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婢(重生)——火莺
火莺  发于:2021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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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发了狠劲,像是要从他身上咬掉一块肉下来,就是被谢狰玉揪住头发也不肯松口,声音透着呜咽,力气大的让谢狰玉吃痛的瞪向怀里人。
  直到他感觉到肩颈处一片湿意,胭雪流泪了,恨意中透着被人抛弃的绝望,谢狰玉扯她头发的手微微顿住,慢慢的松开了。
  胭雪闭着眼咽下一口血,她咬伤了谢狰玉,嘴里尝到了他的血才松开,在谢狰玉怀里仰头与他对视,嘴上都沾了血色,搭上她苍白的脸色和心碎沉痛的眼神,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伤口,就当是我与世子在一起过的见证吧。”
  她最后对谢狰玉说:“世子,再也不会有人像我一样一整颗心都献给你了。”
  话语中,带着心灰意冷的难过。
  胭雪的天,一日之间变的灰暗了。
  整个静昙居都知道她要别送走的事,红翠替她收整衣物,胭雪呆坐在榻上,也不怎么与周围人说话了。
  谢狰玉从她房里离开,回自己房里让三津进来,他脸上的抓痕非常明显,以至于三津愣然了一瞬,然后在谢狰玉冷冷的视线中低头。
  “钟闻朝呢。”
  三津:“走了,钟府派人盯着,一有动静就会来报。”
  谢狰玉不知不觉摸到了脖子上的伤口,寒着脸道:“还有段府,在钟家接她回去之前,别让段鸿一家人给我闹什么幺蛾子。”他停了会,说:“把你捉到的人扔到钟府去,钟闻朝这个废物,查段鸿还需这么久。”
  三津知道他指的是当年换了胭雪身份,和刘氏有关的人,把他们都交给钟闻朝处置。
  三津听着,觉得世子还是对胭雪的事颇为上心的。
  他低眉,看到了谢狰玉衣领处,微微露出的一点看了都会觉得疼的伤口,牙印将皮肉都咬破了,露出血肉,看上去血已经在凝固了,而里衣的领口沾了不少血迹。
  “世子,还是先处理脖子上的伤要紧。”他提醒。
  谢狰玉不知道在坚持什么,良久才捏着拳头道:“我没对不起她的。”
  胭雪要被送走,最喜闻乐见的莫过于段淑旖了,她虽然骇然谢狰玉那时的警告与威胁,却依然以为自己赢了,她与母亲的计谋得逞了。
  她马上让自己的婢女含月去家里传信,胭雪走定然是这一两日的事,王爷都发话了,谢狰玉不可能要忤逆他老子的话,子尊父训,他还是个世子,还没成这个王府的王爷呢。
  段淑旖唯一担心的,是还不知道谢狰玉要将胭雪送到哪里去,她还让含月提了当日钟家人也在场的事情,段鸿上值去了,府里只有刘氏在家。
  刘氏让含月回去,等段鸿回来,再与他商议如何安排。
  不管谢狰玉要把人送到哪里,刘氏都要把胭雪抢过来,她弟弟死了,官府说是家中来了穷凶极恶的盗匪,已经捉拿归案。
  行刑她都去看过了,却总是不信是盗匪害死了自己的弟弟,她认为刘奇的死是与谢狰玉有关,可她没有证据,段鸿也不想让她在那当口惹出非议,对他声誉有影响。
  现在好了,胭雪那贱人终于被端王世子丢弃了,等她落在她手上,她找不了端王世子麻烦,还不能让她偿命吗。
  段鸿上朝碰见钟闻朝,圣上还没来,一群同僚聚集在殿外各聊各的,围着段鸿的人尤其多,他已经是吏部尚书了,正是被同僚下属吹捧的时候。
  钟闻朝则站在兵部这边,二人视线偶尔对上,段鸿审视他,不时猜测他对胭雪的身份了解了多少。
  远远的,钟闻朝张嘴对他说了什么。
  段鸿听不见,只看见个口型,他心生疑惑,直到圣人即将临驾,臣子们都陆陆续续往大殿里走,段鸿身边响起一道低沉饱含怒气的声音,钟闻朝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旁,离他不过半臂距离,“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亲,尚书大人,好狠的本事。”
  段鸿丝毫不知道那日钟闻朝携沈怀梦回去后,当晚府里就丢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当年替刘氏诊治看病的大夫,如今在京都可是开了间大有名气的药铺,还有一个,则是胭雪名义上的父亲,段府多年“已死”的家生子柱生,他是在千里之外被谢狰玉的人,挖地三尺给掘出来的,至于另外一个下人女子桃叶确实已经死了。
  那张字迹陌生的信上写的东西叫钟闻朝看的目眦欲裂,他根基浅,让他在短时间之内想查明真相也是着实为难他了,况且段府早有防备,他尽力了,也只知晓近一两年段府和王府发生的事,了解到胭雪是怎么从段府流落到王府的,知道她身份可疑,却并不很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今人证就在跟前,钟闻朝不问还好,一问得知当年换子的事,与一旁的沈怀梦震惊神色别无二致,余下的尽是对段府的愤怒与不耻。
  纵使这些证据都是幕后有人送到跟前的,钟闻朝出于谨慎,还是想再查下去核实事情真相,但有了王府那日亲眼所见胭雪的处境一幕,钟闻朝就知道来不及再去细查了。
  沈怀梦同他说,看胭雪当时抱着肚子的身体反应迹象,只怕是有了身孕了,而王府好像都不知道,就连端王世子也不知情,可见她处境艰辛,不宜在王府多留。
  依照王爷不喜她的样子,就是知道她有了身孕,也难以保住孩子。
  一个奴婢,在世子还未成亲之前,谁会喜欢让一个身份低贱的人怀上主子的孩子。
  军营里季同斐见到谢狰玉脸上的伤时跟看见什么稀奇玩意一样,“你这伤……”他刚嬉笑着开口想要调笑谢狰玉怎么了,是不是被女人挠了,结果就被对方散发寒意的眸子盯了一眼。
  季同斐瞬间闭嘴,直到徐翰常来了,也没见谢狰玉脸色好过一分。
  “这是怎么了,谁敢得罪他?”
  徐翰常小声问,季同斐将他拉到一旁,蹲在地上含着草根,离谢狰玉远远的。
  徐翰常:“我看他那脸,就跟我娘以前挠我爹似的,这不会也是被女人抓的吧,还是被他那只肥猫挠的?”
  谢狰玉脸上的伤口抹过药,结痂的很快,他这两日在兵部没来军营,是以徐翰常和季同斐今日才见到他这副样子。
  徐翰常感兴趣的道:“定是惹了家里那小婢吧,可真狠啊,宠的这样无法无天,还敢挠儿郎们的脸,啧啧。”
  季同斐比他想的多些,犯难的盯着谢狰玉,说:“我阿姐叫我打听消息,谢二要成亲了,端王有没有给他透露人选,我看谢二就对师国公府那位没半点意思,怎么就不死心呢。他这样子,我敢去问?”
  徐翰常劝他,“要不算了。”
  季同斐点头,也是这么想的,结果就见谢狰玉倏地丢了兵器往外走去。
  天色不是很好,阴沉,闷热,好似要下雨。
  胭雪听见红翠进来的脚步声,一下收拢了搭在桌案上的手,紧张戒备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红翠:“姑娘,该走了。”
  胭雪身形微微一晃,很快又站稳了,她逡巡一眼她住了一年多之久的屋子,这屋内没有哪一处不是按照她心头好布置的,榻上被褥的花色,架子上颜色青翠剔透的花瓶,每日为了好颜色梳过妆的菱花镜,地方虽不大,五脏俱全,她住惯了,有了依恋之情,舍不得。
  可今日,她该走了。
  早上红翠就对她说,今日就会安排她离开,胭雪虽然接受了自己即将要走的事实,却想不到会这么快。
  谢狰玉竟然也不打算多留她几日,甚至在她要被赶出王府时,更别说亲自出现说要送送她。
  不送也好,免得彼此相见更加难堪。
  红翠又一脸为难的催了一遍,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世子不在府里,却叫他们今日要将胭雪送走。
  胭雪这伤心落寞的模样,一看就是舍不得的,虽说她们之间不算主仆,相处这么多日也有一些情谊在,只是情谊归情谊,红翠等人也认的很清楚,世子才是她们跟随的主子。
  主子不留胭雪,如何吩咐,她们就如何照做。
  终究是碍于身份,有云泥之别。
  红翠:“姑娘此去保重,若是恢复身份,也是好的,红翠在这里祝姑娘日后,脱离苦海,重获新生,姑娘这么好的人,也该得到善报了。”
  胭雪本是一片麻木,与红翠目光对上,整个难受的弯起身子,她抱着肚子问:“世子呢?他当真不再见我最后一面?”
  红翠犹豫的道:“世子……出去了。”
  她看向胭雪的肚子,好几次见着胭雪这样不舒服了,但她都不肯叫大夫过来看,红翠又未经人事,没有经验,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却不妨碍她留了个心眼。
  胭雪一听就知道谢狰玉是故意避开她的,她直起腰身,深呼吸一口气,走路都在微微颤抖,朝红翠凄然一笑,“罢了,终究是有缘无分,是我配不上他,今生的孽债,今生来还。”
  她踏出房门一步,停在原地半刻,又动了。
  这回路过谢狰玉的正房,情不自禁的就要伸手推门,结果在房门半开后,又缓缓收回手,她最后看了眼那张曾经被谢狰玉从身后,握着手写过字的桌案,旁人送给她用过的笔,至今还与笔架上谢狰玉用的,亲密无间的靠在一块。
  睹物思人,也触景伤情,胭雪眼皮微红,扭过脸,又将门合上了。
  她走时,将静昙居的路细细的慢慢的走了一遍,看了一遍。
  红翠这回在她身后,也不催促了,就听见胭雪指着一处说:“看,我就是去年,在那里被他拿着箭抵着背强留下来的,没想到今日,轮到我孤身一人被赶走出府了。”
  “我还以为,我会待在他这人身边,很久很久呢。”
  毕竟当时初见,多怕他啊。
  这般生人勿进,不好相处喜怒无常阴沉暴戾的人,她以为只有她一个发现他的好,不尽然,还有其他慧眼对他青睐。
  她将哽咽吞进喉中,发丝吹进眼睫有些不舒服,伸手揉了揉,放下时好像涂了艳红的胭脂,鼻头也是。
  胭雪是个奴婢,她不得从王府的大门出去,红翠带她去的是侧门。
  路上碰见婢女往地上泼脏水,见她们过来,泼水的方向也变了,胭雪身形摇晃,被红翠及时抓住扶稳,她衣裳也被脏水溅到了,鞋履湿了一半,闻着像是馊水,胭雪几欲作呕。
  红翠也是,她抬头正要怒骂,那婢女已经跑开了,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大娘子说,本就不干不净的人,休想体体面面的离开,遭报应了吧,等着,后头有你好果子吃的!”
  红翠:“欺人太甚。姑娘怎么样,还好吧?”
  胭雪虽然没摔倒在地,但刚刚摇晃那一下,动作大的已经够闪着腰了,她从出谢狰玉的院子起就觉得肚子不舒服,此时也是。
  不过她说出来也没用,谢狰玉不在,也不会看在她不舒服的份上留下她。
  刚才那个婢女往她身上泼馊水,想必也是段淑旖的主意。
  她虽恨自己被这样对待,可也没办法,谢狰玉都要将她送走了,哪里还会护着她,他更不会因为自己而去针对段淑旖的。
  “我。”她皱了皱眉,脸色比刚才还差些,“没事了,走吧。”
  她走路姿势不大自然,红翠没发觉,若是回头,就能看见她走过的地方,地上低落了几滴血迹。
  胭雪着了她最喜欢的那条石榴红的衣裳,裙摆很长,到上了马车,红翠也没发现。
  此时此刻,钟家沈怀梦一直坐立不安。
  她起身往外走,从小伺候她的婢女端着吃的进来,差点撞上她,“夫人。”
  沈怀梦:“当归,东西放下,你同我一起,我们到门口等着去。”
  从王府出来,胭雪坐在马车中不发一语,红翠总是担忧的看着她。
  马车行到长街上,胭雪听着石板的脆响,这才有了反应。
  她探头出去,才发现又是这条街,她又想起了去年被段鸿骗出王府,绑到私宅困住的时候,她坐在马车上,谢狰玉打马从她身旁经过,留了一身的冷香,不知道今日是否还会碰见他。
  她想想,自己将自己凄凉的逗笑了,目光无意扫过,正要收回手,却听见一声呼唤,“谢世子!”
  她心跳失衡,寻声望去,马蹄声顿住了,就在这条街上,她所坐的马车,与骑马的谢狰玉面对面的碰见,之间相隔数十米远。
  她忍不住将大半个身子探出去,那边谢狰玉孤傲的坐在通体黑棕高大的马上,两人在一起时,他高,她总要仰头看他。

  她在马车中了,却还是要仰望骑在马背上的他。
  长街相逢,他是来送她的吗,还是想留下她?
  接着,胭雪睁大眼,谢狰玉骑马过来了,不止他,三津也紧跟其后。
  胭雪一口气提到心口,见谢狰玉骑马越走越近,她刚要张嘴叫他时,那马带着谢狰玉的人,与她擦身而过。
  他无视了她。
  胭雪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按着胸口,发觉马车轱辘又重新滚动时大喊:“停下!快停下!”
  她倾身往前扑,红翠来扶她都不管,胭雪固执的喊:“我要见世子,我有话与他说,说完再走,不然我从窗户这里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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