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迪看着马路边一辆车驶过来,忙招了招手,又告诉陈延,“我开车来的,没事。”
前段时间林默尧给宣迪买了这辆某品牌才出的新款车,宣迪最近还在上手中。
可当车慢慢开到面前,陈延见里面竟然坐了个男人,马上向裴绎发出警报,“咦,怎么你还有司机啊?”
宣迪回他:“不是,这是我在平台请的老师,我刚开,不太熟,也有点紧张,所以约了个老师陪驾。”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声不知算不算笑的哼声。
是裴绎发出的。
关靓趁机添油加醋:“哎呀迪迪,你约的什么平台啊,正不正规?大半夜了你和一个男人一起开车,他要对你有点什么心思,你跑都来不及,对吧陈哥。”
关靓拱火,陈延马上配合,“当然当然,这太危险了。”
又转身冲裴绎:“对吧,裴绎?”
裴绎却没搭腔。
空气忽然安静。
一群人你唱我唱的,正主却没反应。
这就有些尴尬。
宣迪干笑一声,“没事的,平台很正规,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宣迪说完就走下台阶,车里的陪驾司机也下车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只是。
当他想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陪驾师傅降下车窗,看着站在外面清冷英俊的年轻人:“你好,啥事儿?”
裴绎淡淡两个字:“下来。”
“……”
-
十一点半的云城虽然已经进入夜幕,但大街上车辆还是很多。
作为新手司机,宣迪上路时本来就会紧张,更别提,现在身旁还坐着裴绎。
宣迪感觉又回到那次自己在做视频,他坐在旁边看的感觉。
是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两人没有闲聊,只有裴绎偶尔的几句提醒,让宣迪更加紧张。
她握住方向盘,手心渗出了汗。
“转弯灯。”
“变道。”
“看路,别在马路中间开。”
终于,安静了好一会,宣迪还以为自己开得很好的时候,裴绎有些无语地开口:
“你不如下去走路。”
宣迪:“。”
慢吞吞开二十码的宣迪有些委屈。
“我本来就是新手啊,你这么凶干什么。”
“……”
裴绎不知道自己哪里凶了。
他这个身高坐在小女生的车里,腿都蜷累了,一直耐心帮她看着路况,还反被说凶。
这世界上没第二个女人这么不讲理。
两人一时谁都没开口。
但刚刚那句对话,却隐隐打开了某个契机似的,宣迪边瞥裴绎,边酝酿着要怎么利用这段二人独处的时间。
刚好车开到一段没什么人的小路,宣迪找准时机,清了清嗓,故作随意地说:
“我看你就是在生气我叫陈延宝贝。”
裴绎:“……”
裴绎眼底动了动,看向窗外,“我没那么幼稚。”
“是吗,那你就是不介意我叫别人宝贝了,那你跟我一直生什么气。”
宣迪说完都想夸自己逻辑鬼才。
你要么承认自己醋了,要么就不能再生气。
二选一吧。
显然,裴绎选不出来。
他没说话,直接不回应。
找准了点,宣迪继续击破,语气也软软的:“我承认在认识你之前养了几条小鱼,但只是普通聊聊天,就……口嗨一下嘛,我连他们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是来真的。”
裴绎还是没说话。
没反驳就是在听,宣迪吸了口气,又道:“后来认识了你,就没养过了。”
宣迪觉得气氛过于沉闷,还故意抖了个机灵,“你以一己之力把我鱼塘炸了。”
裴绎似乎笑了下,转过来看她,“很可惜?”
宣迪摇头:“当然不是。”
……
之后两人沉默了一段路。
宣迪虽然不知道裴绎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但她很确定他心里有自己,正如关靓所说,他们都只是跨不过去黑桃D的那道坎罢了。
这就够了。
她一定会让裴绎承认自己的心。
宣迪龟速开到了小区的停车场。
林默尧给她买了个车位,但,是角落靠墙的位置,这样的侧方位停车,每次宣迪都要停半天。
今天裴绎坐在车上,她更是不会操控汽车了似的,开出去,开进来,拐出去,再拐回来。
裴绎就这样迷惑地看宣迪来来回回停了七八次,最后一次差点刮擦到旁边的车。
他无语地呼了口气,指着窗外,“下去站好。”
宣迪:“。”
宣迪默默下了车,裴绎换坐到她的位置上,方向盘在他手里跟玩儿似的,随便那么一转,宣迪眼睛还没眨两下,车已经方方正正地停到了位置上。
宣迪被赶下车本来还觉得挺没面子,可看到裴绎坐在驾驶位上帮自己三两下停好了车,莫名又感受到了打游戏那次的男友力。
她低头,轻轻抿了抿唇。
裴绎这时下车把钥匙递过来,“走了。”
虽然有点不舍,但今晚宣迪得到的太多了,她已经满足了。
“……嗯,好。”
嘴上说着好,身体却没动。
宣迪在纠结要不要把身上的外套还给裴绎,但裴绎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还在那犹豫着,裴绎却先开了口:“忘了谢谢你今晚给蜜蜜准备的礼物,看得出她很开心。”
宣迪怔住,“没事。”
被戳到了什么,宣迪低下头,“应该是我说对不起,你的生日……”
“已经过去了就不用提了。”裴绎似乎不想回忆,他看了眼手表,“我——”
“其实我也有给你准备礼物的。”宣迪抢了他的话。
裴绎微顿,看着她。
四目对视,宣迪迎上他的目光,鼓起勇气说:“裴绎,我是真的想让你生日快乐。”
深夜阴冷安静的停车场,裴绎被宣迪炙热的眼神看得莫名有几分乱。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宣迪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这样站着,只是这样无辜地看着他,他心里那些看似坚固的城墙就不堪一击似的,一点点破防。
裴绎索性不去看她。
她却又说:“我现在补送可以吗。”
明明双手空空,现在怎么补送。
裴绎垂眸:“你随身带着?”
他们站在车后墙角落下的一隅隐秘暗处,四方安静却又好似充斥着急促的汹涌。
只一秒,宣迪忽然踮起脚尖,轻轻捧着裴绎的脸吻下去。
裴绎:“……”
这个吻轻而温柔,在唇上停留不过两秒便抽离,却像冲破河流的岩浆,瞬间爆发沸腾,搅破平静。
裴绎喉结微动,那些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所有矛盾交织的情绪都被宣迪这个吻蓦然碎裂一地,再也拼凑不齐。
他看着她,半晌,声音被克制得有点哑,“宣迪,你没有心。”
“我有。”宣迪伸出手,很轻地贴在裴绎的左胸:“在这里。”
“这是我的。”
宣迪脸颊泛上红晕,仰头看向裴绎的眼里好似有星星,闪着光。
“可你把我的偷走了。”
第45章 早点睡
深夜的停车场很安静, 远处有灯火与星光,可近在眼前的,却是彼此那颗藏起的心, 在这样一个夜晚,从扑朔变得渐渐分明。
很久后宣迪都记得这晚裴绎外套的温度,记得她吻他时的那一点英勇,记得他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无奈和隐忍爱意。
在发自肺腑地说出那句心被偷走的话时宣迪就明白。
时隔多年,她终于会爱人了。
裴绎后来没有要走外套, 分别前把宣迪送到电梯前,对她说回家早点睡。
宣迪也笑着说好。
这或许是两人从海王翻车后最和谐的一晚,虽然很多话没有直白地说明, 但宣迪能感觉到彼此在一点点靠近。
也或者,他们从未离开过对方。
回到家, 关上房门, 宣迪脱下裴绎的外套,先是悄悄抱在怀里又感受了下他的温度,然后才把它挂到衣架上。
关靓卡着时间发来微信:「希望我这条消息没有打扰到你们。」
宣迪抿抿唇:「想什么呢,我回家了。」
关靓:「???你俩没在车上情不自禁发生点什么?」
神经病吧。
宣迪被逗笑, 故意顺着她的话回:「我倒是想, 车太小了,发挥不出来。」
另一头的关靓激动又八卦地打来语音电话:
“真的吗?谁没发挥出来, 是裴绎吗?妈的长那么长的腿干嘛,哈哈哈哈哈哈!”
“你少看点小黄文。”宣迪今晚的心情也难得好了许多,问她:“我外套呢, 你拿到没有。”
关靓:“你走后我就去前台那拿了, 姐妹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宣迪在语音里止不住地笑。
“也得亏裴绎还在乎你, 不然你再花里胡哨都没用, 你真当他傻子呢,摇骰子那估计就已经看出来了,人家配合你罢了。”关靓说。
宣迪当然明白。
今晚她的确人为制造了不少机会,但如果裴绎不接招,冷场尴尬的只会是她自己。
原本宣迪一直对没能给裴绎过生日这件事有遗憾,但今晚……
他们一起吃过蛋糕,她给他擦了奶油,他送她回家。
最重要的是,宣迪补送了生日礼物。
或许,这已经是不圆满之外的另一种圆满。
她知足了。
-
第二天睡醒,宣迪便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自称王师傅,是裴家多年的司机,这次是接到二少爷的通知,说来给宣迪指导新手上路。
“二公子说了,务必将小姐教会安全驾驶,我现在就在您家楼下附近,您几点用车可以随时通知我。”
宣迪:“……”
这是男友力的另一种表现吗?
一大早的,宣迪就被裴绎这种无声又霸道的偏爱甜到了。
她翻出微信,本想给裴绎回句谢谢,但想了想,再多的感谢还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好。
就像裴绎,说一万句路上注意安全,都不如马上给自己找个信得过的老师来得有行动力。
礼尚往来,自己怎么也得有点表示才行。
宣迪看向被自己挂在衣架上的男人外套,慢慢地有了主意。
她出门找了个干洗店,加急洗好裴绎的外套,又去买了些小甜品。就这样,在辞职快一个月的时候,再次回到了PC互娱。
宣迪去之前没有告诉裴绎,她算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先去了15楼见自己的旧同事,当时宣迪走得特别匆忙,因为还在实习期,也没那么多的程序,交了辞职信就离开,搞得大家都很突然。
现在她又出现,同事们都很开心,纷纷围着她问东问西,更多的还是夸她一个月不见漂亮了许多。
在15楼叙了会旧,宣迪提着吃的去了17楼。
快到两点上班的时间了,裴绎应该在。
谁知到了17楼,宣迪再一次被楼层秘书拦下。
以前没辞职的时候就不能随便进,更别说现在辞了职。非公司的人,17楼的高层办公室更不可能任意进出。
宣迪只好拿出手机,正想给陈延打个电话,就见几米之外,裴绎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旁边还站着陈延,和几个自己不认识的人。
“宣迪?”陈延热情招呼道,“你怎么来了?”
宣迪看着裴绎和他身后的一众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来得可能不是时候。
她把手上的袋子往后藏了藏:“没事,我路过,来看看同事们。”
彼此隔着十来米。
静了会。
裴绎低头不知跟陈延说了什么,说完就带着那群人去了会议室。
陈延走到宣迪身边,小声说:“今天日本那边的代理方来了,待会有很重要的会要开,他顾不上你,叫我跟你说要是有事的话,就去他办公室等一下,如果没事就先回去,晚点再说。”
原来这样。
宣迪点点头,“你快去忙吧陈哥,我自己知道。”
等陈延走了,宣迪对楼层秘书说:“我有事找老大,他说可以去办公室等他的。”
楼层秘书见陈延都对宣迪客客气气,便没再阻拦。
等宣迪进去,17楼的八卦员工们马上又探头聊道:
“怎么回事,这小宣怎么又杀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