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接受了一个“放养”她、能让她继续自由自在的金/主罢了。
从最开始生着气说出来的“金/主”,真的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金/主。纪柠每天都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也接受他的各种越矩的举动,亲吻抚摸统统不拒绝,
但她不粘人,亲完了不会多要,睡醒了发现房间没人,也不会哭闹,有时候一天见不了面,徐教授走在回家的路上,满怀希望她能像一个可怜巴巴等待心上人回家的小猫咪,一个满头扑钻入他的怀抱。
回家那一刹那,却只能看到纪柠趴在地摊上织围巾。
她也会撒娇也会嘟起嘴来讨亲亲,可隔阂这种东西,似乎永远横在两人之间。
因为对所有的事情都不在乎,全世界只有吃东西,她只在乎吃东西这一件事,
所以其余的事情,她都可以麻木地去接受。
徐听眠也是她麻木的接受的一个物品,一个甚至还能养着她给她提供更优质生活的“金/主”。
“纪柠。”
“嗯?”
红灯过了,绿灯闪亮,徐教授握着方向盘,稳当当继续向前开车,
“下学期啊这个课,好好听一听,有时候听听课,也能学到一些知识的。”
“……”
“虽然你就是想拿到个硕士学位,也不打算继续搞科研,master过是很容易过。有我在,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有时候手机啊抖音啊这些东西,你玩完了,也就忘了,”
“读书这件事,你读越多的书,就会发现,自己的眼界会越来越开阔的,世界也会变得越来越精彩……”
“……”
“我说这些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看你每天玩手机玩的头疼啊很多次在床上翻着滚说无聊,倒不是说你无聊给我发短信我会烦,但有时候我也有可能接不到。其实多读点儿书,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哦!”
纪柠掀了掀眼皮,听着他的长篇大论,没什么有营养价值的东西,于是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不喜欢学习!”她翻翻手,让他别瞎逼逼了。
“不是逼着你学习,就是——”
“哎呀!”纪柠烦了,扭头看他,“今天又是哪个老油条向你告状了???”
一般有教授来找算徐听眠,徐听眠也不会突然感慨这么多啊?
徐听眠哂笑了一下,手指在方向盘打了个圈,车子驶入小区,
他把车停进地下车库。
熄火,车锁依旧落着。
“我没有逼你学习,”半晌,徐教授坐在车里,一只手撑着靠在车窗,另一只手放到纪柠扭过去的脑袋上,一下又一下摸,
“以前高中的时候,你不是挺喜欢看书的吗……”
纪柠不愿意想那么多,不能下车,那就缩着脑袋在副驾驶里,嘀咕道,
“以前那是以前。”
“现在想开了,就想当个混吃混喝的咸鱼。”
“竞争什么的太累了,费脑子!”
她打了个哈欠,被人揉毛的感觉还挺舒服。
“不喜欢争抢,所以就喜欢考六十分?”
“嗯嗯。”
“……”
徐听眠一直记得以前纪柠对成绩有多么在乎,每次两人最容易出矛盾的时刻,就是月考期末考大型联考的放榜,
纪柠是那种为了一分,都能拿着他的卷子,去数学老师办公室,争论个两节课的人。
徐听眠以前最愁数学物理考完试后,发卷子前,被纪柠讨过去他的试卷估成绩,因为每次纪柠的估分,能精准无误估到两分的分差之内。徐大佬又不是特别在乎考试成绩,想拉着人亲亲,怀中的丫头却张嘴闭嘴都是“你这道题少了一步肯定得扣分”,
换任何一个男人,心里都得膈应。
徐教授能感觉到,除了身材焦虑,可能还有一些更为人不知的因果,十年里牵连着纪柠,不断往下沉沦,
刻意的去不在乎一切人间疾苦,不管任何的喜怒哀乐,做个咸鱼,开开心心简简单单的就好。
这样是好,
但是……
不该伤害身体的!
“柠柠……”徐听眠手指敲着下巴,半天,似乎忍了好几忍,
还是缓缓开了口。
“嗯?”纪柠很随意地应了一声。
徐听眠说道,
“以后我们——”
“以后我们……可不可以别去吃那些打折的、便宜的食品了,好吗?”
……
……
……
纪柠原本困到要死的眼睛,突然就慢慢睁开,
转过头来,注视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手里还抱着,她买的廉价大份薯片。
“……”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骤然变调,徐听眠连忙直起身子,上前,一只手揽过纪柠的肩膀,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真的只是提个建议、只是问问,
因为便宜的东西,打折的、临期的食物,
很容易伤害身体。
纪柠却在他的怀抱中身子一僵。
徐听眠感受到纪柠的呼吸在错乱,生怕激起了她不好的情绪,他努力安抚着她的肩膀,大手揉着她的头发,试图不要让她这般不适,
“你别多想,就是我也不是没给你钱。我徐听眠挣的钱,不都是拿来给你花的……”
“刚刚在超市,你买的要么便宜要么临期,柠柠,我们不差那点儿钱。我给你钱就是让你花的,你可以买些好一点儿、有营养的东西啊,便宜的总归用料偷工减料,营养跟着打折……”
“所以说,”纪柠趴在他怀里,张了张嘴,一字一顿,
“你今晚说的那一大段,学习也好看书也罢,说到底、就是因为我在超市里买便宜的东西,”
“让你看不惯了?”
“……”
徐听眠发誓他真没有!
“所以,因为看到我很上不了台面的买东西方式,然后再结合我不学无术的态度,就觉得我很丢人脸对么?”
徐教授快炸了,
艹!
这都哪跟哪儿?
纪柠这个小脑袋瓜,为什么能把这两件事给联系到一起?
徐听眠瞬间乱了方寸,他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怀里的纪柠,吸了吸鼻子,
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徐听眠,”
“……”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是个垃废……”
“……”
“我没有,真没有。”徐听眠抱着纪柠,声音放的极低,“真没有真没有,柠柠,你不要多想,我从来都不会觉得你是……”
“垃废”这两字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徐听眠害怕纪柠突然间的爆发,害怕她下一秒钟,就会推开他摔车门走人。
所以他只能这么将纪柠圈在怀里,甚至如何哄开心的话都搜罗来一大堆,要是纪柠哭了他该怎么办,哭了哭肿了眼,他得心疼死……
“可、可是……”
纪柠却不按套路出牌,半分推开他的意思都没有,整个人从僵硬,慢慢、慢慢软化,
突然就哭了起来,
“可是我就是个垃废啊……”她手里还抱着那大包的薯片,便宜的薯片喀拉喀拉的响,纪柠越想越难过,她把那薯片抱紧了,哇哇哭着问徐听眠,
“我啥时候不是笨蛋了,我就愿意当个笨蛋,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但为什么我买个便宜的薯片都要被人给嫌弃啊,你要是嫌弃我买便宜薯片的话,你早跟我说啊,我就不买了。反正我啥都做不好,做什么都会被人嫌弃,你直接跟我说,我就不买了……”
……
徐听眠头疼,但他更难过了,纪柠哭的他心疼,他看着纪柠又哭花了的小脸,怎么看都是那么可怜。
她一直在说 “为什么我买个薯片都要被嫌弃”,断断续续的,很无厘头,让其他人听了那就是无理取闹完全想让人扇巴掌的地步。
可徐听眠却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对着纪柠,
狠毒地讥讽她——
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好!
还让她,滚。
这就是,那个时候,造下的孽吗?
徐教授恨不得给自己几拳,为自己曾经的无知感到悔恨不已,但是他不能跟着崩了,他还得把纪柠给哄好,
他得让她知道,自己从来没嫌弃过她。
时间静止了片刻。
徐听眠突然松开纪柠的肩膀,然后弯了弯腰,拿起她手中的袋子,
翻出来那最上面的大包薯片。
爆开。
一口气吃了十多片。
“挺好吃的。”徐听眠嚼着薯片,昂贵的呢子大衣、黑色的西服上,掉落下一颗颗薯片的碎渣,
“让我看看,你还买了什么好吃的。”
“……”
纪柠眨了眨眼,见徐听眠真的又要继续去翻她的袋子,好几个菠萝包被他给翻了出来,拆开。她终于不哭了,护犊子般扑上前去让他不能吃这个菠萝包,
“不行不行!这个菠萝包我留着当宵夜的!”
“你吃这个!”说着,纪柠给他拿了一个三明治。
三明治中间还夹了几片菜叶子,算是这一大包东西里,最有营养的了。
徐听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在车里,很诡异地消灭掉了大半部分的零食。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半,徐听眠清扫干净车上的战场,纪柠躺在后车座子里吃剩余的薯片。
“那你晚上吃什么啊?”纪柠一个挺腰直起身,趴在窗户上问刚倒完垃圾回来的徐听眠。
徐教授看了眼表,揉揉她的头发,
“我晚上不是很能吃,”
“这些就够了。”
“……”
“哦!”
纪柠乘坐着电梯到达地上一楼,然后在自家仓库找了个小推车,把后备箱里其余的手信都给运到小推车上。
徐听眠推着小推车和纪柠一起回别墅。
到了家,徐教授把他的女孩安顿好,然后提着包,又推开门,回学校开会。
“那你晚上得几点才能回来呀?”纪柠扒在门口问。
徐听眠想了一下,低头道,
“十点过后吧。”
“早点儿睡,不用等我。”
“……”
纪柠说不上是舍不得还是无所谓,反正徐教授这句话说完,就看到她眼睛里有些落寞的神色。
行吧,
徐听眠突然也好舍不得,大概回来晚了,她睡了,
他们就又少了一个相处的夜晚。
……
玄关昏黄的灯光下,男人把女人摁在狭隘逼仄的空间中,啃得怀中人儿化成一滩水。
……
生科院的年度总结会,领导为了没有闪失,还非得提前开一遍走走流程。
几乎所有校领导校职工都到了流程现场,徐听眠作为年度优秀青年教职工,不仅坐在第一排,还要代表所有青年教师,上台发言。
流程走到一半,正在讲台上站着读稿子的徐教授,突然语气一顿,
用手捂住了腰。
“老徐?”站在旁边幕后的罗教授走上前去,问他怎么了。
徐听眠额头冒着一颗颗汗珠,脸色苍白,
却摆了摆手,
“胃……不太舒服。”
“你晚上吃了啥?”老罗问,还问他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一下,反正就是彩排走个流程。
徐教授没同意,对面主持人又走了过来,他强忍着疼痛,打起精神继续配合学校工作。
晚上回去时已经到了一点,纪柠果然撑不住先到头睡。但她是躺在沙发上睡的,手里还含着正在播放电视剧的平板。
徐教授轻轻坐在沙发旁,尽量不吵醒的、摸摸纪柠的脸。
旁边的茶几,今晚买的所有零食,全部被吃完。
徐听眠叹了口气,将iPad关掉,然后托着女孩的后脖颈,轻轻将人打横抱起,送回到卧室里。
晚上只吃零食啊什么的的确是不行,徐教授的胃已经疼了有几个小时,他关上卧室的门,来到客厅,找了些许奥/美/拉/唑服了下去,好半天,才稍微舒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