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莫费尔德:“不太好说——在某些领域中,他走得比任何人都远。”顿了顿,又道,“在‘无貌旅行家’被杀后,‘镜’相关的仪式很多都失去了效果。”
跟流传最广的说法“因为‘镜’相关的仪式过于危险所以被销毁封禁”不同,那些知识其实是被保留了下来,却再也无法使用。
司观堂:“也不是所有的都无法使用。”
如果一个卡牌师选择仪式领域进行深入学习的话,就会了解到,一个仪式之所以能够起效,原因大体可以分为两类。
第一是消耗仪式材料本身的力量来产生效果,第二,是利用仪式材料进行沟通,从某个特定对象那里获取力量,以此产生效果。
像塔斯隆特的学生,他们之所以在“生命复苏”上成功率那么高,跟本身的天赋无关,纯粹是受到了某位存在的庇护。
而在“无貌旅行家”去世后,“镜”的领域当中,也失去了一个稳定的力量来源。
到了现在,一些消耗材料本身力量的“镜”仪式还可以使用,就像UIG副本,因为可以看做是现实的投影,在建造的时候,也采用了一部分“镜”仪式的原理。
而祈求类的“镜”仪式则不同。
索莫费尔德:“不过就算在‘生命’等概念还不稳定的年代,相关的祈求类仪式的成功率也不会像现在的‘镜’那么低。”
所以有人认为,“无貌旅行家”将“镜”相关的概念保存隔绝到了某个地方,他一天不复活,就没人能继续这条道路。
索莫费尔德:“冬圣者进行过大量的尝试,发现祈求类的‘镜’仪式其实是有可能奏效的,大约十万次能成功一次。”
司观堂分析:“或许是一些游离的‘镜’元素在起效。”
就像年轻人里头,能觉醒“镜”系列卡牌的学生,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索莫费尔德:“但最近二十年,‘祈求类的镜’仪式的生效概率获得了提升,大约一万次左右就可以成功。”
大量的试验意味着大量的材料以及时间消耗,确实是冬圣者那样足够强大又不缺时间的贤人才可以做到。
司观堂:“假如‘无貌旅行家’曾经封印了‘镜’元素,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封印很肯能在不断减弱。”
索莫费尔德:“这是最好的情况。”
昔年的同窗生涯让司观堂毫无障碍地理解了对方没说完的后半截话——面对“无貌旅行家”这种连冬圣者都留下深刻印象的boss级人物,最好还是别把事态太往风平浪静里考量。
就在此时,一位来自塔斯隆特的老师走了进来,向两人道:“刚刚得到了一个跟副本有关的消息。”
第53章 回应
塔斯隆特的老师:“被放在[石塔要塞]的‘宝物’,应该是专用来培育‘树’的‘适合孵化之物’。”
——“适合孵化之物”是相对专业性的描述,通常而言,也可以将其称之为“土壤”。
在听到对方的话时,一直显得颇为漫不经心的索莫费尔德,面上也有凝重之色一闪而过。
*
老师们的加班并没影响学生们的按时休息,当然宋逐云等人从意愿上,都还挺乐意陪师长同甘共苦,就算帮不上忙,起码也能在边上听点八卦,但早对学生心理活动有着充分理解的司观堂等人,非常果决的把想要造作的年轻人们给关在了宿舍楼那边。
宋逐云最先爬上床,靠在枕头上玩光脑,她平时其实挺能熬夜,今天因为先打了怪后面又去旧宅图书馆研究院那溜了一圈,精神力消耗过剧,不知不觉间就沉入了梦乡。
柯小玉看见队长已经睡着,便过去把大灯关掉,回来时还伸手替宋逐云掖了下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躺回了床上。
“……”
“……终于彻悟,一开始,并没有卡牌‘树’的概念,直到‘森林’最先抵达根源……”
“……不应该尝试超过界限的仪式……我还未上升,便窥见光充斥于脑海之中……”
“……凡人于光中明晓己身……”
“……”
一片黑暗中,宋逐云忽然睁开了眼睛,冷汗涔涔。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旁观的话,定会发现,宋逐云的双目中,似乎闪动起了烁亮的光芒,那些光芒兼具洞彻与灿烂的双重属性,仿佛不是人的瞳孔,而是……
而是两面银色的椭圆镜子。
奇特的异象只持续了短短一霎,宋逐云轻轻眨了一下眼,在双目闭合的瞬间,仿佛是镜面被帷幕所遮盖,所有的光芒尽数消失。
她方才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怪诞梦境当中。
梦境里,自己似乎正行走在充满光的世界之上,她无法理解光,于是光主动稀释自己,化为了包含着知识的呓语,而呓语又化作振翅盘旋的飞蛾,围绕着她不断嗡鸣。
在她暂时停在浓郁的树荫之下时,飞蛾也停栖了下来,安分地伏于四周。
她起身,行走,蛾的翅膀开始震动,她的心灵也在随之震动。
身周皆是嗡鸣之音,到最后,宋逐云已经记不清楚,是她在追逐飞蛾前行,还是飞蛾在追逐她的踪迹。
就在嗡鸣声即将占满宋逐云的所有思绪时,她忽然感到了一种燃烧般剧烈的痛意。
繁茂的树冠仿佛厚重的苍穹一般倾覆下来,灼烧感将她自迷梦中坠落回现实,在清醒的瞬间,对梦境的回忆便如潮水般退去,宋逐云下意识想抓住些什么,却感觉指尖处传来一种细腻的触觉。
——腻滑而细碎,就像是自飞蛾翅膀上掉落的鳞粉。
*
居住区每个房间自带的盥洗室不大隔音,考虑到舍友都已入睡,宋逐云干脆去了楼层最边沿的公共卫生间那边简单擦洗身上的冷汗。
此刻已是深夜,公共卫生间里十分昏暗,唯有天花板处亮着一盏小灯。
这间空荡荡的盥洗室里只有宋逐云一人。
借着灯光的照明,宋逐云能看见自己手掌上最细微的脉络。
她的指尖很正常,表面没有任何奇怪的物质。
“……凡人于光中明晓己身……”
宋逐云无声自语,她遗忘了大部分梦境中的情景,却清楚记得这句话,以及那些充盈在梦中的奇妙光芒。
或许因为沐浴在光中,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到底是谁。
“光”在卡牌的领域中,本来就具备“理解”、“了悟”的相近概念。
宋逐云想,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话,那么验证起来也并不困难。
*
坎伊星时间,凌晨两点一十九分。
居住区三号楼四层最右的公共洗漱间内。
宋逐云知道,“镜面留影”是一个祈求性的副本仪式,最常用的素材是至少出现了一年的模糊人物像、照镜者的血液或者头发烧成的灰所制成的药水,以及七滴从副本不同植物上收集到的露水。
在这个仪式中,露水的本质是排除杂质,用普通的清水代替,只会降低概率,不会让仪式无法成功。
宋逐云之前在商贩那边买了点纪念品,其中就有印有人物像的明信片,从生产日期看,确实已经超过一年。
正常情况下,副本仪式应该在副本区域内进行,但在获得了[以人为镜]后,她的本质就已经达到了突破界限的境界。
宋逐云抬起右手,掌心内凭空具现化出一只圆形的银镜。
——经过实践锻炼,她能够在非副本区域内使用的力量,也在变得更多。
宋逐云将明信片中人物象的部分撕下,按照仪式要求,放在镜子背面,同时让自己的脸映在镜面当中,简单描绘出轮廓,并画下符纹。
随着符纹的最后一笔落下,类似于心跳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清晰响起。
那是祈求之音。
她像是能“听见”,又像是能“看见”,在仪式成型的瞬间,无比清晰地捕捉到了自己与仪式间的那种独特联系。
在感知到祈求之音的那一刻,宋逐云打开了封闭着“镜”力量的大门,在她的引导下,某种力量正在从虚无中凝聚而出,以仪式产生的回响为标记,逐步流泻至镜面之上。
然而在仪式即将成功的刹那间,宋逐云主动停止了对力量的引导。
银色的镜面瞬间黯淡下来。
宋逐云的尝试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结果。
她得以聆听并作出回应。
既是祈求者,也是允准者。
既是允准者,也是阻断者。
“原来如此。”
宋逐云垂下右手,同时解除了对小银镜的具现化,眸光微敛:“凡人于光中明晓己身……”
她虽然还不清楚自己来自何方,却明白了应该往何处行走。
在沐浴光的那一刻,宋逐云获得的不是对以往经历的回忆,而是对自身本质的理解。
她也终于有些明白,什么叫做抵达根源。
卡牌领域内有许多概念,彻底掌握某个概念的存在,则被称之为抵达根源。
她在梦里窥见的树影,其实是“根源”的具现化。
——那是根源之树。
“无貌旅行家”曾希望以“镜”的概念来使自己得以攀升,却最终未能成功,在他去世后,大部分关于“镜”的力量也随之沉寂。
虽然了解有限,但宋逐云也隐约猜到,在“无貌旅行家”去世后,“镜”的力量是被他封印了起来。
上一次在0812星上,古宫离拿到的镜子,或许就是“无貌旅行家”的遗留之物之一。
那块镜子所携带的力量融合进了[堕落圣像]当中,最终又被宋逐云所得到——倘若将抵达根源看做一条赛道的话,那么她现在可以算是刚刚拿到了门票。
原因也不难理解,虽然这份遗留之物算不上特别强力,但因为其本质曾无限接近过根源,所以可以看做一块“根源之树”的碎片。
很多植物,都可以通过组织培育的方式,由一片叶子,一段根须,重新成长为一个整体。
从这个角度看,宋逐云可以将自己获得的碎片,当中一颗根源之树的树种。
她现在,已经初步具备了成长为根源之树的潜力。
——一般卡牌师的卡牌树,其本质只是枝叶。
当然在正常情况下,一位卡牌师就算抵达不到根源,也不会有太大的关系,奈何曾跟宋逐云位于同一个赛道上的人,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无貌旅行家”。
一个记录上是挂了,但总让人怀疑他没挂干净的大佬。
嗡鸣除了会影响人的思维外,也会带来知识,宋逐云现在已经知道,根源之树,之所以用“树”做为名称,是因为其具备很多“树”的特质。
比如虽然可以存在许多枝叶,但只能有一条主要的树干。
倘若“无貌旅行家”本人成为那根主要的树干的话,宋逐云便只能成为分枝。
——谁先抵达根源,谁就能拥有绝对的优势。
[堕落圣像]的力量使碎片萌芽,对于那些掌控根源的存在而言,可以通过仪式的方式,来进行对应力量的分配,宋逐云现在虽然还未成为树,但已经具备了树的特征。
她现在也领悟到了,自己的想法没错,《镜与仪式入门》里的某些低阶仪式确实没有缺漏之处,只是因为那些都是祈求类仪式,而现在“镜”的根源之力基本沉寂了下去,所以无法给予那些仪式力量,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起效。
但宋逐云自己却是可以使得仪式成功的,因为她现在掌握了一棵幼小的“根源树苗”,完全可以自己聆听自己的祈求,自己给予自己力量。
*
正式实践第二日。
王蒙起床的时候,她们队长已经早早洗涮完毕,跟方嘉茂对着坐在桌子两边,一个在看西南星域本地的星报,另一个在兴致勃勃地摆弄一副印着“坎伊星欢迎您”字样的拼图。
柯小玉:“怎么没去吃饭?”
宋逐云抬头,笑了一下:“已经吃完回来了。”提了下手边的饭盒,“给你们打包了一份。”
柯小玉:“……你们那么早就起床了?”
艾普丽摇头,语气里充满了对不爱睡觉人士的难以理解:“她是先去晨跑,然后再去吃的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