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亚川和梅吟雪都是一僵,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里有不同含义的复杂感情。
“别听它的!”被挟持的少女大喊,“它在挑拨离间,它根本不会放了我们,不要被骗了……”
“闭嘴!”
少女话还没说完,便挨了一巴掌,魅魔尖利的指甲,在她娇嫩的侧脸上留下四道血痕。
梅吟雪瞳孔骤然收缩,魅魔喜欢这反映,它笑着,然后将锋利的指甲移向了安纾瑶的喉咙,“再不做选择,我割破的,可就是这里了。”
选择?命根子在人家手里,哪儿还有什么选择?
柏亚川和梅吟雪同时拿起了剑。
兄弟两个在大雨中厮杀,雨滴落在剑刃上,剑身反映出两兄弟决绝的脸,剑身相撞,雨滴狂欢,少女的嘶喊,魅魔的大笑,在这湿冷的雨天,形成奇妙的交响乐。
“不够,再激烈一点!”
“你们不想救自己心爱的女孩吗?这点程度可救不了任何人。”
“哈哈哈哈哈,杀了他,她就是你的。”
魅魔不停的挑拨,兄弟俩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起初只是僵硬的对打,在魅魔的笑声中,在雨水的发酵中,逐渐演变成真正的兵刃相见,要拼个你死我活。
……住……住手……住手啊!安纾瑶颤抖着,雨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辨不清人到底哭了没:别打了,别再打了,这是个圈套,两个大笨蛋,别被人牵着鼻子耍啊!
不知道是雨水混乱了视线,还是魅魔的妖法迷惑了人心,梅吟雪持剑刺向柏亚川的心脏。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瞬间,这一瞬间改变了所有。
魅魔突然解开了束缚安纾瑶的妖法,安纾瑶在回神之前身体已经冲了出去。
“噗——”
剑刃刺进了身体里,鲜血染红了大地。
少女在千钧一发之际冲了过来,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她的心脏,被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刺穿。
时间有刹那间的静止,梅吟雪大脑一片空白,好长一段时间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回神后,泪水早已决堤。
……不……不要……这不是真的。少年颤抖着,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哀鸣,混沌到说不出一个字来:……老天,你不能这样对我。
然而上苍对他向来残忍,唯一对他温柔的,只有眼前奄奄一息的少女。
少女颤抖着伸手,用最后的力气去给少年擦眼泪:“……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瑶瑶!”
柏亚川终于从震惊回神,一把抱住了已经没了气息的安纾瑶。
“……不要,瑶瑶不要睡,醒醒,醒醒啊,求你了,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啊。”他抱着安纾瑶,拍她的脸,握她的手,他哭喊着想把她叫醒,可她的体温却在逐渐流失,她身体变得冰冷又僵硬,他除了感受她的死亡,什么也做不了。
“啊啊啊啊——”
少年的嘶喊划破了长空,下一瞬,他失控的野兽般扑向了梅吟雪,一拳狠狠的砸到了梅吟雪的脸上:“你杀了她!”
他把梅吟雪按到了泥泞的地面,一拳又一拳的发泄,一声又一声的控诉。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你杀了她!
你杀了她!
你杀了她!
梅吟雪被这四个字,打得溃不成军,他清隽的脸陷进泥水里,血和泥水混在一起,可一切都比不得他的心肮脏。
他杀了她。
他亲手毁了唯一能将他照亮的太阳。
这一世,梅吟雪和柏亚川不是同门师兄弟,梅吟雪是那一只离群的幼崽,被孤立,被囚禁,被虐待……可他这一生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
柏亚川终于住了手,他站在大雨里,抱着安纾瑶的尸体,冷眼看向地上已被他打得不成人形的梅吟雪,光明磊落的少年,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恨意:“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少年抱着安纾瑶的尸体远去。
大雨还在下,她死了,他走了,独留他一个人躺在大雨里,承受全世界的崩塌。
第17章
原身不是主角,故事也不是围绕她的视角展开的,她的死,甚至并没有在原文剧情中出现,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反派的噩梦里,侧重点是描写反派的悔恨与挣扎,为他的扭曲黑化铺路,而关于原身死亡的具体细节,几乎没什么描写。
安纾瑶甚至不知道,原身死的时候年龄多大?修为多高?铁三角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村庄名字叫什么?
很多信息都是模糊的,这让未来变得更加难以预防。
安纾瑶不想出任务,对她而言,下山不是救死扶伤,而是千里送人头啊!
柏亚川没注意到安纾瑶黑眸里的忧虑,能下山他可太高兴了,他的梦想就是能和安纾瑶还有梅吟雪一起下山闯荡,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做仗剑走天涯的大侠。
所以他兴冲冲的,不仅给自己报了名,还顺便把安纾瑶和梅吟雪也带了:“师兄,怎么做名牌呀?帮我,雪儿还有瑶瑶都做一个吧。”
安纾瑶心里“咯噔”一声,正想以自己还没筑基为理由回绝此事,结果柏亚川的下一句就是:“瑶瑶昨晚其实已经筑基了。”
安纾瑶:“……”川哥,给我留条活路好吗?
“什么?瑶瑶筑基了?”陆在清惊道,“怎么不早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这就是告诉师尊,让师尊设宴,宴请全灵虚宫的人过来,给小师妹贺喜。”
安纾瑶捂脸,心想你可饶了我吧,我就是怕你们这样,才不敢说。
安纾瑶拜进灵虚宫一整年才筑基,在十二峰主的弟子里,算是最慢的了,有些宗师的弟子,筑基都比安纾瑶早,满分的考卷,刚刚及格,哪儿有什么脸面让师尊设宴?
羞都要羞死了。
“四师兄。”安纾瑶拽住了陆在清,轻声细语道,“只是筑基而已,不算什么大事,雪儿和川哥筑基时,不也没设宴吗?他们筑基比我还早呢。”
“不一样。”陆在清道,“他们是男孩儿,不能惯着,你是女孩儿,就得惯着。”
如此双标的话,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安纾瑶哭笑不得,只能退一步道:“那也不要邀请全宫的人,我又不认识他们,也不想要他们的祝贺。”
“如果真要庆祝的话,我们自己庆祝就好。”小姑娘仰头看向师兄,脸颊白皙柔软,糯米团子一样,叫人很想咬一口,“我只想要师尊和师兄们的祝贺。”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请求,陆在清心软得一塌糊涂,当即便拍着胸脯答应了:“好,那就我们自己庆祝!”
宗景灏忍不住冲陆在清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好个屁,说得跟你能做主一样。
做主肯定还是要玉衡真人来做主,玉衡真人本是想宴请全宫的,但安纾瑶求了两句后,也就打消这个念头了,庆祝徒弟筑基,自然是徒弟怎么高兴怎么来,他虽然有心炫耀绝世好徒弟,但也不能违背徒弟的意愿,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夜里,玉衡峰架起了篝火,大家烤肉喝酒,好不快活。
安纾瑶心思却不在宴会上,她还在想下山做任务的事。
原著里好像提起过,原身死的时候,还没成年,反派一直很遗憾,不能亲眼看到原身长大后的样子。
所以,她在山上待到成年,应该就安全了。
可问题是,要怎么做,才能合情合理的推开所有任务,在山上待到成年呢?
“二师兄。”安纾瑶轻轻的拽了拽宗景灏的衣袖,小声问道,“灵虚宫的弟子,必须要去问世堂领任务吗?不去可不可以呀?”
“当然不可以。”宗景灏道,“去问世堂领任务,是你们年底考核的重要一项,事关以后的评级,很严肃的,必须重视。”
安纾瑶眨了眨长睫毛:“评级?”
宗景灏放下手里的酒碗,诧异道:“你不知道吗?筑基以后,各弟子的档案都会被送到问世堂,由问世堂整理归档,以后你们在问世堂每年领取的任务数量,以任务完成的情况,都会被记录在案。”
“年底的时候,宫主,副宫主以及十二峰的峰主会一一审核这些档案,并根据档案内容,对你们进行评级,评级分为修士,侠士,法师,大师,仙师,天师,宗师,以及元老八个等级,这些等级,全修真界都是认的,无论以后你去了哪里,等级摆在那儿,说话都有分量。”
“不仅如此,师妹你应该知道,由于师尊的缘故,灵虚宫跟朝廷联系颇为紧密,你们的档案,朝廷那边也会过目,以后无论你是走仕途,还是闯荡江湖,档案和评级都非常重要,不能儿戏。”
安纾瑶目瞪口呆:都穿到修真界了,还要搞评级和审核?
修仙还要刷业绩,过分了!
其实安纾瑶并不在乎什么评级,也不想走仕途,但年底审核,她不得不在意。
试想一下,年底宫主副宫主还有十二峰的峰主们聚在一起,审核各峰弟子的档案,审到安纾瑶的时候,好家伙,一项任务也没做过,档案一片空白比脸都干净。
这让她师尊玉衡真人的脸往哪儿搁?
安纾瑶能接受自己被群嘲,但她不能接受师尊被群嘲,她师尊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师尊,大家只能膜拜,不能嘲笑!
“瑶瑶。”玉衡真人突然冲安纾瑶招了招手,“过来。”
安纾瑶收起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起身走上前去,软软的喊:“师尊。”
玉衡真人怜爱的摸了摸弟子的头,笑着问:“还记不记得一年前,你学御剑的时候,师尊跟你说过什么?”
安纾瑶握着小拳头,一本正经:“师尊说,不要只盯着眼前的目标,要去感受,修行最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在感受中和天地沟通。”
玉衡真人哽了下:“……记性不错。”
旁边的陆在清直接笑喷了,他边笑边提醒安纾瑶:“师妹,师尊说的是另一件事,你忘了,他当初说过,你筑基了,送你一件神器。”
安纾瑶清凌凌的杏眼儿里透出几分诧异来,她其实记得这件事,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师尊在跟她开玩笑。
原来是真给呀?
“本尊说话一向算数。”玉衡真人一甩袖,五把上等神器出现在上空,神器散发出的光芒将玉衡峰照耀得如同白昼,清润的灵力如泉水般流淌下来,整个玉衡峰都沐浴在这盛大的灵力中,百花齐放,枯木发芽,绿植疯狂生长。
甚至其他峰的人也感受到了这磅礴的灵力,纷纷探头探脑,往玉衡峰这边看。
“发生什么事了?好强的灵力,是哪位宗师在斗法吗?”
“这么强的灵力,得是峰主吧?”
“我感受到了五股极强的力量,难道是五个峰主在斗法?”
“五个峰主斗法?我以为我在灵虚宫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都见过了,但这大场面我真没见过!”
……
众弟子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唯独和玉衡真人关系最好的天玑真人,一边喝茶,一边对着玉衡峰翻白眼:姓宋的,又在秀神器了。
秀什么秀!知道刀冢是你家开的,别他妈显摆了!
神器十分珍贵,很多宗师都没有神器,还在用仙器,元老级别的人,手里可能也就一两件神器,平日里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结果宋修远倒好,一出手,就是五件上等神器。
宗景灏和陆在清眼睛都看直了,他们本以为自己不会酸,毕竟大家都爱小师妹,但看到神器后还是不受控制的酸了。
师父,你这么多神器,也送我们一把呀!
五把神器,在修真界法宝排行榜上都是有名的,任何一把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起一阵夺宝腥风血雨。
可玉衡真人却轻描淡写,送神器跟送白菜一样随便:“这五把都是水木属性,外观也适合女孩子用,瑶瑶,看看喜欢哪个,随便挑吧。”
好家伙,送神器也就算了,居然还能挑,陆在清酸到变形,忍不住道:“师尊,我能不能也挑一把?”我不贪心,师妹挑剩的给我就好。
“滚蛋。”宋修远一秒变脸,“想要神器自己上刀冢找去,多大人了还啃老,出息呢?”
陆在清默默闭嘴,宗景灏递给他一壶酒,师兄弟俩碰了碰杯,一起郁闷喝酒。
“师尊,我现在用神器,是不是太早了?”安纾瑶担忧的问,“我才刚刚筑基,用法器就可以了,神器我恐怕驾驭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