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青梅(重生)——八月于夏
八月于夏  发于:2021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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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笔巧立名目的阴阳账去处不明,经手人就是秦尤,瀛洲王氏的那位乘龙快婿。
  薛无问一句“时间点太过巧合”,卫媗不过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隘之处,也瞬间明白了这账册的重要性。
  她豁然抬起眼,问了句:“这账册是真是假?”
  薛无问提唇一笑,他家姑娘委实是聪明。
  不得不说,虽然这账册根本瞧不出任何破绽,但他与卫媗一样,很是怀疑这账册的真实性。
  可那小子既然敢送过来,那就必然是有把握的。
  就算是假的估计到最后也会变成真的。
  薛无问笑道:“你那位弟弟多智近妖,你道他为何要将这本账册送到我这?不过是要借我的人在合适的时机,将这账册放于凌若梵的参议府里罢了。”
  凌若梵乃首辅凌叡之子,如今正好在青州布政司任左参议。
  锦衣卫在各个州府都设有卫所,青州那处的卫所恰好有他的心腹。
  那小子也不知是对他有信心,还是知晓青州卫所的两名千户是他的人,这才将账册送了过来。
  薛无问抚平卫媗微微蹙起的眉心,缓下声道:“你信不信,那小子手上应当还有另一本账册。那里头定然也会有几笔去处不明的银子指向北狄军,至于另一本账册如今在哪个冤大头手里,其实也不难猜。”
  如今这朝廷里,能不畏凌首辅一派的,除了地位超然的定国公与凌叡的政敌朱次辅,也就只剩下大理寺卿宗遮以及都察院那两位一言不合就要触柱的御史了。
  霍珏既然都费劲心思进了都察院,那冤大头还能有谁?
  十有八九不是鲁御史就是柏御史。
  -
  薛无问心里同情着的那位冤大头,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个儿委屈。
  翌日一早,神清气爽、步履轻快地走入都察院,微笑着捋了捋长胡,望向霍珏与宗奎的目光慈爱得简直就像老父亲一般。
  昨日贾隋送来的那账册鲁伸亲自验过,毫无半点伪造的痕迹,应当是真的。
  虽然不晓得这么重要的账册为何胡提那狗犊子没有毁掉,可既然账册落他手里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鲁伸瞧他们这一群道貌岸然、狼心狗肺的伪君子不顺眼很久了!
  鲁伸点了点霍珏与宗奎,中气十足道:“你们二人随我来。”
  说着便端着个茶壶,慢悠悠进了隔壁的屋子,阖上门,慈祥道:“都坐下,在都察院这里,不必太过拘谨。”
  霍珏、宗奎二人恭恭敬敬坐下,摆出一副要洗耳聆听教诲的姿态。
  鲁伸放下茶壶,从一边的案牍里抽出两卷,递与他们,道:“昨日让你们暗查的,秘告兵部尚书贪墨一事,你们二人不必继续跟。那案子兹事重大,由我与贾御史二人负责监察便足够了。”
  鲁伸说到这,怕这两个好苗子多想,又谆谆解释了一句:“我们都察院虽人人不畏强权,可有些时候有些事,不能由你们冲到前头去。薪火相传,明白吗?”
  昨夜他与贾隋不眠不休商量了整整一夜,心知肚明这本账册查到最后,会掀起怎样的风浪。
  七年前,北狄能在炎夏之日突袭肃州,不死不休地与定国公缠斗了足足四月,恐怕背后早就有人谋划好了一切。
  为的就是将康王顺顺利利推上皇位。
  如今成泰帝御宇六年,百姓也算得上是安居乐业。
  不管当初成泰帝在先太子的谋逆案里充当了何种角色,为了大周江山社稷之安稳,他们是决绝不能把火烧向成泰帝的。
  可成泰帝不能碰,不还有凌叡那伪君子吗?
  他凌叡仗着从龙之功,党同伐异、朋党比周,长此以往,大周的朝堂早晚有一日要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成为他的一言堂。
  这两年难得成泰帝对凌叡生了些厌烦之心,每次都察院弹劾凌叡一党时,也多是站在他们这一边,训斥凌叡的党羽。
  说不定这一次是个机会。
  成,能重创凌叡一党,甚至……洗刷当初先太子府还有卫霍二家的冤屈。
  败,则他与贾隋招了成泰帝的厌弃,仕途到顶,甚或人头不保。
  鲁伸性子耿直,却非无脑之人。
  这样需要拿命去冒险之事,都察院不能人人都卷入此事之中,有他与贾隋便足矣。
  至于眼前的两个少年郎,一个惊才绝艳、光风霁月,心系天下黎民苍生,尚未入仕便能救半城百姓于旦夕,另一个年纪轻轻便名满盛京,自身才华横溢不说,背后还有强大的宗族作后盾。
  假以时日,他们二人未尝不能接他与柏御史的衣钵,带领都察院众人惩恶除奸,匡扶正义。
  从前都察院也有一个顶顶好的苗子。
  那人还是鲁伸的学生,从进都察院那日起,便是他亲自手把手教的。
  可惜啊,那孩子七年前没了。
  鲁伸每每想起那日,便悔不当初。那一日,本该由他去的。他年纪大,这辈子该享的福也都享得差不多了,死了也不可惜。
  可他那学生,明明还那样年轻。
  从前吃醉酒的时候,还曾与贾隋一同打趣他与柏御史,说日后成亲了,也要学他们,出门前,必要同自家夫人来一句:“今日为夫兴许会触柱而亡。”
  那时他与柏御史听见后,还指着他笑骂了两句。谁都没想到,这样一句酒后戏言,有朝一日竟会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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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屋里出来,宗奎翻了翻手上的案牍,快速扫过后,嘴角一压,嫌弃道:“这都什么破事!镇平侯宠妾灭妻之事,在这盛京谁不知晓,有甚好查的?当初他那嫡长女不就因为妻妾相斗,才被弄丢的嘛。诶,状元郎,让我瞧瞧你那案牍写的是什么。”
  宗奎毫不见外地将霍珏手里的案牍抢了过来,定定看了半晌后,嗤笑一声,道:“你这更是好笑,竟然有人要检举大相国寺!说什么药谷私自种了违禁药植,那大相国寺如今的药谷谷主不就是圆青大师吗?那位大师的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谁敢去查他呀!”
  宗奎将案牍一把拍到霍珏胸口,目露同情道:“原先还想着同你换的,罢了罢了,我还是去斗镇平侯吧!你也别丧气,我听叔叔提过,圆青大师从前与都察院有旧,你去那里顶多也就吃个闭门羹而已。”
  听他提起宗彧,霍珏看了宗奎一眼,轻点了下头,淡声道:“宗大人如今在顺天府可还适应?”
  “怎会不适应?”宗奎摆了摆手,道:“我那叔叔最爱查案,总之大案小案冤案错案,一案不落。眼下来了顺天府,简直是乐不思蜀。不过呢,他先前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陈年旧案,早出晚归地查那案子,急得唇角都要冒燎泡了,也不知晓那案子如今查得如何了。”
  宗奎想起当初宗彧一提起那案子时讳莫如深的模样,心里其实对那案子很好奇。
  “你知道吗?锦衣卫那浪荡子还有禁军的副统领大人都曾去顺天府寻过叔叔,我猜着应当是与那案子有关。若真是如此,那案子恐怕牵涉甚广。”
  想到这,宗奎不免有些扼腕,那案子定然很不一般,真想一块去凑热闹啊。
  “可惜叔叔他半句都不肯多说。诶,状元郎,叔叔对你青睐有加,改日你同我回去一趟如何?说不定叔叔愿意给你漏一两句口风!”
  霍珏神色淡淡地瞥了瞥满眼期待的宗奎,没应他的话,只道:“我看案牍去了。”
  宗奎见他丝毫不感兴趣,虽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勉强,摇头叹一声,便快步跟上霍珏的步子。
  -
  大相国寺在大周的地位一贯特殊,上至天王贵胄,下至黎民百姓,都对这屹立数朝风雨的佛寺心存敬畏。
  会收到这样一封密告信,属实是出乎都察院众人的意料。
  不过既然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那药谷里有违禁的药植,那不管如何,都要派个人去瞧瞧的。
  于是五月上旬刚过,霍珏便要启程前往大相国寺。
  前一日夜里同姜黎说起这事时,小娘子还有些不舍。
  “大约要去几日呀?我看看要给你备多少套换洗的衣裳还有在路上吃的干粮。”
  听她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出远门。霍珏瞧了瞧小姑娘不舍的神情,一时有些好笑。
  “我骑马去,约莫一日便能回来。”他道。
  姜黎一听,才一日呀,那没甚不舍的了,笑眯眯道:“苏老爹还在那药谷里呢,你既是要去,那顺道帮我捎些东西过去给他。”

  自从上次的大相国寺一行之后,苏世青便留在了药谷里,说是要跟着里头一位大师学习药理。
  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后,他的心境比之从前又更上了一层楼,很是有些大彻大悟的意味。
  对习医之人来说,这样的心境可遇不可求,对医术的精进也是大有裨益。
  姜黎不知霍珏要去的就是药谷,想了想,怕耽误他的公事,又道:“若是不方便也无妨,反正我同娘还要再跑一趟大相国寺给你还愿的,给苏老爹送东西也不急在这一时。”
  “不碍事,我正好也要去一趟药谷。”霍珏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不在的这两日,你若是想,可以去寻阿姐。”
  姜黎睁大了眼:“我可以去定国公府寻阿姐吗?定国公府那样的门第,规矩定然是很森严的,我若是去看阿姐,会不会不合规矩,给阿姐招来麻烦了?”
  自从卫媗回了定国公府后,姜黎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见过她了。
  方神医两个月前被薛大人请去定国公府“小住”,她一度以为是卫媗身子出了事,急得不行。后来才听霍珏说,是阿姐想要小孩儿了,这才请了方神医过去给她调养身子。
  在大周,十六七岁就当娘的女子大有人在。
  卫媗眼下已经二十有二了,她的生辰是九月初十,九月一过,便要满二十三了,的的确确是到了生儿育女的年纪。
  若她能生个小娃娃,甭管是男是女,都是再好不过的事。
  姜黎一想到能见到卫媗,眼睛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霍珏捏了捏她的指尖,笑着道:“怎会?你若是想去,让何宁往定国公府递个口信便是,阿姐定然很欢喜你过去。”
  姜黎心下一喜,先前因着霍珏要出公差的那点子愁绪也瞬间没了。
  第二日一早,早早收拾好霍珏的东西,待得他离开了,便迫不及待地喊来何宁,让他跑一趟定国公府。
  一个时辰后,定国公府的马车悄悄停在了永福街,接到人后,马蹄“嘚嘚”跑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定国公府。
  姜黎下了马车,穿过垂花门,还没走几步,便见一道窈窕的身影立在影壁那,笑盈盈地望着她。
  此时正是繁华盛开的时节,几支细细长长开满白花的流苏树枝从一边的十字墙洞里斜插出来,衬得那人愈发的素雅。
  “阿姐!”姜黎兴奋地唤了声,提起裙子跑了过去。
  正当姜黎欢欢喜喜地在定国公府与卫媗叙着旧时,霍珏一人一马赶在午时前抵达了药谷。将马系于树下,他信步往药谷行去。
  这药谷的主人是圆青大师。
  圆青大师的名气虽比不得圆玄大师那般如雷贯耳,可也是寺里圆字辈僧侣里难得的高僧了。
  四十年前,圆青大师被前任住持领进了大相国寺,那一年,圆青大师尚不足九岁。
  世人皆知大相国寺药谷里圆青大师医术高明。却不知,比之医术,这位高僧更擅长的是毒术。
  更不知,这位高僧在出家前,姓赵。
 
 
第81章 
  阳光明媚, 春风和煦。
  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郎君立在竹庐外,深沉的眼定定望着那写着“药谷”二字的匾额 。
  少倾,前头的竹门“吱呀”一声打开, 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
  赵遣看着立在外头的郎君, 张嘴“啊”了一声:“霍解元!”
  霍珏微微颔首,提唇笑道:“赵大夫, 许久不见。”
  “啧啧啧,稀客呀稀客呀!听闻霍解元连中六元, 澹台折桂,赵某在此给霍解元送上迟来的祝贺,恭喜霍解元喜中状元!”
  赵遣说着便嬉皮笑脸地拱手弓腰,做了个揖, 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自打去岁随众人来了盛京后,赵遣便同薛无问请辞,独自来了药谷,一住便是半年。
  说来,去岁若不是寻到了方神医, 他约莫是要继续留在定国公府, 守着世子爷那块心尖肉的。
  “瞧我, 愣着在这作甚?进来进来,我给你泡一壶这儿最好的明佛山黄芽茶。”赵遣一拍脑门,赶紧侧了侧身, 给霍珏让了路,道:“ 霍解元此次前来,可是来探望苏大夫的?我悄悄同你说, 上月苏大夫收到霍府送来的喜讯, 喜得一连两夜都不能阖眼。”
  霍珏温声道谢, 拾步入内。
  一入竹门,便见得漫山遍野的药植在湛湛春光里摇曳,连路过的风都缠上了几缕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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