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行业市场格局不是梳理完毕了嘛，我来补齐一下龙头公司和它们各自的商业模式，交换着进行，也算是弥补之前我的倏忽，可以吗？”
　　温兮语确实很想亲手搭一搭模型，沉吟片刻，同意了下来。
　　友赞是个很新潮的电商公司，不卖消费品，只卖体验服务。例如各类需要翻墙的会员号、时光胶囊、网课培训、相亲时候的僚机等等。
　　不同于一般的成长性互联网公司，它的盈利是正数，可比公司能用P/E估值，甚至于模式也很稳定，DCF同样可以作为参考。
　　一个详细的模型确实需要投入若干个小时。
　　第二天晚上验收，下午温兮语搭到一半有点渴了，起身走到办公区外的茶水间，想给自己倒杯水来喝。谁知还未走近，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
　　“你说她怎么……谈总……”
　　“不可能吧……是不是你搞错了？”
　　“绝对没有，我给你看——”
　　温兮语走进去倒水，两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聊天的是夏晓雪以及VC部门的另一个实习生，也是经管学院的，之前在课上见过几次。
　　夏晓雪率先反应过来，把手机放进上衣口袋里，抿着唇笑：“兮语，你也来了？”
　　温兮语回过头来看着她们，歪了下头：“你们在聊什么？”
　　“呃，就说工作还挺有挑战性的，是吧？”
　　“啊，对对，我想起我还有活没干完，就不和你聊了啊，晚上再约！”
　　两人半推半就地出了茶水间，温兮语垂敛长睫，不知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来给黄秋发了个微信。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看看模型最初的Excel。
　　夏晓雪近来种种举动，着实让人不得不防。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但谨慎点总归是没错的。
　　黄秋很快把文件发了过来，但补了句：【最初版本之前给了晓雪一份，下次你记得先和她协商再来找我。】
　　领导们都很忙，的确应该把所有的便利都尽量留给他们，温兮语顺从应道：【好的秋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DCF模型差不多搭完了，但是算出来的这个企业价值就有点离谱，她还没开始检查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先打开最初版本，一一进行对照。
　　密密麻麻的数字，要比较起来不太容易，温兮语一行一行逐条而过，尚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难道是自己后续的计算出了错？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温兮语这么想着，鼠标继续点向“假设“子表，随意扫了眼，目光却沉凝下来。
　　永续增长率，个位数不一样。
　　如果她没猜错，夏晓雪只改了这一个先决条件。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数字变动，叠加上了N次幂，整个结果可能是天差地别。
　　自己是新手，如果对数字不够敏感，就这么把模型交了上去，后果可想而知。
　　而且，因为利润表、现金流量表、资产负债表、假设和DCF模型之间有相互勾稽关系，夏晓雪在黄秋质疑她的估值结果的时候，只要假装发现永续增长率有差错，轻巧地把这个数字改正就可以立即获得正确结果。
　　这样她辛辛苦苦搭的模型，最后好处却全让对方占了。
　　纵使温兮语脾性再好，夏晓雪三番两次阴阳怪气，人前背后使小动作的行为也让她生了气。
　　正寻思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微信突然急速收到几条信息。
　　梁榛：【宝！你近期看学校树洞没有！？】
　　梁榛：【今早有人发了关于你的帖子，现在整个树洞直接炸了！】
　　梁榛：【[链接]】
　　梁榛：【说什么你同时脚踏两艘船！还放了图！给爹气死了！！！】
　　梁榛：【[图片][图片][图片]】
　　温兮语颦起眉，点进树洞链接。
　　首页第一条就是——【某贵系妹子男女关系搞得飞起啊，来吃吃瓜~[让我看看]】
　　回帖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楼主显然不想爆马，把自己id匿名了。
　　主楼：【发现这件事好久了，看到水木清华之前也有人嗑过女主角和别人的cp，说什么szdszd，楼楼只想说你们简直太天真！人家一手抓着学长不放，另外一边还去攀附大佬呢[吃瓜][吃瓜]】
　　下面放了好几张照片。
　　温兮语往下划动浏览，发现竟然都是自己和谈隽池的偷拍。
　　有在舜德楼走廊外送早餐的，有她站在奔驰车边和他说话的，有在讲台旁她请教他问题的，甚至还有一张，是她和谈隽池站在某餐厅门口，看着像是要一起进去吃饭。
　　照片选取的都是温兮语的脸比较清晰的角度。谈隽池则多是侧面和背影，看上去也像经过特殊处理，像素有一些模糊。
　　餐厅的名字也被马赛克掉了，但温兮语还是能够根据周围的环境推测出，这就是Attahouse。
　　主楼：【还记得经管上学期外聘的客座教授吗，人家那可是真业界精英，随手都是几亿的生意，贵系妹子为了能勾搭上大佬，每周上课都给对方送早餐，听说这个寒假还特意到大佬的公司去实习，就为了每天能和大佬多接触[摊手]】
　　主楼：【之前有人明确跟楼楼说过，妹子就是和男神学长在一起了，现在搞的这出真叫人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啊，一只脚一艘船，果然人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下面跟评颇多：
　　1楼：【srds，好歹也把妹子的脸糊一下，解码这么快一点成就感都没有[狗头]】
　　2楼：【震惊震惊！是我想的那对cp嘛！之前校歌赛很火的来着！】
　　3楼：【挖槽wxy在贵系也算是女神级人物了吧，真是人不可貌相，道德感低下，太败好感了[呕]】
　　4楼：【一脸心机样，大佬会看的上她？！经管哪位同学把这个树洞贴的截图给教授看一看啊，估计直接公司开除了吧哈哈哈哈】
　　5楼：【如果真和顾神在一起了，她这算是妥妥的劈腿吧？！】
　　6楼：【人家谈总又不是一般人，难道这种狐狸精还鉴不出来吗[吃瓜][吃瓜]】
　　7楼：【学长是我梦中情人，得到了居然不珍惜，气死了气死了！！！！！】
　　8楼：【u1s1，妹子长的是真好看，照片这么不清晰都这么美嘤嘤】
　　9楼：【呃，没有人质疑这个楼主吗，这些偷拍都是楼主拍的？有点跟踪狂的意思，说不定是学妹熟悉的人，想想挺细思极恐的】
　　……
　　这微弱的一两条呼声很快淹没在了讨伐大军里，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后面还有很多夹杂着人身攻击的评论，温兮语压根懒得往下翻了。
　　“兮语，你也看到了树洞吗？”
　　竟是夏晓雪。她凑过来，一脸担忧和愤懑：“我刚刚去上厕所的时候也看到朋友圈有人在讨论，真不知道发帖的人是谁，竟然这么说你，真是胡乱揣测！”
　　“那个实习的事情，之前有同学来问过我，我说过你和我在一组……”
　　她顿了下，语气似有些局促，“消息是不是就这么传出去的啊，实在不好意思。”
　　“……”
　　如果不是因为对夏晓雪的人品有了基本判断，温兮语差点就被她出神入化的演技征服了。
　　贼喊捉贼，什么嫌疑都撇清了，可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夏晓雪还在忧心忡忡地自导自演，温兮语看着她，冷不丁道：“今晚要交的行研你做的怎么样了？”
　　夏晓雪愣了下，点头道：“我已经做好了。”
　　“真巧，我也把模型搭好了。”温兮语勾了下唇，“我们再各自检查检查就提交给秋姐吧？”
　　“……好啊。”
　　黄秋收到文件之后，让她们先下去吃晚餐。
　　两人很久没有一起单独吃饭，夏晓雪提议道：“我们去吃小火锅吧。”
　　国贸的日式小火锅堪称一绝，温兮语还挺喜欢的，有一段时间没去吃了，闻言没有什么异议。
　　可能是觉得刚才没有演够，吃完饭回办公室的路上夏晓雪居然又提起树洞的事情：“兮语，造谣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是谁做的呀？”
　　她自己主动撞上来，温兮语索性也不遮掩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你吗？”
　　“什么？！”
　　夏晓雪看起来要多震惊有多震惊：“你怀疑是我？怎么可能？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做朋友，你怎么可以误会——”
　　“朋友可不会阴魂不散地跟踪我偷拍照片，实习里做手脚改Excel的数字，还在树洞里到处散播谣言说我坏话。”

　　温兮语很直白：“别侮辱了朋友这两个字。”
　　夏晓雪张嘴狡辩：“我……”
　　“不想被学校的人发现就在公司的电脑上发帖，不仅匿了名，还谨慎地改了ip地址，真是计划周密啊。”
　　温兮语唇角仍旧噙着笑意，轻飘飘地道：“但你知不知道，树洞这个程序由计算机系开发，其中有一部分，恰好是我写的。”
　　“……”
　　她翻出手机，在夏晓雪骤变的脸色中展示刚刚解码出来的id，语气惋惜：“怎么办，还是棋差一着，你的邮箱和大名，可就在我的后台清清楚楚写着呢。”
　　▍作者有话说:
　　永远不要和一个计算机学霸为敌……[点蜡]
　　好爽，绿茶滚~[可爱]
　　预计还有一两天在一起啦，很快了~
 
 
第44章 大佬 [VIP]
　　树洞发帖需要绑定学校邮箱, 而邮箱的前缀就是姓名缩写和年级，堪称铁证。
　　夏晓雪哪能想到会在这上面栽跟头，表情像个调色盘一样, 由白转青再转红，非常精彩。
　　晚间同事们都去吃饭了, 办公区的人并不是很多，温兮语也就把话摊开了说，语重心长道：“晓雪，想当坏人呢, 就一定要把方方面面考虑到位算无遗策, 你这种东一个漏洞西一个马脚的，在宫斗剧里最多活不过三集, 还需要回炉重造啊。”
　　这话直戳痛点，夏晓雪一僵：“你——”
　　“其实我很好奇。”温兮语耐心问, “你为什么那么和我过不去。”
　　闻言，夏晓雪目光闪烁起来, 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下, 最后只紧紧地盯着她，一声不吭。
　　是啊, 为什么要针对温兮语呢。
　　第一次见到温兮语是在谈隽池的课上, 那时她为新教授是业界闻名的投资人而感到惊喜。
　　夏晓雪听过谈隽池的名头和他过往的不败战绩, 打心底里崇敬。本以为他专业过硬已属难得, 谁知见到真人更觉得印象深刻。
　　她喜欢听他讲课，每一周都很积极坐在前排。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就希望自己能被他看到。
　　因为注视着他, 所以慢慢的, 夏晓雪发现, 她的视野里多了另外一个人。
　　——温兮语。
　　她总是在。
　　谈隽池出现的地方，怎么哪哪都有她。
　　而且，他们之间，交流的确很密切——这是夏晓雪不愿承认的一件事。
　　温兮语是模样出众，成绩优异，在学校里也很受人追捧，但是她归根结底，又与自己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一个尚未步入社会的学生？谈隽池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和她有所牵扯？
　　更何况她还和顾礼安不清不楚。虽不知他们是真是假，但在树洞发帖的时候，夏晓雪下意识朝着“那种”方向去引导了一番。
　　在夏晓雪看来，温兮语就是一厢情愿想要攀附勾结商界显贵，那种殷殷切切卖笑装乖的模样令她无比厌恶。所以……
　　所以她没有错，她只是在伸张正义罢了！
　　“……”
　　温兮语打量夏晓雪变幻莫测的神情，淡淡嗤一声：“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跟你浪费时间了。”
　　“现在，立刻在树洞实名澄清帖子是你发的，而且内容也都是假的，写个一千字小作文，或许我会原谅你。”她顿了下，悠悠道，“不然我直接把你挂出来。”
　　夏晓雪咬紧了牙，恨恨道：“那有什么区别？这样大家不都知道我是发帖的人了吗？更何况……”她梗直脖子，“我要是不承认，你把我挂出来也不能证明我说的是假的！”
　　“当然有区别。主动和被动，态度不一样嘛。”
　　温兮语语气玩味，挑眉：“更何况，你以为我没有其他的办法自证清白吗？”
　　夏晓雪显然不相信：“你要怎么证明？”
　　“找谈总帮我做主啊。”
　　夏晓雪哼笑了声：“我还当你有什么方法呢，原来是在异想天开。”她道：“先不说谈总那么忙根本不会花费精力关注一个小小的树洞论坛，再者说了，他这样的地位，凭什么拿自己的名声帮你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