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莫名熟悉的声音搞得心尖微颤,弥子晃了下神,才让系统在他脑内进行解释。
禅院甚尔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术式?你们要干什么?”
“你可以把这当成术式,”弥子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动,也没什么感情,仿佛机器一般,“那接下来请选择‘我们’的设定,是要像恋人一样温柔地陪着你适应,还是雇佣你做委托、直接给钱。”
说到前一种时,禅院甚尔嗤了声。等弥子说完,他刚有所动作,弥子就抬起眸子,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大把万元大钞。
中间飘落了几张到泥水和血水混合的地面,弥子看也没看一眼,把剩下的塞到对方的嘴里,然后转了个身,丝毫不在意地把后颈露出,没什么感情地说:“看来你选择第二种。那现在就请送我回家,我害怕。”
“……”
咬着厚厚一叠崭新的万元大钞,舌尖上除了纸的味道并没什么其他臭味,反倒是有点面前的女人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气。
即使是在深夜没有路灯的夜里,他强的过分的五感还是能让他看清她白皙娇嫩的皮肤,和被和服布料包裹着的柔软修长后颈。
即使是被这样侮辱和敷衍,禅院甚尔也没感受到不快,只觉得既可笑荒诞,又很有趣。
长期的雇佣和委托早就让他变成了只要有钱什么都干的诅咒师,现在不过是送一个奇怪的有钱大小姐回家,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男人将钱蹭了蹭衣服,就丝毫不介意的塞进口袋。
他稳稳地捏着细细的伞骨,十分有职业精神地偏向了大小姐的那一侧,额前的碎发早被打湿贴在脸上,少了些戾气多了些郁气,嘴唇和唇边的疤被雨水浸湿,此刻正微微勾起:“那么,带路吧,大小姐……既然你害怕的话,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他低哑的嗓音在除了密集的雨声以外什么都没有的昏暗小巷响起,仿佛被雨声打压了似的失了真的传入她的耳朵。那个害怕和保护都被他咬的格外明显,说不出是嘲笑还是认真,总之暧昧的像是情人耳语。
他天生有一把好嗓子。
弥子忍不住想。仿佛开口就能虏获好感。
明明太宰治的声音也很好听,却给不了她这种感觉……是天生的魅力?还是太宰治不行?
……也许太宰治需要和这位学一下。
弥子散漫地想着。
系统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检测到玩家偏离任务,请及时调整]
弥子蹙起了秀气的眉。
系统应该有两个,一个是和她平时交流商讨的、更人性化的系统,另一个是现在这个只对游戏任务有反应,死板又吵闹、宛如一个设定好的程序一样的系统。
她今天真的很烦后面这个,但是前面那个又不知道去哪了。
她想了想,顿住脚步,直白地问出口:“你刚刚是不是想抢我的钱包?”
现在才意识到呢,难怪刚刚不怕。真是有够天真的大小姐。
禅院甚尔看着她拧起的两条细细的眉,有些想笑,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又怎么样?”
有够天真的大小姐眨了眨眼,不赞同地开口:“抢劫是不对的,你要是抢了我的钱,我会花更多的钱去找你,然后把你抓起来。”
“哦?”禅院甚尔有些兴致盎然地开口,“你会花多少钱抓我?”
弥子问了下短期内能使用的资金,照着上面念道:“十个亿吧。”
禅院甚尔笑了两声。
他将伞换了只手,引导者着大小姐细细的手指搭在自己手上,对着她眨了眨眼:“那么,大小姐,我被你抓到了,怎么办?”
第59章
“那么,大小姐,我被你抓到了,怎么办?”
禅院甚尔说完这句话后,有意扬起脖子倾下上半身,凑近了弥子的脸颊,视线呈俯视角度——说来也奇怪,关于讨好女人这种事,他几乎是天生就有的本能。
对他的表态没有丝毫羞涩,大小姐反而理所当然道:“那就别跑了,一直待在我身边。”
少女这么说完之后,在对方兴致勃勃的眼神里,补充了一句:“记得不准找别人讨钱,这样很丢人现眼。而且抢劫是不对的。缺钱的话我给你啊。”
她一本正经的、像是幼稚园大朋友告诉小朋友要好好吃饭的态度,让禅院甚尔有些想笑。
这女孩挺有意思的。
明明就不会尊重人,却会在无意识中将对方拉进可以容忍她这种不尊重的“一伙”之中。就仿佛他在有意讨好对方,对方也在无意识讨好他一样。
虽然知道这都是错觉,但是禅院甚尔还是很莫名的有些乐不可支。
“好啊,”他笑了一会儿然后道,“那我就不跑了。”
他撑着伞,和大小姐走了一段路,大小姐就不耐烦了。她安排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人,之前就近找了家品牌服装店,随便买了套衣服丢给禅院甚尔:“……你先换一身,到时候喜欢什么自己挑,我报销……”
她说着,又觉得这一身衣服实在和对方的气质不太搭,于是忍不住咬指甲:“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让司机送来我父亲的和服也行。”
“你送的东西,我自然很介意,”禅院甚尔一边脱衣服一边看她,笑的有些漫不经心,“怎么可能随便换成别人的东西。”
他说这些话简直信手拈来,如果说是天生的本能也很奇怪。
弥子转了个身望向窗外的雨幕:“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禅院甚尔见她看也不看就自然地转过身,却偏偏神态没有一丝慌乱,感到很微妙:“甚尔(Touji)——你这么叫我会很高兴的。”
“冬至(Touji)?”弥子语气带了些惊讶,喃喃道,“和惠一样的生日么。”
说起来,都好久没见到惠和津美纪,也好久没有见到那个人了。
弥子忽然想起来。
禅院甚尔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维:“啊……要说生日的话,是12月31日哦。”
弥子歪头询问:“那为什么叫冬至?”
“可能是不记得我生日,以为我在冬至生的吧,”身后的男人忽然从背后探出一只手,在她手上边写边道,“不过我不是冬至,是甚尔。”
弥子握住他的手指,埋怨道:“很痒……我知道了,是甚尔嘛。我会记得你生日的——衣服穿好没有?”
禅院甚尔凑到她的脸颊边观察,确定对方依旧是那副从容之色后,眼睛里出现了些不解,语气仍然是慵懒的:“穿好了。”
“那你好热啊,”单纯的百合一般的大小姐不带一丝狎昵地皱起细细的眉,“是发烧了吗?”
她自然地回头,伸出嫩白的指尖抵在他额头上,比其骤然拉近的距离更在意的是:“真的有些烫哎,明明你看起来身体很好的样子,但是一下子就生病了呢。这可不好。”
见她自始至终的暧昧又平静的态度,禅院甚尔也搞不懂了:“那你不要我了吗?”
“为什么会不要你?”大小姐的语气细细柔柔的,话语却很理所当然,“你是我的人了呀。”
用“我是你的人”的语气说出“你是我的人”的话语。
“你好奇怪啊,”禅院甚尔忽然笑起来,“虽然说要教我怎么搞人际关系,但是你自己真的知道怎么搞吗?你真的知道怎么和人交流吗?”
“我知道和正常人交流的方式的,”大小姐有些困惑和不解,看向他的视线里是纯然的信任和亲昵,话语像是骂人语气又不是,“但是你好像不是正常人。”
禅院甚尔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我不是正常人,是什么人?”
大小姐将手指点在嘴唇上想了想:“是特殊的人。”
“我很在意你。”
“莫名其妙。”
“你让我变得莫名其妙了。”
大小姐看着禅院甚尔,微微噘着嘴:“甚尔,你不正常。”
“……”
“是你不正常。”
禅院甚尔收敛了眉眼,指了指对方亮起的手机,“司机来了,走吧。”
“哦。”大小姐应了一声,正准备接过店员递过的包装好的和服。禅院甚尔阻止了。
“你不是说你会给我买新的吗?”他神态自若地揽着大小姐的肩膀,“旧的东西不要就不要了吧。”
大小姐又应了一声。
乖乖巧巧的,好说话极了。
司机见到她身边的男人,惊了一瞬:“小姐,这是……”
“是甚尔,12月31日的甚尔哦。”
大小姐露出一个优雅而喜悦的笑容,
司机却是有些沉默。
小姐……好像有点不正常。
但他身为打工人,并不敢置喙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开着车,载着两人回到了宅子。
弥子也觉得自己不太正常。
大脑晕乎乎的,有点像是醉了,又有点像是现实和记忆搞混,以至于她在设定家宅姓名的时候,无意识便输入了一个按理说早就忘记的姓氏。
禅院甚尔问她的时候:“你叫什么?”
她也是晕乎乎地回答:“弥子。”
禅院甚尔追问:“姓氏呢?”
“伏(Fushi)……”她脱口而出,又忽然不想说了,但最后还是在对方的执着眼神下回答,“伏见(Fushimi),伏见弥子。”
禅院甚尔挑了挑眉:“没听说过。”
前面的司机眼皮一跳,终于忍不住插口,开始科普伏见家有多么多么辉煌……
他说着说着,弥子掩着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等到了地方,他对其他人视线完全是漠不关心,直接地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你房间在哪?”
弥子窝在他怀里,迷迷瞪瞪地给他指点着:“你先直走到后面那段建筑,然后上二楼……”
禅院甚尔顶着一众下人的视线,从容自若地人带进了房间,丢在了床上。随即他也准备半个膝盖靠在床上,打算给人盖个被子。
大小姐很有讲卫生的好习惯,即使贴着柔软的床褥下意识就放松了身体,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我要先洗澡……你也要洗澡,不然不能上床哦。”
禅院甚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压低了嗓子:“你是清醒的么?”
“我有点晕,”大小姐很听话地如实道,“但是不洗澡是不可以上床的,我要洗澡了,你等我洗完再洗……或者去隔壁洗也行。”
禅院甚尔皱了皱眉,忽然凑近,捏着大小姐的下颌逼她张开嘴,然后嗅了嗅。
除了柠檬茶的甜味以外,倒是没有什么酒味。他刚准备收回手,突发奇想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果然是烫的不正常。
禅院甚尔哑然失笑。
原本他还以为这个大小姐是看中了他的外表,或者可怜他、可怜那些被他打的垃圾,所以给了他钱息事宁人的同时留了钱做那群垃圾的医药费,合着就是单纯的烧糊涂了。
他懒得跟脑子有病的人计较,径直出了门跟门口的女仆小姐道:“她烧糊涂了,你们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两个女仆小姐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然后其中一个短发的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道:“您要不先留下来,住在楼下的客房?”
禅院甚尔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有人这么敬畏他,不是因为实力,而是因为一个烧糊涂的女孩子。他想了想那个女孩子说话时若隐若现的不尊重人,忽然笑了起来。
禅院甚尔长得很英俊,这点不管是哪个女性都否定不了。
如果不是因为皮相太过出色,他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容貌这么自信,认为一个家世优渥的女孩子会凭空对他一见钟情。
虽然现在看来是个误会。
但是想想她得知误会之后会出现的神情,禅院甚尔又忍不住笑:“好啊。”
他被安排在大小姐楼下的客房,还被恭恭敬敬送上了洗浴用品和换洗衣服,都是全新的。在询问过他的意见后,下人还送上了一道道看着就很昂贵的料理,一直等到他说不用了才不再继续。走之前还轻声提示道有需要可以按铃。
禅院甚尔刚刚从禅院家杀出来,路上又遭人埋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毫不客气地享受了这一家的服务后,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然后看着没有半点警惕心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