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个时间,玉龙瑶盯着门帘上的花纹走神。
他还是不大清楚目前对金羡鱼的感情。
他极容易喜新厌旧,反复无常,按理说“共妻”这件事对他而言足够新奇,他也玩得很开心。
小鱼儿在他身边,他也留下了谢扶危。
或许正如她所说,他只是想尽享齐人之福。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步调,他的预想进展,他应该感到高兴,绝不是该像现在这样,他觉得有些不甘,有点儿懵又有点儿怅然。
一“帘”之隔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布料摩挲声,细细的微微的,像是细雨落在草叶上,听得玉龙瑶心中有些紧,也有些痒。
这对他而言是个难得的体验。
“还没换好吗?”他轻声问。
大仙洲的成衣店还挺潮流的,有着和现代差不多的单独的试衣间,就是没镜子。
她胸围好像大了点儿,小衣也不知道是什么布料,滑滑的,总往下面坠。
难道说魅力值加成还有加胸围这一项吗?
“等等。”金羡鱼郁闷说。
玉龙瑶掀起帘子,长驱直入,道:“我来帮你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雪白的脊背。
脊柱沟线条优美,红绡雪肤,乌发艳色,有那么一瞬间晃了晃玉龙瑶的眼。
玉龙瑶猝不及防地走了进来,金羡鱼只惊讶了那么一秒,就随他去了。
曾经的老夫老妻了,哪里没看过。
最主要的是经过这一晚上前有狼后有虎的思索,金羡鱼她终于再次坚定了决心。
为什么一碰上玉龙瑶和谢扶危,她总是不自觉地将自己置于下风的地位,气势上先输了一半。
难道说是前世留给她的心理阴影还是太大了?
整个晚上她躺在床上,认认真真在脑子里给自己打了个草稿。
她在害怕什么?
怕死吗?
倒也没那么怕。
怕和这他俩三人行?她并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把他们两个当成器—大—活—好的自动按摩—棒倒也没什么可惧的。
这么一一整理下来。
卧槽!她完全没有怕的必要啊,她简直是无所畏惧好吗?
金羡鱼精神一振,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皱起了眉,心里砰砰直跳。
玉龙瑶他深知这一点。
从头至尾他一直在利用她对他的反抗、厌恶之心,潜意识残留的阴影,迫使她不自觉地屈服!!
这好比是心理层面上的博弈,她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掌控。
意识到这一点金羡鱼冷汗涔涔地淌了下来。
如此一来,玉龙瑶这几天的行为很难不是说在故意恶心她。
她在这个世界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谁能够威胁到她。
……白苹香算其一,但她这位美人师父目下被关押在灵山菩提寺,玉龙瑶应该还不敢与采莲华寺为敌。
她逃不掉,但她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这么一想,她竟然还没原著里活得轻松自在。她其实完全可以活成上辈子的恶毒女配。
玉龙瑶若是像上辈子一样厌恶她,她反倒求之不得。说不定还能反向撮合这二位双宿双飞。
如果真撮合不了,她就只能试着彻底拆散这二位的结盟了。
玉龙瑶素有搅屎棍之称,是个彻彻底底的教唆者,她不确定有过一次翻车经验之后,他还会不会中招。
第45章
总而言之,目前也没什么合适的解决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金羡鱼默默嘟囔着,黑着脸扯了扯身上的小衣。
少女胸脯隆起,腰身纤细,肌肤泛着淡淡的珊瑚粉。
踏入更衣间,玉龙瑶惊讶了半秒,对这猝不及防跳入眼底的香艳一幕却视若不见,淡淡地帮她系上了系带。
至少表面上是视而不见。
帮着金羡鱼系上系带的时候,在这一瞬间,他心底忽然闪过了很多念头。
一个男人若想要惩罚一个女人,是很简单的,大抵上离不开床上那档子事,就连玉龙瑶也不能免俗。
这种妻子在试衣间叫丈夫帮忙扣内衣带的事,在无数对平凡的夫妻身上上演,但在玉龙瑶和她身上上演就显得诡异非常。
其实在成亲之后,她和玉龙瑶也度过了那么一段“蜜月期”。
玉龙瑶身为分家庶子在玉氏地位不高,每天兢兢业业在天机阁内办公。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在忙着搅屎。
不过那个时候,她体恤他上班辛劳,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分忧,就只好偶尔拉着他一起出来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玉龙瑶低头帮她系上了系带后,对她的轻松感到很好奇,也很惊讶,翘起唇角,语意不定地问:“你难道就不怕我在这儿突然兽性大发?”
金羡鱼露出个几乎洞察一切的笑容,目光平静地自他下半-身掠过,讶然笑道:“你的小拇指已经好了。”
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她又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颇有余力地和玉龙瑶打着嘴炮。
事实证明,玉龙瑶这个来自古代的土包子,论垃圾话绝对比不上浸淫互联网,纵横键盘多年的金羡鱼。
玉龙瑶:“……”
闻言,他突然不说话了,沉默了下来。
隔了足足有好几秒,他这才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般地说:“多谢你的体谅关心。”
金羡鱼微微一笑,轻快极了:“不客气呀,毕竟到时候我们三人欢好,你若输给谢仙君,我还觉得丢人呢。”
玉龙瑶闻言,眼含讶然地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小鱼儿你比我想象得要大胆许多。”
“那我期待至极。”他闲聊般地随口说道,微笑着结束了这个话题。
说完,笑容淡去就从“试衣间”退了出去。
金羡鱼见好就收,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还是有点儿用的,至少这还是玉龙瑶主动结束这个话题不是?
又试了几件衣服之后,谢扶危终于回来了。
他的长相不得不说十分拉风,雪白的长发、眼睫、眉毛。
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这一身白袍更加打眼。
他对周遭目光视若不见,眼睫垂落,一步一步踏入帘子里。
一旁守着的伙计愣了一下,冲上去拦:“等等!这位郎君!你不能进去!”
谢扶危充耳不闻。
伙计惊恐地看向玉龙瑶:“郎君,您夫人……”
好在下一秒,金羡鱼便和谢扶危一道儿走了出来。
那位雪郎君就跟在少女身后,一身威压几乎收拢于无形,唯有行走间有淡淡的寒气溢出。
少女的神情没有任何被冒犯的不悦,似乎是认识的。
伙计彻底傻眼。
难道说这位才是这夫人的郎君吗?
“你说错了,这不是我的丈夫。”金羡鱼似乎察觉到了伙计的想法,耐心地解释说,“这位才是我的丈夫。”
伙计:“……”
“至于这位,”金羡鱼拉着谢扶危的罩袍衣领,迫使他低下头,银发滑落颊侧。
这才抬起他下颔,抚过他细密纤长的霜睫,心平气和地笑说:“这位应该是我宠爱的小白脸情夫吧,也可以说是男宠?”
至于接下来怎么完美扮演恶毒女配。
所谓恶毒女配,无非是两面三刀、爱慕虚荣、反复无常之辈。
金羡鱼想了半天,还是决心先从花钱开始。
从前作为“主母”,她发自内心为玉龙瑶考虑,努力开源节流,现在可不一样了。
玉龙瑶虽然只是分家家主,但天星漏玉氏怎么说也是正道大哥大,她不相信玉龙瑶会没几个存款。
至于谢扶危,贵为洞真仙君,想必名下灵石也是堆积成山。
想到花钱,金羡鱼是真的发自内心感到高兴了。
她眼睛眨也不眨,开开心心地一口气将这件成衣店里的衣服全都买了下来。
身为女孩子,又进化成了个高P版,滤镜拉满的,哪怕之前对逛街这种事不够热衷,这下也忍不住沉迷其中。
这件朝霞散绮般的石榴红的裙子,那件鹅黄色的襦裙,正是如今大仙洲时兴的款式。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伙计目瞪口呆地震惊完,便迅速收拢了情绪,兢兢业业地为金羡鱼介绍起来。
“仙子你看,这件粉色的衣衫,可是用九百多朵重莲,莲瓣尖儿上那一点色彩染就。”
金羡鱼眼睛眨也没眨,痛快地吩咐玉龙瑶掏了腰包。
少女抿唇一笑,拿起一件红衣,在胸前比划了一下:“你看这件好看不好看?”
玉龙瑶果然未拒绝她买买买,他退后一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笑道:“颜色动人。”
金羡鱼:“好,那就将这件也包起来。”
伙计权当做是她是将钱交给了玉龙瑶管理,看着谢扶危和玉龙瑶的神情顿时就不一样了,神情带了点儿微妙的鄙夷。
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竟然以色侍人。
接下来她像是全然忘记了谢扶危的存在,动不动征求玉龙瑶的意见,高高兴兴地在现实里玩起了奇O暖暖,就算是玩奇O暖暖,谁舍得一口气氪那么多啊。
谢扶危便静静地跟随在两人身侧,安静得几乎快要融入空气中,不知有没有察觉她有意识地忽略。
金羡鱼惊讶地看了眼神情含笑,不动如山的玉龙瑶。
他比她想象中貌似还要有钱。
出了成衣店,紧跟着就去了珠钗店。
金银玉石、白璧明珠,星摇光动。起初她还有些罪恶感,眼花缭乱之下则完全麻木,就当是促进消费,劫屑济贫,回馈社会了。
金羡鱼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到后来竟需要几辆车来装。也不必再回到那间木屋,她一掷千金,直接买下了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邸。
她大学在某个一线城市,平均房价几万多一平,买房子无疑于天方夜谭。
不得不说买房子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就连还算冷静的金羡鱼,一颗心也激动地忽上忽下。
看来即便穿越到修真界她这小市民心态也没有任何改变。她羞愧地想。
在此时的金羡鱼眼里,玉龙瑶和谢扶危简直是带金库矿山的人形自走按摩-棒,过往的烦恼足可称之为庸人自扰。
在花钱这件事上她没什么创意,除却绫罗绸缎金银玉石,还买了不少用途广泛的法器丹药,
当然还有一些聊以解闷的话本。
回到姑且称之为“家”的地方,金羡鱼看也没看那些绫罗绸缎一眼,翻出话本反锁上门就开始打发时间。
那些金银玉石她别有用处。
可能是她今天的反应打乱了玉龙瑶的节奏,他竟然也没再恶作剧,托他的福,她一直看到了半夜。
古代的话本其实没什么可读性,看到一半,她就觉得困了,只不过躺在床上睡不着,又实在觉得无聊。
后半夜的时候,金羡鱼肚子饿了,打开门去了趟厨房,隐约能闻到厨房里淡淡的药味。
她愣了一下,快步走到炉子前,摸了炉火。
还是温热的。
又揭开盖子一看,药炉里残存着黑黝黝的药渍。
用指尖刮了一点,凑到鼻尖仔细嗅了嗅。在这么危险的修真界活了百年,对药物进行基本地判断辨识她还是做得到的。
狗脊?
多用来治疗下肢无力、腰膝酸软,具有补肾强身之效。
金樱子。固精缩尿之用。
金羡鱼错愕地张大了嘴,忍不住扑哧笑得乐不可支。
看来她这一脚的确踹得够狠的。
谁能想到玉龙瑶还会在半夜偷偷煎药喂!不,恰恰是他这种人才会避着人在夜里煎药。
怪不得他一直没主动提议要入洞房,原来原因在此。
丢下药炉,金羡鱼眼睛眨也不眨,一口气拿了好几个馒头,又端了一碟辣椒酱。
玉龙瑶兄弟遇难这个发现让她食欲大开。将辣椒酱抹在白韧劲道的馒头上,又辣又咸,辣的人浑身冒汗,她吃得简直根本停不下来。
在她吃着馒头的时候,厨房的门忽然又被推开了,竟然是玉龙瑶。
他脱掉了常穿的黑色罩袍,白襦青袴,绑了个低马尾,看到她的时候惊讶极了。
“小鱼儿?是你?你没吃饱?”
金羡鱼看着药炉反问:“你受伤了?”
玉龙瑶:“……”
他面不改色地走过来,笑道:“介意吗?”
金羡鱼头也不抬,继续大快朵颐:“请便。”
玉龙瑶感到一阵奇妙,从前金羡鱼少有这般忽视他,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和他一样,不爱他。
她只是在回报他当初的恩情。渐渐地,就以为自己也爱了。
厨房里安静地只能听到金羡鱼细细的咀嚼声。她吃得痛快极了。
玉龙瑶看得也新奇极了,诧异得像是在观看什么难得一见的新鲜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