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就见谈隽池漆黑视线蓦地扫过来。这一眼意味凌厉,她倏忽有点怵,却又见他笑了。
“江婉,戏外演技倒比剧里好太多。”
谁都听得出这话绝非夸赞,江婉一愣,面上笑意有点挂不住了。但她仍柔声细语问:“谈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往后你不必留在剧组了。”谈隽池转向高朗,言简意赅,“解约事项尽快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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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温兮语一遍遍回想江婉最后那刷白得像是还没下火锅的猪肚的脸,爽得脚趾头都快蜷缩起来了。
解约还不算,高鼎还会就江婉随意罢演、未能履行合约条款上的职责要求她赔偿违约金,这样一来,她不但什么都捞不着,还得倒贴一大笔,在圈里名声也更差了。
温兮语快乐地跷着脚,碍于谈隽池就在旁边才没有哼起小曲。
男人此时正在通话,就《易楚》的事情简单安排几句。
他放下手机,不过片晌,又有电话进来。那头说了什么,就算温兮语听不太清,也能感觉语意略显急切。
“孟冬海。”
谈隽池听了须臾,淡淡出声,“这些话不如留给LP解释。”
高朗在前排,心知这次谈总是真的动怒了。
身为文娱组ED,孟冬海竟然滥用私权勾结女明星,定主角这样的事情擅作决定,也没和谈总报备一声。
“你私下怎样都无所谓,但不要牵扯到工作,这是高鼎的雷区,更是我的底线。”
“下周一,自己递辞职信。”
高朗知道,谈总这还算是手下留情了,失职造成的损失没追究,也给孟冬海多留了两天喘息的时间。
“……”
谈隽池挂了电话,一时之间,车厢里噤若寒蝉。
温兮语默不作声,不免觉得有点唏嘘。
这孟总是有多瞎才会想着去潜规则江婉啊,纵使有点姿色,但人品太差,他这头还没出事,人家那边就已经开始另攀高枝了。
太不值。
周身气压较平常低,温兮语也不太敢像以往一样肆无忌惮和谈隽池搭话,她打开微信,翻了几下,找到刚刚通过好友的对话框。
确实没想到,此行还能有这种收获——和谢沣加上了微信。
按理来说,明星之间应该互相都挺熟吧?也不知道谢沣认不认识代聿白,梁榛每天都在宿舍为他疯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以后倒是可以找个机会问一下。
那头显示几条新信息,是温兮语离开片场的时候发过来的。
谢沣:【兮语,今天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谢沣:【机缘巧合之下和你对戏,真的有惊艳到我[呲牙]】
温兮语:【谢谢谢沣哥夸奖!!!也很开心能够认识你哦~】
谢沣:【说真的】
谢沣:【这是这么多场对手戏里我入戏最快的一次[狗头]】
这个[狗头]看上去就有种悲伤逆流成河的苦涩,温兮语联想到江婉直白不迂回的演法,不由得捂嘴笑出了声。
这一笑在寂静的车厢里过于明显,她反应过来,唇畔的弧度飞快敛了,不自觉用余光偷瞄谈隽池。他侧颜优越,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已经在敛眉处理工作,似乎没注意到刚刚的动静。
温兮语悄悄看了半晌,忽然想到——江婉手里还有谈隽池的号码,要是她还有什么歪心思,回来继续纠缠怎么办?
“那个,老师啊……”
“怎么。”男人侧过眸。
温兮语斟酌片刻,试探开口:“您……有没有拉黑江婉的手机号呀?”
谈隽池视线平静落在她身上:“没有,怎么了。”
竟然没有!
温兮语脱口而出:“我觉得您应该拉黑她,让她联系不到您。”
谈隽池动了动眼睫,神色不明地问:“为什么。”
“……”
温兮语手指捏着衣角,虽然心里敲起了小鼓,但是面上一派镇定,言之凿凿道:“我、我是觉得吧,和女明星牵扯过多,对您影响不太好。”
“是么。”谈隽池凝视她几秒,唇畔勾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你刚刚在和谁聊天。”
▍作者有话说:
怎么你就可以和男明星聊天??
谈总os:呵,双标
ED:执行董事
一般职级从下到上分为An.al.yst-Associate-VP-D-ED-MD-Partner。
LP:有限合伙人
私募募集资金的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LP。简单来说就是给高鼎出钱的人。
第38章 大佬 [VIP]
不知怎的, 和男演员聊微信这件事,被谈隽池这么一问,竟让温兮语生出点心虚感。
“啊?”她咽了口口水, 条件反射地锁了屏,倒扣过手机, “没、没谁。”
“没有就没有。”谈隽池慢条斯理地道,“慌什么。”
“……”
他竟破天荒开起玩笑了,温兮语更加局促,支支吾吾一会儿, 战略性地转移了话题:“老师, 关于寒假实习的事情,您之前说等我学完经管的基础专业课就考虑的。”
她舔了下唇, 瞠着乌黑眼眸问:“现在我达标了吗?”
谈隽池瞥她一眼:“之前提的要求你都照做了,测试也答得不错, 我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道理。”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好说话,温兮语弯起嘴角:“真的吗!那——”
“但是。”
谁能想到还有个但是。
温兮语像被雨打湿的小白菜, 一下子又蔫了下来, “但是什么?”
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平静出声:“但是, 一旦我答应让你进公司, 你必须要能做到三件事。”
“……您说。”
“一, 实习周期两个月, 会横跨寒假到下学期初,开始上课之后, 我不管你的课表怎么安排, 你都要保证每周至少投入四天的时间。”
“二, 组里交代的任务必须认真完成, 不可以敷衍。在此我也要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份工作不会轻松。”
“三,我不希望你因为自己认识谁而感到拥有特权,在高鼎,每个人都有着平等的权利和义务。”
“……”
“可以做到么。”
原以为小姑娘听到这些条条框框会踟蹰或是为难,没想到她只是思忖片刻,就抿着唇点点头,肯定地说:“我可以。”
察觉到谈隽池打量的目光,温兮语笑笑:“我觉得您说的每一条都很合理,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啊。”她顿了下,认真道,“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情,那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做好它,这是对工作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不是吗?”
天色还早,外面的阳光很好,明媚的光影跃动进了窗沿,在温兮语乌黑的发梢逡巡,日晖映照下,她本就干净的眼睛清透如琉璃,显得更加莹亮。
谈隽池眉目垂敛凝视温兮语,漆黑眼瞳深而沉,细看大略有几分审视揣度的意味。
少顷,他收回视线:“邮箱和联系方式发给我,我会让HR联系你。”
温兮语眨眼,眼尾弧度生动舒展:“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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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最后一周教学结束后就是期末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考试,同学们开始忙碌地复习,图书馆从早到晚都是一座难求。
温兮语也沉浸在了书山题海中,无暇顾及其他。
陆续考完几门课,她的邮箱收到了高鼎HR发来的邮件,通知一月中旬的那个星期一去办公室报到,还询问了身份证号、银行卡号等私人信息。
经管学院的期末考日期比贵系要早,温兮语还在宿舍埋头苦读的时候,梁榛已经在梳妆台前边化妆边哼歌了,还十分无耻地在一旁施加诸多诱惑。
“今天要和同学出去聚餐啦~”
“国贸真是大啊,又逛了一整天!”
“时间也太多了,真苦恼,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温兮语抬头弯唇,笑得咬牙切齿:“女人,我告诉你,你可别太得瑟,小心因果轮回。”
梁榛不屑:“呵,怎么可能?怕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显然并没有料想到自己未来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现世报简直说来就来。温兮语终于考完最后一科,还没出教学楼时,梁榛的夺命连环call就不期而至。
“宝!SOS!”
温兮语随着喧嚷的人流朝教室外走,“咋?”
“我刚刚一个人去中关村吃火锅,结果不小心碰到向思远那狗东西迎面过来,而且竟然还带着上次夜店里咱们见过那女的。”梁榛深吸了一口气,“这还不是最尴尬的地方,我一看她身上的衣服,居然,他喵的,和我撞衫了!然后我手一抖,一汤勺的火锅汤底就撒在了身上……”
温兮语:“……”
有画面了。
这是怎样的社死现场,温兮语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用脚趾帮她尽情抠出三室一厅。
“那你现在呢?”她同情地问。
“我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就去了洗手间,现在猫在这里面呢。”梁榛的语气含糊不清,似乎在用手扇风,“你无法想象火锅味在厕所里闻起来是什么样……”
“什么样?”
梁榛:“简单概括,那就是你在吃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人冲你脸上放了个屁。”
温兮语:“……”
有内味了。
“总而言之就是,求爸爸赶紧给我送套衣服过来,我简直难受死了!”
温兮语朝旁边瞥了一眼,道:“行行行,你等着啊,我这就回宿舍给你拿。”
她挂断电话,冲眉目温和的男人歉意道:“叶教授,不好意思啊,今天不能和您一起吃午饭了,我室友出了点临时状况。”
下学期要打超算世界决赛,温兮语提前几天约了叶庭远,想要请教一下时间规划和训练上的安排,谁知梁姑奶奶有这么一出。
温兮语挺不好意思的,所幸叶庭远闻言没有任何不虞,应了声好。
“那老师,我先——”
男人忽地侧过眸,提道:“刚才你说你的室友,是梁榛吗?”
温兮语愣了下:“是她。”
“她怎么了。”
“她……”这个情况有一说一是挺惨的,温兮语尽量把描述美化了一下,末了道,“所以我现在马上要去送衣服给她。”
叶庭远顿了下脚步:“不如,我开车送你过去。”
温兮语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男人阖了阖眼睑,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略显唐突,解释道:“现在是高峰期,你去会叫不到车。”他缓了几秒,又说,“而且既然今天碰上了,还是把你想问的问题都问了吧,之后就放假了,我可能不在学校。”
温兮语确实没想到这方面,教授的时间不定,不是想约就能随时约上的。她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叶教授啦!”
叶庭远去拿车,温兮语上宿舍楼取了干净换洗衣服,路上略有些堵,但尚还在走动,温兮语一边关注着路况,一边发微信询问:【咋样了,还坚.挺着吗?】
梁榛:【吊着一口气呢[微笑]】
温兮语怜惜道:【乖,先坐马桶上玩会儿手机,我马上就到】
梁榛:【[喝卑水.jpg]】
还算运气比较好,一路上全是绿灯,畅通无阻,到达购物中心后,叶庭远把温兮语在大门口放下,让她先上去送衣服。
一个人来吃海底捞,也真是够有情调,温兮语一边感叹一边冲进厕所,敲了敲门:“梁榛?”
某一间发出熟悉的声音:“宝?”
“是我。”
“宝你来了!我的太阳!我的曙光!我的天亮了!!!”
厕所里的人显然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
温兮语静默一瞬,朝身旁排队的人礼貌道歉:“不好意思我这个朋友她脑子不太好。”
“……”
她把装衣服的袋子从下面的缝隙递进去,片刻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过了会儿,门打开,梁榛衣着整齐,闪烁着幽光的脸露了出来。
两人一路往回走,梁榛压着嗓子骂骂咧咧:“向思远,我记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