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辜长思练兵的地方,全是男子,女子打扮实在突兀。
再加上,若是辜长思不在辜轻雪说的茶亭,她少不得还得用辜轻雪的令牌,混入辜长思的练兵地找他。
男子打扮更方便行动些。
一开始,温雪翡还有些推脱。
她从未女扮男装过,而且…这还是辜长思的衣裳呢。
温雪翡似乎还能闻到上面专属于辜长思的清寒雪松气息。
仿佛穿上这件衣裳,就被辜长思笼罩了一般。
温雪翡当时脸颊多了一抹绯红,缓缓染过耳垂。
这时,辜轻雪却轻飘飘落下一句。
“有些可惜呢,本来以为你会是第一个穿我哥衣服的女子呢。”
温雪翡羞涩的杏眸顿住。
其后,就有了现在的穿着。
但温雪翡也纳闷,便是辜轻雪早先便注意她。
她毫不思索地答应,也太让温雪翡意外了。
这是温雪翡有所不知。
这里面,“苦无大师”给的锦囊才是关键。
辜轻雪只用帮温雪翡见上辜长思一面,便能还上温雪翡那一袋子金叶子的人情。
还能让重离欠她一个人情。
辜轻雪也是认识重离的,她更是知道重离的真实身份。
重离欠她一份人情,她可是赚大了。
常年赌.博的她,当然知道做什么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至于她哥哥辜长思。
反正温雪翡单纯天真,也动不了她哥哥什么毫毛。
反倒是她哥哥有可能会伤害天真单纯的温雪翡。
到时候,她可得带温雪翡好好上赌桌上安慰安慰她。
绝不承认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现她秘密却不嫌弃她的小姐妹,辜轻雪想好好体验一下十几年未能感受过的姐妹玩耍情谊。
温雪翡倒是老实交代是托辜轻雪帮的忙。
辜轻雪也说过,若是辜长思问起,她老实说便是,还说她这个哥哥看似冷,但对家人都是极好的,不会怪她的。
果然,辜长思听完,连眉心都没皱一下,似乎没想对辜轻雪问罪。
其后,温雪翡又解释了先前,是为了给他吹脸上的碎草。
虽未言明,但两人好似都想起了刚刚面面相觑的场景。
一时,两人都微有沉默,只是一人耳后悄然爬上红意,另一人点漆般的眸缓有墨色加深。
过了会,辜长思清冷的声线响起。
“那你…今日来找我是做什么?”
温雪翡好看的杏眸微微眨了眨,模样带出些别扭。
须臾,她取下腰间绣有黄色鸢尾花的荷包,软软滑滑的荷包,被她轻轻捏出了一点印子,她圆润娇嫩的手指摩挲了下荷包。
然后,轻轻递在辜长思身前。
垂眸,不敢看他,声音带出些许的颤。
“这是我绣的荷包,送给你。”
辜长思一愣,垂眸看向温雪翡手里的荷包,荷包并没有盛京里绣娘精巧的技艺,甚至连辜府丫鬟好似都绣的更好些。
可辜长思的眼神落在荷包上,扫过那些歪七扭八的针线,便…移不开了。
第60章 060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甘心只做……
好半晌, 辜长思没个动静。
温雪翡递过去的手,开始有些酸。
她这才微微抬眸,小心地看向辜长思。
却见辜长思盯着她的荷包, 一眨不眨,目色虽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但温雪翡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温雪翡心下坠坠。
是不是她绣的荷包太丑了?
羞于送人?
可…可她又怎么可能用旁人做的荷包送给辜长思。
就在温雪翡胡乱猜测时, 头顶突然传来辜长思清寒的声音。
“为何…要送我荷包?”
温雪翡未有注意,辜长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收紧。
她抿了抿唇,心里想着早先准备好的话。
“那天, 我喝多了。”
“兴许醉酒后有些许失态,冲撞了辜世子,便想着做个荷包予你,表达歉意。”
至于荷包传递心意的深层次含义, 当然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温雪翡羞涩想着。
而……
“你…记得那日的事?”辜长思这句话问得有些快, 几乎是冲口而出。
温雪翡顿了顿, 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辜长思。
眼前的辜长思,面目冷隽, 芝兰玉树,像是雪山上最为笔直的那株冷木杉。
可他那一双桃花眼。
原本冷然异常, 摄人心魄的桃花眼。
现在,却好像只剩下…摄人心魄。
温雪翡心头微跳。
这样的辜长思, 谁顶得住?
要跟这样的人永远当朋友, 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温雪翡赶紧默念了几句清心咒,收拢心绪,回归正题。
她老实地摇摇头。
老实的坦诚交代。
“辜世子,我对醉酒后的记忆全无印象, 只记得我们最后很幸运地看到了鹊桥。”
又是短暂的沉默。
辜长思:“嗯。”
温雪翡杏眸轻轻眨了眨,心里有些怪异,她先前收到手写信的时候,便觉得自己醉酒后,定然是冒犯了辜长思。
但具体怎么冒犯,她不得知。
现在辜长思的态度,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辜长思…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开心。
但这不开心,又不像是生气的不开心,反倒有些像…失望的不开心。
难道,自己做了什么让辜长思失望的事吗?
温雪翡想了想,递荷包的手还是未有收回,但却有了询问。
“辜世子,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告诉我,那日我如何冲撞于你,我也就知道该如何更好去弥补你。”
听到温雪翡的话。
辜长思的记忆恍惚又拉回了那日七夕。
香甜的呼吸,娇嫩的贴合,软软的手环着他的腰,发间有着令人沉沦的女儿幽香。
辜长思点漆的眸,染上了些许的墨晕。
过了会,又好似被冲散般,缓缓下沉。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
“没有冲撞,温二姑娘不必多想。”
“不可能。”温雪翡脱口而出。
没有冲撞,辜长思不会这么避着她。
宛如她是洪水猛兽般。
“永远当朋友”那几个字,好像在盖棺定论什么。
温雪翡承认,在那一刻,她心慌了。
温雪翡有些着急。
“辜世子,你不必顾忌我颜面,我二人不如敞亮些来,有些事憋在心里,便成了误会心结,今日说开,或是对你我二人都好。”
温雪翡其实自己是个矜持害羞的性子,也没有那么多勇气。
若是放在以往,辜长思的冷漠或也会让温雪翡打退堂鼓,不再追问。
可她最近却认识了辜轻雪。
苦无大师说,与辜轻雪相处要简单直接。
温雪翡确实也是这么做的,她忽然就发现原本好似遥不可及的辜轻雪,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像她以为辜轻雪喜欢诗词歌赋,她陪着她玩的时候,也会尽量考虑辜轻雪的喜好。
但辜轻雪也会问温雪翡喜欢不喜欢,温雪翡直言她不甚喜欢,但她可以陪辜轻雪玩。
辜轻雪却笑道,她也不喜欢,只不过辜家的女儿如何能文墨不通呢?
后续,辜轻雪教起了温雪翡赌大小,温雪翡从未玩过这些,倒也新奇,两人这才真正越玩越融洽。
也是因此,温雪翡忽然觉得有时候直接一些,或是对两人都好。
且临走前,辜轻雪也对她有所叮嘱。
“我哥哥这个人吧,虽我也不甚了解,常年冷面冷心,心事都喜欢藏着,憋着,但我觉得两个人如果想去解决一件事情,一定是有人要去迈出主动的那一步的。”
“你绣荷包想赔罪是一方面,但你若不弄清楚原因,恐怕你二人之间还是会有一个心结。”
“小雪翡,大胆一些,人生不过数十载,何必如此瞻前顾后,享受当下,及时行乐。”
辜轻雪说话间,轻轻摇了摇手里的骰盅。
她身上的气质依旧文雅,即使摇着骰盅,也十分文雅,仿佛是在执笔作画般。
但眸子里压着的潇洒肆意,却像一支自由生长试图越出高墙外的峭寒梅花。
不同于长公主流于外表的嚣张随性,辜轻雪一举一动都透着世家小姐的规矩束缚,身着男装逛赌坊的她,才是短暂的释放天性。
她那压在森严的世家规矩下,离经叛道的本性。
所以,辜轻雪从不追寻长久的快乐,能快乐一时,便快乐一时,在能开心的时候,尽量的多开心一些。
不要浪费时间,在一些无谓的纠结上。
虽与辜轻雪相处时日较短,但温雪翡却受用了很多。
她不由觉得苦无大师真是为她指了一条明路。
不只让她能见到辜长思。
也让她缓缓想明白,该怎么去解决这件事才是最好的。
温雪翡的难得主动,很显然让辜长思有些意外。
可,看着温雪翡那双赤诚单纯的眸子。
辜长思不知该如何说。
不知,该如何启齿。
你对我的爱意,都是假的。
辜长思藏在袖子里的手继续攒紧,于掌心落下深深的指甲红印。
他微微垂眸,似乎不敢同温雪翡对视。
他不坦荡。
甚至是…卑劣的。
辜长思没能告诉温雪翡真相,守着他能亲近的底线。
做朋友。
他不能在明知温雪翡不是真正喜欢他的情况下,同她在一起。
可是又怕说出真相后,温雪翡像以前那样远离他,畏惧他。
“永远”二字,让温雪翡心慌。
却是辜长思给自己的枷锁。
不然,说不准哪一日。
他就会情不自禁,心甘情愿地受下那罪恶的蛊惑。
即使知道温雪翡不是真正喜欢他,也想…强行拥有她。
辜长思再次陷入沉默。
温雪翡多少有些无措,可她还记得辜轻雪说的,两个人当中,总有一个人要先去主动做些什么。
她来时的路上,也一直都在想着。
想着…若是辜长思不会主动。
那,就让她去努力地靠近他。
她来主动。
她来表达。
她来教辜长思主动。
她来教辜长思表达。
温雪翡深吸一口气,握着荷包的手越发紧了紧。
在这一刻,她舍下了矜持。
“辜…辜长思。”
这是她第一次大着胆子,叫他的名字。
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不想再叫“辜世子”这样有距离的称呼。
可温雪翡却不知。
这个称呼,会让辜长思,想起那一夜的温雪翡。
那个认真询问他的温雪翡。
“你喜欢我,对吗?”
“辜长思。”
辜长思唇抿的更紧了些。
耳边,温雪翡软软糯糯却掷地有声的声音却是接着响起。
“辜长思。”
“我早先不知道,当时你说的可以,到底是我可以喜欢你,还是我们可以做朋友。”
“但你的手信告诉我,是第二个意思。”
“永远,当朋友。”
辜长思再次听到这句话。
这句明明是他亲手写下的话,却在这一刻,由温雪翡嘴里说出来之时。
他听出了女子的难受。
明明是虚假的,他却让她难受了。
辜长思眉眼颤了颤,心好似被瞬间揪起,尖刀随意穿.插,刺痛到指尖发颤。
女子的话还在继续。
她的声音故作着开朗和轻松。
“但一开始,我心思便是不纯,即便我与你说当朋友,我也只是想留在你身边,不想被你赶走,不想被你避开,更不想再也见不到你。”
“所以,怎么办呢?”
女子的声音低了低。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甘心只做朋友呢?”
辜长思攒手的动作,停住了。
他像慢动作般抬了眼。
漂亮的桃花眼里盛着温雪翡努力微笑的容颜,和她握着荷包发颤的手。
温雪翡见辜长思终于看她了,越发鼓足了勇气,说出了最后的话。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我。”
“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你…能不能收下这个荷包?”
最后一句,温雪翡终究羞涩了,脸颊的红意瞬时明显。
辜长思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荷包,承载着温雪翡对他的心意。
一时,辜长思眸子的墨色在变换着,像是氤氲着雷暴,它似要勃发,又被厚雪一层一层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