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小呢,这些都不用你,碗烫不烫,要不给奶拿着吧,你只要好好学习,给奶考个大学生回来就成...”
“不烫,我长大了,也想学做饭孝顺奶奶...”
“哎哟,奶的乖孙呐...”
王桂芝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牙酸的听着祖孙两的对话,确定两人出了自家院子,才呸了一声,就西西那死丫头的成绩,还考大学?做梦去吧。
然后一回头,视线便对上门框上少了一大块的地方。
整个人都裂了!
“啊!哪个王八蛋,把老娘的门给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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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西家与大伯家仅一墙之隔,没走几步就回到了家中。
老太太将油墩子放进厨柜里,才掀了掀锅盖,看着锅里差不多煮好的粥水,拿起木勺子漾了几下,才看着苏西,又是心疼又是骄傲道:“我们家西西真厉害,都能自己做饭了,不过你还小,下回可别逞强了,仔细烫着自己,等奶奶回来做就成,我们家西西可是要跟你哥哥一样,那是要考大学的,咋能做这些个粗活。”
苏西听着老太太的絮叨,也只抿嘴笑了笑,对于老太太的话不置可否,15岁的年纪,不管是在二十一世纪的未来,还是六十年代的现在,都不算小了。
尤其是现今,嫁的早的姑娘,结婚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罢了。
“奶,我去掐两根黄瓜,撒点盐拌一拌吧。”苏西见老太太开始揉面,记了下步骤,发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提议道。
陈湘云想着晚上好像真没有什么小菜,遂点头道:“去吧,就在院子里摘,别去自留地了,小心些,可别叫竹竿划伤了。”
苏西应了声,她本也没打算去自留地,毕竟自留地离家里还是有些距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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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苏家,不说在红旗大队,就是在整个南河公社,那也是少有的富裕人家。
苏家大伯苏承忠是红旗生产大队的书记,苏西的父亲苏承孝还有母亲周兰也都是军人。
这样的身份,在这个动荡的年代,简直是又红又专还有钱。
再说苏家祖上,不说远的,就是苏西的曾爷爷,那也是附近颇有名望的老中医,一手针灸术被人广为推崇。
而爷爷苏耀祖,就出身在这样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里,小时候跟着那老秀才吊过几年书袋子,很是有些读书的天赋。
从爷爷苏耀祖的名字就能看出,曾爷爷对孩子的期许,老爷子希望儿子科举入仕,当个官儿。
只是世事本无常,1905年,年满19的爷爷准备考秀才的时候,沿袭了一千多年的科举制度突然就废除了。
当时苏家是有些家底,却到底是小富之家,与那些动辄几百亩良田的地主家庭毫无可比性,根本供不起爷爷出国留学,心灰意冷的曾爷爷看不懂当时动荡的时局,又舍不得这么根独苗苗放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且儿子也到了成婚的年纪,索性歇了心思,让儿子跟着自己学习药理。
就这样,年少懵懂的苏耀祖按照父亲的安排,结婚生子,继承父亲的医术,虽不如自己父亲那般天赋卓绝,却也能应付基本的病痛,在这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大约是苏家两辈子都是大夫,救治了不少人,前些年,打/地主的时候,小富人家的苏家,在所有的村民和有心人的掩护下,被划分到了贫农一列。
爷爷苏耀祖一生娶了两位妻子,第一位妻子在育有一子一女,在儿子11岁,生小女儿的时候,大出血没能救回来。
彼时的苏耀祖也就三十上下,正值青年,长的也是一表人才,又有一门好手艺,所以,即使他带着两个孩子,依然有的是大姑娘想嫁给他。
只是老爷子担心后娶得对前妻留下的一双儿女不好,干脆歇了心思,都推脱了,只说等孩子大了再说。
这一等,就是六七年,大儿子满18岁了,才娶了家里条件太穷,被耽误下来的22岁'大龄’的陈湘云,也就是苏西的亲奶奶。
陈湘云与苏耀祖虽然年纪相差了十来岁,典型的老夫少妻,但是感情却一直和美,虽然只比继子大了4岁,但是陈湘云是个好性子的,大家相处的也算融洽。
陈湘云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苏西的爸爸,苏承孝。
苏承孝出生时,同父异母的哥哥苏承忠已经成家,这个年代,兄弟多,就是底气,老爷子是这个年代少见的独生子,他自己膝下也是单薄,拢共就得了两儿一女,更加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友爱互助。
老爷子是个睿智的,知道一大家子挤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龃龉,所以在大儿子成家没多久,便做主分了家,更是掏出所有家底,建了当时相当惹眼的两套砖瓦房,也就是苏西现在看到的,两兄弟家的一墙之隔的大房子。
苏西摘了黄瓜后,就着冰凉的井水将黄瓜洗干净,才拿进厨房,放在干净的簸箩里,刚伸手准备去拿挂在墙上的砧板与菜刀,便被老太太喝止了:
“放着别动,你这丫头,可别动刀子啊,前几天你晕倒,奶特地去找了村尾的瞎眼二根算了,他说你今年时运不好,恐有血光之灾,你可消停些吧,仔细又要在床上躺个三五天的,奶可真扛不住了...”
说着说着,老太太想起几个月前牺牲的儿子儿媳妇,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老头子走了,儿子儿媳也走了,要不是还剩下三个孙子辈的,她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苏西本来听着老太太那迷信的话,正要提醒封建迷信要不得,便见老太太抬手抹了下眼。
不知怎地,她的喉咙也哽了下,深吸口气,笨拙的转移话题道:“我不碰了,我就洗好了放在那,等奶烙饼的时候我帮着烧火就行。”
“哎!我们西西懂事了!”
眼看着老太太又要开始眼泪泛滥,苏西赶紧又问道:“奶,小哥去哪了?今天下午半天我都没看见他。”
陈湘云一听这话,果然不哭了,满脸慈爱:“楠楠那孩子说你最近心情都不大好,担心你身体还不舒服,下午就去朝阳河捞鱼去了,要是能捞着,奶给你炖鱼汤喝。”
第3章 说起这身体不好,……
说起这身体不好,苏西也是无力吐槽,原身死的太冤了。
小苏西的父母都是军人,虽说父母因为职业的原因,很少能顾及到家人,但是家里还有奶奶跟两个哥哥,对她也是宠爱的不行,算是这个年代,少有的,活的比较精致的女孩儿。
却不想,三个多月前,小苏西父母在参加任务时,为了掩护战友撤离,双双牺牲,这让小苏西一家被噩耗打击的不轻。
如今几个月过去,好不容易小姑娘缓过来些,答应小姐妹们的邀约,去附近的山上溜达溜达,散散心,顺便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的野菜。
红旗大队背靠一座广茂的山峦,现在是6月份,哪怕因为干旱,山上也还是有很多好看的花朵正肆意盛开着,端的是花红柳绿好风光。
女孩子对花卉天然的没有什么抵抗力,大约四五天前,年仅15岁的小苏西,放学后跟村里的一帮小姐妹跑到后山去摘野花。
却不想被村里的小男孩捉弄,哄笑着朝她扔东西。
小苏西虽然脾气被家人惯的有些骄纵,但是她实在是长的好看,完全没有村里别的孩子的黝黑,反而白皙剔透如羊脂玉般的水灵。
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们,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而表现爱慕的方式别扭且鲁莽,只会变着花样的作弄,以期得到女孩儿的关注。
这天,这些个男孩子们向着小苏西扔东西时,小苏西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定睛一看,然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后,就直接晕死了过去。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不远处的小姑娘们慌忙跑了过来,一边摇晃着小苏西,一边看向落在她脚边的东西。
这一看,可不得了,几个姑娘也是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尖叫起来。
却原来,在这后山一处偏僻的地界,有着很多小孩子的尸体,这年月养不活孩子夭折的,或者是生下来就掐死的女孩子,实在不少。
狠心的人家会直接默契的扔在那一处地界,村里人迷信,觉得没养成的小孩子不好入祖坟,直接一张草席卷起来扔掉就好。
这次吓晕小苏西的就是一个小孩的骷髅头。
娇生惯养的小苏西哪里见过这阵仗,被吓得不轻,待送回家后,连续两天高烧,再次睁眼,内里早已换了穿越而来的同名同姓的拳王苏西。
想想也是人间不值得,活生生被吓死了。
后世穿越而来的苏西,幸运的继承了原身的记忆。
而正因为有了原主的记忆,也让她确定,她不止是穿越,更是穿书了。
穿越成一本甜宠年代文中的反派大BOSS的炮灰‘小姨子’。
想到原身最后的下场,苏西忍不住抖了抖。
“咋啦?冷了就去添件衣服。”陈湘云见孙女脸色有些不好,身子还哆嗦了下,放下手上的面团,凑过来,用手背探了探孙女的体温。
苏西抬手拿下奶奶的手,摇头道:“我没事,这都六月底了,我不冷。”
陈湘云也的确没有觉得孙女体温异常,回身将面团拉长,然后掐出一个个小小的面剂子,嘴上不放心的叮嘱道:“这早晚凉的,你一个小人家家,身体又不好,冷了别扛着。”
也不怪陈湘云这么小题大做,实在是小孙女前几天昏迷不醒的样子太过深刻,叫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就怕自己一个不错眼的,孙女也随着儿子们走了。
苏西学着老太太将小小的面剂子搓圆再用擀面杖摊薄,也不觉的陈湘云唠叨,她一个人久了,虽然习惯清净,但是老太太的念叨带着慈爱,叫人暖暖的,于是她头也不抬道:“我知道呢,奶,我真不冷。”
“西西感冒了?”一道清朗的男声响起,惊动了厨房里忙活着的祖孙。
苏西抬头看去,虽不是第一次见这位小哥席彦楠,却还是被他的存在感怔了怔。
只见来人身高足有190,身材修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粗布汗衫,手上用草绳串着两条不算很大的草鱼,刀削般的立体五官俊美不凡,只眉宇间裹着戾气,看起来攻击性十足,有些凶。
这样一副相貌在苏西看来,十足的男人味,不过在这个年代却看着不像好人。
席彦楠也的确不是长辈眼中的好孩子,或许是从小就是孤儿的缘故,打架斗殴多了,哪怕后来被哥哥苏东捡回来,过上了安稳的日子,眉宇间的戾气依然没有退散,叫人不敢直视。
陈湘云则完全被孙子手里的鱼给吸引了注意,脸上露出了笑,抬手在围裙上拍了拍,迎上几步,伸手去接席彦楠手里的鱼,还颠了颠重量,嘴里欢喜道:“这鱼也不小了,都有一斤多重了,奶给养在水里,明天吨汤给你们吃。”
席彦楠见老太太接了鱼去找木桶,也不阻止,又靠近苏西几步,刚想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发现手上还有些湿,知道小丫头臭美,于是指了指一旁的水瓢对着苏西道:“给哥舀些水冲下手。”
苏西闻言,放下手中的面饼,快步去洗漱间拿了一块皂角递给席彦楠,叮嘱道:“你先用这个搓一搓,去水井那边,我打水给你洗洗,一股子鱼腥味儿,哪里是一瓢水就能冲掉的。”
“啧!小丫头就是麻烦。”席彦楠嘴上虽然嫌弃,行动上却一点不缓慢,边搓着皂角上的泡沫边跟着苏西往水井走去。
苏西只当没听见他的话,走到水井边时,对着已经将鱼放进水桶里的陈湘云道:“奶,你去烙饼吧,这边有我跟小哥呢,再不弄晚饭,天黑了蚊子多。”
陈湘云听得这话,立马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的确晚了些,也不敢再耽搁,立马洗了把手就往厨房而去。
苏家的水井并不是最古老的那种圆口井,而是压水井,苏西伸手握住压水柄,轻松几下便有冰凉的水从龙头处喷涌而出。
席彦楠蹲在出水口,一边洗手,一边问着之前没有得到回答的话题:“丫头又感冒了?”
“没,奶瞎操心的。”
“知道奶操心,自己就注意着点,咱家...不能再少一个了...”席彦楠的声音暗沉。
“...嗯!”苏西半晌才轻声回了个字。
“你的力气是不是又变大了?”许是觉得自己刚刚的话题不大好,席彦楠陡然换了个话题道。
“你怎么知道?”之前那洗衣服的木盆不是还没告诉他吗?
席彦楠用洗干净的手搓了搓脸,俊逸的脸上满是无奈,他无语的指了指苏西的右手。
苏西低头一看,眉心蹙起,殷红的小嘴儿也抿成了条直线,有些无语的松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捏成碎木屑的压水柄。
席彦楠拿下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过来揉了揉苏西的脑袋,宽慰道:“行了,女孩子力气大,也是好事儿,起码能自保,慢慢适应吧,杆子放那,等下哥修一下就好,别让奶知道就成,她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