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后腿用力,从侦探少年的领口里蹬出来,然后顺着肩膀爬上他的头顶,大声喵喵叫:“没错,就是这样!”
侦探少年眯着眼睛,伸出一只手摁住头顶的猫咪,继续蹦蹦跳跳地行走:“我们要快点破案,把优点展现出来,让大叔无法拒绝!”
这样的话,那个奇怪的小学生就是一个问题了。
从一开始见面,江户川乱步就知道那个名叫‘柯南’的孩子不对劲,因为对方几乎没有隐藏吗!
超乎年龄阶段的成熟……不,应该说是缩小回幼年状态,以前应该是个侦探、当然现在也是一个侦探,和那个叫‘毛利兰’的女孩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不过毛利兰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
还有那个身上散发着女士香水味、和西装口袋里装着女明星照片的大叔,以前练过枪、身手也不错,是报纸上刊登过的名侦探。
就算用猫咪小姐的猫毛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是破案的竞争对手,不过没关系,那个孩子还在后台满地打滚找凶手忽略掉的那点证据,但是他却破掉这个案子了!
*
“莫西莫西,大家可以听到吗?”
广播声中,突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在本来杂乱的剧场里不太明显,于是那道声音又被放大:“我说,大家应该都可以听到的吧?”
在声音第一遍响起的时候,福泽谕吉就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听出了那道过分年轻和活泼的声音主人是江户川乱步。
他第一时间皱着眉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
乱步的声音继续:“接下来,将继续出演本场话剧的最终落幕,请大家尽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观看哦,对了,记者先生们要好好写稿。”
人群又哄然响起杂声,放眼望去,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
有一束灯光从控制室打下去,落在舞台的正中央,把那片鲜红的地面照亮。
同时被照亮的,还有站在舞台正中央的侦探少年,他穿着防风外套,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戴着一只正襟危坐的猫发蓬松的猫咪。
是广播声音的主人,江户川乱步。
他举着话题,神采飞扬地用视线巡视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真是想不明白,明明是这么简单的案子,为什么大家却好像看不出来呢?让凶手先生一个劲地在暗地里得意扬扬呢。”
猫咪晃了晃尾巴,发出智商高超的赞同声:“喵!”
“喂,凶手先生、我知道你在听。”侦探少年继续道,“你不会还在得意扬扬吧,老实说,这么拙劣的把戏和沾沾自喜的木偶戏,我真的是看不下去了呢,就仿佛……”
“喵喵!”猫咪急促提示。
侦探少年像是听懂了一样,拍了拍手:“谢谢提醒啦,就仿佛是眼睛被肮脏的老鼠玷/污了。”
“当然啦,你们大人一向是奇怪,所以大家装聋作哑也罢,凶手先生暗自得意也罢,我都是可以理解的。”他道,“不过我看大家没有太被所谓的凶杀案吓住,反而都因为自己被耽误时间感到不满,其实下次可以站出来解决一下嘛,这样就可以快速离场啦。”
这是一个乱步不太理解的国家,充斥着扭曲、压抑和罪恶,具体举例的话,那就是在剧场遇到凶杀案的第一情况,大多数人的感想居然不是害怕,而是感到不满:怎么可以让凶杀案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呢,这不是给大家添麻烦吗?
——这不是给我们添麻烦吗?!
人们大多这样埋怨着:凶手还有没有素质了,一看就是一个从小就给别人添麻烦的、没有公德、不懂社会规则的家伙。
第33章
江户川乱步是永远不会适应并融入这个病态而扭曲的社会, 成为人群中冷漠而癫狂的一份子的。
他站在舞台的正中央上,明亮的光从上方打下来,照亮他神采飞扬的表情,雪白色的猫毛像是在闪闪发光一样耀眼, 而其他人都在舞台下的黑暗处。
“江户川乱步是个特殊的人。”初鹿野稚子低声道, 她控制着自己的猫耳垂下来、低头去蹭乱步的帽子, “但很可惜的是, 虽然这是一个大致平和的国家,却已经从根子上腐烂发臭了。”
聪明的猫咪生活在这种地方, 是会被慢慢掐死的。
系统沉默着运行计算了几秒, 选择出最可能讨好自己宿主的一种回应:[是的,如果是在你原来的世界中的话, 他会是一枚被唤醒自我意识的国王棋。]
猫眼下意识眯起, 初鹿野稚子道:“啊——哈。”
它的宿主用微妙的语气拖长了尾音,系统上一次听到这种极其不爽的语气词、还是在《樱桃》马甲的时候, 当时森鸥外一边用陶醉到令人惊恐的态度蹭宿主, 一边不容拒绝地把她当成一枚棋子、下在了战场的关键处。
然后森鸥外就赔了个精光, 差点当场切腹谢罪。
系统:[……]
“所以才会说大家都是笨蛋——嘛,这明明是劣质的逆转……唔!”说到一半, 江户川乱步突然停住,他抬手摁住自己头上的猫咪,疑惑道, “我又没有说你坏话,为什么要用尾巴抽我?”
他用另一只手去摸脖颈,把‘啪’地一声、明显带着不爽抽上来的猫尾解开,有衣物阻挡,倒是没有多痛, 但是猫咪小姐都那么生气地明示抱怨了,当然不可以假装感觉不到啦。
看不到猫咪小姐的表情,就不能看她正在不爽地瞪着谁了,少了一个推理信息来源,只能感觉到她的小动作不仅是隐约想再次甩起来的尾巴、还有在帽子上不停踩来踩去的踩/奶动作。
停顿几秒,江户川乱步把猫咪小姐抱下来、举在脸前,严肃道:“请台下的武士先生不要再释放杀气啦,下次带你一起玩好啦!”
虽然在思考乱步和猫是否太过乱来、但表情真的只是平时那样平静的福泽谕吉:“?”
连平常的表情都带着杀气、盯久了会让猫不耐烦跑掉的吗?而且侦探少年的语气太自然而然了。
好像胸口中了一刀。
今天依旧学不会人类社会语言技巧的江户川乱步低头蹭了蹭停止踩/奶的猫咪小姐,决定快速快决:“案件发生后,猫咪小姐的前任饲主就不在了……啊就是那位被当成凶手的可疑绅士,其实他一直都在现场的哦,不过不是凶手。”
他松开手,期待道:“神奇的猫咪小姐,快把他找出来吧!”
措不及防落地的雪白猫咪:“?”
和江户川乱步明明全程眯眼却能看到、而且表情非常生动活泼一样的是,猫咪小姐虽然是猫咪形态,但是她的很多心理活动仿佛是写在脸上的一样,只要看过去就可以了解她内心在想什么。
比如现在,猫咪小姐满脸仿佛写着:‘你要干什么啊混蛋!这么突然地把我丢下来是想死吗,这是在冒犯我吧绝对是在冒犯我吧!’。
还是大号加粗式。
看起来暴躁地想要抓人……啊抱歉,她太矮了,哪怕用力跳起来,也抓不到江户川乱步露在外面的皮肤,只能含恨咬脚踝之类的地方。
咬脚踝是不可能咬脚踝的,猫咪小姐蹲坐在地上、在空中嗅了几下之后,愤愤地跑向舞台的幕布后面,直接扑过去。
舞台的幕布扬起,露出里面的什么东西。
“嗨,很棒!”侦探少年立刻赞扬,随后提议,“不过大家都看不见,猫咪小姐可不可以……好的,谢谢!”
幕布被身上挂着的猫咪带着滑向一边,彻底露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被绑起来、并且口中塞了东西的人,正是江户川乱步认定的猫咪小姐前任饲主。
滑下来的时候,猫咪被红色的幕布遮住了一瞬间,最后落地的就是一名抖着猫耳的白发少女了。
她拽着幕布遮住自己的大半身体,好奇地看着那名和她对视的绅士,然后用柔软的脚掌踩着舞台地面、走过去,伸手把他嘴中的白色帕子去掉。
绅士第一时间松了一口气,他带着几分忧伤道:“花子……你还记得我吗。”
江户川乱步:“!”
侦探少年立刻从舞台中央跑过来,把蹲在绅士面前的白发少女搬走——因为要取手帕,白发少女是蹲着的,乱步直接从她背后抱住她的腿——然后快步走到舞台边缘,把她藏在幕布的最边缘,被其他幕布层层包裹。
回来的时候,他用双手比了一个大大的‘X’放在胸前:“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啦,现在在破案,绝对不允许拐猫,只有三流侦探小说里才会有这样不道德的情节!!!”
不明所以把头探出来的白发少女:“?”
试图认亲的夏目漱石:“?”
江户川乱步快刀斩乱麻:“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这场案件的被害者,从头到尾只有偷猫贼一个人!”
舞台下的其他群众:“……”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继续道:“至于大家公认的受害者,主演先生呢……还是你出来说明吧?”
和刚刚勇敢夺猫时的激动语气比起来,侦探少年现在的语气淡漠的出奇,他无所谓地道:“既然在这种场合玩弄把戏,你应该很想获得公众的目光,如果现在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下说的话,那么只能在没有观众的警/察/局说啦。”
场面有点诡异,因为他说话的背景是从边缘慢慢移到另一边的红色幕布,白发少女拽着幕布又走回去了。
于是说完,侦探少年就一路小跑到那边,小声地和正在与幕布斗智斗勇的白发少女商量:“你不许跟他回去哦,哪怕他知道你的名字?”
“我根本不认识他,坏蛋乱步!”白发少女气鼓鼓道,“只是感觉他身上的味道——”
怎么说,猫咪的嗅觉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白发少女刚刚主动、积极地去嗅对方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居然有着一种令猫陶醉的味道,不知道是猫薄荷、还是其他猫的味道,总之就是一种令闻到的猫都想直接扑到他身上、一边打滚一边舒服地喵喵叫。
在场内喧嚣的第十五秒,本次谋杀案的公认受害者、在舞台上被杀死的主演,居然真的露面了。
对方身上还穿着‘死亡’时的那套舞台剧服饰,致命伤处还有着血液,只要当场躺下,没人会认为他还能活下来,可是现在,他面色如常地出现在了舞台上,没有一点虚弱的样子。
江户川乱步瞥了一眼、早有预料,继续认真地道:“你看,这个大叔都说了,看我和大叔很靠谱,就尊重你的意愿……”
绅士眨了眨眼睛,打断道:“抱歉,但是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话?”
“你的行为在说话。”侦探少年道。
“但是我是真的不认识他。”白发少女道,她轻皱着鼻尖,鬼使神差的继续道,“但是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的话……”
话还没说完,江户川乱步就捂住了她的嘴,他皱着眉、在空气中使劲地闻了闻:“可恶,闻不到,你身上究竟有什么味道,居然可以篡改猫的意愿!”
白发少女:“唔???”
“……啊,我家里养了一只三花猫,可能是猫咪对同类的味道很亲近吧。”顿了五六秒,绅士才勉强温和回答。
侦探少年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带着发/情猫咪的味道到处乱跑,会给其他人的猫咪带来麻烦的!”
绅士再次沉默了十几秒,才继续道:“请问,可以替我松绑吗?”
*
“所以说,猫咪小姐其实是叫珍野花子吗?”江户川乱步敷衍性地确认一秒,立刻接受,“好古怪的姓名,不过猫咪小姐的姓名就应该很古怪啦。”
福泽谕吉轻声念了一遍,旋即问道:“珍野花子,请问是有什么寓意吗?”
“叫花子,是因为我和她第一次遇见,就是因为鲜花。”夏目漱石沉吟着回答,提起初见,他下意识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春季的下雨天,雨水顺着低矮的房檐垂落下来、滴在地上的水洼里,那只亮眼的过分的白猫咬着一枝同样鲜艳的红色玫瑰花,神气地从居民门口突出的遮雨部分下走过。
它瞥了一眼身上湿漉漉、在屋檐下躲雨的雄性三花猫,更加神气,仿佛脚下踩着白云。
走得进时,夏目漱石才发现那只白猫只有正面是白色的,背面布满了鲜血、一片狼藉。
虽然被误会成发/情的野猫、差点被挠了几下,但是夏目漱石还是跟着对方回‘家’,说是家其实很不准确,因为那是一个无人居住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