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基本操作。”有扫墓的人抱着花束往上走，季楚寒牵着陈果往旁边避了避，“最终动摇她的，还是那一句话。”
　　陈果跟在他身后，“什么话？”
　　季楚寒回头看她，“你再猜。”
　　往上走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陈果往下两个台阶，又和季楚寒并肩走到了一起，“我爱你？”
　　季楚寒笑着摇头。
　　“我不能没有你？”
　　季楚寒又是摇头。
　　陈果转着两只眼珠想了想，挫败地说：“那我不知道了。”

　　“他说……”季楚寒马上为她揭晓答案，“比起公平，你让我爱而不得，才是最残忍的事。”
　　“哇！爸爸很会套路哦。”陈果眉眼不禁笑弯起来。
　　季楚寒也跟着笑，“所以啊，妈妈就这样答应了他的追求，顺其自然地恋爱结婚。”
　　“哦，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爷爷当然是很清楚妈妈的病情的，所以一直非常反对他们在一起，后来也正是因为爸爸坚持要娶妈妈，两个人一度闹得断绝父子关系。”
　　“嗨。”陈果听得叹口气，“不过，爸妈感情这样好，爸爸甚至为了妈妈跟爷爷闹掰，那两个人生孩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怎么说本来没有你？”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山脚下，季楚寒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说：“妈妈的身体状况，在医学上是不建议生育的，会有生命危险。”
　　“啊……那你……”
　　陈果睁大了眼睛，抬头去看季楚寒，脑子里飞快闪过“季楚寒其实是孤儿，是爸妈抱回家的孩子，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之类的想法。
　　季楚寒看她这反应就大概猜到她想歪了，拍拍她脑袋瓜，“没那么复杂，我是他们亲生的。”
　　“但是爸爸那么爱妈妈，应该不会让她冒险生吧？”陈果下意识问。
　　季楚寒点点头，“对，所以爸爸偷偷在医院结扎了。”
　　陈果听闻，震惊地“啊……”了一声。
　　“后来呢？”
　　“后来，结扎的事被妈妈发现，妈妈十分生气，连着几天都不理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慌了。”季楚寒记起当年父亲跟他提起这段往事时，一副无措的样子，像做错事的小孩，不禁笑了笑，“这个时候，妈妈也学着爸爸当初那样，说了一句话，让他妥协了。”
　　“她说的什么？”陈果睁大了好奇的眼。
　　“她说。”季楚寒顿了顿，话题变得有些沉重，“如果这辈子没办法拥有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她死不瞑目。”
　　“虽然爸爸总是很乐观地跟她描述她的病情，但是她知道，她陪不了爸爸多少年了，希望留有一个属于两人的血脉，可以代替她陪着爸爸。”
　　“所以后来，才有了我。”
　　陈果听了不禁感慨，“他们都很爱对方啊，超越了生死的那种爱。”
　　“嗯。”季楚寒牵着她走出大门，“所以后来，在爸爸去世后，我选择买下那座单独的墓园，将他们两个人合葬在一起。”
　　说到这里，陈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学的时候见到的季楚寒，明明言行举止看起来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却过着勤工俭学的生活。
　　他大概是将爸妈留给他的所有遗产，都用在了购买这座墓园上。毕竟，像这种级别的墓地的价格，大概都要超过一般地段的房价了。
　　而那个时候，爷爷估计已经退休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要爷爷拿退休金接济他，尤其爷爷本来就不同意他妈妈和爸爸在一起，他的出生，应该也不被爷爷期待吧。
　　难怪最近几天看他和爷爷的相处，都是维持在客气礼貌的程度，算不上多亲近。
　　今天以前，她还在纳闷呢，怎么季楚寒跟从小养大他的爷爷不怎么亲呢？此刻都得到了答案。
　　“那……”陈果想要多了解一些，继续问季楚寒，“妈妈是因病去世，爸爸呢？”
　　季楚寒给司机发消息，从手机上抬起头，说：“妈妈是在我三岁那年离开的，其实已经算是医学奇迹。后来，很多人给爸爸介绍对象，年轻漂亮的，成熟知性的，不过，他都没有再娶。”
　　“从那之后，爸爸除了抚养我长大，其他心力都放在心脏外科的医学研究上，他的研究卓有成效，瑞士国际医学研究协会邀他参加研讨会，但是很不幸，在从机场前往会场的路上，主办方派去接他的轿车发生了连环车祸。”
　　两人站在门口等司机将车开过来，陈果问他，“那时候你几岁？”
　　季楚寒：“十六岁，刚读高一。”
　　陈果：“……”
　　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惋惜仙逝的长辈，还是该同情季楚寒，年纪那么小，就先后经历失去父母的痛苦。
　　她想起那天夜里，季楚寒动情地跟她说，庆幸他们没有在高中的时候就认识，否则他一定会早恋。
　　可是她多么希望，那个时候她可以认识他，那她就可以好好安慰他，陪着他度过那些黑暗的日子。
　　车还没来，陈果转身抱住了季楚寒，呢喃他的名字：“季楚寒……”
　　季楚寒稍稍怔了一下，低头看她，“嗯？”
　　陈果从他肩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爱你。”
　　突然收到深情告白，季楚寒唇角微扬，回抱住她，“好。”
　　忆起父母往事，他的心情本来忽上忽下起伏不定，但陈果总能将他从黑暗之中拉到阳光下。
　　为了庆祝登记结婚，季楚寒在酒店订了包厢，安排两家人又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送陈果爸妈到酒店休息、收拾行李，然后去机场。
　　待飞往西城的航班起飞，陈果和季楚寒乘车回爷爷家。
　　夜幕已悄然降临这座城市，家里的保姆做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
　　一家人吃完，陈果洗了澡躺在床上，点开微信，认真回复亲朋好友的祝福，然后又跟孟星悦聊了会儿天。
　　随后，季楚寒也洗好澡过来，在她身边躺下。
　　他自然地将她捞进怀里，浑身热腾腾地冒着清淡的香气。
　　“宝宝。”
　　“嗯？”
　　陈果还在戳着手机，季楚寒一下将她的拿开了，让她不得不正视他。
　　“今天是我们正式成为合法夫妻的日子，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庆祝一下？”他别有深意地望着她，满满的暗示意味。
　　陈果被他这语气和眼神弄得有点害羞，脸红红地说：“每天都有做的事，算什么庆祝啊。”
　　显然她听懂了季楚寒想做什么，季楚寒为两人在这方面越来越有默契而乐得开怀。
　　“宝宝说得对，所以……”季楚寒抱着她翻了个身，将她换到上面，“所以这次，你动。”
　　尽管两人有过很多次了，但是她还没有主导过，陈果顿时羞得抬不起头，埋在颈窝哼哼唧唧不愿配合，“明天还要回南城，坐飞机赶路好累的。”
　　末了，她还娇滴滴地跟他撒娇，“人家不想动嘛。”
　　季楚寒被她打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那行吧。”
　　闻言，陈果以为他就这样算了，结果他忽然又翻了个身，跟她调换了个位置，不轻不重地轧着她，勾唇坏笑，“我动。”
　　次日，两人按原计划返程回南城。
　　航站楼里，还是季楚寒推着行李车，陈果挽着他手臂往外走。
　　迎面见到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陈果定睛确认了几秒，发现那是季楚寒从前的秘书，姜雨薇。
　　她看着姜雨薇，姜雨薇看着季楚寒。
　　陈果发现这点后，下意识扭头看自己的老公。
　　季楚寒目不斜视，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看路宝宝，小心撞到人。”
　　他还不忘提醒她，陈果哦了一声，也跟着目视前方，专心往前走。
　　交错经过时，姜雨薇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二人渐行渐远。
　　嗯，她没有听错，寒总叫陈果“宝宝”。
　　她从来没有想过，季楚寒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宝宝”这样的称呼，竟然都能从他这种性格清冷又内敛的人嘴里说出来了。
　　爱到极致，才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吧。
　　她摇头笑了笑，戴上墨镜，推着行李提步往前走。
　　回到两个人的住所，季楚寒刚将行李搬进屋，就收到了一通工作电话。
　　他接起往书房去，陈果推着两只行李箱到房间的衣帽间。
　　反正闲着没事，她干脆就把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衣物都拿出来，收拾整理好。
　　两本结婚证，她拿到房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准备跟她一些比较宝贝的东西放在一起。
　　抽屉最上边，放着的是她大学那本日记本，她本来直接把红本本压在上面，推上抽屉前，她动作顿了下，又将日记本先拿出来，把小红本放进去。
　　她随手打开日记本，刚好是封笔前的最后一条日记：
　　【我今天把季楚寒骗到小树林亲了，反正手也牵过了，现在嘴也亲了，就当作是得到了，以后再不惦记他！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要他了！】
　　陈果现在看到自己那时的心情，觉得好好笑，手伸到抽屉里摸了摸，掏出一支笔，然后将日记本翻过一页，坐在地上，趴在床头柜子上，认认真真写了一条许久没写过的日记：
　　【这是我认识季楚寒的第五年，我如愿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季太太。】
　　她写完阖上，放进抽屉里关上，然后起身进衣帽间，拿了睡衣去洗澡。
　　洗到一半，听到季楚寒在门口问她。
　　“果果，我们的结婚证呢？”
　　陈果关了热水，抓着头上的泡沫，“你要结婚证干嘛？”
　　季楚寒：“我想把它放进保险柜里。”
　　先前他给她的求婚戒指，陈果觉得太贵重了，看他书房有保险柜，也是让他放进去保管了，此刻没有多想，回道：“哦，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
　　浴室外，季楚寒按陈果说的，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第一眼，他没有看到结婚证，而是一本日记本。
　　他还记得先前陈果不愿意给他看，尽管他很好奇里面写了什么跟他有关的内容，但还是按捺住了躁动的心，伸手想将它先取出来，方便拿下面压着的结婚证，结果由于日记本中间夹了一支笔，他手指刚好捏到夹着笔的那一页，日记本抽出来，笔掉进抽屉里。
　　他看着摊开在眼前的本子，视线扫过她留下的话，后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弯腰拿起那支掉落的笔，在她不久前写下的日记下边，留了一行深刻字迹：
　　【谢谢那个夏天，你走进我的生命里，让我变成更好的季楚寒，让我和你，变成永远的我们。】
 
 
第74章 婚后2
　　回到南城, 上班的第一天，陈果就先给自己写了一封辞职信。
　　写好发送到宋雨桐的邮箱后，她到茶水间倒了杯咖啡。
　　回来喝了几口, 等待宋雨桐回复的同时，她又开始准备工作交接表。
　　交接内容写了一半, 她登录到电脑上的微信收到了宋雨桐发来的消息：
　　【来一下我办公室。】
　　陈果回了个“好的”, 立即切换到不久前写好的辞职信页面, 将这封信打印出来。
　　她起身绕过办公桌, 拿起刚打印出来的纸张, 还有点烫手。
　　确认过打印效果没问题, 她便带上这张纸去找宋雨桐。
　　独立办公室的门开着, 她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 听到里面应声后, 才抬腿进去, 反手关上门。
　　此时的宋雨桐, 正坐在办公桌后, 低头在文件上签字, 陈果走上前，将适才打印出来的辞职信递过去, 放在她桌面上。
　　宋雨桐抬眸看了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左手的婚戒上。
　　“还是决定回去当富太太了？”说着，她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阖上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她。
　　既然都决定要走了, 别人怎么看又有什么关系呢？陈果懒得解释，说：“是啊，回去当富太太。”
　　宋雨桐笑了笑, 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将她递上来的辞职信扯过来，重新拿起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上同意两个字，并签上自己的名字。
　　“那就恭喜了。”她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唇，将签好的辞职信递还给她。
　　人要离开了，她倒是愿意说这声恭喜了。
　　陈果勉强扯扯唇角，“谢谢。”说着，拿过自己的信，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