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菱的手却握住了他后背单薄的衣袍,手指慢慢研磨,就好像要透过衣服触碰他白皙的躯干。
屋中的烛火轻轻晃动,照出盈盈微光,苏宛菱勾住的少年公子微挺着修长的身躯,一身青衣已经被握皱,他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手支撑着扶手,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护着坐在他身上的女子,半束的墨发垂落下来,冠玉的面微仰着,任凭面前的女子□□亲吻。
窗外是万里晴空,屋内安静如谧,只能听到心脏的跳动。
就好像回到了前世的那一日,一切都显得迷离而不真实。
「别离开我,求求你……」
「苏宛菱,你当我是什么人,放开!」
“苏宛菱,你当我是什么人……”
像是在微弱的求证,又像是妥协,谭玉书喉间轻轻颤动,这一句话他问的沙哑,轻到仿佛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第42章 荒唐之事 她将刚才所做的荒唐事都给忘……
苏宛菱就这样搂着他、亲吻他、抱他, 谭玉书没有反抗,他只轻轻垂了眼帘,问出了那一句话。
“苏宛菱, 你当我是什么人……”
沙哑低沉。
苏宛菱手上的动作缓了缓,她撑着他的单薄的肩坐了起来, 手指在他的脸上慢慢磨蹭着, 复又低下头, 覆了上来:“你真好看,眼也好看,鼻也好看, 嘴唇也好看。”
谭玉书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陷在她牢笼里的猎物,无法挣扎逃脱,又或者说,他根本无力挣扎:“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我自然是看清楚的。”苏宛菱喃喃道。
“那你说,我是谁。”谭玉书的眼望着她。
苏宛菱低低一笑,呼吸在他额上:“你是我喜欢的人。”
“你喜欢的人是谁?”
“是你,我喜欢的是你。”
苏宛菱又亲了亲他的脸,满眼盛着光。
谭玉书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可是从前你说,你不喜欢我的, 你觉得我家世配不上你……苏宛菱你真的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苏宛菱低着头,对上了谭玉书的眼睛。
他实在是生得太好了, 她轻轻抚摸着,从他的眼眸到眉梢:“我想抱你。”
她伸出手来, 摸摸索索要解开他的衣襟, 谭玉书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把将她不安分的爪子给按住:“别乱动。”
苏宛菱被按住了手,有些不高兴的垂下头偎依下来, 委屈极了:“你不喜欢我吗?”
“没有。”
谭玉书呵出一口气:“你我未成婚,这样不好。”
苏宛菱伏在他身上,忽然开口道:“我们不能成婚。”
像是被忽然怔了一下,谭玉书一下子睁开了眼眸:“什么?”
他低头去看苏宛菱,苏宛菱已经合上了眼帘,她额间还有密密的汗,但呼吸已经缓和了下来。
“苏宛菱。”谭玉书想要问个明白,但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肩,她却已经睡着了。
或许是极累了,她就这样伏在自己身上,小脸可怜巴巴的,眼角还含着泪,只是整个人很依赖他,就这样紧紧搂着他,不肯松开片刻。
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到。
她喜欢谁,爱谁……
他这个姿势保持的太久了,便坐直了身,一只手将她搂起来,轻轻侧过靠在自己胸口。桌上的烛火映照下来,落在她的脸上,细腻的,温柔的,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她,从鼻尖,到合着的眼睛,从眼睛到一根一根纤细的睫毛,每一分每一寸。
恍如隔世时,那烟雨绵绵的皇宫。
他站在廊下,她站在雨中。
扶腰的手指缓缓握紧,他终究还是坠入了她的网中,无法逃开。
阿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二小姐抱坐在自家少爷的膝盖上睡着了,他的少爷小心翼翼护着,不敢动半分。
他轻轻笑了一声:“苏二姑娘果然是饮醉了。”
谭玉书抬起头:“将客房整理出来。”
“已经好了,少爷抱苏二姑娘去吧。”阿武办事儿向来利索。
谭玉书颇为无奈的扶住苏宛菱的腰,将她横抱起来,送去了客房……
苏宛菱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窗外是一片橙黄,太阳移到了屋檐处,马上要落下去。
她支撑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手中还握着一片衣袖。抬起头,谭玉书就坐在她身侧,半寸的距离。
“我怎么在这里?”她有些发怔。
谭玉书听到她这样说,就知道她将刚才所做的荒唐事都给忘了……这女人……
他一下子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冷冷清清道:“苏姑娘喝醉了酒,跑来了谭府发酒疯。”
喝醉?
苏宛菱脑海一下子回想起了在耿平侯府所发生的一切,耿筠下的药、高巍奕对她的施压……
「知道九正堂吗?」
「九正堂的那位梁大夫,就是一直以来为谭府上下医诊的人,你说若是谭玉书的母亲忽然病逝,他是否要守孝三年才可娶亲?」
大脑一窒,她一下子抬起头看他:“为你母亲诊治的大夫……是九正堂的梁大夫吗?”
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问话让谭玉书微微蹙了眉:“嗯,一直都是。”
苏宛菱其实大概知道求证的结果,但在听到正确答案后还是狠狠颤抖了一下。她慢慢垂下头来,手抓着被褥缓缓收紧:“今日打扰谭公子了,我得回府了。”
明明前一刻还热情似火,只一瞬间就变得这样冷淡,谭玉书只觉得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捶了一下,疼得厉害。
苏宛菱已经慢慢爬起了身,她穿上鞋准备从床上坐起来,却在刚弯起身时被谭玉书伸手一把握住了手腕:“你刚才对我做了那样的事,现在翻脸不认了吗?”
苏宛菱一僵,她咯吱咯吱转过头来:“什、什么……”
难不成耿筠点的香炉里的药吸的太多,药性发作把谭玉书给怎么了?!
谭玉书眼眸微微潋动,眼眶许是因为这女人翻脸不认人的两面而气到有些泛红:“你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从前你便是这样对待旁的男子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苏宛菱脑海猛地闪过几个片段,她顿时面红耳赤起来,赶紧抽开手往门外走去:“我那是被……我是喝醉了。”
谭玉书跟着一步站了起来,将苏宛菱刚拉开的门一下子推关上,他手支撑在了她的耳侧,压低声音缓缓凑到她跟前,声音暗哑:“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桂花林那日后便不再见我?太子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苏宛菱能感觉到谭玉书呼出的温热气息,他低着头,白玉的脸几乎靠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整个人贴在了门板上,身躯被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的墨香笼罩:“我没有……”
“苏宛菱,你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谭玉书哑着声音道。
苏宛菱的心微微轻颤,她扬面看到眼前的谭玉书,窗外的夕阳金光映照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青色锦袍下包裹的修长身躯,他的眼睛牢牢盯着她,像深邃乌黑的潭底,含情含怨,仿佛要将她吸附进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去解决,一起去面对,不要这样对我……”谭玉书单薄的手支撑在她耳侧,痛苦道。
苏宛菱几乎就要心软,几乎就要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全盘托出,但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声音:“少爷,梁大夫来为老夫人看诊了,就在前厅。”
谭玉书是孝顺的,每一次梁大夫来,都会亲自在旁边侍奉谭母。
苏宛菱浑身猛地一颤,她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手一下子就将面前的谭玉书推开了:“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就是厌倦了。”
“什么?”
“谭公子生得好颜色,我瞧着自然是欢喜,但到底你们谭家地位低下,又何堪与我相配!”
苏宛菱颤抖着声音,用尽全力说出了这些话:“在我们尚书府眼里,六品小官与贩夫皂隶无异,谭公子如今能在翰林院,也不过是亏了我父亲的面子。”
谭玉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掐住了他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气,那种窒息感与不堪的痛苦的让他心肝颤抖。
前世的一幕幕翻卷而来,仿佛与眼前的人重叠。
他的心一寸一寸冷下来,眼眶通红:“你原来一直是如此想的,那你之前待我的一切——”
“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苏宛菱冷冷道。
“虚情假意……好。”谭玉书后退了半步,他像是有些站不住,却又强迫自己直起身,拉开了门。
门外下人还在等着他,一同随梁大夫去谭母那。
他摇摇晃晃走了出去,对着外头的人道:“苏小姐醒了……送她回府。”
“是。”
谭玉书一走,苏宛菱像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整个人滑坐到了地上。她背靠着门,心如同被刀割裂着,痛得厉害。
这种痛让她呼吸都像是要窒住一般,她不得不抬手敲打着胸口的位置,急促的喘息着,眼泪根本止不住,从眼角淌下来,湿透了衣襟。
“我没有虚情假意,我喜欢你……谭玉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她泣不成声,在谭玉书离开后,卑微压抑的哭着。
她不该牵连他的,前世他是白璧如玉的公子,是封侯拜相的首辅,他值得拥有那些更好的东西,而不是被她这样一个卑劣肮脏的人搅合在一起。
这一世她也曾想不顾一切的嫁给他,从此以后洗手羹汤、相濡以沫……可是不行,她不能那么自私。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喜欢而害了他,害了他的母亲,害了谭府……她已经跌进过淤泥里了,知道那里的黑暗和绝望……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就够了……
她这样一个恶人,原本就不配得到幸福的。
与其痛苦的厮守在一起,不如天各一方,让他好好的活着。
“苏二姑娘?”
门外,那个领了命令要送她出府的下人小心询问。
苏宛菱摇摇晃晃站起身,抹去了脸上的泪,跨了出来:“走吧。”
苏宛菱被送出了谭府,她被人扶上了马车,看着车逐渐离开,那站在门背后的谭玉书才走了出来。
他单薄的立在府门口,一张精致的脸却是苍白,毫无血色。
第43章 告知真相 有一个荒谬的想法一闪而过………
苏府, 苏宛菱向凤氏提出了与谭府解除婚约一事。
凤氏当时一愣:“你可是不喜欢那位谭公子?他虽殿试只得了第四,但如今得你父亲相助留在翰林院,以他的才能日后必定能升官, 届时由你父亲相助,必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苏宛菱默不作声, 只双手紧紧抓住了衣摆, 压抑着痛苦。
凤氏见她如此, 心中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听苏柔淑说,他们二人原是好好的, 似乎也是互相喜欢着,怎么忽然又要解除婚约了呢?
“你先回去休息休息,此事我得同你父亲商量,你父亲去处理漕运的事了,待他回来,我再与他说说。”凤氏安慰道。
“多谢母亲。”
苏宛菱慢慢站起身离开,也没有旁的表情。
凤氏心中担忧,立刻喊来了苏柔淑,询问苏宛菱的事情。苏柔淑听说自家妹妹忽然要解除婚约, 也是大为吃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今日你妹妹去了耿平侯府送寿礼, 回来便说了这样的话。”凤氏道,“也不知道怎么了, 宛菱看上去很不好, 眼也是肿的,若只是二人吵架,那还可劝说劝说。到底这婚事是你们父亲定下的。”
“好。母亲, 此事你先按着不必告知父亲,待我问清楚些。”苏柔淑担心父亲得知此事,会教训苏宛菱。
凤氏闭着眼点了点头:“自然,我也是希望她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苏宛菱向凤氏提了解除婚约一事后,便返回了自己屋中。
她将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将头埋在被褥里无声无息的哭着。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看着张牙舞爪,实则内心脆弱,她想着自己承担这一切,但又实在痛苦。这种痛她比她前世所经历的更煎熬,更难受,就像心被割裂着,一寸又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