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疏离,放下画架,她伸出被磨得痛红的双手给少年看,脸上全是脆弱,“好痛。”
“陆惑,山上好多蚊子,我被咬了,衣服还被勾破了。”
女孩一直撒着娇,陆惑哪里还心思关注门外站的那个男生,他看着女孩雪白的手臂被咬得起了红红的包,脚踝上也有,衣服也被勾烂,简直好不可怜。
“进去我帮你擦药。”
乔汐乖乖点点头。
陆惑顺手提起她的画架和画具放在腿上,轮动轮椅进屋。
门口外,江景呈眼里的神色暗下,他求了一路想要帮乔汐提画架,然而都被拒绝了,而轮椅上的那个少年却能轻易接近她。
如果对方是正常人还好,但对方这样的条件,明显哪里都不如他,江景呈哪里甘心?
回房后,乔汐坐在床上发现,昨天还硬邦邦,硌得人身体发疼的木板床变得软软的。
她低头看去,上面铺垫了很多层软垫子,上面还铺了素白色带着小花的床单。
“是你弄的?”乔汐还发现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插着一些好看可爱的小野花,整个房间多了几分温馨和生机。
陆惑放下腿上的画架,他问李婆婆拿来了药膏。
听到女孩的问话,他轻应了一声:“嗯。”
“鞋子脱了,我帮你擦药。”陆惑挤出药膏。
乔汐并不知道,陆惑帮她洗好衣服好,独自出门去了很远的地方,才买到床垫子。
村里有些路并不好走,更何况他是坐着轮椅,好几次被路上的坑坑洼洼绊得翻倒了轮椅,白色的衬衫被地上的泥土蹭得脏了。
回来后,他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让人看不出半点狼狈。
乔汐脱掉小白鞋,她脚上穿着白色的袜子,袜筒两侧竟然绣着一条金色的,小小的金鱼,很可爱。
陆惑握住她的脚踝,手在她的袜筒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上面的小金鱼,他声音低沉,问她:“就这样喜欢小金鱼?”
乔汐点头,她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当然,最喜欢小金鱼了。”
陆惑漆黑的眼底染了笑意。
她的脚踝纤弱,肤色很白,红点特别显眼。
陆惑指尖勾着药膏,涂抹在她脚踝被咬的位置上。
凉凉的,还有点痒。
乔汐忍不住缩了缩脚,却被大手禁锢得动不了。
她坐在软软的床垫上,看着面前眉目清隽,神色认真,每一处都能入画的少年,“陆惑,你这么贤惠,我都想把你带回家藏着了。”
灯光下,少年漆黑的眼睛里藏着星子。
第38章
第二天, 乔汐吃过早餐后,要有跟班里的人集合,今天还是要上山。
陆惑送她出门的时候, 门口外, 站着昨天那个送乔汐回来的男生。
对方看见乔汐出来, 目光立刻落在她的身上, 他长相俊朗高大,站在阳光下,笑得更好看了。
“乔汐, 早啊,我过来找叶子欣,顺道来找你,还有方糖同学。”江景呈说道。
轮椅上, 陆惑一眼看透了对方的心思,他要找的只有乔汐而已。
乔汐随意地应了一声,“早。”
江景呈把手里提着的袋子举起,他说道:“我住的民宿里有豆浆机, 我借用煮了一些豆浆,加了糖,挺好喝的,现在还是暖的,请你们喝。”
害怕乔汐不要,他又笑着说道:“大家都有, 这里有好几杯, 你们帮忙尝尝味道, 评价一下好不好喝, 不行的话, 我明天再改进。”
说着,他把装着豆浆的纸杯递向方糖。
方糖有点不好意思,她接过了杯子,“谢谢啊。”
江景呈把另外一杯豆浆递给乔汐,笑得俊朗,“你尝尝。”
乔汐随手接过,“谢谢。”
江景呈笑得愈发阳光,“我们走吧,叶子欣估计在隔壁等着了。”
方糖点点头。
乔汐转过身去拿陆惑帮忙提着的画架,“我走了,你乖乖等着我。”
陆惑漆黑的眼睛看了她手上的杯子一眼,点点头,“上山要注意安全。”
乔汐应下。
看着她逐渐走远,陆惑看见那个叫江景呈的男生偷偷看向她,那样的目光他已经很熟悉。
对方甚至悄悄地从另外一侧,走到她身边。
陆惑低垂下眼帘,她这样好,喜欢她的人必定很多。
他们高大,阳光,帅气,喜欢她。
哪天,她就会发现,还是正常的人适合她,毕竟走到哪里,他们能一直陪着她。
她会后悔浪费时间在他身上,又或者懊恼自己喜欢过一个怪物。
清晨的阳光落在陆惑的身上,他的身影孤冷又落寞。
他只希望,她对他的厌恶和烦腻,不要来得太快。
直到看不见乔汐的身影,陆惑才返身回到屋子里。
李婆婆每天都会打理小院子里的菜,她准备摘一些菜留作今晚炒着吃,转眼看见陆惑这个小年轻拿着一件衣服出来。
“李婆婆,请问您有针线吗?”陆惑问道。
李婆婆擦了擦手,笑着开口:“我屋子里有,你等一下,我拿给你,你要针线做什么?”
“她的衣服勾破了,我缝一下。”陆惑有几分不自在,但还是诚实告诉李婆婆了。
他的肤色冷白,又长得出众好看,薄唇微微一勾,都是极好看的。
李婆婆还是头一回遇到想要帮女朋友缝补衣服的小年轻,她连忙点点头,“我这就去把针线拿来。”
没多久,李婆婆就找到了针线。
她递给陆惑,“你会缝衣服?”
陆惑摇摇头,“不会,还需要向您请教。”
“行啊,反正我这会儿闲着也是没事,需要我帮你缝吗?”
陆惑推拒了,“不用的,您教我就可以了。”
李婆婆进屋戴上了老花眼镜,她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开始指导陆惑。
清晨的阳光和煦,少年低着头,神色认真,笨拙地一针一针缝补着乔汐的衣服。
“又刺着了?是不是流血了?”李婆婆看见陆惑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便知道他又刺伤了手指头。
陆惑不在意,“没事的,不痛。”
他头顶上,小叶芽悄悄冒出来了。
李婆婆叹了口气,被针刺伤怎么会不痛?她算是看出了,这个小年轻是有苦有痛都喜欢憋着的性子。
这样的性格是纯善,但是吃亏的性格。
“这里的尾巴是这样绣吗?”陆惑请教李婆婆。
“这一针要绕过去,从里穿就可以了,对,这边还要补一针……”李婆婆推了推老花眼镜,她年轻的时候学过刺绣,针线活还算不错,没想到这会儿头一回教人,竟然是一个小伙子。
对方极有耐性,一针一针地认真缝补,刺伤手指头也不哼声。
他的动作有些笨拙,但还学得有模有样,一点就懂,很聪明,比她年轻时候学习刺绣的那会儿好多了。
太阳逐渐高升,越来越猛烈。
李婆婆已经去厨房准备午饭。
陆惑已经坐在门口处,低着头,安静地一针一针绣着衣服。
他的手跟他的外貌一样,生得很好看。
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透着清冷感,被乔汐认为适合弹钢琴,适合抓床单的手竟然拿起了细细的针,却没有一丝娘气。
他冷白的手指头被针刺破了好多回,指尖上多了不少针眼。
也不知道多久,李婆婆做好饭,她对着门口的陆惑喊了一声吃饭。
少年这才放下手里的衣服。
“缝好了?”李婆婆摆放好饭菜,她笑着问。
陆惑漆黑的眼里带着笑意,“嗯。”
吃过饭后,陆惑把缝好的衣服拿去清洗。
白色的衣服晾在竹竿上,衣摆被勾破的位置已经被缝好,而且上面缝了一条胖嘟嘟的,只有一指大小的小金鱼。
小金鱼的身形有点歪扭,黑色的眼睛很大,丑萌丑萌的,非常可爱。
夕阳落下,陆惑捧着书,坐在小院子里一直等待着。
屋里已经亮起了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阳完全落下,一点点消失在天边,黑幕蔓延而上,天色暗下来了。
乔汐还没有回来。
李婆婆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个女孩子还没有回来吗?”
她的话刚落,门口处便出现了几人的身影。
木门被推开,高大的男生快步走进来,他身上背着一个女孩。
女孩长长的黑发垂下,蹭在对方的脸侧。
江景呈着急地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李婆婆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她住在最里面的房间。”
江景呈背着人快步走进去。
后面,叶子欣和方糖手里提着画架和一大袋的画具,气喘喘地跟着跑进来。
叶子欣追着进去。
方糖看见隐在暗处的身影,她告诉陆惑:“小汐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扭伤脚了,你别误会。”
陆惑点点头,他快速转动轮椅进去。
房间里,江景呈把乔汐放在床边。
“药呢?给我吧。”江景呈伸手去拿药。
“你待一边去,粗手粗脚的,我来帮小汐上药。”叶子欣手里提着刚才在药店买的伤药,她丢下画架画具,就想要上前去帮擦药。
“搽药要用力揉搓才能发挥药效,还是我来吧。”江景呈坚持。
乔汐看着出现在门口处的陆惑,她开口道:“陆惑可以帮我擦药。”她对江景呈和叶子欣他们说道:“今天很感谢你们,改天我请你们吃饭。”
叶子欣转身看到了陆惑,她把药递给对方。
“谢谢。”陆惑接过装着药的袋子。
江景呈的脸色并不太好看,他离开前,交待着:“如果明天乔汐的脚更肿了,最好送她去医院看一看。”
陆惑应了一声。
江景呈转头看向床边的女孩,“我明天再来看你。”
乔汐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明天你们还要上山,我会向老师请假几天。”
江景呈失落地离开了。
方糖站在门口处,“小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喊我。”
毕竟现在乔汐的脚弄伤,她的男朋友行动也不方便。
“谢谢。”
门被关上,室内安静了下来。
乔汐可怜兮兮看向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陆惑,我的脚疼。”
陆惑赶紧过去,“我帮你擦药,哪只脚?”
乔汐用手指了指,“左脚。”
陆惑弯腰握起女孩的脚踝,放置在他的腿上。
他帮她脱掉鞋子,“很疼吗?”
乔汐一向怕疼,她点点头,“痛。”
陆惑把药倒在她的脚踝上,用力揉着。
乔汐疼得立刻想要缩回去,却被少年的大手紧紧按住,“陆惑,你轻一点。”
她哪里受得住他这样的大力揉搓?
“你忍一下。”
乔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不想忍。”
陆惑停下手,漆黑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
乔汐受不了他这样幽暗的眼神,她哼了一声,自暴自弃地偏开头,“那你动作快点。”
陆惑重新帮她揉搓脚踝,“怎么会摔倒?”
乔汐忍着痛,漂亮的眉头都紧蹙起来了,她随口说道:“想你啊,想到忘了神,就摔倒了。”
灯光下,陆惑薄薄的眼帘轻颤着,没有应声。
乔汐转过头去看他,少年低着头,沉默着,神色认真地帮她揉脚。
她眨了眨眼,好一会儿开口道:“陆惑,你是不是吃醋啦?”
“江景呈背我的时候,我的上半身离他很远,没有触碰他。”她解释着,原本她要拐着回来,但其他人都劝她不要伤上加伤,她才被背回来的。
陆惑垂下的眼帘遮挡住他眸子里的神色,“不是。”
小叶芽悄悄从他的头顶上冒出来了。
乔汐眼里带着笑,他还真是吃醋啦。
乔汐甜甜的话儿随口而出,哄着他,“你放心,我不会喜欢别人,只喜欢你。”
陆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羞赧,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你在生气?”乔汐总觉得他有些反常。
陆惑:“没有。”
头顶上的小叶芽已经消失,他真的没有在生气。
男人心,海底针,乔汐有点捉摸不透少年在想什么。
夜里,陆惑去洗澡了。
这时,门被敲响。
门开的是李婆婆。
“你的脚怎么样?摔得严不严重?”李婆婆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