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文樟摸了摸那个“蒋”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里面……啥也没有。
连汁水都被舔干净了。
蒋文樟:……草,一种植物!
院子里,月色孤寂,肖楚耀仰头看天,呢喃自语,“什么时候天上也给我掉个媳妇下来呢?”
“嗝。”感叹完,肖楚耀打了一个饱嗝,满嘴小馄饨的味道。
别人女朋友做的小馄饨就是香。
肖楚耀刚刚感叹完,眼前突兀出现一个白色人影。
“主子。”肖楚耀毕恭毕敬地拱手。
“跟我来。”男人神色慵懒地瞥他一眼。
“是。”肖楚耀一抬头,看到自家主子冷白肌肤上晕开的那一点胭脂色。
嗯……今天晚上是虐狗日吗?
主子吃完也不知道擦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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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一道纤薄的白色身影出现在皇宫内。
这里是大金公主住的寝殿。
大金公主住的寝殿略偏僻,正是冬去春来之际,四周葱木弥漫,抽出鲜嫩的枝桠。
男人就站在院子里那棵树下,望着灭了灯的屋内。
寝殿门口挂了两盏宫灯,将男人的身影拉长,拖曳出细细的影子,曲曲折折的一路蔓延到屋子门口,透出几分诡异的魅惑。
周湛然神色淡然地抬头看向那两盏宫灯。
里头的烛光被晚风吹得飘忽,略过灯笼罩子,烧出一点氤氲的黑色。
男人弯腰,随意捡了一颗石子,然后“咚”得一声,砸向那盏宫灯。
宫灯晃了晃,里头的蜡烛油翻倒,朝着那块黑色的氤氲之处烧过去。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半只宫灯就燃了起来。
火光越来越大,照得周湛然那张脸森冷阴白。
男人漂亮的手把玩着另外一颗石子,慢条斯理的走到大门处。
宫灯烧完落地,带起旁边涂了桐油的红柱子。
一场大火燃起来的时间只要几分钟,几分钟后,住在里面的人都将无处可逃。
不过周湛然的目的并非如此。
“救火啊,救火啊!”
有宫娥发现了火势,着急忙慌的喊人。
瞬间,整个寝殿乱成一团。
周湛然斜斜靠在红木柱旁,朝身边的肖楚耀道:“救人。”
“是。”
虽然肖楚耀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突然纵火又让他救人,但身为下属,只要听话就够了。
肖楚耀冲进去,有宫娥拉着他哭,“公主还在里面。”
肖楚耀看到院子里有个缸,他走过去浸湿衣物,然后掩鼻冲入屋内。
那位大金公主听到声音醒了过来,可是屋子里烟雾浓重,她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只手拽住她,将她从床榻上拉起来。
“面纱!”大金公主神色慌张的企图抓住自己的面纱戴上,可肖楚耀根本就不给她时间,“别拿了!”
比起那个什么面纱,当然是性命更加重要。
肖楚耀半抱着人,避开翻倒掉落的桌椅板凳,于火光中穿梭行进。
烟雾缭绕,他也有点看不清路。
那燃起的一盏宫灯恰好就在大金公主睡的那个屋子的檐下,火势太猛,肖楚耀的身体剐蹭到周边烧得滚烫的木材。
他疼得冷哼一声,然后从窗户里带着人翻滚出去。
“哐当”一声,男人抱着人在地上滚了三圈后,立刻跳进大水缸里。
水缸里的水满溢出来,几条鲜活的鱼流到地上拍着鱼尾巴挣扎。
大金公主跟肖楚耀一起挤在水缸里,周围都是在救火的宫娥和太监。
火势太大,光靠几个人是救不了的,幸好皇宫里专门匹配了古代救火员和消防队。
火势渐渐控制下来,肖楚耀满身湿漉地低头看埋在自己胸前的大金公主。
虽然肖楚耀平日里没个正形,但他确实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女子,除了那些被扔在昭狱里,需要他好好照顾照顾的犯人。
“咳,公主,我们出来了。”
公主没动,只是朝他伸手,“面纱。”
肖楚耀:“……火太大了,你的面纱都烧成灰了。”
“不行!”大金公主说大周话时的口音带着一种古怪的可爱,尤其她还是埋在肖楚耀胸前说的。
那颗小脑袋往他胸口蹭啊蹭,蹭得肖楚耀有点心痒。
男人伸手按住公主的肩膀企图把人推开,公主却誓死不走,甚至一口咬住了肖楚耀的胸。
“啊嘶……”肖楚耀疼得一哆嗦。
“松,松嘴……”肉都要被这公主咬掉了。
“面纱!”公主急得跺脚,因为水缸太小,所以她的脚就跺在肖楚耀脚上了。
肖楚耀疼得一阵龇牙咧嘴,没办法,他左看右看,只能从腰后取出自己的绣春刀,割下一块湿漉漉的宽袖递给这位麻烦的公主,“喏。”
公主嫌弃至极,“我的面纱,自己的,要!”
“你爱要不要!”肖楚耀也急了。
你又不是我主子,我主子打我骂我杀我那是我主子高兴,你算哪根葱。
想到这里,肖楚耀猛地抬手把人推开。
火光中,大金公主那张轮廓比大周人更为深邃的面孔就那么突兀闯入肖楚耀眼中。
公主确实生得很美,尤其她还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精灵仙子似得。
面对肖楚耀瞪大的眼,公主也跟着瞪圆了眼。
然后,她猛地一把抢过肖楚耀手里的绣春刀就往他身上扎!
恩将仇报,农夫与蛇,你的个乖乖!
幸好,肖楚耀凭借自己优秀的身手,躲过了公主的致命一击。
他从水缸里滚出来,气愤至极,“你干什么?”
大金公主气得面色扭曲,将肖楚耀那块烂衣袖随意往地上一扔,直接举着绣春刀杀过来,“杀了你。”
肖楚耀:……
公主只会一点皮毛功夫,当然是杀不了肖楚耀的。
公主是金枝玉叶,肖楚耀当然也是不能收拾她的。
“主子,救命啊!”肖楚耀寻求自家主子的帮助。
可等他奔到门口,才发现门口哪里还有他家主子,反而撞上了过来救人的大金王子。
王子看到没有蒙脸的公主,再看一眼被她追着杀的肖楚耀,立刻就对着大金公主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大金公主气得涨红了脸,拼命摇头。
大金王子略一思索后点头,然后他带过来的人立刻就朝肖楚耀围拢了上来。
肖楚耀不明所以,面色逐渐阴沉下来。
作为锦衣卫副指挥使,他的武艺绝对不差,可因为大金王子带的都是大金内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以肖楚耀还是被抓住了。
大金带着的翻译官前来解释情况,应该是想让肖楚耀明白的死去。
“大巫曾经说过,哪个男人第一眼看了公主的容貌,公主就必须嫁给他,或者是杀掉那个男人。”
肖楚耀沉默良久,回答,“其实我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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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锦衣卫副指挥使到底瞎不瞎这个问题其实问一下大家就知道了。
虽然肖楚耀看到了公主的容貌,但因为他是太子殿下的人,所以为了避免引起两国战争,大金王子还是带着人找到了圣人。
圣人表示肖楚耀是太子的人,需要让太子来裁决。
就这样,肖楚耀又多活了一段时间,等太子过来。
太子殿下已经擦完嘴了,他慢慢悠悠地晃过来,看一眼被人压着跪在那里的肖楚耀,仿佛只是在看一块砖。
还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那块砖。
“主子!”
“那就杀了吧。”
周湛然神色漠然。
肖楚耀一愣,满腔热火瞬时熄灭,他看着自家主子镇定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公主怎么可能杀人呢?主子这是在救他啊,他面冷心热的主子……剑过来了!
那边的大金公主随手抽出一柄侍卫的剑拿在手里,猛地朝肖楚耀刺过来。
肖楚耀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把握住刺过来的剑。
锋利的剑身割开他的掌心,鲜血汹涌流动,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肖楚耀的表情变得极其深沉。
“公主殿下只是因为一个面纱就要杀人吗?”
“大巫说过……”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楚耀抢白。
“我们大周女子虽戴帷帽,但并不会因为区区容貌被窥而委身嫁人。你们大金女人常常看不起我们大周女子,觉得我们大周女子太过柔弱,怎么如今反倒是你们比我们还要柔弱?被看到了脸就要嫁要杀的?我们大周女子外柔内刚,你们大金就是外强中干!”
好嘛,这番话分明就是要挑起两国矛盾了。
气氛瞬间陷入僵持,只有尽职的翻译官还在跟大金王子翻译刚刚肖楚耀说的话。
肖楚耀一开始义正言辞,现在已经开始流冷汗。
他怂了,“其实,我刚才说的话也……”
正在此时,站在一旁的大金王子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翻译官道:“这位勇士可以娶公主。”
肖楚耀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大金公主看着肖楚耀红了眼眶,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像初春碧色的湖。
肖楚耀心头一紧,“我……”
翻译官继续翻译大金王子的话,“勇士不娶的话只能死。”
肖.勇士.楚耀:……
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
肖楚耀缓慢松开自己握着剑尖的手,表情凝重,“不娶,也不想死。”
然后,就在一瞬间,大金公主手里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肖楚耀夺了过去。
肖楚耀将沾着自己鲜血的剑抵住大金公主的脖子,“在我们大周,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是后半辈子的托付,你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嫁人呢?如果你父皇让你嫁给一条狗,一只猫,你也随便嫁吗?都说你们大金女子比大周女子开放,我看倒未必。”
大金公主被肖楚耀一噎,登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翻译官跟随大金公主和王子多年,自然明白大金公主现在是什么意思。
“这位勇士说的太快,公主没听清。”
肖楚耀:……
肖楚耀面对着如此情景,终于想到了他家主子。
“主子……”
主子咸鱼似得瘫坐在高椅上,一点都没有主子的样子,甚至在对上肖楚耀苛责的视线时理直气壮,“让你救人,没让你看脸。”
肖楚耀:……
那边,翻译官将肖楚耀说的话翻译给了大金公主听。
公主睁着眼,呆呆看向眼前的男人。
肖楚耀长得不丑,反而有点帅。
虽然他现在落魄又狼狈,脸上都是黑色的灰,但那双眸子却坚毅至极,甚至还在发光。
突然,大金公主伸手握住他满是鲜血的手,推开那柄剑,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此情此景,肖楚耀有点慌。
看着离开的大金公主,圣人想了想,道:“将人关入昭狱。”
老糊涂的圣人大概是忘了,昭狱是肖楚耀自己的地盘。
看管昭狱的锦衣卫看到肖楚耀进来,赶忙招呼,“肖副使想住哪间?”
肖楚耀选了一间复古式阳光房。
昭狱里的牢房多不见阳光,只有几间被开了一个小小的四方窗,能看到外面的日头。
被关进了昭狱里的肖副使四十五度仰头看天。
他有点后悔。
天上给他掉了个漂亮老婆,他为什么脑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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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肖楚耀悔得肠子都青了,那边郑峰听到传闻,气得噎出一口血来。
他在大金公主身上花费了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娶她,没想到竟然被这个肖楚耀横插一杠进来。
幸好,大金公主似乎是要杀了那个肖楚耀。
只要肖楚耀死了,他还是有机会的。
“咳咳咳……”
郑峰旧疾复发,开始日日吃药。
李绸儿每天都会亲自替他煎药送来。
郑峰虽然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但他知道,李绸儿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男人抬手接过李绸儿递过来的药轻抿一口,然后皱眉。
李绸儿道:“药要热着喝才好。”
男人拧眉,一口气喝下,然后喝茶漱口。
李绸儿心情极好,她告诉郑峰,“听说锦衣卫所里面的肖副使看到了大金公主的脸,现在正被逼着娶这位公主呢。”
郑峰端着茶碗的手一顿,他偏头看李绸儿一眼,“不是说要杀了他吗?”
李绸儿脸上笑容僵住,“怎么可能真杀呢?他毕竟是锦衣卫所的副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