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时玖远
时玖远  发于:2021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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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有一件事他不会退让,每周六下午去模型店,即使姜暮对着他哭闹,即使靳强和姜迎寒都不准他去,他也会梗着脖子独自站在门口僵持到他们拿他没有办法。
  姜暮清楚他可以对所有事情做出让步,可他真正想做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从小就是这样,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愈发焦虑,她怕他在向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走去,她怕他的未来会重蹈覆辙,她怕她走了以后他会更加无所顾忌。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朝接了个电话,随后灭了手中的烟敲了下车窗问她:“靳强打电话来了,回去吧?”
  “不回。”姜暮没有看他,没有落窗,只有这两个字。
  靳朝绕回驾驶座关上车门,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身子睨着她,她一生起气来,脸总是嘟嘟的,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靳朝的语气缓了几分:“怎么样才能回去?”
  “你先答应我。”
  靳朝身边情史最丰富的就是金疯子,虽然谈了很多对象,但是一般不出三个月就被甩了,常年在被甩和失恋的路上狂奔。
  一失恋就喊兄弟出来喝酒,喝到后面大家也习以为常了,颇有种他为了喝顿酒才去体验恋爱的感觉。
  金疯子最常说的就是:“女人吧,一委屈起来总感觉自己做了什么特对不起她的事。”
  虽然靳朝从没有过这种烦恼,但此时看着姜暮嘟着脸的模样,他也莫名其妙有了这种感觉。
  靳朝无声轻笑着,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眼里已经重新挂上松散的神色:“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姜暮不知道他怎么还能笑出来的,没好气地说:“答应我干正经事,别瞎混了,你不答应今晚就都别回去了。”
  靳朝绷着下巴目光很静,墨瞳淡淡地看了她一会,然后放下靠背直接躺了下去。
  姜暮坐直身子急道:“你……”
  靳朝双手交叉在脑后,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那就不走吧。”
  姜暮气得快要爆炸了,靳朝还干脆闭起了眼,要是小时候她早跨到他身上跟他干一架了,现在又打不过他,又不敢跨他身上去,只能也把椅背一放,重重地“哼”了一声,翻过身去。
  靳朝听着她故意闹出的声响,眯起眼朝她看去,她拿背对着他,缩成一团。
  靳朝脑子里的事太多,被姜暮今晚一搅,得好好顺一顺,所以他闭着眼但并没有睡着。
  倒是姜暮,躺下去后没一会呼吸就均匀了,靳朝坐起身盯她看了看,她微卷的睫毛乖巧地顺着,睡着了还微微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抬起拇指轻轻抚了下她的眉心,姜暮翻了个身,柔润的脸笼在月色下像镀了层温柔的纱拂过他的心口。
  他无根无源,从南到北,这是唯一一个会始终牵挂他的人啊!
  无论夜有多黑,路有多长,在这一晚,靳朝心里常年阴寒的角落因为眼前的人透进了光。
 
 
第37章 37   朝朝与暮暮
  姜暮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 只是打了个盹的功夫,等她再次睁开眼时,身上盖着靳朝的外套, 她坐起身透过前挡玻璃看见他站在崖前, 天际的东边透着微微的光, 点亮他高大修长的背影。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了他一会,直到靳朝回过身来, 一个在车中, 一个在崖边, 微弱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 他向她走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之间到底还是谈崩了, 靳朝没有答应她,姜暮心里也不痛快。
  在天完全大亮前, 车子从小道开回了车行的后院, 靳朝将车子停了进去,换了三赖的车送姜暮回靳强家。
  路上的时候,姜暮的手机响了,她接通说了几句话, 挂断后她盯着早晨清冷的街道对靳朝说:“我妈到铜岗了。”
  靳朝依然目视前方, 眼中一片沉寂,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截泛着白,直到把姜暮送到靳强家楼下, 看着她往楼栋走去,靳朝才突然下车对着她的背影说道:“在哪?我送你过去。”
  姜暮回过身告诉他:“丽缘酒店,你知道吗?”
  靳朝点了下头。
  “我上去拿行李。”
  明年就是大年三十了,一早靳强就带赵美娟和靳昕去他老丈人家过年了, 家里贴上了春联,但没有人,冷冷清清的。
  进了屋后姜暮径直走进房间收拾东西,姜迎寒在丽缘酒店订了房,让她带上行李过去找她。
  屋里很安静,靳朝坐在客厅拿着手中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在桌面上,半晌,他忽然问了句:“待会就回去了?”
  姜暮不准备带什么衣服,将需要的材料收进行李箱,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明天早上。”
  靳朝便什么也没再问了。
  她将行李箱从屋里推出来,靳朝起身接过箱子下了楼,姜暮把门重新锁好跟在后面。
  丽缘酒店在火车站附近算是一家比较大的酒店了,靳朝将车子开到附近的街边,下了车把行李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姜暮垂着视线接过行李,又飞快地扫了靳朝一眼问道:“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靳朝不动声色地敛下眼睫:“不了。”
  而后看向丽缘酒店的方向,对她说:“你去吧。”
  姜暮猜到了他不想见姜迎寒,便推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往酒店走去,几步之后她回过头来看见靳朝已经上了车把车子开走了。
  她到底心情还是很失落的,临走时还跟靳朝吵了一架,大过年的,走得都不痛快。
  姜暮推着行李进了丽缘酒店见到了姜迎寒还有那个Chris,Chris对她挺热情,帮她安顿行李问她最近生活怎么样?
  倒是姜迎寒抱怨了两句:“这里空气真干,你记得多涂点润肤霜,别顾着睡懒觉不涂防晒,脸吹得干巴巴的。”
  过会又说:“早上下了火车跟你Chris叔叔在附近吃了个早点,一碗糊得不知道什么东西,看着就没食欲,跟你爸做出来的东西一样倒胃口。”
  以前姜迎寒也会偶尔说这种话,每当说到什么不好的事,会带一句靳强,从前姜暮没什么感觉,也习惯了。
  可现在听在耳中,却有些刺耳,不管是姜迎寒对靳强的评价,还是对这里的嫌弃,都让姜暮有些不舒服。
  她在刚来的时候也很不适应,觉得这里什么都没有家里好,可时间待长了才知道,赵美娟他们不天天洗澡并不是因为不爱干净,而是这里气候干燥,夏天只要不在大太阳下暴晒,基本上一天也不会出汗,不像苏州,闷热的时候坐在家里不动都会浑身黏腻。
  至于吃的,姜迎寒口中那些没有看向的糊糊,她经常看见三赖吃,有次三赖还分给她一些,虽然味道吃不惯,但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他们把姜暮的行李拿回房后,没一会就带她去楼下吃饭了。
  丽缘酒店一楼有个临街的落地式中式餐厅,姜迎寒和Chris点了一桌子的菜。
  姜暮坐在他们对面,无声打量着妈妈,她身上穿着她没有见过的衣服,手上戴着不知道从哪来的戒指,就连头发都剪短了,这让姜暮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姜迎寒就没有剪过短发,无论是盘发还是编发永远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现在看着挺不适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发型的原因,这次姜暮见到姜迎寒后发现她瘦了一些,就连Chris的头发也感觉越来越少了,显得更像个外国老头子,她根本不知道妈妈看上他哪点了?肚子大还是没头发?
  菜上了后,Chris用怪腔怪调的中文问她平时喜欢吃什么?告诉她,他也会烹饪一些料理,如果有机会可以让她尝尝。
  姜暮兴致缺缺地应付着,姜迎寒能感觉出来女儿情绪不高,问她:“你是不是作业比较多啊?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实在考不好就来墨尔本,学校已经帮你打听好了。”
  然后接下来十多分钟姜迎寒都在说着澳洲那边学校的情况,还让姜暮抽空把雅思先考出来云云。
  姜暮心不在焉地听着,说到明天回苏州的事,姜迎寒才提起初四之后约了房产中介和几个有意向的人过来看房,要是谈妥,年后门面和房子就能交易了。
  姜暮听到这的时候才突然回过神来,有些难以接受地说:“你要把房子卖了?你好好卖房干嘛呀?”
  姜迎寒没想到女儿反应会这么大,也只是跟她解释道:“这次去你Chris叔叔家,那边环境不错,周围空气好,开车去城区买东西也方便,以后挺适合养老的,住着也舒服,我既然都决定在墨尔本定居了,也需要放些钱在身边的。”
  姜暮担忧道:“你房子卖了就没想过万一哪天……”
  她看了眼Chris突然止住了声音,姜迎寒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Chris倒是很识趣,起身说去大堂问问酒店有没有泳池,他有每天游泳的习惯。
  Chris一走,姜暮就憋不住了,直接问道:“妈,你卖房做什么?你跟他才好多久啊?你房子卖了以后要是过不好回来住哪?”
  姜迎寒只回了她一句:“这不是你该烦神的事,把你自己学习忙忙好。”
  “我不同意。”
  在姜暮看来妈妈找了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外国老头不说,不过就跟这个老头去了趟澳洲,回来就要卖房,这事怎么看都不对劲,她甚至怀疑Chris是不是骗财骗色,还是现在很流行的什么PUA。
  姜迎寒在这件事上态度很强硬:“我知道你不喜欢Chris,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同意。”
  姜暮直接丢下筷子,她甚至觉得眼前的妈妈让她心寒,他们相依为命了九年,现在不过就出现了一个Chris,妈妈就好像把她归为外人,甚至不在意她的想法,执意要把房子卖了。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这次去澳洲也是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和环境,如果合适我本来就打算回来将房子处理掉,带你回苏州过年也是房子卖掉前一家人再在里面聚聚。”
  姜暮语气不大好:“那你就没想过房子卖掉我们就没有家了,我要是不出国以后去哪?”
  姜迎寒强调道:“我是准备卖房,不是不管你,以后无论你跟我去墨尔本,还是在国内上学,你大学都是要住校的,等你毕业以后决定在哪定居到时候我会给你留笔钱,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姜暮急道:“我是图你的钱吗?我是担心你被Chris骗。”
  姜迎寒听到姜暮最真实的想法后,怒道:“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这种话,这个话题到此为止,Chris中文说不利索又不是听不懂,你给我注意点。”
  说完姜迎寒拿起水杯目光缓缓看向窗外,铜岗火车站附近常年鱼龙混杂,摩的三五成群停在路边问那些背着大包小包的旅客去哪?街边蒙着灰尘的小吃招牌下飘着蒸笼的热气,来往的行人个个包得跟粽子一样,还有穿着老棉袄置办年货的,路上一堆昨晚才放过的鞭炮屑没人清理,被人踩来踩去,风一吹到处都是,不时掠过早已停产多年的国产汽车,没有丝毫都市里的气息,拥挤、混乱、吵杂,整条街都充满市井气儿。
  姜迎穿着柔软的羊绒大衣看着窗外,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这条街,姜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在这时姜迎寒放下水杯盯着街对面的一个男人,突然站起身说道:“那个人是靳朝?”
  姜暮听见姜迎寒这么说也赶忙扭头看去,街对面的男人在姜迎寒看见他的瞬间已经转身而去,姜暮只看见一个行色匆匆的背影,但是她一眼认出了靳朝的外套,这件早上还盖在她身上的黑色夹克。
  他不是已经开着车走了吗?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一个人站在街对面?他在看谁?不可能在看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回来想看一眼姜迎寒,远远地,默默地看她一眼。
  姜暮内心掀起巨浪,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她冲出餐厅,可街边早已没了靳朝的身影。
  姜迎寒紧接着跟了出来,质问道:“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住这?”
  姜暮的眼神还在街对面来回寻找:“他送我来的。”
  姜迎寒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你爸不是答应我,你在的这一年不会让他回去住吗?”
  姜暮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他回去住?”
  姜迎寒严肃道:“哪有你个大姑娘跟个年轻小伙住在一起的道理?你最好少跟他来往。”
  姜暮不可理喻道:“你怎么这样?他是靳朝啊!”
  姜迎寒没想到女儿的情绪会如此反弹,她毫不客气地说:“来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他不是你哥,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这么大了还听不懂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吗?他现在不是什么好人。”
  姜暮胸口发涨,双眼通红:“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不管他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他都不是外人啊。”
  姜迎寒冷哼了一声,看着女儿为了那个小子情绪激动的样子,话到嘴边收了下,最终还是残忍地丢出几个字:“他是个劳改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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