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国公出谋划策,“那你也别去了!左右你也不是没人要的,她折霜算什么,咱们换一个!”
刕晴牙不愿意了, 俊美的脸一垮,嘴巴一耷拉,“不,我就要他。”
沐国公气的拿起刀就要往他身上砍,刕晴牙倔的很,头一伸:“将军,你砍吧,反正我就要去人家家里。”
沐国公没办法,只好让老妻去折霜那里探消息,沐国公夫人想了想,直接找了威远侯夫人一起去。
“好歹你跟她好,去了帮我说几句好话,那孩子出身乡野,虽然脸好看,但脑子不行,杀敌厉害,遇见个喜欢的女子,却只知道拎着自己的茄子豆角给人家加菜,我们家老公爷都愁死了。”
威远侯夫人是看见过刕晴牙的,想到他的脸,也觉得折霜能让他进家门,那张脸功不可没,没准真有点意思,她想到折霜的性子,便对沐国公夫人道:“她还真得有个软性子的人才合适,这事情,咱们去找她不行,还得找她家阿娘。”
反正是不能找南陵公的。
沐国公夫人便答应了,两人一起下了拜帖给南陵公夫人沈凝,沈凝收到拜帖就扔折霜身上,折霜笑的肚子疼,歪在沈凝的怀里道:“还能怎么办?您也得表示对我如今还不成婚很是不满,不过对刕晴牙也不满意嘛。”
沈凝就道:“你们这么折腾做甚?不如直接成婚罢了。”
折霜却道:“该有的路还是要走的,免得惹人怀疑,这已经算很快了。”
沈凝笑起来,“也是,快的很,不被人起怀疑,还是因着他那张脸。”
于是等沐国公夫人和威远侯夫人来的时候,沈凝就忧愁的道:“我也是给她相看了好几个人,她却不满意,这回虽然对刕小将军有些好感,可咱们也知道那是为什么,过日子,哪里是奔着脸去的?再者说,我也不瞒你们,当年我答应阿霜跟文远侯家的婚事,也是看中那孩子会留在京都,将来就在京都,再怎么样,阿霜跟着在京都,要是出个什么事情,受了欺负,我便也能替她收拾人,可要是离了我身边,哎,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
“可刕小将军,我就算不看重他的身世,可将来万一有战事,他总要出门打仗的吧?阿霜是跟还是不跟呢?还有啊,要是他将军真有出息,去了别的地方驻扎——我就这般跟你们说吧,我家阿霜那性子,肯定是要跟着去上任的。”
沈凝说到这里,还真哭起来了。
“我嫁了个将军,年轻的时候常年担忧着他能不能活着回来,后来生了三个儿子,老大老二又是个将军,老大出息些,可也危险多了,我是一辈子烧香拜大佛,就想着他们能平平安安的,如今老大好不容易在我身边了,阿霜若是要走,我还活不活了?”
她就坚定的道:“哎,不成不成,我是再受不住离别了。”
这话说的,就是沐国公夫人也觉得是这样。反正她的女儿,她已经起誓过不嫁给武将了。武将是什么?生死一瞬间,就算有滔天的富贵,她家也享不起。
威远侯夫人也是武将之家,自然懂这话,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都知心知意。
沐国公夫人已经忘记劝说了,反而感慨,“这么多年,咱们三家都是知道彼此在哪些寺里,庙里捐香油钱的在,谁都不容易,嫁给他们一辈子,就操心了一辈子,就说这几年,我家老头子那身体,还挂帅出征,我心里多担忧啊?”
她觉得人家南陵公夫人一点儿也没有敷衍她,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是个十足的实在人。
之前怎么没有交心呢?
便约定了常来常往。
然后出了门,跟威远侯夫人相互对望一眼,这才清醒过来:“完了,不仅没有说动南陵公夫人,还将刕晴牙的路在丈母娘面前堵死了,她们说了多少武将不好的坏话啊?”
威远侯夫人心道:我刚刚还想阻止你来着,后来便不好说了,得了,你自己回家解释吧。
两人分道扬镳,沐国公夫人心虚极了,见了刕晴牙也笑的有些言不由衷了,见他期待的眼神看过来,她摸摸自己的良心,嗯,还有几分,便还是照实说了。
沐国公大怒,“成事不足,成事不足啊!!!我们武将怎么了,没有我们武将,哪里有你们的安稳和富贵?”
沐国公夫人脖子缩了缩,却瞬间抓住沐国公话语里面的漏洞,也嚷开了,“我这富贵是你带来的吗?我这富贵是我与生俱来的,可嫁给你之后,我是天天担忧的睡不着,我哪里有一天是安稳的?”
她哭道:“就知道在外面打仗,回家了也这里兄弟那里兄弟,从不知道给你烧香求菩萨保佑的人是谁!”
然后开始翻旧账,刕晴牙便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站在门口,听里面沐国公夫妻吵闹,翻旧账,觉得温馨极了。
若是年老的时候,能跟阿霜这般,便死也值了。
……
另一边,沈凝跟折霜无辜的道:“我就说了几句,她们就开始附和我,可不是我蛮横。”
折霜便唉声叹气,“沐国公夫人最是心善不过,可威远侯夫人怎么也这般?”
沈凝便笑,“都是武将之家,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凶险,婚后你们要是好,便还罢了,要是你们但凡有个好歹,她就要被我恨上了。”
折霜一愣,然后也笑起来,“这些婶子们心里都是明亮的。”
她就跟折泓道:“那就靠你了。”
折泓便哼了一句,“看着吧,我不把那小子折腾死。”
果然过了几天,沐国公忍不住了,带着刕晴牙亲自来找折泓,“妇人们知晓什么?我只将人领来,你自己看看,他要是但凡差点,我今天就张不开这张嘴。”
折泓想,人是好的,不然我能答应?
不过哪个岳丈看女婿是顺眼的?
便带着人去军中,想着自己也要亲眼看看这小子的本事,十八般武艺,都试了一遍,没输。
折泓已经有些满意了。刕晴牙的杀招招招致命,这是真上过战场的人的打法,没有一点花架子,如今这京都城里的兵都不如他。
他目光中露出欣赏,沐国公眼尖,立即就有些得意,道:“是吧?行吧?我跟你说,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不然我可张不开这嘴巴。”
折泓就也跟他说实话。他说的跟沈凝说的又不一样。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希望他过的好,以前是希望她嫁个自己喜欢的,可是自己喜欢的有什么用?她眼里揉不得沙子,我也不瞒你,她心眼实诚,是奔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去的。和离之后,我就想,我到哪里去给她找这么个人?”
就是他自己也做不到啊。
沐国公就觉得有戏,把刕晴牙叫来,“你以后纳妾吗?”
刕晴牙就连忙摇头摆手,“要是能得阿霜为妻,我这辈子只她一人,若是我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折老将军便可直接一刀杀了我,我要是躲一下,便遭雷劈。”
如此重誓,好似感动到了折泓,道:“哎,可我也不能直接答应你,毕竟你想,你跟阿霜的事情还没成,你回去吧,我肯定给你说好话,但是我家女儿的婚事,还得她自己答应才成。”
沐国公就回去了,嘿嘿的笑,对沐国公夫人炫耀道:“我就说,我一出马,一个顶三。”
沐国公夫人好奇,“南陵公真答应了?”
沐国公便道:“自然是答应了,我们男人看女婿,可没有你们那般婆婆妈妈,我们看的是人才!”
沐国公夫人就冷笑,“是啊,人才,我是瞎了眼,当初才信我阿爹的话,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后面过上了这般的苦日子。”
但话不管怎么说,京都城里已经传开了,说是南陵公已经答应婚事了,只待折霜点头。
可这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卷起了一股风,说起了刕晴牙的身世。
他在村子里的事情倒是早就通报过给朝廷,以功抵罪给免罪了,徐州那边朝廷也定了案,是两族对战,并不算一人的错,刕晴牙属于逃出去的人,小罪罢了。
值得被人诟病的是,他曾经被莫知晓关起来过。
有几个最近买了茄子豆角想上门的公子哥就笑着道:“此种男人,怎堪良配?”
折霜笑笑,回到家里,刕晴牙拿着一个炒勺就飞快的奔过来,气势汹汹的道:“阿霜,你回来了,外面的人怎么说我?”
折霜:“说你贤良,堪为良配。”
刕晴牙狐疑,“不是这般说的吧?”
折霜:“我心里就是这般想的。”
于是一句话又将人哄好了,两人吃过饭消食,刕晴牙手指在她手里缠来缠去,问,“是承恩侯?”
折霜点头,“是他。”
她笑盈盈,说出来的话却委实不怎么好。
“莫知晓那副性子,就是他跟先承恩侯夫人纵容出来的。”
死在莫知晓手里的人可不少。“其中有一个小童,才十岁,就被折磨至死。他的兄长来闹,却被承恩侯按下,打断了一条腿,终于在三年前病故,阿兄当年查得此事,便让人准备了,承恩侯会朝着这条证据去查,都是孽,他会信的。”
然后笑笑,“他应当只是泄愤,便随他去,咱们不招惹他。”
她道:“你正出事,我还愿意嫁你,怕是能留下千古佳话了。”
第64章 满庭春(9) 苏弯弯啊,你的脊梁骨直……
承恩侯喝的酩酊大醉。
新娶的小妻子带着人过来安慰他, “侯爷,到底是怎么了?”
小妻子得他心,承恩侯抱着她诉苦。
“那么小, 一点点的养大,教他读书识字, 教他知书达理,谁知道?谁知道人就没了!”
承恩侯夫人就大概知道这是又缅怀自己的儿子了。她是一年前嫁给承恩侯的, 老夫少妻,她本也不想嫁,谁愿意嫁个比自己爹还大的老头子?
但没有办法, 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她反抗不了。虽然如今京都的人都说和离, 但是这又谈何容易?
没有父母帮衬的时候, 只能是自己努力的往上面爬。所以承恩侯夫人是不悔的。反而嫁过来之后,对承恩侯小意温存,迅速站稳了脚跟, 拿捏了后院喜欢跳脚的陈姨娘。
她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打算, 慢慢的也算是得了承恩侯的信任,如今只差生下一个孩子。
但不知道是她的原因还是承恩侯的原因,一年来总是怀不上, 不过她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怀不上孩子大概是承恩侯不行了。
毕竟年纪大了,后面的其他妾室也没有怀上。
那这以后还有什么奔头?但承恩侯一闭眼睛, 自己就没有活路了。
庶子们都有自己的姨娘,哪里会真心奉养她,到时候自己难道还要看一个庶子和姨娘的眼色吗?
她便不免心中着急,去寺庙里面求了菩萨, 解签说是这几天圆房,说不定能得个儿子,所以最近几天都想方设法的想要跟承恩侯温存。
谁知道承恩侯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缅怀起那个死去的大少爷。
承恩侯夫人身为女子,其实对那位大少爷十分鄙夷。她在府里一年,听的看的其实都大概能知道,所以她明白,这位大少爷也算是死有余辜,手里不知道多少条人命了。
如今他死了,还要来妨碍她得儿子,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都已经想开了只要后半生荣华富贵,结果千算万算,没算着承恩侯不行。
但承恩侯明显是看重这个死去的嫡子,她说不定也能利用起来。两人虽然只相处了一年,但是,承恩侯夫人对丈夫的了解却很深,知道怎么说话会得到他的认同。
便唉声叹气,装作是心痛他:“虽我不该说,但我觉得,侯爷哭来哭去的,却总没哭到重点,我在旁边看着都着急。”
承恩侯抹抹眼泪,“你这是什么意思?”
承恩侯夫人就语重心长的道:“侯爷,若是姐姐还在,必定跟我是一个想法。我们女人家不懂其他的,只懂得要给夫家传宗接代,更懂得什么叫做孝顺。”
她道:“如今大少爷已经身亡,您哭是没有用的,他和大少夫人又和离了,若是有鬼魂在,毕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我瞧着,不如给他养一个继子,说句不好听的,但你我都走了之后,将来大少爷才会有一个真心实意供奉他的。”
这话是真说到承恩侯心里去了,他其实早有想法,但毕竟家中庶子的子嗣也少,根本开不了口,再者说,即便是将家中庶子的儿子过继给了大儿子,亲爹亲娘在身边,也记不住自己的父亲是死去的那个。
承恩侯夫人就顺着他的话道:“这个倒是我没有想到了,还是侯爷想的周到。”
然后便不说话,只一味地唉声叹气,倒是承恩侯想到了别的主意:“既然如此,不如从远亲里面过继一个,就养在……养在你的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