，直直盯着她的脸：“姜灼的剧本里没有吻戏。”
　　“……”这么开门见山，差点招架不住。
　　“我是演员，这类情节无可避免。”叶聆听捏着手指，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他的脸色。
　　“那就选个没有这类情节的剧本。”电视剧类型那么多，并不是只有这种戏码才能出众，只要叶聆听原因，他有的是资本把她捧红。
　　“好霸道。”叶聆听轻声嘀咕，用手指戳他胳膊。
　　霍谨行反手将人禁锢，侧头睨她一眼，嫣红唇瓣在那张脸上格外夺目。
　　因为要保持拍摄状态，在剧组可能随时补妆，到现在颜色也是极佳。他无法想象这张嫣红的唇碰到另一张脸上的画面，会忍不住想……

　　“啊——”
　　叶聆听手臂吃痛。
　　刚才霍谨行抓住她的手，莫名开始用力，隔着毛衣棉服都被捏疼。
　　意识到自己失控，霍谨行松开手，叶聆听揉揉胳膊，忽然绽放笑容：“哥哥你……”
　　是在吃醋吗？
　　话到一半，前方一个急刹车生生将后座气氛打断，隔板降下，司机连忙解释前方有一辆摩托逆行，不得已踩下急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