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野桃叶看着男人接近两米的背影,低声喃喃,“他……还看这个?”
她的目光又转向中原中也,“中也,你……也看这个?”
这个男人见到中也,脱口而出的都是些御宅漫画,可见他们平时应该就这个话题,讨论的次数不少。
“嗯,桃桃姐,你刚说了什么?”中原中也一时没有听清。
“就是这个啊。”恋野桃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艰难的动了动自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大拇指,按键无果后将手机递到中原中也的手中,示意中也自己搜索。
中原中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两秒。
一分钟之后。
中原中也对着手机屏幕上的“小埋跳舞转圈圈”,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恋野桃叶还悠悠地说,“中也,没关系的,你有什么爱好都直接和我说出来吧,我又没有宅男歧视,其实……你能有点爱好,我还是很欣慰的。”
虽然没有想到中也长大以后居然培养出这么不得了的爱好……但是,孩子的成长是有各种各样的可能的,谁也没说昔日的“羊之王”,现在就不能喜欢妹系废宅漫了。
“我没有!”
中原中也扭头解释。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东西啊!他现在的爱好是藏酒!品酒!豪车!怎么……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东西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恋野桃叶笑眯眯的点头。
妈的。
她这哪里是知道了的表情,分明是一切心知肚明,就看着小孩撒谎的,笑呵呵的老妈表情啊!
都怪田中那个蠢蛋!他是让他少说两句,别漏出来什么有的没的,不是让他往自己头上扣死宅的帽子!这家伙!
“中也!中也!别捏我手机!”
恋野桃叶看着自己的手机在中原中也手中嘎吱嘎吱的惨叫,毫不怀疑下一秒中原中也就能把它给捏爆了。
“啊,抱歉。”中原中也这才反应过来,心虚的将手机递给恋野桃叶。
“中也,你的性格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点都没变。”
恋野桃叶看着他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明十年没有见过了,却依旧那么熟悉,没有任何的隔阂感,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一样。
“桃桃姐,你还是和原来一样,喜欢吃辣啊,伤口不要紧吗?”
服务生把菜端上了桌,恋野桃叶用手指艰难的夹住勺子,听到中原中也的话,往麻婆豆腐上伸的手停了下来,想了两秒钟,“不要紧的!”
这种程度的辣味,对她来说和喝水没有区别。
“刚离开横滨的那几年,你去哪了?”中原中也趁着她吃饭,开始见缝插针的和她闲聊。
恋野桃叶离开时,他也才十二岁,正是横滨最乱的那几年,等到他加入港口mafia之后,也曾经借着现在的势力,调查过恋野桃叶的下落,可是那个时候什么情报都没有找到,他原本以为……
没有想到,现在还能再见到恋野桃叶。
恋野桃叶垂下眼,“刚离开横滨的那几年……我在Z城。”
Z城……怪不得,即使是在犯罪率奇高的日本,Z城也是个特殊的地方,怪人云集,在那个地方,出什么样的怪物都正常。
中原中也心中一惊,赶紧追问,“那你当时过得好吗?有没有遇上什么事情?”
恋野桃叶挖麻婆豆腐的手抖了抖。
在Z城的日子,实在是……算不上多明亮。
十年前,她满脑子都是如何变强,变得比现在更强,以至于脑袋发昏,捡回家了一个怪物。
现在回想,她真是想一巴掌拍死当初的自己,居然能蠢到那个地步,在家里饲养怪物。
对,没错,怪物,龙级天灾【夜兔】。
怪她当时一时心软,在路边看到一只受了重伤的夜兔时,因为对方睁开的湛蓝眼睛明亮又漂亮,让她联想到远在家乡的中也,就将他捡回了家,还帮他包扎。
后来恋野桃叶才发现,夜兔的恢复能力和人类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虽然说他当时看起来破破烂烂,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但是其实,把他放在那里,他也死不掉,自己休息一会就能爬起来了。
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被讹上了。
请神容易送神难,对方赖在她家不走,美其名曰“教导切磋”,指导她的体术,一边爆锤她,还一边拽着粉橙色的发尾,笑的两眼弯弯,“如果我妹妹像你这么弱,我早就杀了她咯~”
这家伙看起来瘦弱,一天吃三十桶白米饭,把她吃的存款全无,还欠了一屁.股债。
恋野桃叶变成了穷光蛋,只好一边读书考证一边找兼职,日子过的苦不堪言,一个馒头一餐饭,还被那只该死的夜兔强抢走一半。
他笑嘻嘻的把馒头掰成两半,自己将大的叼在嘴里,“弱小的人是没有活下来的资格的哦——”
他把小的可怜的一半往恋野桃叶的怀里一扔,“不过,你还要给我煮饭,就勉强分给你一点吧,喂,别饿死了。”
那家伙恶劣的表情,恋野桃叶现在都记得。
后来,她运气好,找到了一份工作,做一个小孩的家庭教师,虽说是家庭教师,也只是陪他读书踢球,工作算的上是轻松,工资也很高。
“后来呢?”中原中也听得专注,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怎么会有这么轻松,工资又高的工作啊,桃桃姐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不是啊,这份工作确实是真的,因为这小孩——”恋野桃叶掏出一张纸币,指了指纸币上印着的屁.股下巴的男人头像,“是大富豪阿格尼的孙子。”
富豪阿格尼,Z城首富,还活着的时候,就将头像印上了钞票的男人。
中原中也:……
桃桃姐这个运气也是没谁了。
“既然是首富的孙子,那你当时的问题不就都解决了吗?”中原中也问。
恋野桃叶苦涩的摇了摇头。
虽然说运气好,做了首富孙子的家庭教师,可是这个孩子十分朴实,明明家财万贯出行保镖无数,他却喜欢偷偷溜出去玩,在街上乱窜,在公园里踢足球。
他还很胆大,在公园里见到螃蟹怪人,居然还不跑路,而是在人家胸口画了两个“哔——”,还是用油性笔画的,擦都擦不掉。
等到她好不容易找到溜出去的小少爷在哪里时,也同时看到了正磨刀霍霍向小孩的螃蟹怪人。
还有,当时头发尚存的琦玉老师。
“老师?”
恋野桃叶点了点头,将放在钱包里的照片给中原中也看,她和穿着西装,一头黑发,满脸茫然的男人的合影。
当时的情形非常严峻,身为普通人的琦玉老师却站了出来,打倒了螃蟹怪人。
她到场时,正好看到琦玉掀飞螃蟹怪人的头盖骨,大受震撼。
这个男人,很强,非常强!
在他身上,恋野桃叶看到了,自己梦寐已久追求的东西。
于是,她干脆利落的辞职,跟着琦玉跑了。
“桃桃姐,你这也……太冲动了。”中原中也半天说不出话。
恋野桃叶摇摇头,“跟随老师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还有一个一没有饭吃就暴躁的夜兔,恋野桃叶仍旧毅然决然的辞掉了工作,靠着兼职时拿到的一大堆超市优惠券,成功贿赂了琦玉,让他同意恋野桃叶跟着他一块锻炼。
接下来就是为时许久的锻炼。
琦玉变秃了,也变强了。
恋野桃叶也变强了,但是没有秃。
她终于不再是当年那个被抢馒头就只能看着夜兔瞪眼生气的少女了,她回家暴打了一顿赖在她家吃白饭的夜兔,将他赶出家门,终于扬眉吐气。
在这之后,她也渐渐地找到了奋斗的方向和梦想,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她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桃桃姐,你真是太不容易了。”听完,中原中也唏嘘,“小学老师啊。”
“怎么了?不合适吗?”
“不,怎么说呢。”中原中也拽了拽黑色的皮革手套,思索了一番,“有点意外,不过想一想,确实是桃桃姐你会做的工作。”
恋野桃叶笑了笑,转移开话题,“说起来,中也,‘羊’现在怎么样了?”
“……”
中原中也沉默了。
“是吗,是这样啊,我明白了。”恋野桃叶没有再问。
“对不起……”中原中也捏了捏手指,半天才低着声音,轻轻地说。
恋野桃叶放下勺子,望着低垂眉眼,看起来十分安静的中原中也,半天才叹了口气,“中也,你没必要道歉啊。”
“这种结局,我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那样的“羊”根本就没有未来。
“总之,我们两现在能重逢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恋野桃叶用手戳了戳中原中也的额头,换来了他紧张兮兮的“小心伤口!”
恋野桃叶笑眯眯的摆弄着盘子,“过去的那些事情,‘羊’什么的,不论是你,还是我,都已经和那些没有关系了,所以根本就不用在意了——”
“毕竟,生活总是要往前看的,中也。”
中原中也注视着她脸上温和包容的微笑,仿佛又看到了十几年前。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浅草绿色的短发就映入眼帘。
“喂,这里有个孩子……”
“恋野,你不会想把他带回去吧,不行的,我们自己都已经顾不上了,哪里有物资可以养活这个小鬼?”
“可是,放他在这里,他会死的。”
“小桃,别管了,走吧……”
“我们‘羊’不是未成年组成的自卫组织吗?如果连这样的孩子都能放着不管,还叫什么组织呢?”
中原中也呆呆的看着浅绿色发的少女挣开同伴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这孩子就由我来照顾吧,物资不够就从我的份里分。”
“你有名字吗?”浅绿色短发的少女脱下外套,罩在他的身上,少女的长夹克穿在他的身上,松松垮垮的到大.腿,就像是裙子一样,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脚,“……中原中也。”
“中也吗?是个可爱的名字呢。”女孩回过头,风吹过她的头发,露出苍白饱满的额头,她脸上的笑容肆意,就像是抓不住的风,“我的名字是恋野桃叶,和他们一样叫我姐姐吧。”
“姐姐……”
恋野桃叶点了点头,笑起来的眼角微弯,“肚子饿不饿,走吧。”
她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走,女孩的背影看起来比他高大上不少,浅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摇摆,被阳光照射的如同透明。
多少次做梦,他都会梦到她牵住他的手,带着他走的那一幕。
恋野桃叶是最温柔的姐姐,会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还将她作为“羊”的元老所得到的特权,别人都没有的牛奶全都给他,摸着他的脑袋,笑容满面,“中也,多喝牛奶才能长高哦。”
但是对他温柔的恋野桃叶打架也特别疯,中原中也曾经见过她打架,满脸是血染红了浅色头发的样子分外吓人,作为“羊”的元老,也是少有的战力,她负责着争地盘以及抢资源,总是被打的头破血流。
听说,他来之前,恋野桃叶原本是蓄长发的,但是在一次群架中,被人拉住头发往墙上撞,差点被人砍下脑袋,她才将柔顺的长发全都剪光,不到齐耳的长度,非常不整齐,乱糟糟的顶在头上。
“哎,桃姐要是不剪短发就好了。”羊里另外的成员曾经偷偷告诉过他,“桃姐没有剪头发之前,组织里十个里有八个都暗恋桃姐,桃姐居然让杏奈给她剪头发,她根本不知道,杏奈嫉妒她,才给她剪成这样难看的样子,她还笑咪咪的谢谢杏奈呢。”
中原中也皱起了眉头。
明明是为了保护大家,才不停的打架,才剪掉的长发。
“她现在这样也很好看。”中原中也沉默了半天,才忍不住辩驳。
“那是你没有看过桃姐留长发的样子,过去嘛,还算有点女人味,现在……”成员摇了摇头。
记忆中短发的恋野桃叶和现在坐在面前对着他温柔微笑的恋野桃叶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