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柏亚川和梅倦之双双倒下。
安纾瑶死死的盯着柏亚川胸口的血窟窿,好几次都按捺不住, 想冲下去救人。
可她知道, 她不能。
裁判还没有宣判比赛结果, 她现在冲下去,算柏亚川违规, 柏亚川就输了。
“裁判长, 快宣判结果啊!”安纾瑶抓着护栏, 愤怒的冲台下大喊。
观众席也一片呼声, 都在催促裁判长宣判结果。
裁判长在一片呼喊声中上台,开始计数。
倒计时从十到零,当裁判长数到零的时候,如果双方都没有站起来, 就一起淘汰。
“十……”裁判长刚开始计数,躺在巨大手印中的梅倦之突然动了动。
单薄的少年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茫然的环顾四周。
梅倦之是双魂,邪魂被佛纹压制,善良的魂魄觉醒了。
这一幕谁也没想到,就连裁判长都愣了下,才慌忙宣判梅倦之获胜。
安纾瑶气死了:这根本不公平!
梅倦之是双魂,那川哥不等于在跟两个人打吗?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柏亚川伤得很重,必须马上进行治疗。
安纾瑶直接从观战台上跳了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柏亚川身边。
“川哥,别担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有事的。”安纾瑶握了握柏亚川的手,然后开始紧急治疗。
柏亚川左胸口有一个血窟窿,那是心脏的位置,伤口触目惊心,实际上,当时梅倦之已经抓住柏亚川的心脏了,如果不是佛陀血舍利,柏亚川的心脏早被梅倦之扯出来了。
安纾瑶在治疗这处伤口时,手都在抖,她甚至怨恨起了梅倦之,不过是一场比赛,至于吗?
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下这么狠的手?
医疗队姗姗来迟,安纾瑶跟着医疗队一起去了太医院。
擂台上什么也没有,只能进行简单的治疗,进一步治疗还是得进太医院。
梅倦之也受了伤,被医疗队带去了太医院。
发了一阵子懵后,他大概也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
“师姐……”两个医疗队分开之前,梅倦之怯生生的喊了安纾瑶一声。
声音里含着无限歉意。
安纾瑶眸色沉了沉,没回头,也没理睬。
虽然她知道,打伤柏亚川的是梅倦之的邪魂,梅倦之本人是无辜的。
可看着柏亚川胸口上的血窟窿,她实在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温柔的对待梅倦之。
短时间内,她甚至都不想看到梅倦之,一看到他,她脑海里就会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他把手捅进柏亚川胸口的画面,心脏就揪痛。
没有得到回应,梅倦之失落的垂下了眼睛,浓如鸦羽的长睫毛在他下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
果然生气了……少年抿着下唇,暗中攥紧了拳头。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柏亚川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伤得太重了,抢救结束后,要在育灵花里再养小半个月,才能痊愈。
“能进育灵花,说明已经脱离危险了。”玉衡真人道,“瑶瑶,不必太担心,半个月后小川绝对活蹦乱跳的从育灵花里蹦跶出来。”
身为医修,安纾瑶当然知道这点,可她还是气成了河豚。
“比赛结果不公平!”小姑娘气鼓鼓的,“凭什么判断川哥输?起来的是梅倦之的善魂,又不是邪魂,应该一起晋级或者一起淘汰,垃圾裁判……不行,我得找他理论去!”
这么判,这不欺负她家川哥没双魂吗?
玉衡真人哑然,其实事后他也有找过裁判长,提出了和安纾瑶同样的疑虑。
可在修仙界,双魂实在是太罕见了,裁判长翻遍了历年仙盟交流会的资料,也没找到相似的案例。
而仙盟交流会的比赛规则,只规定了如果参赛双方都倒地不起,则由裁判长进行倒计时,倒计时结束前,谁先起来谁赢,若两方都没起来,则双双淘汰。
规则里,并没有提及双魂的情况。
所以裁判长判梅倦之赢并没有错。
即便今年,补充了双魂的情况,也要明年才能生效,柏亚川还是得被判输。
“举办仙盟交流会的目地,是各仙家进行道法交流。”玉衡真人宽慰小徒弟道,“别把输赢看得那么重,赢了又如何?虚名而已,修道中人,理应淡泊名利,这样才能修得大道。”
一旁的蔺宴,漂亮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师尊,您以前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玉衡峰的铁血训条您忘了吗?说好的只能赢不能输呢?我当初第一次参加仙盟交流会的时候,您说的可是:拿不了第一,就别回来见本尊!
师尊,你变了!
败局已经,安纾瑶气死了。
“大师兄。”小姑娘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跟我进训练室。”
她要努力练功,锤死梅倦之的邪魂!
蔺宴:“?”
第一次有人主动叫他进训练室。
小师妹不愧是玉衡峰唯一的女弟子,果然很不一般。
复赛采取的是层层递进的赛制,第一轮的赢家,第轮会被重新匹配对手。
后面几场比赛,安纾瑶和梅吟雪遇到的都是相对而言比较弱的对手,偶尔遇到同等级的,费一些力气也都获胜了。
比赛进入关键时期,四进。
安纾瑶对上了七音阁的一名音修,而梅吟雪则对上了梅倦之。
双梅对决,瞬间成了一大热点,大街小巷,大家都在激烈的讨论这场对决。
“怎么让你先遇上了。”安纾瑶不满的踹着地上的小石子,“我还想先揍梅倦之的邪魂一顿呢。”
梅吟雪没有接话,心里想的却是:幸好先对上梅倦之的是他。
川哥有佛法护身,还伤得那么重,如果瑶瑶对上梅倦之,他一定会发疯的。
梅吟雪眸色沉了沉:下场比赛,他一定要赢。
绝不能让瑶瑶在总决赛对上梅倦之!
不过,在赢之前,先讨个彩头吧。
梅吟雪抬眸凝向了安纾瑶:“瑶瑶。”
“恩?”少女回头,杏眼儿像刚出水的月亮,清澈又明亮。
梅吟雪走了过去:“明天我就要对战梅倦之了。”
他黑眸里罕见的映出渴望:“可以分一点好运给我么?”
安纾瑶一愣,虽然捂着嘴巴笑了。
雪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迷信了?
她大方的张开手:“来吧来吧,随便过来蹭,好运气都给你。”
梅吟雪眸色加深了,他没有上前,而是闹别扭般把脸别到了一边:“不要这个。”
恩?安纾瑶眨了眨杏眼儿:“那要什么?”
梅吟雪视线移了回来,定格在安纾瑶娇嫩柔软的唇上。
安纾瑶愣了下,然后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了。
她想起来,第一轮复赛的时候,梅吟雪凝着她说的那句:“可以给你一个幸运吻吗?”
他已经过了变声期,嗓音不似孩童时稚嫩,也不沙哑粗粝,而变得低沉好听起来,像正在拉低音的小提琴。
哪怕只是回忆,仍旧听得人脑袋晕乎乎的。
“比赛明天才开始。”安纾瑶红着脸嘟囔,“现在给,不灵。”
她似乎害羞了,踹了一脚小石头,转身跑掉了。
梅吟雪的眸底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所以明天给是么?
***
和安纾瑶分开后,梅吟雪回到训练室,重新尝试使用请神。
柏亚川对战梅倦之的时候,他一缕残魂分了出去,虽然没能成功附身梅倦之,但他通过残魂的眼,残魂的耳,清楚的看到,听到了梅倦之使用请神的全过程。
他不受控制的跟着梅倦之一起念咒,恍惚中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可惜刚有所感应,就被打断了。
事后,梅吟雪模仿着赛场时的情况,独自尝试好几次请神,但都没有成功。
那一闪而过的感应,失去后再难寻回。
必须得练会,梅吟雪眸色深沉:彩头都讨来了,不能输。
想起刚刚讨到的彩头,少年目光不由的轻柔了几分。
他想,之前那缕微弱感应,是他在近距离观看梅倦之使用请神时获得的,再看一遍,也许就悟透了。
于是,梅吟雪来到复赛选手居住的无相楼,然后分了一缕残魂出去,打算偷师。
他的残魂来到梅倦之的房间,正琢磨着怎么逼梅倦之用一次请神,屏风内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你最近用请神用得太频繁了。”那女人说,“血梅咒扩散得很厉害,再不控制,诅咒就要进入第阶段了。”
血梅咒?梅吟雪皱眉,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残魂穿透屏风飘了进入,想一睹究竟。
屏风里,梅倦之赤|裸着上身,一个医修打扮的女人正在为他施针。
梅倦之赤|裸的胸口上,有一大片暗红色的符纹,那符纹的形状,似曾相识。
梅吟雪的瞳孔颤了颤,他一把扯开了自己的上衣,然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胸口。
少年左胸口心脏处的位置,有和梅倦之身上一模一样的咒纹,只不过那咒纹面积比梅倦之小很多,只有手掌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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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梅吟雪左胸口的咒纹, 是在他第一次使用附灵的时候出现的。
当时,他感到心脏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像是有什么东西撕开心脏冲了出来。
然而他当时并没有受伤, 这痛来得莫名其妙。
晚上回到寝室, 梅吟雪褪去衣物查看情况。
他看到, 他左胸口心脏的位置上, 有一小片暗红色的咒纹。
那时咒纹只有指甲盖般大小,像从心脏处长出的幼小枝桠。
梅吟雪发现,每次他使用附灵, 胸口处的咒纹就会扩大。
那日从天谷回去后,梅吟雪又练习了几次附灵, 于是左胸口处的咒纹扩大到了小孩儿手掌大小。
血梅咒。
今天, 梅吟雪终于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血梅咒在第一阶段,只痛肉|身, 进入第二阶段, 可就开始消磨灵魂了。”那女医修沉声说, “你会出现幻听,看到幻觉,精神也会错乱。”
“哪怕你扛住了, 精神没有错乱, 血梅咒进入最后阶段,你也难逃一死。”
梅倦之眸底一片森寒:“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告诉我, 这咒怎么解。”
这无疑也是梅吟雪最关注的问题,他缕残魂躲在鲛纱后,隐着气息,一丝不苟的去听。
“解?”女医修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话, 语气里添染了几分嗤笑,“若能解,女帝梅漪凰也不至于死在幽冥雪原了。”
时间有一瞬的停滞。
梅吟雪漆黑沉寂的眼睛,罕见的颤了颤。
……竟是,无解!
“不想死的话,就别再使用高阶梅氏秘术了。”女医修说,“高阶梅氏秘术使用得越频繁,血梅咒扩散得越快,前两个阶段,还能用针法和药浴稍微抑制下,到最后一个阶段,可就彻底无解了。”
梅吟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他本是打算在四进二决赛开始前,私下跟梅倦之打一场,逼梅倦之使出请神,暗中偷师。
却不曾想,竟无意间被人宣判了死刑。
他起初是不信的。
在厄运到来时,否认是人的本能反应。
但很快,一些他以前不曾在意过的事,潮水般翻涌了上来,占满了他的思绪。
他在九重牢里见过梅笑寒,梅笑寒身上有同样的暗红色的符纹,那符纹扩散严重,已经爬到梅笑寒脖颈下方了。
师尊说,梅笑寒是疯子。
师尊还说,梅家人脑子都不正常。
梅吟雪耳边回响起女医修沉冷的声音:“血梅咒在第一阶段,只痛肉|身,进入第二阶段,可就开始消磨灵魂了,你会出现幻听,看到幻觉,精神也会错乱……”
女帝梅漪凰,风华绝代,本是可以留名青史的明君,可后来患了失心疯,经常在夜里暴走,残杀了无数无辜的生命,因此被冠上了“暴君”的名号。
她也疯了。
梅吟雪唯二知道的两个梅家纯血前辈,都是疯子。
少年来到铜镜前,僵硬的褪去了上衣。
古铜色的镜子里,映出少年劲瘦挺拔的身体。
他看起来要比柏亚川瘦很多,但褪去衣物,身材竟完全不比柏亚川差,到底是一起锻体的,即便瘦,也是紧致有型,每一寸肌肉的纹理都彰显无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