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巍说。
解槿挣脱不开,眼看他就要带着她的手把自己身下唯一的遮挡物揭开,连忙灵机一动,直接用空着的手一把扯过旁边的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骚得无药可救的谈炮王一把裹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谈巍被她用被子从脚到头蒙的跟个太平间尸体一样时,完全还没反应过来。
解槿好歹保住了自己的眼睛,长舒一口气单膝跪在床头。
她不敢松开被子,怕谈炮王再搞什么限制级画面,于是用膝盖压住被角,两手摁住另一边,将他蒙的死死的,嘴上还在警告,“别乱动,也别乱脱,我就放你出来。”
谈巍:“……”
他这一辈子,过来直接脱他衬衣,解他裤腰带的女人见得太多。
但却是第一次被人蒙住不许他脱的。
解槿都做好了整个人压上去不许他挣扎的准备了,可等了半天,却等来了被子底下闷闷的笑声。
而且他笑的越来越厉害,身体在被子底下一耸一耸的。
半天,笑声终于平息,然后一只手慢悠悠地从被子底下伸了出来。
解槿看过去。
就见谈巍用右手拉了下最上面的被子,她以为他想拉下被子透气,于是也就松开了一只手,任他将被子拉到了胸膛以下。
但谁知谈巍长吸了一口气后,下一个动作就是一把拽过了她,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身上。
男女体力之间的悬殊到底太大,解槿被他箍在胸前,根本不得动弹。
靠的太近,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哪怕是高级酒店套房,沐浴露的味道也不敢恭维,但里面掺杂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种雨天过后,所有泥土都被冲刷一新的味道,湿漉漉的,却干干净净,奇迹般地平息了她心底冒出的不快,再也升不出反感来。
于是解槿渐渐安静下来。
谈巍感受到了她的变化,抬了抬手,想要揉揉她的头。
但终究是伸到一半就放了下来。
——到底两人之间,已经不是当初那种可以随意亲近的关系了。
他轻叹一口气,反手伸到枕头下,摸出了一个筒状物。
解槿看到一片俗艳骚气的粉紫色,还没意识到那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就感到谈巍箍着她的手松了松,不知他两手在她脑后怎么操作了一下,就听“砰”的一声响。
解槿下意识地爬起来,一侧头就见漫天彩纸飘飘扬扬。
此时她两腿跪在谈巍腰身两侧,他就大剌剌地躺在她身下,一脸懒洋洋的笑意,“分家快乐。”
解槿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他这是来得哪一套。
谈巍倒是挺惬意,两手也不箍着她了,而是枕在他自己头下,一脸在海滩度假的闲适表情,仰头笑看她,“离开我七天了,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第31章
解槿晃了晃头发,抖下一堆彩色纸条。
她伸手,摘下发间最后一根。
谈巍仍然懒洋洋地躺在那,□□的胸膛上都是被她抖落的彩条,但他一点拂去的意思都没。
解槿一个翻身,滚到了一边,盘坐在床头看着他。
半响,她回了一句,“挺开心的。”
谈巍挑了挑眉,“确实,玩儿野了都。”
他一把捞过手机扔她面前。
解槿低头一看,上面是两人的聊天界面。
她随手一划,连着七八张都是江衍的性感照片,别说,上面的江衍看起来真挺帅的。
像某个大牌的广告模特,脸和身材都让人垂涎。
解槿忍不住笑起来。
她一笑,谈巍的脸色却黑了。
见他这样,解槿笑得更是开怀。
男人的虚荣心和尊严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刺激,谈巍更是如此,他一把将她扯过来粗暴地按在了身旁枕头上,然后整个人压了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没他帅?”
一字一句,满是不甘。
谈巍的脸近在咫尺,凭良心讲是很有魅力,但解槿一点没有欣赏的兴致。
对方身体此刻沉沉地压在她身上,一点不诱惑……真的沉死人。
她推他,他不动,仿佛一定要得到一个结果才肯松开。
解槿实在呼吸困难,只好艰难投降,“……帅帅帅,你比他帅。”
“太假,不够真诚。”
“……”
谈巍懒洋洋地一把握住她的下巴,“看着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解槿只能端出一副认真脸,仔细看他。
谈巍的五官长得好,属于越看越耐看的那类,成熟男人的魅力中夹着一丝少年痞气,让人想起昔日穿白衬衣握话筒,那勾得整个礼堂都少女心泛滥的迷人学长。
许是缺氧,解槿看着看着,便觉得时光倒退,记忆翩迁。
那时的解槿还是谈巍手下社团新人,站在门口堵人时就在想——
这样漂亮的男人,到底怎么生出来的。
而且他眼睛那样深,深的看不见底,像是藏着个无人知道的谜。
而他唇角的笑又太像个游戏人间的浪子,就像在说,‘你尽管投怀送抱,但我不会拒绝也不会负责’。
少女怀春,最容易迷恋的就是这样有故事的男同学,最容易做的梦就是想让这样一只没有脚的鸟儿单单愿意落在自己怀里。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一颦一笑中仍带着当初那让人心醉的痞意和神秘感。
世间最伤怀,就是你爱的那个人仍是当初的模样——
这只羽毛漂亮的神秘鸟儿终于落在了你的怀里。
但你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解槿觉得疲惫,闭上眼低低道,“你很帅很帅,真的。”
是真的,帅到一个女孩愿意为你倾尽这生最轰轰烈烈的爱。
帅到她愿意为你相信明天就是未来,怎样伤痕累累也都握紧你不肯松手。
谈巍听出她声音里掩藏的疲累,一愣之下,手渐渐松开。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半响,谈巍终于翻到了一边,躺在她身侧看天花板。
解槿终于能放肆地呼吸,喘了几口气后,忍不住侧过头看他。
谈巍的侧脸仍然英俊得像每个少女所能拥有的最瑰丽的梦。
无论过去如何不堪,很多东西一生只给得出一次。
一次之后,再无以后。
任凭下一个人如何优秀,都再没了当初拼命的孤勇。
就像一杯酒,喝到最后只剩一口,兑满了水给下一个人,度数却已跟饮料没区别。
而解槿用尽所有酿出的酒,无论是甜是苦,都全数给了这个男人。
如今他就躺在旁边,安安静静,像是一股终于肯停歇的风。
这股风缓缓地侧过头来看她。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大动作,仅仅是缓缓抬起右手,搁在她枕头边。
解槿看了一眼。
他右手无名指上带了一只男款银戒,低调朴素,并不像是他的风格。
但是这个位置……是戴婚戒的地方。
想到此,忽然一念纷起。
很多画面汹涌而来,解槿忍不住闭上眼睛。
忍也忍不住,眼泪就这么淌了下来,像是体内原主的灵魂在无声哭泣。
那是个下雨的夜,解槿翻遍了灯红酒绿的酒吧,才在狭小的厕所隔间里找到谈巍。
她一脚踹开紧缩的厕所门时,他整个人都埋在马桶里,吐的一塌糊涂。
解槿面无表情,脱了自己昂贵的风衣给他披上,然后熟练地把人拽起来,粗暴地拎到洗手池边,直接给他用冷水冲脸。
两人大约算是一对最怪的搭档。
爱得越深,越是互相伤害。
她愿意在凌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四处找他,却不甘心在找到他后给予半分温柔与耐心。
大约是因为怨他不知自爱,也怨自己竟放不开手,就这么陪他一起在黑暗中沉沦。
暴雨如注,酒吧早早关门,有醉汉死猪一样躺在街上,一身泥泞。
解槿扶着谈巍在停车场到处找她的车。
来得太急,她都忘了自己把车停在哪个位置。
谈巍身上是她的风衣,而她身上衬衣已全部湿透。
解槿顾不得这些,远远看到一辆似乎像自己的车,正要赶过去,却突然被身旁人拉住。
然后身上一沉,尚带体温的风衣覆上肩头。
是他将衣服给她披上。
解槿在风雨中回过头,看见谈巍带醉的英俊面孔,但那双眼却是奇异的清明。
她没推脱,嘱咐他待在原地,然后自己冒雨跑过去开车。
她跑开的时候,风衣口袋里落出一个闪光的东西,叮地一声落在地上。
谈巍瞥了一眼,替她捡了起来。
没一会儿,她就开着车破开雨夜,朝他飞快驶来。
明晃晃的车头灯照在他脸上,谈巍忍不住抬手挡光,这才发现捡起来的那个东西是个男款的戒指。
素银打的,不带任何装饰。
解槿的车停在他身边,喇叭按得震天响。
谈巍却没上去。
她放下车窗,从驾驶座探到副座上,喊他上车。
谈巍却退了一步,站在雨中举着戒指冲她笑,“给你男朋友买的?”
解槿看到那戒指,愣了一下,没说话。
半响,见他仍在外面淋雨,气得一把打开车门,踏着犀牛一般的脚步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上戒指。
谈巍还在笑。
她却没笑。
雨顺着头发往下落,解槿一字一句地道,“我大三时买的,戒指内面刻得你的名字。”
谈巍的笑一瞬间顿住,然后他缓缓别开了脸,不再看她。
解槿却忽然笑了。
她一把捧住他的脸,迫他转头看自己。
“你他妈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
“你爱玩就去玩,我等你就是,唐璜也有老的时候,你也有泡不动吧满脸皱纹的时候。”
她越笑越像哭,一把拽起他的右手,将那戒指使劲塞进他手里,就像是把一颗滚烫的心塞进他冰冷的指尖——
“等你没人要了,戴着这个戒指来找我,我就跟你走。”
谈巍握着戒指,第一次茫然地低下了头,那瞬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解槿却忽然温柔起来,指尖轻触他的脸颊。
“海角天涯,我都跟你走。”
……
解槿睁开满是泪水的眼睛,就看到谈巍定定看着自己。
第一次,那双深如潭水的眼睛,变得一望见底。
少女时期的解槿曾无数次地猜测,他是不是也曾在某个年纪,有过一双孩子似纯粹的眼睛,里面没有不羁没有黑暗,柔软又干净。
如果在那个时候遇到他,多好。
就算那时他的家庭环境怎样复杂,她也会不顾一切地保住那双眼睛。
——他本该长成一个太阳般耀眼的人,每个笑容里都没有阴影。
……
此刻终于见到了,原来那双眼睛里若没有阴郁晦暗,真的很美。
像是雨水过后的天空,干干净净。
谈巍缓缓抬手,一点点地认真擦去她脸上泪痕,“回来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说完,他停一停,又低喃似道,“只要你回来就行。”
解槿笑了,笑得讽刺又尖锐。
像是一瞬间身份调转,她笑得嘲讽一如当年的他,他却沉默得像是当年的解槿。
她缓缓拉下他的手,冷静地问,“然后呢?”
谈巍没吭声。
他缓缓地收回手,搭在自己额上,一瞬间疲惫下去。
他知道,她这意思就是拒绝。
故而也扯了扯唇角,笑得自嘲,“然后,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机会,得到我的机会……但你应该不想要了。”
他转过头看她,微微一笑,“是我让你等得太久了,对不对?”
解槿没说话。
谈巍却缓缓展开双臂搂住了她,声音低而暗沉。
“你以后会跟别人去天涯海角,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解槿没动,她也觉得累,身心俱疲。
半响,她轻轻道,“天涯海角,我不想去了。”
无论陪谁,都不想去了。
“那你想去哪?”
解槿沉默了一会儿,才从那股汹涌浩瀚的情绪中平静下来。
慢慢的,她找回了自己,也找回了浑身的力气。
还有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立下的决心。
迎着谈巍的眼睛,解槿笑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我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浪潮之巅。”
这个黄金时代的浪潮之巅。
时代在飞速发展,到处都是机遇,所有公司都在其中浮浮沉沉,她想踩在所有人的肩上,缔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