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她穿上倪舒的衣服,故意做出鬼鬼祟祟要去跟沈嘉遇幽会的样子,很容易就吸引了粉丝们的注意。
其中有好事者跟上来,拦住她的去路,发现她的脸跟倪舒那张对不上,才算罢休。
做好这一切,孟遥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已经快要后半夜。
她将倪舒的裙子脱下叠好,换回自己的睡衣,又重新坐到落地窗前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儿,才收到倪舒的微信消息——
【我见到他了。】
【谢谢你。】
【孟孟,有的人既然可以见到,可以触碰到,为什么不试一试能不能抓住呢?试过了,就算最后得不到,以后也不会为自己当初没有试一试的勇气而懊恼后悔。你劝我勇敢一点,你呢?是不是也可以勇敢一点?】
又是大半夜的失眠。
倪舒发来的那些话在孟遥脑海中反复回旋。
为什么不试一试?
是不是可以勇敢一点?
孟遥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真的可以试吗,真的可以,勇敢一点吗?
-
与此同时,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度另一头,另外一个长灯不灭的大都市。
平城。
金悦府公寓,钟知贺看着倪舒发来的消息怔怔出神。
发的是航班信息,倪舒只说:【来接机。】
男人点了根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深吸了一口,吐出浓重的烟雾。
有些呛人。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航班信息,清楚地知道,坐这趟航班回平城的,除了倪舒,还有另外一个人。
钟知贺低低笑了声。原来,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这二十天,他每一天过得度日如年。
可是知道她要回来的消息,他又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开了瓶酒,不由分说灌了两口。
前几天没什么感觉。
收到这条消息,倒真切体会了一下古人说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又没出息地坐在这里喝酒。
他不禁回想起,上一回坐在这里喝酒,还是二十天前。
二十天前,也就是他跟孟遥,在她家楼下不欢而散的那天晚上——
同样是这座城市的中心地带,金悦府高级公寓小区。
装潢考究华奢的公寓里,所有的灯都被灭掉,只开了一盏幽蓝色的地灯,照得半个客厅像是渺无人烟的异世界。
沙发边,男人席地而坐,旁边的矮几上,放了几个七扭八歪的酒瓶。
有满的,大多是空的。
男人手里拿着一瓶,另一手烦躁地扯开衬衫上系着的领带,胡乱扯了几把,扯下后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又猛地灌了一口酒。
喉头像憋着一口气,涩涩塞着,上不去又下不来,实在堵得慌。
公寓的大门是在钟知贺将手上这瓶酒的最后一口喝尽,重重将酒瓶掷在茶几时响起来的。
反应过来有人在敲门之后,钟知贺先是眼睛一亮,迟疑一下便努力起身。听到门外人说话声音时,眼里的亮光才又猝不及防地暗下去。
钟恒还在不知疲倦地敲门:“开门,钟知贺?快点来开门!”
“砰——”的一声,房门从内打开,钟知贺倚在门上,站得有些不稳。目及来人,毫不客气道:“你怎么来了?”
“心情不好,想叫你出去喝酒你又不接电话,”钟恒闷闷地抬起手,给对方看了看他带来的两瓶白兰地,“所以干脆上门来了。”
“诶,”钟恒说完才注意到钟知贺身上浓重的酒味,他凑上前闻了闻,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是也喝着呢?难得啊,您老人家不是一向都看不起我这种借酒消愁的吗?”
“少废话,进来。”
兄弟两个默契地坐到沙发旁的地上,钟恒从茶几地下拿出两个杯子,一人倒了一杯,他二话不说自己干了一杯。
喝完,才对一旁的钟知贺说:“我干了你随意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恒哥这酒量,你自己注意点,待会喝多了我可不照顾你。”
他这边说了长长一句,旁边的钟知贺却好像没听见似的,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在他话音落下之时端起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
然后理所当然地拿着空酒杯伸手到他面前,用沉默示意他倒酒。
钟恒给他重新满上一杯,忍不住问道:“不是,你这什么喝法啊,咋的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不是兄弟说你,从小你就有什么事都不爱说话,你就告诉我能怎么?”
“闭嘴。”钟知贺夺过钟恒手里的酒瓶,给钟恒也重新满了一杯,不耐地说,“不是来喝酒的,喝个够。”
杯中摇晃的酒液被幽蓝色的地灯也映成蓝色,让人不知道将这幽蓝色的液体喝下去,究竟会怎么样。
钟知贺正要一口饮尽第五杯的时候,被钟恒一把拦下来。
钟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我都被女神拒了,我都失恋了也没跟你这样啊。”
话音落下,一旁的男人动作倏地顿下,缓缓转头看向钟恒,重复了一遍对方话里的重点,似在询问:“失、恋?”
“是啊。”钟恒颓丧地靠到身后的沙发上,“她今天彻底拒绝我了,没有一丝回旋余地的那种。”
“她?”
他明知故问。
“孟遥。”钟恒有些丧气,“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钟恒的话说完,却听见钟知贺摇着头嗤笑两声。
“钟知贺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钟知贺灌下小半杯酒,“我早就告诉过你,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我当然不会强迫她了,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甘心,要不是她那个继妹那样说她,她也不会那么伤心……”
钟恒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生生打断:“什么?”
“说清楚一点。”
钟恒将上午在他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着重地提了一下,当时何思思说的那些“人家什么身份地位”“你以为人家会娶你”之类的话。
说完之后,才见身边人喃喃低语:“原来是这样。”
“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的事都说完了,你还没说你的呢。”
“不用说了。”
“为什么啊?”
听到对方发问,钟知贺喝完最后一口酒,“我想通了。”
“?”
他放下酒杯,十足郑重:“我再努力一点。”
▍作者有话说:
二恒:到底怎么追孟孟啊,哥你出个主意。
钟钟: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
轮到自己追不到,钟钟:我再努力一点行不行?
第60章
“咔吧——”
又打开久违的家门。
窗外的光恰好打在刚刚开门回家的孟遥脸上,也让她更清楚地看见扑面而来的飞尘。
自打出差起,有二十天没回过家。总觉得四处看过去,好像处处都落了薄薄一层尘埃。
恰好她刚出差回来,明天才用去上班。今天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有倪舒这个设计部总监在,公司还派了两个总裁办的同事来接机。
一路帮孟遥连行李带人送回了家,倒是省了她好些力气。
是以,孟遥接下来花了大半个下午,将家里里里外外做了个彻底清扫。
一直到日暮西山,才算是大功告成。累得她搁好了扫把便倚在沙发上起不来。
仅剩的力气,只够躺着随手划划手机。
恰好看见总裁办工作群里,聊得热火朝天。孟遥将聊天记录翻到她最开始没看到的一条开始看——
海擎总裁办张斌:【明天晚上钟总有一个和其他公司老总的酒局,需要派一位陪同钟总过去,各位有人主动愿意去的吗?@所有人】
……
张主任这条消息发出来后,整个工作群陷入短暂的沉寂,一直过了五分钟,才见总裁办的各位秘书助理们出来回复。
吴秘书:【不好意思啊主任,我老公出差,明晚我得去接孩子。】
宋秘书:【主任您也知道最近我爸病了,我得带他去看病。】
钱秘书:【每次不都是孟遥去的,反正她出差明天也回来了,就叫她去咯。】
【……】
除此之外,办公室的其他人,也各自汇报了自己明天晚上的行程。
孟遥将所有人的发言看完,好像大家都有事要做没空过去,总之,对于明晚的应酬,大家都没什么兴趣。
钱怡宁说得对,往常这种事情都是交给她去的。原因也和现在一样,所有人都不想去。
不过这次……
孟遥抱着手机,默了默。
如果她去的话,就一定会遇到钟知贺,并且很难不跟他有交流。
她去出差二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她总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可是即便过去这么久,她还是没有想好再见面的时候该如何面对他。
正兀自思忖中,手机震动了两声。
是张主任又发了两条群消息——
海擎总裁办张斌:【@海擎总裁办孟遥小孟啊,回来了吗?】
【怎么大家明天晚上都有事,小孟啊,你明天晚上有事吗?】
孟遥顿了顿,努力摒弃脑海中千万种纷乱的思绪,终是回复道:【我没什么事,那就还是我去吧。】
群里一片欢呼。
-
是夜。
月朗星稀。
平城,星宇国际高级住宅小区。
孙又菡皱着眉站直身子,无视地上摇尾乞怜的几只狗狗,从自家公寓门口,径直走向卧室。
她一向喜欢小猫小狗之类的小家伙,家里养的几只也跟她感情深厚。可今天,她看也没看它们一眼,进了卧室之后,还“咔嚓”两声,关门上锁。
将小家伙们全都关在了门外。
关门以后,孙又菡背靠着门,怔怔出了好一会儿神,才起身,快步走向卧室里面的小储藏间里。
这个小储藏间里有很多的架子,上面满满当当地摆了很多东西。
有囤的生活用品、化妆品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孙又菡无视其他东西,径直从旁搬来一把小凳子,踢掉拖鞋踩了上去。
然后从架子最上层,取下了一个积满灰尘,带密码锁的塑料匣子。
小密码箱的四位数密码是“0908”。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输完密码轻轻一按,密码箱便应声而开。
盖子打开时激起上头的尘土纷飞,就像尘封的记忆,也随着盒子打开,纷至沓来。
这盒子是她高一,十六那年买的。
最初是为了装钟恒给她的第一封情书。
后来这里有了第二封、第三封……有了款式已经过时的卡西欧电子表,有了两个人青涩时期的相片,有了存满聊天记录的旧手机,也有了浓稠到不可思议的记忆。
再后来,这箱子被锁上放到轻易够不到的地方,再也没打开过。
她也从当年那个羞涩单纯的小姑娘变成游戏人间的海王。
这些年,一直见面,一直联络,看着他身边的女孩换了又换。有的很多女孩甚至在他身边待不满一个月。
她也不甘示弱,越来越把男人当衣服,穿过了就丢。
大多数时候,觉得自在洒脱。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有些难捱。
今天晚上,这种感觉格外强烈。
强烈到孙又菡只觉得一颗心闷着,马上就要彻底窒息。
大概是因为,她刚刚在门口无意中听到了钟恒的那些话。
就在刚刚,孙又菡准备出门,已经将一切收拾停当,跟宠物们告过别,大摇大摆绕过玄关,刚打开了个门缝,就迎头看见刚下电梯的钟恒。
孙又菡不想跟他碰面,当即便关上了门,准备等钟恒进门之后她再出去。
可是这里的隔音实在不太好。不好到即便她关上了门,还是听见钟恒讲电话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落寞,一连说了好几句——
“不去,我刚喝完回来,下次。”
“带什么带啊,孟孟已经拒绝我了。”
“……我当然是真喜欢她了,根本不可能用钱侮辱她好吗?”
“什么衣服啊包啊孟孟她不喜欢那些,你看看你,俗的。”
对方下电梯,走到门口,开门这么短暂的十几秒钟时间,孙又菡却觉得无比漫长。
像是过了几个世纪。
一直到对方进了房门,重新关上门,世界才终于重归安宁。
再然后,就是孙又菡径直进了储藏间,翻出盒子了。
她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