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季楚寒轻轻掩上门,看了眼喜庆的双人大床,移步走到对面,将臂弯的西装外套随手放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欧洲那次婚礼,走的是完全西式路线,而国内这场婚礼,则更偏向于中式,看这房间的装扮就可见一斑,对面那张双人大床上空,还悬挂着鲜花和气球,床单上面,铺了些红枣、花生、柜员和莲子。
季楚寒浓黑的眼睫轻眨,脑海里同步冒出那个跟新婚有关的传统词汇——早生贵子。
卧室的门蓦然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伴着一声“进”,他沉静的目光移向门口。
穿着专业佣人服的中年女佣推门进来,面带微笑地跟他鞠了个躬,“寒总。”
季楚寒偏头点了下,以作回应。
“太太让我过来拿陈小姐的礼服去清洗。”
说着话,浴室的门推开,陈果一身红衣出来,将手里抓着的礼服递给她,“麻烦了。”
“不麻烦。”佣人笑着接过,“一会儿洗好烘干了,就送过来。”
“好的,谢谢。”
佣人欠了欠身,捧着礼服出门去。
门打开又关上,陈果转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季楚寒。
季楚寒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是那种从上到下,不放过一寸地认真打量。
刚刚为了方便换衣服,陈果在浴室里把高跟鞋脱了,忘记穿上出来,此刻光着两只脚丫子踩在地板上,被他这种太过细致打量的目光灼得慌张,两只脚的脚趾都不禁蜷缩起来。
“你……”她本来想让他别看了,但是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季楚寒倏然勾唇笑了起来。
“怎么办,现在这个情形,真的很像是我们在结婚。”
她刚用清水冲洗过身上的酒渍,头发微湿有些凌乱,又穿着一身红色新衣,确实像极了沐浴更衣后准备跟丈夫圆房的新婚妻子。
陈果自己也觉得既视感太强烈了,脸蛋烧红,手指紧张地扯着睡衣下摆,低头看着自己蜷动的脚丫子,嘀嘀咕咕道:“才没有要跟你结婚。”
季楚寒目光始终钉在她身上,从沙发上直起身,移步朝她走来。
陈果正害羞地埋着头,不知道下一步说什么往哪里走,就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抬起头,倏然撞见他深沉的视线,带着笑和难以名状的情绪。
还不等她分辨出那情绪到底是什么,季楚寒已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打横抱了起来。
整个人突然离地,陈果本能地轻呼一声,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呼吸间,是熟悉的来自他身上的淡淡的雨后青草味,混着葡萄酒令人迷醉的余味,紧贴的身体,还能感受到他透过衬衫的滚.烫体温。
此刻,她才终于隐隐地摸清,适才他眼里的是什么,是克制的欲望。
她慌慌张张蹬了蹬腿,提醒他,“这里是悦悦和闻总的新房!”
虽然是临时的,但也不能乱来!
季楚寒垂眸看着她,低低地笑着,沉声道:“嗯,不能坏了规矩。”
说完,他抱着她转身离开房间,穿过长廊,皮鞋踏着旋转楼梯,稳稳地快步下楼。
作者有话要说: 寒总,已经不止是想原地结婚这么简单了
第52章
下楼后, 季楚寒一路抱着陈果往露天的停车场去。
陈果已经羞得没脸见人了,全程把脸埋在他颈窝。
完全是掩耳盗铃式的安慰自己:只要我看不到别人,别人就不到我。
李斯年已经等在停车位, 靠在车门上,看着他们过来, 咧嘴笑道:“寒哥, 你这弄得, 跟过来抢婚似的。”
说着,侧身替他们拉开后座的车门。
“可不是吗?”季楚寒垂眸看眼怀里的人, 弯腰将她放进车里。
“先前就是跟人抢回来的。”
“什么?!”刚刚拉开驾驶室车门的李斯年震惊,探头进去后从前面往后看他,睁大了眼,“跟你抢我姐的是谁?”
陈果刚坐进后座,都来不及调整坐姿,一把捂住季楚寒的嘴, “你先前答应过我的, 不许跟我翻旧账。”
季楚寒弯着腰, 拿下她的手,“行,不说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陈果端坐身姿, 季楚寒也侧身坐了进来, 拉过身侧的车门关上。
“开车吧。”他吩咐前面的李斯年。
尽管再怎么好奇,李斯年也不适合再问下去了, 回身扣上安全带,“领命!”
车子启动,约莫一个小时后, 回到星港小区。
陈果推开车门下车,小心翼翼地探出脚去,赤脚踩在地上。
停车位的水泥地上,有些小碎石,踩在上面直硌脚。
嗨!都是季楚寒,突然抱她离开,鞋都忘了穿。
她扶着车门,条件反射地又想钻回车里去,季楚寒已绕过车子来到她这边,抓住她的手又将她从里面拽出来。
还不等她解释地上硌脚,季楚寒又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李斯年停好车,先他们一步往里面跑,去给他们按电梯。
从停车位到电梯这段距离,偶遇不少进出的住户,陈果再次把脸埋进他颈窝,捏着拳头一下下砸在他肩头。
在庄园那边还好说,这里遇到的可都是平常就会见到的人。
“我的名声是全毁你手里了。”
季楚寒胸膛起伏,发出闷笑,“放心,我会负责的。”
在住所重新换了衣服,休息过后,三人才又重新出发去婚礼晚宴的酒店。
到了目的地后,陈果跟季楚寒他们分开,先是去酒店的休息室找孟星悦。
孟星悦刚换好晚宴礼服,坐在镜子前补妆。
“累不累?”陈果走上前,帮她按了按肩。
孟星悦阖上粉饼,耷拉下双肩,吐槽道:“累死了,结婚是真的麻烦。”
陈果伸手帮她挑了管口红,递给她,“就这一次。”
“那不一定。”孟星悦接过口红旋开,“指不定哪天就离了。”
“呸呸呸。”陈果抓过她的手腕,将口红抵到她唇上,“好好补你的妆吧新娘子。”
孟星悦这才对着镜子,认真描摹自己的唇瓣。
涂好口红,她抿了下唇,说:“哦对了,有个事得提醒你。”
“什么事?”陈果随手拿起她桌上的化妆品看看。
孟星悦坐在椅子上转过身,面对她,正色道:“中午在庄园那边,有客人的丝巾不见了,我让秘书去查监控帮忙找,秘书发现某段监控录像的角落里,池莉跟那个和你撞到一起的服务生有过短暂接触。不过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加上角度问题,看不出两人都沟通了些什么,派人去问那个服务生,他也只是说池莉喝多了,他上前关心一句而已。”
“但这前前后后太巧了,你以后小心点她总是没错的。”
有之前姜雨薇的事情在前,陈果也算是吸取了教训,点点头,“我知道了。”
**
元旦参加完孟星悦的婚礼,陈果又继续回公司上班了。
李斯年按季楚寒说的,每天上下班都顺带负责接送她。
不过两天的时间,这事就在陈果所在的部门传开了。
这天下午下班,一行人又见李斯年过来接陈果。
目送陈果上了车,其中一位女同事问:“什么情况?寒总给她配了专职司机?”
跟刘曼最要好的那个同事冷笑一声,“你见过那么帅的司机?估计是又搭了个男人吧,呵。”
另一个望着远走的车子,说:“不是啊,那车还是寒总的。白色保时捷,同样的车牌号。”
“妈耶,那就是真的给她配了专职司机了。”
“那先前谁说人家只是玩玩而已?”
刘曼走在后面,上来听到这话,阴沉着脸问:“你阴阳怪气做什么?”
年底的晋升考核,陈果的业绩不但远远高于同组人员,还是整个部门里最好的,大家都觉得,她升职是势在必行了,不少墙头草都开始往她那里倒。
毕竟刘曼跟陈果关系向来不合,如果陈果成功升职AM,以后刘曼折腾不起多少风浪了。
此刻见刘曼都听到了,那人也不怕她,挑着下巴道:“不是你先嘴上不留德的吗?还特意建个群,有事没事去八卦人家陈果,人家现在跟男朋友多好!”
另一个也见风使舵,“就是,人不但跟男朋友关系好,工作也比你能耐,你就剩红眼病了,哼~”
两人一唱一和说完,挽着手跟刘曼她们分开走。
其他人见势,也都四散开,各回各家。
**
一周之后,公司的晋升考核结果出来了,HR在公司办公系统发布了公告。
全公司上上下下,都陆续点开阅览。
陈果坐在办公位置上,手指有些抖地滑动着鼠标,点开。
从上往下,她看到宋雨桐顺利晋升为了AD(客户总监),再往下,她心跳不断加快,心脏随时好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在刘曼两个字突然闯入视野时,她心瞬间一凉。
虽然每当范伊她们私下说她今年升职稳了,她都会让她们低调不要声张,但内心深处,其实也是觉得自己才是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毕竟,她的业绩,不止在A组,在整个部门都排第一,甚至超过了其他工作了三五年的老员工。
刘曼在组内业绩排第二,部门里面排第三,可是,她却接替宋雨桐,晋升成为了新一任AM(客户经理)。
这个结果,确实在陈果意料之外。
此时,办公室里不少目光都扫向她,坐在旁边的范伊也移动着转椅过来,安慰的眼神看着她,“姐。”
虽然没能成功升职,但风度还是要的。
陈果扯了扯唇角,“没事。”
前几天把宝押在陈果身上,而得罪刘曼的那两个,现在坐在位置上脸色铁青,坐立不安。
毕竟,刘曼升职做了AM,以后就是她们的直属上级了。
办公室里其他人,则热络地过去跟刘曼道贺。刘曼看一眼陈果的背影,欣然接受了,还提出下午请大家喝下午茶。
一阵吹捧声中,独立办公室的门打开,宋雨桐从里面走出来。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眉开眼笑地看着众人,爽朗道:“晚上请大家吃饭!”
“谢谢桐姐!恭喜桐姐!”
众人异口同声地欢呼。
宋雨桐笑得眼睛不是眼睛的,视线扫过陈果那个位置时,在她娇小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后敛了几分笑意,转身入内。
上司升职请客,陈果当然也是要去的。
毕竟升到总监这个位置了,宋雨桐这次特别大手笔,请大家吃完饭,又到KTV开了间豪华大包厢。
陈果一直提不起兴致,端着杯酒默默坐在角落,看其他人亢奋地喝酒、唱歌、摇骰子。
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什么时候结束,她好早点回家睡觉。
宋雨桐端了杯酒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抱着她的肩拍了拍,安慰道:“虽然这次没升上去,但也加薪了嘛,你出色的业绩能力,领导们还是看得到的,继续努力。”
继续努力?不想努力了,用季楚寒的人脉资源给公司拉来这么多业绩,都破记录了,就换来这样的结果。
但陈果还是扯了扯唇角,勉强笑了下,“嗯。”
那边过来一位女同事,拉着宋雨桐过去,“桐姐,你的歌到了。”
宋雨桐随手放下酒杯,起身过去,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麦,对着大屏幕高歌。
陈果仰头喝一口饮料,两眼无神地看着。
今晚的热闹和喜悦,是属于别人的,跟她无关。
刘曼端着酒杯走过来,坐在了她旁边的扶手上,跟她一起望着站在屏幕前放声高歌的宋雨桐,唇角勾着笑,语气颇为嘲讽地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古话?”
以后,刘曼就是她的上司了,尽管心里再不乐意,陈果也不得不搭话,“什么?”
她又端起手中的杯子饮一口饮料,尽可能表现得泰然自若。
“那句古话叫……”刘曼顿了顿,微眯着眼看着前面的宋雨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陈果:“?”
这句话的意思她懂,但刘曼为什么突然跟她讲这个?
她转头有几分疑虑地看向她。
“枪打出头鸟,说的就是你了!”刘曼藏不住得意,笑得嘴角咧开,可更多的东西她也不愿跟陈果透露了,起身抬着下巴走开。
那姿态,完全是胜利者的骄傲。
陈果面色沉了下来,在思考她适才那句话背后隐藏的信息。
还不等她想通,范伊凑过来,“姐,她跟你说什么了?”