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博植还要拒绝,听到这话后,终究是没了声音。
而后竟是侧过身迷了眼,他这些年不仅是忽略了季氏,也没能做好一个父亲。
“这些就当是你先借我的,待我搬过去,一切都稳定了,再想办法还你。”
沈博简知道这会不同意,他肯定还要倔的,只好答应下了。
分家嘴上说的很容易,但做起来还是难,更何况大房人多东西也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搬完的。
而且那边的宅子也许久没人住过了,得让下人先去打扫。
所幸,季氏已经带着休书,昏迷不醒地被抬回了季家。
季氏最重名声,她做了失德的事,得了休书还吃了官司,只怕余生也不会好过,等她醒来,要面对的将是无尽的痛苦。一同带走的,还有她那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表哥。
其他人便暂时还住着,等东西都料理完,再慢慢搬过去。
事情都已尘埃落定,压在沈菱歌头顶那两世的阴霾,好似都消失了,她连呼吸都松快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学着管家,她要好好打理父亲的家业。
这几日,沈淑欣也不知是要整理行囊很忙,还是觉得分家了,姐妹就要离心了,竟是多日都不曾来找过她。
沈菱歌虽然知道,这次的事后,姐妹之间的感情可能会有所影响,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既然沈淑欣不肯来,那就只能换她去找她了。
院内,沈淑欣正叠着衣裳,总是叠一会便走神一会,等到外头来说二姑娘来了时,她还有些无措。
“大姐姐这是准备再也不理我了?”
沈淑欣一见着她,眼便红了,“我不是,我,我只是觉得母亲做了那么多错事,没脸面见你。”
季氏走那日,几个孩子是最为痛苦的,又是跪地又是磕头,沈淑欣把所有的私房全都拿了出来,想要用来偿还,但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我还以为大姐姐会为了那事,而怨恨我。”
“这怎么会呢,做错事的是母亲,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换做是谁都会如此。”说着她才丢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你该早些告诉我,我若知道,绝不会让母亲这么做。”
沈菱歌有些感动,虽然她缺失了很多,但同样也得到了很多。
“大姐姐不想我受委屈,我也不愿姐姐夹在中间为难。”
姐妹两红眼对红眼,对视一眼,眼睛更红了,把话说开了,相比之前,感情竟是更好了。
两人坐着说话,沈淑欣偷偷告诉她,沈建安哭着要娘亲,父亲气得动了家法,被抽了几鞭后,趴在床上养伤,竟还想着要去找母亲。
好在大哥是个懂是非的,与沈建安聊了几次,最近这小子才算安分了些。
“他是被母亲养歪了,只盼他能听进大哥的话,早日改过才好。”
她身为儿女很多事不能说太多,便换了话题,沈淑欣像是想到了什么,把身旁的婢女都遣退了,压低声音道:“二妹妹,你老实和我说,你与齐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都在忙着处理季氏留下的事,她倒真的把这个人给忘了。
听见沈淑欣提起还愣了下,舔了舔下唇,“没,没什么关系。”
“你别瞒着我了,我虽不算聪慧,但那日你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反常。”
沈菱歌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觉得不该瞒她,便简单说了,她是如何遇险如何被救,又如何跟着齐王进了京。
“果然如此,你们早就认识,这便难怪了,二妹妹可是心仪齐王?”
“大姐姐误会了,我与他之间只有恩情,且也还得差不多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沈菱歌言辞凿凿,势要与周誉划清界限。
可没想到沈淑欣却道:“这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齐王威武不凡,乃我大周的守护神,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更何况,我瞧着,齐王也是对你有情的。”
沈菱歌好看的眉头拧着,都要打结了,她还以为大姐姐会说还未出嫁的女子,与外男接触过多不好,她怎么会赞同啊?
“哪有什么情,他不过是想要戏弄我罢了。”
“你又胡说,齐王看你的眼神,绝不会是戏弄。他威名赫赫战无不胜,府内又无妻妾,你若是入了府,便是头一份了。”
归根究底还是周誉的形象过于伟岸,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好人,可实际上,他分明是个无赖。
“可就算是真的入了府,又能如何呢,最多不过一个侧妃,大姐姐知道的,我是绝不会与人为妾的。若是将来,我是说将来,姐夫要纳妾,你会如何想。”
沈淑欣原想说,以齐王对她的情义,定会善待她,此刻入府将来生下齐王的第一个孩子,定能稳固地位,封个侧妃,便也是贵人了。
但听到沈菱歌的话,一时愣了神,她想说男子纳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连她父亲也有妾室,只要平日不在眼前晃荡,她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她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她的内心,也是不愿意十郎有别的女子的。
“大姐姐既能明白我的心,往后便不要再提了,我与齐王绝无可能。”
沈淑欣看到她眼中的决绝,叹了声气,终究是点了头,“只能说是有缘无分了。”
之后就很有默契的,谁都再没提起过这事。
但不知是不是昨儿说起过,这人都经不起念叨,隔了一日,大长公主的下人就送来了帖子,请她们姐妹一道去跑马。
这是早早就答应了周雁荣的,沈菱歌没法拒绝,又向送帖子的人打听了下,明儿都有什么人去骑马。
“吴家公子和他的同窗也会去。”
“那王爷呢?”
“王爷好似是没空。”
听到周誉没空,她才心安理得的答应了。
等到第二日,换了身便于骑马的衣袍,同沈淑欣一道出府,正好碰上了来接她们的马车,只是没想到是周雁荣亲自来接。
周雁荣掀开布帘向她们挥手,沈菱歌也没多想,以为是她顺路来带她们。
结果一上马车就傻眼了,谁能告诉她,这个坐在车内闭眼休息的人,是怎么回事!
沈菱歌站在门框边,微微愣了愣,后头的沈淑欣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咬着牙钻进了车内。
该死的小厮,怎么还会骗人呢。
她寻了个对面,离周誉最远的角落坐下,沈淑欣跟着上了马车,也看见了那存在感极强的人,顿时把想问妹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两姐妹面面相觑,都闭了嘴,一时马车内尤为安静。
“菱歌,你这一身可真好看,果然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
周雁荣也不知是感觉不到尴尬的气氛,还是故意想要调节,凑到了沈菱歌身边,小声地说起话来。
“公主这一身才叫好看,普通人穿不出这样的英气。”
“不是让你不要喊我公主嘛,听着就不亲近。”
沈菱歌前世没和这种性子的人相处过,但并不讨厌,甚至还挺喜欢她这种爽朗的脾气,有什么说什么,不用猜。
想了想挑了个比较适合的称呼:“都听荣姐姐的。”
“这就对了嘛,我本是前几日就要来找你们玩,可最近宫里好多事,好不容易才空了些,赶紧溜出来找你。”
三人便轻声聊了起来,有周雁荣在其中带着话头,气氛显得很是融洽,甚至都让她忘了那还坐了尊大佛。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慢地停下,不等她们要下马,对面闭着眼的人先动了,她们三人的笑闹声也戛然而止。
周誉蓦地站起身,投下的巨大黑影,好似要将沈菱歌彻底包裹住,她一动也不敢动。
等到他跳下了马车,她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周雁荣可不知道她和周誉之间的瓜葛,只以为她哥喜欢人家小姑娘。都英雄救美了一回,人家小姑娘还是不为所动,且对他很害怕。
便立志要帮她哥一把,更何况她也确实挺喜欢沈菱歌的,让她做嫂子,简直不能更好。
见她害怕的样子,赶紧上前为她哥说好话:“菱歌你别怕,我四哥这人只是瞧着凶,实则不咬人的,那些说他动不动就砍人的,全是坊间传言不可信。”
一句话,就成功把沈菱歌给逗笑了,哪有人这么说自家哥哥的。
“多谢荣姐姐,我也只是觉得王爷威严,不敢轻易靠近,并未听信传言。”
周雁荣放心下来,想着除了传言不可信外,还得给她哥树立形象才行,“我四哥最近也忙,既要上朝还要往军营跑,可是累的够呛,昨儿也是整日都在军营,但知道我今日来跑马,不放心特意陪着来。”
她想表达周誉是个好哥哥,且那天两人约跑马时,他就在旁边,肯定是知道沈菱歌要来,他才特意不休息赶过来。
而沈菱歌却心想,这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不休息跑什么马,也不怕骑着骑着睡着了,从马上跌下来。
但她肯定不能说出心声,便随意地附和了两句。
下了马车,才知道这是片空旷的草场,一眼望不到尽头,不远处便是田庄,真没想到京中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那边是四哥的庄子,附近全是我们叔伯兄弟的,在这边骑马很是安全,不用担心有人打搅。”
沈菱歌了然,果真是皇亲贵胄的待遇,也更能感觉到与他们的差距。
还好,她早就看清了,不会真的陷入那样两难的抉择中。
她们到时,已经有些晚了,远远就能看见草场上有不少人在骑马。
许是瞧见她们到了,马儿在朝着她们过来,近了才看到正是吴绍秋等人,且更让她惊喜的是,上回巧遇的赵琮也在。
这可真是上天安排的,给了她更多的机会去了解赵琮。
“可算是来了,我们都骑了好久了。”
“这是让你们先热热身,免得一会比试,又说我欺负人。”
周雁荣简单活动了两下手脚,就有马奴牵着她的马过来了,只见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潇洒地道:“走,让你们瞧瞧本公主的厉害。”
快跑出去前,她想起了沈菱歌,又掉头回来,“菱歌,你也来,我带着你和他们比试。”
沈菱歌本就有些怕骑马,且也不想影响她的兴致,就摆了摆手,“你先去吧,我在附近逛逛,等你比完了再带我骑。”
周雁荣见她不愿意,也不好再强迫,丢了句等我,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沈家姐妹都不会骑马,但今日宋十郎也在,他早就带着沈淑欣去学骑马了,她也不想去打扰姐姐,就真在附近的石头坐下,闭着眼舒服地吹着风。
不远处赵琮瞧见了这一切,与身旁的友人说了句什么,骑着马朝她过来。
可就在他靠近,要喊沈菱歌的名字时,有人从他身后越了过去,抢先一步到了她面前。
“沈菱歌。”
今儿没有太阳,是个极其舒服的阴天,沈菱歌坐着吹风,舒服地都快睡着了,猛地听见有人喊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就见周誉高坐马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王爷?”
“过来。”
“不,我在睡觉呢。”
周誉蓦地笑了,“你来这不骑马,来睡觉?”
“我又不会骑马。”
“我教你。”
第37章 谁让我心中欢喜你。(抓……
沈菱歌才不受他的骗, 上次让她骑马是什么样的下场,她还历历在目,这才没过去多久, 她难道还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笑话,她看上去有这么蠢吗?
“多谢王爷, 但我或许是天生不适合骑马,有些事既是不适合,还是别勉强的好。”
她不仅在说骑马, 还在说他的心思, 暗暗在提醒他, 强扭的瓜不甜。这京中仰慕痴恋他的女子这么多,就非要对着她这颗瓜较劲不成。
但可惜, 偏偏周誉这人不听劝,越是不甜的瓜, 他越是要拧。
“你自己上来, 还是我抓你上来?”周誉手握缰绳,神态自若, 说话时也是轻飘飘的, 可说的话却极度的狂妄。
真真是好不讲道理,这哪里是给人选择,分明就是强势逼迫。
沈菱歌不过是稍作迟疑,话都还没说出口, 就感觉腰肢被人圈紧, 下一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稳稳地坐在了马上。
她惊魂未定,双手胡乱地去抓, 也不知抓到了什么发烫的东西,但总算是,让她从天旋地转中找到了踏实感。
待她坐稳,头顶便传来声压抑的轻笑,沈菱歌这会才敢睁开一条缝,就见自己正抓着他的前襟,那滚烫的是他的胸膛。
沈菱歌立即松开了手,又羞又恼,一副离他越远越好的样子。
“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